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心情好的時候，總是什么都不會多想。直到后來，我才知道，自己當時有多幼稚。

事情，沒那么簡單。只是，我沒有多想，或者說，我不愿多想。

趴在浴桶邊上，只顧著享受，卻聽見一個聲音。

那個聲音，我絕對沒有聽過，似是哭又像是笑，時大時小，時遠時近。

我打了個冷顫，站起身，穿好衣服，繞過屏風走到門前。卻見水封民站在門前，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見過卓凡了？”

我掃他一眼：“見過了，怎樣？”

水封民轉身背對我：“他們說的話，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我瞇起眼睛：“你跟蹤我？”

水封民仰天一笑：“我身上的氣味那么明顯，跟蹤你，你會不知道？”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他說的沒錯，可是，他不跟蹤我，怎么會知道卓凡他們跟我說了什么了？難道說，是那兩個丫鬟監視我？

水封民轉回身，看著我。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的他的眼神，好復雜。“你若不知道，最好。別去查，別去想，否則，你會后悔一輩子?！?

我淡漠一笑：“這個世界上，沒有我會后悔的事?！边@句話，說的夠絕，可惜，我做不到。我有后悔的事，就是當年沒有留住卓凡。

水封民搖搖頭：“記住我的話，林瀾，如果你不聽我的，你真的會后悔。但如果，卓凡的生死你不在意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卓凡？什么意思？難道說，這件事情，關系到卓凡的生死？我倚在門邊，看著水封民的眼睛。他的眼神很復雜，但是，絕對沒有一絲慌亂，他沒有騙我。

我笑了笑：“別嚇唬我，沒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我不敢做的事?！?

水封民搖著頭，轉身走了。

我不是不怕，但是，我更怕的是，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或許，才是害了卓凡。

卓凡讓我走，他不會騙我，更不會害我。

但是，卓凡，你在這里，我絕對不會走。

夜半，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想著水封民的話，想著那個聲音，難道說，真的是我太天真？

一陣“克拉克拉”的聲音傳來，我一個激靈：這是，暗門的聲音？我一躍而起，點燃桌上的紅燭。一轉身，卻在床頭看見一柄長劍。這柄劍掛在床側，床與墻的距離不過尺余，這里剛好形成一個視線死角。

我摘了劍，拔出，頗有些重量，但不得不說，是柄好劍。

我收劍入鞘，拿了紅燭，開始尋找暗門。

錯不了，暗門，一定在這個房間里。

四面的墻，都是死的，連一絲縫隙都沒有，那這個暗門，到底在什么地方，難道，是我聽錯了？

我準備回到床上，卻看見床邊的地面似乎比其他位置要暗很多。我走過去，用紅燭照著，仔細一看，竟然是暗門。

原來，暗門竟然在我的床下。

我拿著紅燭，順著臺階走下去。

里面很干凈，我不是說沒有灰塵，灰塵是有的，而且很厚，我說的干凈，是指陰氣，這里根本沒有任何陰氣。比起這個宅子，這里是最干凈的地方。

難道說，這里連水封民也沒有來過？

我小心翼翼地往下走。沒有陰氣，不代表沒有危險。這是我出師的時候，師父特地叮囑我的。

走到臺階最后一節，卻一不小心滑了一跤，然后，我摸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

紅燭滅了，我身上沒帶任何可燃物，點不燃紅燭。

但是，我能在黑暗中看見東西。只是消耗功力。

我閉上眼睛，默默把師父教給我的方法練習一遍，再睜開眼睛時，已經完全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啊——”

我，我摸到的軟軟的東西，竟然是，是那兩個丫鬟的尸體。

我走的最后一節臺階，也不是臺階，而是一堆枯骨。

我不怕僵尸，我不怕鬼，可是，誰規定我不能怕尸體的？

我怕啊。

我一轉身，就想跑上去，去找卓凡。但是，當我跑到臺階頂的時候，發現，暗門竟然關了。難道說，有人一直在監視著我？我以為是兩個丫鬟，但是她們已經死了，那還會有誰？

如果是水封民，我會有所察覺，而且，這里沒有陰氣，他是沒來過的。

難道說，有人幫他？

會是誰？卓凡不可能，韓瑞和付晶晶也不會，難道是婉婷？

不，不可能。婉婷是我一手帶大的，我了解她，她絕對不會和水封民是同路人的。

我在臺階上坐了一會兒，想了一會兒，決定繼續走。不管發生什么，我都能承受。

咬咬牙，我又走下臺階。

雖然做足了心里準備，但是，看見一堆白骨和兩具尸體，不得不說，我還是害怕。

我拔出長劍橫在胸前，咬著嘴唇，從臺階的倒數第五節直接跳了下去。

再往前走，就看不見灰塵了。

我知道，我離那個人，越來越近了。

我沐浴時聽到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是在我身后，我猛一轉身，就看見一個黑漆漆的影子一閃而過。

我知道，那是個人。

他剛剛想對我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絕對不會是要幫助我。

我本能地向墻靠去，卻在貼近墻的時候，摸到了一個竹管似的東西。

我一回頭，看見一具森森的白骨就立在我身后。

我想都沒想，直接一劍劈了過去。

那個聲音沒有斷過，時而是在我前方，時而又到了我后方。

那個聲音，不是任何鬼怪能夠發出來的。

我從來沒有聽過，像是咒語，又像是古老的唱詞。

我喘著粗氣，靠到了一面，我自認為還算安全的墻上。

我后悔自己一時好奇，獨自一人進到這個鬼地方。

我不怕死，但是我害怕這種近似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覺。

我閉上眼睛，耳邊有人的呼吸聲。

我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睛，將劍向身畔揮去。

什么都沒有。我身邊什么都沒有。

我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得厲害，盡管那個聲音沒有過停頓。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直在戰栗，盡管，我現在的大腦一片空白。

握緊手，我摸到了一樣東西。

我藏在腰側的佛珠。

我慢慢鎮定下來。

不知道為什么，每次摸到這串佛珠，我都會很安心，就好像卓凡在我身邊一樣。

我慢慢閉上眼睛，耳畔又多了那種呼吸一樣的聲音，我不再害怕了，因為，我已經握緊長劍，凌空而舞。

我不相信，還有誰敢靠近我，尤其，是人。

一聲冰冷的笑從遠處傳來：“想不到，你竟然沒有被嚇倒?！?

那聲音，非男非女，像是尖銳的貓叫。

但我知道，那是人的聲音，盡管，他盡力掩飾，但聲帶振動的聲音太明顯了。只有人，才能在說話的時候，聲帶發出這種震動。

我淡笑道：“這種下三濫的招數，還想嚇我？”

那個聲音又道：“你別得意得太早，別忘了，卓凡還在我手上。”

我轉過身背對那個聲音：“那又如何？你以為，用卓凡就可以威脅我？”其實，我的確是心有顧忌，卓凡在他手上，若我硬拼，之后落得兩敗俱傷的下場，更何況，我連對方有多大能耐都不知道。

那聲音哼了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算盤，想跟我斗，你再練幾千年吧。”

我也哼了一聲：“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也不知道你和水封民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幕后人，但我知道，邪不勝正，就憑這一點，你永遠都別想贏我?！?

我只是奇怪，他們捉了卓凡、控制了韓瑞和付晶晶，為什么單單要對付我？這其中，難道真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等了好久，都沒有在聽到那個聲音。但是，我面前的墻上，卻開了一扇門。

是一條長長的通廊，遠遠的不知道通向哪里。

這個古宅，別有洞天，堪比——古代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