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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雪夜柔情

  • 夢斷情樓
  • 美人淚滿襟
  • 8185字
  • 2025-03-05 09:30:56

飛雪隔窗遙望著月來軒,蒙蒙的月光也增添了些許離愁別緒,刺骨的冷風撩動她不安的情思。月來軒的寢殿還是燈火通明如白晝,夫妻倆大概還在剪燭西窗、巴山夜話吧。今夜,注定是一個不眠夜。瞧那嵌在天邊的幾顆寒星,俏皮地眨著快活的眼睛,不把人間的相思說夠決不罷休。再看看案上的那個金象爐,幾乎要燃到盡處,空氣里彌漫著濃濃的檀香。姜夔說,人間別久不成悲,此語倒是真切。

月跡西沉,夜色如墨。不知道在窗前站了多久,她雙腿已有些麻木發(fā)僵,遙遙的那一汪秋水,始終沒有望穿。楚王依舊沒回來。又過了許久,天色竟晦暗了起來。北風席卷著前幾天的殘雪呼嘯而來,驚破了永夜的靜謐和安詳。雪,飄飄揚揚地從天而落,嬌小而輕盈;接著便漫天卷地地落下來,像黑夜里翩翩起舞的仙女。

飛雪從窗戶探出手去,潔白無瑕的雪片靜靜地落在掌中,涼絲絲的,帶著一縷冬日的憂傷。她信手取了件青玉色的絨袍裹在身上,再兜上輕軟的小絨帽,就下樓了。

外面是一片銀裝素裹的雪的世界。月來軒的明光斜射過來,雪花變得更加晶瑩剔透,像一朵朵天然去雕飾的雪絨花。地上雪片斑駁,銀光閃閃,像鋪上了一層綿軟的雪毯。院中一棵綠萼梅迎雪怒放。在一片鋪天蓋地的純白中,樹頭那一抹淡綠格外引人駐足。飛雪攀著一枝綠意盎然的梅枝,瞧那鮮活的生命在寒夜里迎風斗雪,仿佛要散盡它所有濃郁的芬芳,這每一片雪花都是滋潤它生長繁茂的甘霖。

她背對著月來軒,弓下身子坐在樹下的一塊青磚上,寒意透骨。她拉緊了胸前的暖袍,靠在樹邊,想讓這一份冰天雪地陪伴著她凄涼的心境。

月來軒內(nèi),明燭熏爐香暖。案上紅燭高燒,火苗煨動著融融暖意。剛剛得到了楚王盛寵的毓冉,此刻正甜蜜地做著美夢。楚王內(nèi)心卻忐忑難安。明明答應(yīng)了飛雪,只是過來坐坐的,沒想到卻住下了。飛雪現(xiàn)在一定在苦苦等待,難以入眠吧。怎么會允許自己這么放浪形骸!

楚王越想越沉不住氣,干脆從被窩里躡手躡腳地鉆出來。看著毓冉還在沉睡,他扯了件披風就放心地出了月來軒。

外面居然風雪交加!冷風嗖嗖地直往脖子里灌,他疾步下樓,完全沒有感受到寒意。他孤身站在院子里,一種直覺告訴他,飛雪就在這里!他踏著碎玉亂瓊,眼睛迫不及待地在尋覓她的身影。驀地,他被一幅絕美的畫面驚艷到了:

馥郁的綠萼梅樹下,飛雪微合著雙眼正在欣然享受這冰雪世界。絨帽沒有將她的頭發(fā)全部遮住,額前的幾縷碎發(fā)上沾上了片片晶亮的雪花,別添了幾分嫵媚。青玉色的絨袍與這一樹淡雅的綠交相輝映,讓人感覺到有無限的生命力在勃發(fā)。朔風吹落的綠梅花瓣紛紛揚揚地飛舞著,不時落到她的發(fā)絲上、肩上、臉上。

楚王的心微微絞痛。他俯身,在她額頭上印了一個深情的吻。飛雪被這溫潤的唇香驚醒了。映入飛雪眼簾的是一對溫暖而柔情的眸子,那對眼睛盛滿了乞諒和依戀。

“你怎么在這睡著了?”楚王張開自己的披風,裹緊了她幾近凍僵的身體,并用自己火熱的身體溫暖著她。“對不起……讓你白等了一個晚上!”

飛雪仰首看著他,他的眼睛里漾著盈盈的淚光。她裝作無事而笑。“沒有,我只是睡不著,見外面下雪了,忍不住就想出來賞雪。這一樹梅花開得絢爛,花團錦簇的,不由得就被這香海陶醉了。”

楚王心絞得更痛了,眼淚撲簌而下。他知道,這種若無其事的話語,只是讓他減輕自責罷了。“我陪你回去吧,這里風太大了,會凍壞身子的!”

“不用……”飛雪一度哽咽,硬憋回了淚水。“就幾步路,我自己回去就行了,王爺快回月來軒吧,免得王妃等急了……”飛雪起身,推開了楚王的手臂。

“飛雪……”楚王輕聲喊,抓住了她的衣襟,萬分不舍。

“沒事的,你目送我就行了!”飛雪含笑看著他。

飛雪輕輕地拂掉他的手,轉(zhuǎn)身離開。雪花還在飛舞,片片如銀蝶飛舞,一路芳塵,留下一串冷艷的腳印。人生到處知何似,應(yīng)似飛鴻踏雪泥。

就要上樓了……楚王仍是目不轉(zhuǎn)睛地送她歸去。飛雪早就是一個淚人了。她沉沉地踏上第一個臺階,仿佛腳下有千鈞重。她回眸而視,楚王癡情凝睇,一眼萬年,天涯咫尺。飛雪再也無法偽裝下去,她不顧一切地飛奔回楚王的懷里。披風飄蕩在風里。那一刻,不管前面有多少詰難和荊棘在等待,兩顆心也要緊緊相擁,癡癡交纏。

“對不起……對不起……”楚王泣不成聲,“原諒我并非一個專情的人,倘若我再狠心一點,再絕情一點,我完全將毓冉忽略掉,會給你一個毫無缺憾的人生……奈何,我見不得她支離憔悴的模樣,我……”

“王爺千萬不要自責!”飛雪握起他的手,給了他堅強的力量。“我很慶幸,我愛上的是一個重情重義、有始有終的人,并不因另有新歡就忘掉舊愛,更不是那種始亂終棄的負心漢。放心吧,我沒事的,這就回去睡了……”飛雪抹了一把眼淚,轉(zhuǎn)身就一階一階地上樓。含情殿的大門在他的視線里敞開又關(guān)閉……

雪,染白了他的青絲;風,凌亂了他的心扉。他仰望著漫天飛雪,任冰冷的雪絮打濕他的面龐。他萬分感激上蒼,淚痕與雪痕交錯縱橫。我朱見洵何德何能,承蒙上天眷顧,遇上了這樣癡情不改又不計得失的女子。她如詩一樣耐人品味,如畫一般賞心悅目,如梅一樣剛毅執(zhí)著,如雪一般純潔剔透。正是這如詩如畫、如梅如雪的女兒情,才讓他不完美的人生得以絢爛多姿、血肉豐滿。

下了多半夜的雪,終于大雪初霽了。碧空如洗,純凈如練,銀堆玉砌,風光窈窕。毓冉推開窗子,棱臺上的雪順勢飄飛起來。屋檐下結(jié)了一溜冰碴兒,陽光透過來,灑下一窗冰影。梅花初謝,雪后寒微峭。吻著涼浸浸的曉風,銜著甜絲絲的晚香,沐著水靈靈的晨滴,毓冉心情好到了極致。昨夜的雨露,滋潤了她干涸的心田,至今都回味無窮。

楚王一早就從宮里傳了御醫(yī)為她診脈。一番望聞問切之后,毓冉被確診為“癆疾”。楚王聽了膽戰(zhàn)心驚,因為癆疾自古以來就是不治之癥,只有等死。好在毓冉發(fā)病的時間不長,只要善加調(diào)理,會讓病情有所好轉(zhuǎn)。太醫(yī)囑咐千萬不要讓她著涼,戒嗔戒怒,否則便是雪上加霜,離死不遠。楚王不敢將這個消息告訴毓冉,只得一一記在心里。因而面對毓冉,他萬分愧疚。只要一有閑暇,他便來陪她,一起吟誦幾首歡快的小令,圍爐談?wù)劶议L里短,到梅林散散步賞賞梅,總之,一切讓她滿意,讓她開心。

飛雪卻慘了。一連幾日難見君面不說,夜里幾乎是徹夜難眠,相思折磨的她倒真有些衣帶漸寬了。

初四早上,天還是一如既往的空凈,陽光依舊明亮耀眼。這幾日雪化得地上泥泥濘濘的,四處都是明晃晃的淺水洼。丫鬟告訴飛雪說外面有人想見她。飛雪不想見任何人,可丫鬟說來人叫榮少卿。飛雪心里又驚又喜,慌亂中挽起了長發(fā),別上了花簪。

“你怎么會來?臘月初八你不是要和大小姐舉行訂婚之禮嗎?”在白茫茫的一片銀光中,少卿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她的一身裸白與這莽莽天地融為一體,顯得分外遺世。

“我是來給你和楚王送喜帖的……”少卿將大紅的喜帖遞到她面前,脈脈含情地凝視著她。

飛雪不敢接,呆呆地看了他一眼。“我去合適嗎?”

“有什么不合適的!我們是舊識,又不是陌路仇人,難道要永不相見才合適嗎?”少卿極力隱忍,卻難藏蒙眬淚眼。

“不是的,我害怕大小姐她……”飛雪心有余悸,害怕自己的出現(xiàn)會傷害到滿心歡喜的瓊芳。

“你多心了……”少卿凄然地嘆了口氣。“這是瓊芳的意思。”

飛雪嘴角牽出了一個凍僵的微笑,將喜帖接了過來。紅紙金字,預示著大喜。瓊芳終于等到了少卿的浪子回頭,成就一段百年好合的佳話。面前的這個準新郎,曾經(jīng)也是她的春閨夢里人。命運多舛,老天讓他遇到了另一個她可托付終身的人,只可惜……今時今日,他又在哪里呢?

少卿細細端詳著她的臉,卻讓他發(fā)現(xiàn)了一些端倪。“看你眉頭不展愁容滿面的,是不是日子過得不舒心?”

“我不用跑江湖,又吃喝不愁的,有什么不舒心的呢!”

“盡管你說的輕松,但你騙不了我……是不是他冷落了你,還是他另有新歡……”少卿心痛,眼圈紅紅的。

“說什么呢!”飛雪笑著極力否認,還裝出一副輕松自在的樣子。“王爺待我情深,哪來的冷落!”

“飛雪……”少卿頓生自卑感。“我知道我本沒有資格過問這些,因為幾天之后,我也要成為別人的丈夫了。但是我向你保證,只要有我在一天,我絕不容許他有負于你!”

少卿的堅韌戳到了飛雪的隱痛,可她能跟少卿說什么呢?說楚王游走眾苑,左擁右抱地享盡艷福,還是說他狠不下心來與結(jié)發(fā)之妻割恩斷義?不,什么都不能說!

“別光說我了,說說你吧。”飛雪話鋒回轉(zhuǎn),將注意力引到少卿身上。

“我?”少卿語塞,不知道該說什么。“我有什么好說的,還是老樣子……”

“婚禮準備得怎么樣了?”

“一切都辦妥了……”

“大小姐終于等到了這一天,我是真的替你們感到高興……”飛雪真誠地看著他。

少卿幽幽地看著她的眼睛,那是兩汪絕無半點雜質(zhì),澄澈空靈的清波。一切準備停當,只可惜新娘是別人……“飛雪,我能最后再抱抱你嗎?”

飛雪驚詫十分。“從此之后,你我就真的橋歸橋,路歸路了……我們都有彼此的家庭,有彼此的責任,卻沒有了彼此……”

飛雪靜靜地聽著,滑出兩行熱淚。她想也沒想,張開手臂挽緊了少卿。

無巧不成書,楚王從月來軒出來到含情殿,丫鬟說飛雪在門口見客,楚王十分好奇,就趕過來看看。這一幕,偏被楚王盡收眼底。楚王內(nèi)心的妒火被點燃,咬緊了牙,攥緊了拳頭,從少卿懷里扯過飛雪,大叫著“混蛋”迎面就給了少卿一拳。少卿完全沒有防備,被打倒在地,嘴角溢出了鮮血。飛雪又驚又怕,面對著失掉理智的楚王,竟一句辯解的話也講不出來了,只是滿臉無辜的掉眼淚。

楚王氣憤地、悵惘地也絕望地瞪著她,清亮的眸子里蓄滿了無助的淚。楚王沒有等到飛雪的解釋之詞,憤然離開了楚王府。

飛雪追出去,沒有喊住他。

少卿從地上爬起來,被打的半邊臉很快紅腫了起來,熱辣辣的。他知道是自己的一念之差造成了他們彼此的誤會。他有責任,也有義務(wù)去向楚王解釋清楚這一切!他飛快地下臺階去追楚王,沒來得及向飛雪交代。

楚王進了公主府。

沒有通報,沒有事先打招呼,楚王撞進了靜川的臥房。靜川正在穿衣服,以為有陌生男子闖入,嚇得尖叫了起來。楚王還沒等靜川反應(yīng)過來,就將靜川抱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聽到他的氣喘吁吁,觸到他的劇烈心跳,靜川感覺到有事發(fā)生了!

“怎么啦?”

楚王不愿講,只是喘著粗氣。“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殺了那個榮少卿!”半晌,楚王憤恨地撂下一句。

靜川大驚失色。“少卿怎么招惹你了?”

“他是個什么東西,自己都快要成親了,還和飛雪糾纏不清,揍他一拳算便宜他了!”

靜川半信半疑,心里波濤起伏的。“你吃飯了嗎?”靜川想先穩(wěn)住他。

“氣飽了!”楚王沒好氣地往椅子上一坐,拳頭震得椅子扶手梆梆響。

“我讓廚房給你準備點吃的,好歹墊墊肚子。”靜川看他沒反對,就交代廚房做飯了。

少卿挨了打,靜川像失了魂。她跑出來,想到將軍府去看他。剛出府門,就和少卿撞上了。

“你沒事吧?”靜川關(guān)切地。

少卿知道楚王一定在這。“他氣消了嗎?”

“你不用管他,他喝點酒發(fā)泄一下就會好的。倒是你,我看你臉上的傷不輕啊!”靜川仔細地瞧著他,少卿半邊臉腫的厲害。“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到我那兒去處理一下。”

楚王在東苑,少卿和靜川進了西苑暖閣。靜川遞給他一個冰袋。少卿自卑感在作祟,連連推卻:“這怎么敢當!公主貴為金枝玉葉,我只是一個下人,怎敢煩勞公主照顧!”

“你別公主下人的,自始至終我都把你當朋友。再說,過兩天你就是周將軍的東床快婿了,你娶了瓊芳,大家就更不必見外了!”

一提及此事,少卿更加羞愧難當:自己身份卑微,娶的卻是將門千金,不免要落人攀龍附鳳的口實。

靜川將冰袋敷在少卿臉上。“六哥下手太重了,明知道你是快做新郎官的人,還下這么狠的手。”靜川心疼不已,連連為少卿叫屈。

這是少卿第一次明目張膽地近距離看她。她未施粉黛,卻明艷照人宛若桃花。更加難能可貴的是,她雖是天之驕女,卻從不盛氣凌人,頤指氣使。她的溫情,像極了黑夜里掛在天幕的一顆明星,為迷途的行人照亮前方;更像是寒燈獨夜的一杯香茗,給心靈無助的人以精神慰藉。

少卿接過她手里的冰袋,卻在有意無意中觸到了她的纖纖玉指。綠水本無憂,因風皺面。肢體的接觸,讓靜川趨于寧靜的心海驟起波瀾。面對著眼前這個即將為他人夫的高大身軀,揪心的思緒無邊無沿,捧一掬相思水,落一地癡情淚。青煙裊裊處,落花悠悠嘆。是誰纖指一彈,撫一曲風花雪月歌,傾情一生不再年華相錯?

“他在哪兒?事情總是要解釋清楚的……我不想他誤會我,更不想他誤會了飛雪……”

“他在東苑,你現(xiàn)在過去見他很是不妥,如果你信得過我,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我保證他今晚就回家。”靜川義不容辭地站在他這一側(cè)。

“多謝公主……”少卿對她感激不盡,深深地作了個揖。

“三天以后你就要和瓊芳定親了,我做了一對龍鳳呈祥的枕頭送給你們,預祝你們永結(jié)同心,永浴愛河。希望你不要嫌棄……”靜川淚眼婆娑,傻傻地看著他。

“多謝公主……少卿……三生有幸,得公主百般關(guān)切,實在無以為報……”

靜川淺淺一笑,將臉上的愁思埋葬。她定定地看向他,他清冽冽的眸子叫人難忘。“少卿,如果沒有瓊芳,你會不會選我?”她低聲問。這是她第一次向少卿剖白,顯然有些難為情。

少卿心中一震,將冰袋放于桌上,陷進兩難。該怎么告訴她呢?對瓊芳,他唯恐避之不及,若不是酒后亂情,和瓊芳訂婚只恐是天方夜譚。即便瓊芳不在,他對飛雪仍會保持一份牽念,就是情困一生也甘之如飴。至于公主的這份深情,他說什么也得辜負了!

靜川見少卿為難若此,心里也和明鏡似的了!遇上有緣無份的愛情,注定是空自嗟嘆罷了!

黃昏時分,天又飄起了雪花。飛雪等了一天也不見楚王回家。她知道楚王一定是誤會了她和少卿的那一個擁抱,怕她和少卿舊情復燃,才躲著她一天不見。她坐臥不安,焦急萬分,心里七上八下的。聽著北風卷地百草折的聲音,她坐不住了,裹上一件花色暖袍就朝公主府去了。楚王只要不歸,就一定留宿在靜川那里,尤其在這失意不快的時刻。

從楚王府到靜川那,路途不算遠。可是暮色蒼茫,朔風凜冽,冰雪重重,加之一整天又水米未進,她體力有些不支了。遠處朦朧的樹影、雪影、人影都在視線里變得模糊難辨。她腳下輕飄飄的,如同墜入云端。雪泥濕滑,異常難行,她不慎跌了一跤,昏倒在雪地里。

少卿從公主府出來,打算回家,遇上了正昏迷著的飛雪。他來不及多想,雙手抄起她鉆進了“云新客棧”。這個客棧的老板姓胡,曾經(jīng)幫著將軍府接待過賀壽的客人,因此私下里和少卿有些交情。他特地給少卿安排了二樓的雅間,方便少卿照顧她。胡老板還請來了大夫為飛雪診脈。得知她只是身子虛弱,略受風寒,并無大礙少卿才得以放寬心來。

夜幕降臨,外面是白皚皚的世界。楚王窩在公主府,喝了一天的悶酒。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頹廢了一天,他有點困倦了,竟斜靠在椅子上睡著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在夢中見到了飛雪,還聽到飛雪發(fā)自心底的告白:能效鶼鶼比翼忙,愿作鴛鴦雙雙死。王爺,今生今世,請你都不要離開我…….

楚王在夢里答應(yīng)了她。他從夢中豁然驚醒,眼角竟然掛著幾滴冰涼的淚滴。他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有意的閃躲和逃避,也是自我折磨自我虐待。他毫不猶豫地扔下手里的酒杯,一路竄回了家。進了含情殿,卻沒見到飛雪的影。麗蕓告訴他,飛雪在傍晚的時候就急匆匆地出去了,到現(xiàn)在也沒回來。楚王腦子里有點空,直覺告訴他,她一定是去尋我了!可是,當他跨入這一片雪地冰天里,他徹底失了方向。茫茫天地,該到哪去找呢?電光火石之間,除卻巫山不是云,他清楚地意識到:飛雪在他生命里不可或缺。處處銀白,雪密得睜不開眼,眾里尋她,他漫無目的地在雪中亂闖,憂心如焚。

“飛——雪——”楚王拼盡力氣大喊,嘶啞的聲音響徹在空曠的街口。

少卿就在不遠處的閣樓上,聽到了楚王的吶喊,他急忙推開窗戶,密實的天幕下是楚王孤零零的身影。而他身畔的飛雪仍舊是昏迷不醒,嘴里還不停地囈語:王爺,求求你別走,別離開我……”

他摸了一下飛雪的額頭,她在發(fā)高燒。少卿快聽不下去了,一個在病中胡言亂語,另一個在雪中狂亂咆哮,分明是愛的艱辛愛的痛苦。他,始終是個局外人!罷了,罷了!再過兩天自己就是一只失去自由的籠中鳥了,自身都難保,有什么力量去救飛雪呢?他痛定思痛,從床上撈起飛雪就疾步下樓了。

鵝毛大雪中,少卿將飛雪還給了楚王。“她現(xiàn)在發(fā)著高燒,如果你真的愛她,就好好保護她,別讓她傷心。一個女人愿意無名無份地跟著你,她得有多大的勇氣和信心哪!她依賴你,你就得相信她……我和飛雪今生是不可能了,希望你能替我好好地珍惜她、疼愛她……”

說完這幾句話,少卿決然而去。楚王送走他孤孑的背影,突然一番憐憫與敬意涌上心頭。榮少卿,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漢子!

楚王抱著飛雪回到家,一腳踹開了含情殿。他將飛雪平放在床上,又吩咐麗蕓連夜請大夫診脈。一陣忙亂后,大夫開了藥方,囑咐要飛雪靜養(yǎng)幾天才能痊愈。麗蕓送走大夫就忙著煎藥去了。毓冉等了好一陣子,還不見楚王回月來軒,就讓紫竹去門口看看。紫竹不敢告訴她真相,怕她再動怒傷到身子,就一直搪塞著。

“王爺可能只是到含情殿看看,畢竟好幾天沒過去了,王妃別著急,我一會就去請王爺過來好不好?”

“你快去啊,這都什么時辰了!再不去喊他,說不定就被那個狐貍精占了先了……”毓冉推紫竹出來,攆著她下樓。紫竹在含情殿門口轉(zhuǎn)悠了一圈,沒好意思進去打擾他們。

“王妃,今晚王爺可能過不來了,我剛看到麗蕓在那熬藥呢,是顏姑娘病了,王爺正在照顧她呢。”紫竹好言安慰她。

“病了?什么病啊,該不是相思病犯了吧!會不會是裝病啊?”毓冉多疑,喃喃地自言自語。“怎么會是裝病呢,大夫都來瞧過了……”紫竹辯解道。

“那可不一定,那個狐貍精心眼兒多得很,保不齊她會裝病騙取王爺?shù)耐椤撸蹅冞^去看看!”毓冉思之再三,還是不放心,扯了件披風就往外走。

紫竹嚇壞了,邊追邊喊。“王妃不行啊,大夫交代過,一定不能讓您著涼,否則咳疾會越來越嚴重的!”

“沒事,幾步就到了。”毓冉將披風草草一系,冒著雪進了含情殿。

屋里暖煦煦的,焚著名貴的龍涎香。羅帳低垂,楚王和麗蕓正忙著給她換冰袋。麗蕓發(fā)現(xiàn)毓冉和紫竹進來了,低聲向楚王說著。

楚王沒有心思理會她。毓冉沉不住氣了,她幾步跨上前,看著榻上面色慘白的飛雪,倒真的相信她是生病了。“王爺,天不早了,咱們回去歇著吧,這兒讓麗蕓伺候著就行了!”

“我今晚要忙到很晚,你別等我了,自己睡吧。改天我再陪你。紫竹,快陪王妃回去,別讓她受了風寒。”楚王頭不抬,眼不睜,面無表情,只是機械性地交代紫竹。

毓冉還想爭辯什么,卻見紫竹暗自朝她擺手,她只好作罷。剛想離開,只聽到麗蕓歡喜地喊著:“姑娘,你醒了!”

飛雪好似大夢初醒一般,渾身軟綿綿的。當?shù)谝谎劭匆姵醮绮讲浑x地守著自己,飛雪淚盈于睫。“王爺……你回來了!”

“是,我回來了……對不起,要不是我一怒之下離家,你也不會在昏倒在風雪之中。我承認,當我看到榮少卿抱著你的時候,我怒氣沖天,甚至動手打了他,是我沒有君子風度…….”

“不,怎么能怪王爺呢?是我不好……他說他想再最后抱抱我,我不該答應(yīng)他的,畢竟男女有別……我以后一定會考慮清楚,處理好和他的關(guān)系,一定不會再惹王爺生氣了!”

楚王吻著她纖弱的手,淚流不止。

“既然顏姑娘現(xiàn)在安然無恙了,王爺可以放心地回月來軒了……”毓冉當仁不讓。

“我……”楚王支吾著,沒有做出決定,眼里流淌著對飛雪的不舍和憐愛。“王爺,我沒事了,你快陪王妃回去吧……我有麗蕓陪著,沒事的……”話還沒說完,眼淚卻早就止不住了。

“我今晚哪也不去,就在這陪你!”楚王堅定地對飛雪說。“毓冉,她身子虛弱,你就委屈一晚好不好?”楚王握著毓冉的手,眼睛里滿是祈求的目光。

毓冉深覺自尊心受到傷害,面罩寒霜。“這樣是不行的!王爺在我們兩個人之間搖擺不定,難免有失公允。為了公平起見,我倒有個法子。”

“你說。”

“我們把每個月分成單雙日,單日王爺留宿在含情殿,雙日王爺要回我的月來軒,如何?”

楚王向飛雪投了一個征詢的目光。飛雪別無選擇,只有點頭答應(yīng)。

“那今晚……”楚王很想留下來。

“今晚就算了,包括明晚,王爺就留在這照顧她吧。只有把身子養(yǎng)好了,才能好好伺候王爺,不是嗎?”毓冉話里有話,楚王一聽就明白。

毓冉走后,楚王自覺對飛雪有所歉疚,一拳揮在了床柱上。“王爺,你別這樣,我不要緊的,真的!選擇了這條路,我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現(xiàn)在這樣安排,已經(jīng)是楚王妃的格外優(yōu)待了。這樣也好,我也能減輕一點心里的負罪感。”

“你真傻……放著榮少卿那么好的男人不要,卻非要無名無份地跟著一個有婦之夫,無論說什么做什么都束手束腳。說到底,原是我對不起你……”

飛雪擁進他的懷里。麗蕓悄悄退出。“王爺沒有對不起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只要王爺心里有我,在乎我,我就是粉身碎骨也值了!”

沁脾的芬芳、溫軟的燈火、搖蕩的羅帷、纏繞的體香交織成了這唯美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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