第102章 刀戈王者路4
- 光塵:晉世神俠錄
- 孤名釣魚
- 4194字
- 2024-12-22 20:49:43
王處仲攻下野王城的消息傳到黃橋時,西軍諸將還在為是否支援而爭吵,忽聞城池已經失陷,萬分驚愕。尤其是河內太守許超,失陷了老巢,家小亦落入敵手,氣得是捶胸頓足,直罵郭默非人哉!
京北重鎮野王城竟不到十日便丟了,如此東軍即可繞至西軍背后,對黃橋形成合圍夾擊之勢。若不想慘遭圍殲,唯有立即撤退。西軍諸將只好留下少數人馬殿后,各自拔營向西南方撤退,途中與正在回師的伏胤所部會合。之后全軍合營一處,駐守于湨(音菊)水西岸的河陽縣,此地跟洛陽之間只隔著一條黃河。
?
東軍趁勢追擊,一舉擊潰了西軍的殿后部隊,進至湨水東岸,再次與西軍形成隔河對峙之勢。王處仲在野王城補給一番之后,亦率三萬兵馬南下,與主力大軍會師,沿湨水連營三十余里。
這段日子里,秦毅隨冉家軍一同行動,重溫當年軍旅生涯。白日或行軍或休息,晚間或宴飲或練功,無人管束,反倒自由快活。
一次冉隆列席軍議回來,吃飯時便把時下敵情分說給眾人道:“聽說敵軍幾個主將彼此不服,你吆喝我,我吆喝你的,嘿,軍令都亂套了!”
何深最喜歡聽冉隆講諜報,一本正經地分析:“且不止此,上次都尉不是說敵軍一部被調往洛陽,來回奔命,現在又失重鎮,士氣可謂是低到谷底了。依目前形勢,或只消一戰,便可破敵!”作為一個從未親臨戰陣的文人,他最近天天都在琢磨戰略與兵法,樂此不疲。
秦毅不禁問道:“那么勝利就在咫尺之間了?”他只想早日結束這戰事,倒不是因為愛好和平,只是自己在這場宏大戰事的角色可有可無,實在無趣。
“能一戰功成最好,我還要去并州完成宗師交予的使命呢!”戴通一邊大嚼一根雞腿,一邊發著牢騷,在軍營住了一個多月,道士的修養在他身上已經蕩然無存。
冉隆笑道:“何先生說的沒錯。軍議上和司馬的原話是——‘敵軍不過是原野間的草莽荊棘,我軍只要揮動大義之刀戈,便可為大王殿下開辟一條通向洛京的大道,此即王者之路也!’看這意思,取勝易如反掌,待成都王上京之后,說不定俺們這些雞犬也能跟著升天呢!”
對眼下局面眾人皆抱樂觀,但是何深已在考慮戰后的政局,“不過,趙王覆滅之后,成都王確定能入朝輔政嗎?”
“那何先生你怎么看?”冉隆問。
“還有齊王與河間王兩位年長的宗王,更有可能入主朝堂。”
“咳!不怕,成都王殿下年輕有為,且有一眾賢明君子輔佐,跟著殿下一定不會錯。”冉隆倒是不擔心自己將來,“總比龜伏在本郡做個小小牙將強。”
秦毅見大伙興致勃勃,便舉起酒碗,慷慨陳詞道:“不管將來如何,這天下總歸是仁人志士的用武之地。在座諸位,都是秉持忠義的漢子,不管走到哪里,都不怕沒朋友!我秦毅,就是各位的朋友,永遠都是!來,干了這碗酒,銘記今天的同袍之誼!”
“干!”眾人皆舉碗痛飲。
而后說起戰后打算,冉隆道:“俺活這么大了,還沒去過京都呢,待討逆成功,必要去玩耍一番。”
“正好端陽節在洛陽有一個比武大會,到時你可去現場觀看。”秦毅一不留神,透露出天道圣武大會的消息,方覺失言。
冉隆不禁驚呼:“什么?比武大會!會有很多的武林高手嗎?”
“嗯……是的,不過得有個身份才可以進去。”秦毅撓撓頭,轉向戴通問道,“師兄可知道怎么弄?”
戴通一臉苦笑,搖頭道:“這個不好辦啊,本門早已上報圣盟只派出六人,到時入場不能多一個。”
不料何深笑道:“正巧在下有個點子。我昨日受托去探望那位周都尉時,得知他是江東陸門的弟子,也要參加圣武大會。其他同門都是隨同來的部下,或許可以請求他替換幾個名額……”
戴通聽了一驚,打斷何深道:“圣武大會乃是三年才逢一次的武林盛事,江東陸門會讓外人替代?”
“唔,聽周慷的意思,陸門似乎并不太在意這比武大會。他們本就不想參會,只是迫于規矩才出場湊個熱鬧而已。”
“是嗎?”戴通依然不太相信。
何深篤定道:“在下不敢妄言。”
一聽有機會,冉隆便欣喜道:“這下就好辦了,只要周兄弟首肯,那俺也能去湊個熱鬧!”
秦毅也覺得周慷肯定會答應,待這頓飯一吃完,便和冉隆一同去找周慷商議此事。兩刻鐘后,兩人便騎馬來到五里之外的周慷營中。
周慷得知冉隆心愿,果然沒二話,立刻答允道:“我等參與圣武大會,原本就只是奉長輩之命來做看客。既然冉兄想去,可代替我兩個隨扈參加。不過須千萬謹慎,不可露出破綻來,讓天道盟的人察知,否則會有大麻煩。”
冉隆立馬點頭道:“一定,一定,就我和冉興兩兄弟,只看比武,絕不出風頭,賢弟放心好了。”
這邊正說話時,周慷的部下周察過來傳話道:“接中軍將令,定于后日即出兵強渡湨水,與敵軍決戰!”
周慷喜道:“我的箭傷已經差不多快痊愈了,雖然不能騎馬,但可坐在軺車上出戰,傳令下去,備足弓矢。”
“諾!”周察應命。
秦毅聞言亦十分振奮,心想總算要決戰了,便即刻辭了周慷,同冉隆回營。然而剛回到住處才休息了半刻,忽然有兩個斥候拿著一張軍令,指名要找秦巨峰。
秦毅感到疑惑,便問那兩個斥候,“你們是哪位將帥所遣?為何找我?”
“是督護王處仲大人!”
秦毅感到納悶,想起似乎曾在和演軍帳中見過此人,“他找我作甚?”
“總之不是什么壞事,秦義士去了便知道了。”斥候如此道。
秦毅心忖可能有什么大事,便跟隨斥候一路來到王處仲的軍帳門外。秦毅正在猶豫要不要解去佩劍,不料帳門口的衛兵問也不問,徑直放他入帳。
一進簾子,秦毅便看見王處仲穿著白袍,坐在軍帳中間,正在俯瞰案上一個鋪滿了沙子的長方形大盤子,沙面上放了幾塊不同顏色的石子與小旗,顯然是模擬地形圖的沙盤。
“秦義士,請坐!”王處仲見秦毅來了,態度非常客氣,毫無將軍的氣派。
“王督護找我來,可有要事相商?”秦毅不想寒暄,直接開門見山問。
“秦義士果然爽快。”王處仲顏色不改,“那我也不廢話了,我想請足下為我殺一個人。”
秦毅感到有些生氣,“呵!王督護恐怕誤會了!我可不是專于此道的刺客。”
“我記得足下不是殺了常山豪強張不遜嗎?聽說還拿了常山王府的一百兩黃金的賞格?”
“沒錯,我是收了賞金。但殺張不遜,只是完成門派托付的任務而已。”秦毅心想此人消息靈通,幾十天前才在常山國發生的事,他居然這么快就曉得了。
“我也覺得足下不是那種貪圖錢財的亡命之徒。殺張不遜,也是因為此人惡貫滿盈,罪大惡極之故吧?”
“那是當然。”對方這么說,正合秦毅的心意。
“既然能除掉惡徒張不遜,那何不再出手一次,為天下伸張大義呢?”
“這么說,督護是為了大義而欲誅殺此人?”
“當然,此人便是眼下我軍的大敵,若是能除掉此人,我軍必能輕易克復洛陽,至少可以多保全幾萬人的性命。”
“是誰?”秦毅一聽有如此重大的干系,反而興奮了起來。
“趙王任命的冠軍將軍,劉琨,劉越石。”
“我沒聽說此人。”秦毅尋思這人不是什么名將,“趙王敗局已定,此人有何等通天本領,能逆轉乾坤?”
“可不要小看劉越石,此人有經天緯地之謀略,且深諳兵法。洛陽朝廷已遣其率領兩萬精兵增援孫會,一旦他到了敵營,便會接管帥位。到那時,我軍再想取勝,可就不會太容易了。”
“既然是一軍主帥,必有重兵保護。我如何能有機會刺殺?王督護怕是強人所難了。”秦毅立刻察覺這其中的風險,“恕在下沒有這個本事。”
“別急著拒絕,且聽我告訴詳情。”王處仲隨即娓娓道來,“據可靠軍情,劉越石現停駐在河橋北端,監督其麾下兵馬過河扎營。而我將派遣一股奇兵,秘密前往河橋,趁其援軍渡河結營之際,突然襲擊,直取劉越石本陣所在。到時一旦交鋒,勢必亂成一片,你便可趁亂突襲其中軍,一擊除掉劉越石!”
秦毅細細思索王處仲的計劃,似乎沒什么大的破綻,除了有一點疑問,“若是這般,王督護自己獨得此戰功不好嗎?為何還要另找人行事?”
“此次奔襲需要繞道,路程有七十余里,故我所領兵馬不可超過三百人。劉越石亦習武之人,身邊護衛至少數百,若無高手助陣,未必能成功。”
秦毅冷笑道:“哼,王督護自謙了。我看督護亦非凡人,三百人足夠了,我這種人就不必濫竽充數了。”
“好,好,那我也不瞞你。”王處仲見秦毅不信,只好改講實話,“劉越石是京中名士,朋友眾多,殺死他的人不能是我,否則日后有損我名望。但他要是死于亂軍之中,旁人就不能怪我了。”
“督護怕有損名望,我也怕與人結仇啊。”歸根結底,秦毅不信任王處仲,不敢答應所托,“何況萬軍中取敵大將首級,這種事我還沒做過,我也不敢保證能做到。”
“你怕什么?你又不是將領,沒人盯著你!你刺殺劉越石之后,只要全身而退,誰會知道是你所為?”王處仲看秦毅不情愿,倒生起氣了,“也不要妄自菲薄!我既然找到秦義士,便是信你有這個能耐!”
“不行,這世上武功比我高的人有的是,督護還是另請高明吧!”不論王處仲怎么說,秦毅不敢輕信,“天道盟旗下不是有很多死士嗎?”
“義士應該也知道,天道盟有規矩,非經特許,不準暗殺顯貴之人吧?”
“是嗎?”秦毅確實不清楚還有這種規矩。
“原來你不知道啊!”王處仲感到很意外,“咳!不管如何,我只有你可用了。”
“天道盟既然不準殺,為何我就敢殺?”
“你不是天道盟的直隸武士,不用在乎他們的規矩。何況剛才我說了,得手之后,除了我,沒人會知道是你所為。”
就是說你有可能在事成之后對我滅口。秦毅不禁心忖,“算了吧,我還是不敢!”
“五百兩黃金!”
“至于嗎?”秦毅吃了一驚,這個數額著實嚇人。
“劉越石官居三品將軍,統領數萬兵馬,他的人頭,當得起這個價!”
“再多也不行!”秦毅不是財迷心竅的亡命之徒,如此重賞,意味著風險也不小。
“哼哼,既然你不念我曾經在和演面前幫過你,那也別怪我不講情義了!”王處仲話風突變,轉而語帶威脅,“我聽說,你跟我麾下的都尉周慷有交情是吧?”
秦毅不禁一震,“哪有?不過是認識罷了。”
“別不承認啊秦義士,我知道你在黃橋時救過他一命。我還知道,你受過他祖父周處的大恩。”
“沒有這種事!”
“少抵賴了!”王處仲不禁一掌按在沙盤上,激起一陣沙塵,“你要是不去,過幾天就給周慷收尸吧!這小子一腔熱血,總想奮勇殺敵,這次突襲我把他也帶上,必能令他如愿!”
王處仲此舉可算戳中了秦毅的軟肋,作為主將,他完全可以輕易整死還有傷在身的周慷,正如當年梁王對周將軍所作的一樣。秦毅咬牙瞪著王處仲,半晌才說道:“好,我答應,你這回就不要帶周慷去了。”
“一言為定!”
“我有言在先,不一定能成功。”
“你只要出手了,別泄露我的名字,不論成敗,我都不怪!”
“督護會守諾吧?”
“當然,我也不想跟你結仇啊!”
“劉越石武藝幾何?”
“放心,他平日里慣好吟詩作賦,武藝只算是稀松平常。”
“好,那就這么定了!告辭!”秦毅不想再多留,遂行拱手告辭。
“記著,明日午時來此,然后動身出發。”
秦毅不作回應,迅即轉身,掀起簾子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