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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河帝國,流肯星域。來自奧丁的龐大船團讓這個邊境星域變得熱鬧起來。劃定停戰區域的圣旨由奧丁的宮廷特使親自送到交戰狀態中的奧圖·馮·弗蘭西拜公爵和來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侯爵手里。面對宰相大人目的明確的渾水摸魚——或者不如說挑撥離間,停駐在奧丁的西南系眾佳麗在緊急磋商之后,立即將消息傳回給西南系的家主們定奪。驚聞變故的西南系家主們立即召開會議商討對策。斗爭經驗豐富的老狐貍們在充分晤談之后,很快就給出了應對方略。整個西南系龐大的枝葉藤蔓全部伸展開來,全力應對這次嚴重的危機。
從楊威利的圈套里脫身的吉爾菲艾斯一級上將并沒有因此放慢對邊境星域的肅清速度。掃討大軍在紅發提督的指揮下像梳子一樣用優勢兵力逐個星域進行壓制。利普修達特聯合軍的爵爺們絕望的看著自家的后院不斷的起火、蔓延然后煙消云散。和戰事進展順利相對而言的是,保皇黨掃討軍的將士們心頭的憂患日益沉重。為了挽救被同盟魔術師勒住咽喉的部下,吉爾菲艾斯提督被迫答應了對方的條件,這種未經主君同意的締約行為是非常嚴重的僭越,事后被處以死刑也并不稀奇。
“所有的責任由我擔當,諸君做好份內之事即可。”
紅發的年輕人并未怨天尤人,只是簡單的分清了此事的責任便將精力專注于平定地方星域。在他嚴謹而柔韌的手腕之下,一個接一個的星域的原領主勢力被連根拔起,星圖上代表自軍控制區域的藍色面積越來越大。
主官的豁達與擔當使得吉爾菲艾斯艦隊的全體將士深受感動,所有人的都自覺的做好自己份內的工作,嚴格按照規定流程辦事。對于少數的死硬份子,則毫不猶豫的使用鐵血手段鎮壓下去。整個艦隊的人員都如同被蘸了鹽水的皮鞭抽打一般賣力的工作,他們幾乎不敢休息,用餐的時候也盡可能的快速。然而邊境壓制行動順利進展的同時,軍中無形的壓力也越來越令人難以忍受。
“這么好的主官,難道要眼看著他返回奧丁之后遭到重罰么?”
“可能不止是重罰,我聽說會是死刑呢~”
“這太不公平了!”
“吉爾菲艾斯提督的敵人會趁機攻擊他貪生怕死向叛亂軍屈膝的。”
“這是胡說!提督是為了保全弟兄們的性命!我們中埋伏了!那個情況開打肯定是全軍覆沒!”
“沒錯!你以為叛亂軍的魔術楊是什么?紅苕么?!”
“雖然付出了數千艦船的代價,但同時也保全了7500艘的我軍艦船不是么?”
“還有一百多萬弟兄的性命!這些加起來還頂不上那些叛亂軍的破船么?”
“就是,那些破船除了拿去拆解回收材料根本什么用都沒有!”
“如果真的要處刑吉爾菲艾斯提督,我絕對不答應!”
“沒錯!”
“我們絕對不答應!”
“大不了讓提督帶著我們造反好了!反正現在局勢未明了不是嘛……”
口出狂言的士兵很快被同僚掩住了嘴拉到了一旁,但是危險的言論就像盛夏森林的野火一樣蔓延開來。西南系貴族組織的勞軍船團,在這樣的氣氛下大張旗鼓的到來。
船團由珊娜·馮·克洛普修克特侯爵小姐率領。她不僅帶來了掃討大軍需要的大量補給品,同時也帶來了奧丁和帝國其他地域的最新消息。來自盟友的善意是無論如何都要認真接受的,用地球時代某個東方國度的話,態度決定一切。掃討軍總司令齊格飛·吉爾菲艾斯一級上將第一時間會見了珊娜侯爵小姐,對來自西南系的支持表示了由衷的敬意。看到這位在影像資料里為自己提供了大量情報的美麗侯爵小姐,齊格飛有些驚異的發現,真人比影像里還要漂亮。
事實證明,這位美麗的侯爵小姐確實能力出眾,雙方寒暄完畢落座之后。珊娜小姐的第一句話就成功的引起了齊格飛的高度注意。
“在奧丁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格林華德伯爵夫人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侯爵小姐仔細回憶了在奧丁和伯爵夫人相處時的情景,對這位美麗優雅的夫人由衷的贊美,話語里掩飾不住的羨慕不可避免的讓年輕的紅發提督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微笑。不知不覺,作為開場白的寒暄已經用掉了1個小時,大多數時間是珊娜小姐在說,吉爾菲艾斯在聽。但是他絕非默不作聲,恰到好處的幾句贊同和溢美之詞銜接珊娜小姐的言談如同珠聯璧合,談話的氣氛不可避免的朝著積極而友好的方向快速發展。等到開始講掃討軍的進展時,年輕的吉爾菲艾斯發現自己已經很適應對方的談話方式。珊娜小姐臉上的表情隨著話題的變化而變化著,絕非宮廷宴會時那些門閥貴族小姐始終端著的那種假笑,眉宇間的細微變化則顯出這是個感情很豐富的人——通常心機深沉的人會刻意控制自己的表情好讓人無從猜度自己的真實想法。
“也就是說,到目前為止,我們的情報沒有出現大的失誤對吧?”
“您過謙了,貴方提供的情報準確且及時,我軍的行動因此極具針對性和效率。”吉爾菲艾斯正色的朝對方點頭致禮,“整體的壓制速度因此快了很多,真是非常感謝。”
珊娜小姐見狀慌忙擺手,“些許的小事情,提督您不必這么客氣。”說著她站起身來,拎著裙擺行了個屈膝禮,“您禮重了,小女子可承受不起。”
吉爾菲艾斯很自然伸手扶住了珊娜的肩膀,“您多禮了,請坐吧。”
齊格飛·吉爾菲艾斯是個真正的正人君子,他取的位置是對方的手臂,按照正統的貴族禮儀,這是非常紳士的攙扶動作。珊娜小姐也不是矯揉做作之人,順著對方的力道便直起身來,并沒有將體重全部賴給對方的手臂——有一些貴族小姐很喜歡借此作出嬌弱無力的樣子。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站起的速度稍微慢了一些,吉爾菲艾斯右側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往上掃了幾個公分——今天珊娜小姐穿的是一套非常莊重的禮服,露肩的那種。
“嗯~”一聲幾乎無法察覺的輕哼,一抹暈紅在珊娜的臉上一閃而過,待直起身來,她的臉上已經全無異狀,仿佛剛才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雖然確實是件非常小的事情,重新在座椅上坐好。
“那么,冒昧的問一句,吉爾菲艾斯提督,目前為止,進度如何呢?”
珊娜的反應全部被心思細膩的吉爾菲艾斯看在眼里。手指上傳來的冰膩感對于他來說是新奇的體驗——他幾乎從未和年輕女性有過近距離身體接觸。常年的艱苦生活養成的反應習慣讓他瞬間就發覺了一些異樣的情況。
“侯爵小姐的手臂肌肉非常有力,像是常年鍛煉的樣子~”吉爾菲艾斯的思緒電閃而過,“對于一個貴族小姐,這是很罕見的情況,克洛普修克特侯爵領,兩年前被弗蘭西拜公爵率領的討逆軍族滅……看樣子是受了不少的苦,但是沒有放棄和自怨自艾,而是一直努力的朝著未知的未來努力著~似乎并沒有變成心機深沉目的明確的利己主義者。”
想到這里,一種混雜了同情和敬佩的感覺油然而生,年輕的提督捫心自問,在鄰家的美麗姐姐被皇帝帶走的時候,自己是不是也是懷揣著類似的感情拼命前行呢?
“已經有超過60%的星域落入我軍的掌控中,但是以萊普尼爾要塞為標的的格爾薩克星域目前還在利普修達特聯合軍的控制之下,在那里恐怕會遭遇對方的主力。”
“還有格米遜要塞所在的奇霍伊薩星域對吧?”
“是的,伊澤侖要塞這一側的邊境星域一共有兩個要塞,這是一定要拿下的目標。”
“據我方的情報,李丁海侯爵計劃中的行軍目標正是奇霍伊薩星域,我原本有些奇怪他沒有前往格爾薩克星域的萊普尼爾要塞,那里的防御顯然更加出色,現在想來是因為奇霍伊薩星域離您這里更近,他是想著畢其功于一役~”
吉爾菲艾斯已經不再驚異于對方的軍事素養,他下意識的將珊娜小姐視為和自己類似的人。生活的壓力會逼著你去學習很多原本不了解的東西。而這一點紅頭發的年輕人一直做得很好。
“據最新的情報,利普修達特聯合軍的威廉·馮·李丁海侯爵已經率領五萬艦隊的大軍離開禿鷹要塞朝著您這邊過來了。他……”珊娜小姐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她抬起左手輕輕的撫住右臂,略低下頭,“他說要趁著提督您被叛亂軍大敗的好機會徹底干掉您。”
珊娜的臉又紅了一下,“這顯然是他的狂言,我不覺得他有這個實力。您見諒。”
吉爾菲艾斯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我被同盟軍大敗本來就是我軍故意放出的煙霧,為了就是讓利普修達特聯合軍放松警惕。”
“您之前確實遭遇叛亂軍了么?”
“是的,而且被迫簽下了契約……”
不知道為什么,吉爾菲艾斯不想對面前的人隱瞞這件事情,或許他內心深處在期望對方能夠理解自己的選擇吧。
……
“就是這樣,最后我答應了楊威利的條件,他依照約定,放我出了航道后徑直離開帝國返回伊澤侖要塞。”
“楊威利~真是個神奇的人……”
珊娜小姐出乎意料的并沒有第一時間稱贊吉爾菲艾斯,而是對同盟軍的魔術師發出了由衷的贊嘆。然而這樣的反應得到了吉爾菲艾斯的共鳴。
“我和萊因哈特大人說過,楊威利是個非常可怕的對手,遇到他一定要小心,但即使是這樣都可能遭遇失敗。”提到萊因哈特,吉爾菲艾斯臉上很自然的出現了淺淺的微笑,“但是作為朋友的話,沒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恕我直言,這樣的人即使是敵人,也很難讓人生出恨意和厭惡感呢。”
“侯爵小姐您說的沒錯。”
珊娜小姐猶豫了一下之后,仿佛在鼓起勇氣一般吸了一口氣,“提督您無需這么客氣,如果可以,請叫我珊娜就好,如今,我也不是什么侯爵小姐了……”
珊娜扶住右臂的手指用力的抓緊了自己,好像在努力的制止身體的顫抖,她低下頭輕輕的說,“現在,已經沒有什么克洛普修克特侯爵領了呢~”
吉爾菲艾斯默默的看著重新抬起頭來展顏一笑的珊娜,那沒法完全被笑靨掩蓋的苦澀和悲傷是如此的熟悉,他心底的某個影像不由自主的浮現在腦海,不由得放緩了語調。
“好的,那么您也請叫我吉爾菲艾斯吧。”
“近期我們會停留在流肯星域,因為李丁海侯爵的大軍已經在路上了,當然具體的安排由吉爾菲艾斯來決定,包括我在內的補給團成員都任由你差遣。”
“我明白了,我們會保證補給團的安全。”
“關于和同盟軍的協議,吉爾菲艾斯你是怎么想的呢?說服萊因哈特侯爵大人履約么?”
“此間戰事結束之后,我會面見萊因哈特大人說明情況的,我相信以萊因哈特大人的胸襟,會答應此事的。”
“您不擔心自己因此受到懲罰么?我聽說參謀長奧貝斯坦中將和您關系并不友善呢?”
吉爾菲艾斯沉默了一會,他想起了之前萊因哈特收容奧貝斯坦時向自己的解釋,雖然他并不高興,但是仍舊沒有表示反對。
“奧貝斯坦中將的能力非常出色,對萊因哈特大人也非常忠誠。”
看似答非所問的話語暴露了紅發年輕人心中的掙扎,尊座上的萊因哈特正在變得威權日盛,雖然相信兩人的友情并不會因此褪色,但是毫無疑問,跟隨羅嚴克拉姆侯爵和跟隨繆杰爾上尉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情。
“羅嚴克拉姆侯爵是個明事理的人,我相信他會理解吉爾菲艾斯你的苦衷的。”
“嗯,我也相信萊因哈特大人。”
“說起來,吉爾菲艾斯你之前為什么質問楊威利,另外一位提督在哪里呢?”
“啊,那是另外一個故事了。”吉爾菲艾斯有些苦惱的抬頭看了看天花板,能讓他感覺難對付的對手并不多,而能讓他頭疼萬分的對手就更少了,幾乎一只手的手指就可以囊括。同盟軍的陣營里毫無疑問要占據兩根手指的名額。
“這是個很長的故事,珊娜你確定要聽么?”
回答他的是珊娜充滿好奇和興奮的臉,“當然。”
“那么我讓人拿些茶點過來,說了這么長時間,想必珊娜你也有點累了。”
“謝謝,吉爾菲艾斯,你真體貼。”
自由行星同盟,行星仙德拉。從清早開始空港內外就圍滿了記者。上午10點26分,航天機降落的尾焰散去,一隊前呼后擁的人簇擁著一位志得意滿的長官從航天機上下來。同步直播的仙德拉電視臺向電視前的觀眾播報著最新的消息。
“本臺前方記者的最新報道,斯庫羅斯長官搭乘的航天機已經于上午10時許降落,包括斯庫羅斯長官在內的26人訪問團抵達空港。”
“斯瓦迪爾法利長官和奧森嘉德議長在空港迎接斯庫羅斯長官到訪。”
“斯庫羅斯長官在通道被記者詢問開發機器的相關事宜時表示,RX—78的樣機已經同期由貨運飛船送到地面貨倉。”
“斯庫羅斯長官在被記者包圍時非常的有耐心和風度,一一回答提問者的問題。”
“……”
站在空港出口的斯瓦迪爾法利長官和奧森嘉德議長看著大屏幕上的斯庫羅斯對著記者侃侃而談口若懸河大放厥詞,從RX—78的驚人效率到這種機器和仙德拉開發的高度契合性再到為了完成這部跨時代的驚人杰作整個阿桑索星域是如何的精誠團結廢寢忘食……提問的記者眉飛色舞的記錄,回答的人信心百倍的邊走邊說。
眼看著這位老熟人如此的搶鏡拉風,仙德拉的兩位長官不禁有些面面相覷起來。斯瓦迪爾法利長官低聲的對搭檔說道:“這個狡猾的斯庫羅斯,現在變成好像是我們委托他生產的機器了。”
回答他的是議長大人的冷笑,“大概他是用身家性命投資了機器開發吧,所以準備孤注一擲了。”
“我不管他做機器的錢哪來的!如果不合用我不會給他一個第納爾的!”
“那是自然。”議長大人側頭小聲安慰有些激動的搭檔。行政長官的臉上不由自主的出現了片片潮紅。
“我們有辛達提督支持,無需對任何人卑躬屈膝。”
斯瓦迪爾法利的臉色慢慢的恢復了正常,“您說得對,現在是我們給他們個機會搭車,主動權在我們手里。”
“既然他不打招呼就把樣機運來了,那么明天就安排試機,您的第一期計劃越快開始越好不是么?”
“您說的對。”
兩位搭檔看著屏幕上越來越近的斯庫羅斯,心里已經有了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