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回漁村的航程大家都倦怠的靠在船上休息，藻娘一人駕駛著漁船，晴朗和小黑黑，小鯛和小明相互依偎著坐在甲板上，輕輕的鼾聲從甲板上傳來。藻娘看著這三人一獸，心疼的嘆了口氣，特別多看了晴朗幾眼，若有所思，眼見風向變動，轉動船舵跟上了一股洋流。

到達漁村太陽已經西下了，叫醒眾人后，藻娘跳下船舷，走到沙灘上，收回捕蛤蚧用的簍子，“你們好好歇著，晚上我煮個蛤蚧粥。”說完就向著家里走去。幾人大約真的累了，拖著步子就向家中走去，進了家門各自尋了地方睡過去。小黑黑的精神略好些，跟著藻娘去了灶臺邊，討了點吃食，墊點底，就在灶臺邊打起了盹。

一個多時辰后，晴朗醒了，就這油燈看見小黑黑不在便走出門來尋它，和藻娘撞了個正著。藻娘一把將她拉出門外，來到了灶臺邊，從鍋內盛了碗粥，拿根湯匙放在碗里遞給晴朗：“讓那兩個小娃再睡會，你來先喝點粥，大娘有些話要問你。”

晴朗端過粥愣了愣，有些奇怪的看著藻娘鄭重其事的樣子：“有話您說。”

“朗姑娘，你知道今天拿巨龜掉下的玉片是什么嗎？”藻娘滿臉嚴肅。

“不知，藻娘您知道它的來歷？”晴朗放下粥碗，半信半疑的看著藻娘，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小鯛她爹在世的時候提到過。”藻娘雙目遠望，似在回憶很久遠的一段往事，“那時我大約和小鯛一般年紀，一日為做醬正在海邊捉螃蟹。沒曾想螃蟹沒捉幾只，倒是在沙灘上發現一個人，也就是小鯛她爹，當時已經奄奄一息了。我用力將他拉回家，請了大夫開了藥，服下藥后他氣息倒是平順了不少，可就是高燒不退還說胡話。嘴里叨叨這什么魔碟碎了，找不到了。……等他病好之后，我曾經問他那魔碟是和物件，他卻再也不和我說了。之后他就在這個村上定居下來了，因為長得俊俏，也聰明能干，我漸漸對他產生了一種特別的感覺……”此刻的藻娘仿佛回到了少女時代，臉上泛出微微的紅，“他很沉默，總是默默的做事，幫我的爹娘曬網、曬魚干，還纏著我爹教他掌舵行船。可這每家每戶掌舵行船的都必須是一家之主，爹爹不肯教，他卻死纏爛打。爹爹最后拗不過他給他提了個要求，那就是娶我。……”

“那后來呢。”晴朗被故事吸引。

“后來我們就成親了。他對我很好，無微不至的照顧我，我爹爹見此放心我找到了個可以托付終生的人，便將自己的畢生所學傾囊相授。因為聰明好學，他很快掌握了出海、捕魚的所有技能，因為聰明好學爹爹也越發喜歡他，很快他就成了我們村里有名的漁夫。”藻娘說到這，嘆了口氣。

“那后來呢？”晴朗很好奇，小黑黑睡醒了，變做小貓狀，蹭到晴朗身邊，又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睡起回籠覺。

“后來？”藻娘伸手撫摸了一下小黑黑的腦袋，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隨然一切看上去非常安逸，可是他的心卻始終不完全屬于我。等到他掌握了我爹爹所有的航船本領，突然有一天清晨，他出海就再也沒有回來。聽和他一同出海的人說，他走到了東海深處，然后就消失了，生死未卜。那時候我肚子里已經有小鯛了。”

藻娘說完起身對著晴朗眼神深邃：“我想他是去找魔碟碎片，而據我推算，你今天拿到的那個玉片就是魔碟碎片其中的一個，也就是小鯛他爹要去尋找的魔碟中的一片。我不知道他為什么執著的要找到這個，對我來說它就是個不祥之物，讓我失去丈夫，讓小鯛失去爸爸。”說完，藻娘冷冷的回屋。

“不祥之物。”晴朗拿出那片玉石碎片，似有一絲幽幽的光籠罩其中，小黑黑似被什么刺激了，突然驚醒，一個激靈，站起身來，小小的貓樣身體弓起來，琥珀色的眼睛勾勾地看著那玉石碎片。

“難道小黑黑你也覺得它不祥。可是我總覺得自己和它有某種聯系，也許通過它能夠找到頭人。不管了，先收起來，你就不會覺得它礙眼了吧。”晴朗將玉石碎片用帕子包起來，放入懷中，見不到碎片，小黑黑也好起來，瞪著琥珀色的眼睛看了看晴朗，縱身一躍跳到晴朗的肩膀上，打了個呵欠逍遙的又睡過去。

“真是的，怎么睡都不夠。”晴朗憐惜的摸了摸小黑的頭，往屋里走去。

“師傅，師傅。”小明看見晴朗，著急的拉住，額頭上微微滲著汗水。

“怎么了。”晴朗關切的問。

“我做了個噩夢，夢里我看見我們村子里的人都死了。然后就有人給我念一首詩，好像必須讓你知道，可是我又看不清那個讓我念詩的人是誰？”小明驚慌失措，“師傅，你說這是不是真的，我們村的人是不是都遇難了。”

“別胡思亂想了，小明，你大概是大戰過后受了驚嚇，你師傅我從村里出來，村子被白駝叔和烏姨打理的很好，除了頭人大家都生活的很好，你不要太擔心了。不過，那首詞是什么你還能記得嗎？”

“記得，那個夢境雖然模模糊糊的，可不知怎的，這詞我倒是記得清楚。”小明定了定神，將記憶中的詞慢慢吐出，“長眸淚垂，倚欄桿，瀟瀟雨下。抬望眼，暮靄山嵐，少女春懷。少時情愛若浮塵，三千弱水彩云中。莫嗟嘆，銀絲上白頭，空余恨！遺孤冢，今猶在；孤女恨，何時滅？執長戟，挑破內河驚濤。長思寄情蝴蝶扇，寥寥淚落凝香玉。嘆今時，整理舊容妝，待情長！”

“滿江紅，這詞是滿江紅可為什么如此憂郁，像是在說一則很凄美的故事。”不知為何，這首詞小明只念了一遍就深深的入了晴朗的腦，“孤女，蝴蝶扇，凝香玉，小明身上不知從何而來的像極了頭人身上的靈力。這其中到底有什么聯系，頭人到底在哪，我接下來該怎么辦，要不要按照桃木畫上的指引繼續向東？”疑惑中，晴朗胸前的驅魔之魂中一道光閃過。

“是要我繼續向東嗎？”伸手摸著驅魔之魂，淡淡說道。

“師傅，我和你一起去。我好想知道你進祠堂考試時，我到底遇到了什么，為什么會什么都不記得。”小明拉著晴朗。聽見他這么說，小鯛在一旁賭氣的撅起嘴轉身躲到藻娘身后，用手拉拉藻娘的衣角，示意藻娘留下小明。可自從見過那破碎的玉石碎片后，藻娘就一反常態，對小明也冷淡起來，刻意的拉遠他和小鯛的距離，似乎不想讓那種不祥禍及自家。

“晴朗，既然你和小明久別重逢，又身負重任，我和小鯛就不留你們了。”藻娘冷冷的說。

“娘，你怎么……”小鯛著急的眼淚都要出來了，想搶話將小明留下，卻被藻娘按住。

“你們師徒二人既然有了決定，不如今晚早些休息，明天早早起程，我母女二人就不再多留二位了。今夜我們母女到隔壁借宿，你們師徒就好好收拾收拾準備明日啟程吧。”說完拉著小鯛走出屋子，小明剛想追出去卻收住了腳步，看了看晴朗。

“要不你就留下，為師一個人去。”晴朗拍了拍小明的肩膀。

“不了，師傅，我始終覺得在我身上發生了什么，如果不搞清楚，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寧的，而若是我心不寧又如何給她安寧。”小明說給晴朗聽，又似在說給自己聽。

“你長大了。再不是過去我認識的小鬼明了。”晴朗望著小明，心中不知怎的透出一絲酸楚。

“師傅答應你，等有一天我們解決了所有的事，一定和你回來找小鯛。”晴朗許諾。

……

屋外的漁火忽明忽暗，海浪在海風中吟唱，那歌謠的調子千年不變，可在不同人的心中卻有不同的味道，茅屋里，白小明靠在兩條凳搭的床鋪上，卻無法入眠。晴朗也心懷忐忑的打坐調息，前路茫茫，這師徒二人不得不收拾妥當再次上路，唯一睡得安穩的，就只有那傳說中的煞獸了，此時，它化作貓樣正四肢撐開，像只板鴨一樣匍匐在晴朗身邊，輕微的鼾聲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