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砸在鐵皮屋頂上。

噼啪作響。

空氣里彌漫著鐵銹味。

劣質機油味。

沉悶，潮濕。

修理廠中央地溝里。

周彥潯蜷縮著。

油膩的工裝濕透了。

冰冷地貼在身上。

頭頂支著一把破傘。

傘邊裂了個口子。

濁水一滴一滴。

精準地落在他脖頸處。

他咬著牙。

右手死攥一把沾滿油泥的扳手。

左手在黑暗里摸索。

地溝底的油水。

漫過他破舊的解放鞋鞋幫。

刺骨的冷。

扳手猛地打滑。

咣當一聲撞在冰冷鑄鐵上。

右手手背一陣劇痛。

新劃出的口子滲出血。

立刻被機油和臟水染黑。

“周彥潯！”

一聲尖利刺耳的嗓音炸開。

破木門被撞開。

老板娘王金花堵在門口。

臃腫的身體塞滿門框。

花襯衫繃得緊緊的。

“磨蹭啥呢？”

她叉著腰，沖地溝喊。

“查個底盤要多久？”

唾沫星子幾乎噴進溝里。

“小王總等急了！”

“今天人過生日！”

“要討個吉利！”

她肥胖的手指狠狠指向周彥潯。

“活兒先放下！”

“上來！”

“給小王總唱個生日歌！”

“麻利點！”

角落里響起嗤笑聲。

幾個學徒和等修車的顧客看過來。

像等著一場好戲。

周彥潯猛地抬頭。

濕發貼在額角。

沾滿油污的臉緊繃著。

嘴唇抿成一條線。

“聽到沒？”

王金花不耐煩了。

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油膩的門框上。

“給個話！”

“唱不唱？”

冰冷的扳手抵著掌心。

周彥潯指節捏得發白。

那股憋屈的火苗在心底跳動。

他吸了口帶著鐵腥味的空氣。

粗手在同樣油膩的褲腿上蹭了兩下。

撐著滑膩的溝壁。

吃力地爬出地溝。

站到冰冷的水泥地上。

油污的積水順著褲管往下淌。

每走一步。

泥水里都發出“咕嘰”聲。

人群下意識圍成個半圓。

一盞刺眼的落地燈被拽過來。

光柱直直打在他身上。

有人吹起幸災樂禍的口哨。

“Happy birthday… to you…”

周彥潯開口。

嗓子干澀得像砂紙磨鐵。

寒冷和屈辱扼住了聲音。

每個音節都在發抖。

虛弱地飄上去。

“to you…”

關鍵的音符像根斷了的弦。

驟然劈開。

變成公鴨般刺耳的破音。

“噗——哈哈哈！”黃毛學徒第一個爆笑。

“哎喲娘咧！”角落的棉襖顧客笑得直拍大腿。

“金花姐，您家這是…臥虎藏龍啊！”穿亮皮夾克的年輕人大聲起哄。

小王總抱著胳膊，咧著嘴看樂子。

王金花臉上的假笑更深了。

像朵油膩的肥花。

就在這哄笑聲浪最頂峰時。

冰冷的、毫無感情的電子音。

猛地劈進周彥潯的顱骨深處！

【叮！檢測到劇烈不甘情緒…】

【符合‘最強文娛輔助系統’綁定條件…】

【綁定中…綁定成功！】

眼前的一切瞬間模糊。

像是隔了層晃動的水波。

一張幽藍色的光幕。

驟然在視野中央展開。

【新手任務：震驚全場】

【目標：唱完整首歌！引發強烈情緒！】

【新手獎勵：神級唱功（初級）已發放】

【加載？是/否】

神級唱功？！

心臟像被重錘猛擊！

熱血沖上頭頂！

冰冷的手指死死攥緊。

指甲摳進帶著機油的掌心。

刺痛感尖銳又真實。

意念凝聚！

對著那個“是”。

狠狠砸下！

嗡—！

電流般的震顫感從腦髓深處炸開！

席卷全身！

視野邊緣閃過幽藍色的碎光。

耳中全是高頻蜂鳴。

喉嚨深處。

某種堅硬的枷鎖。

“咔噠”一聲。

碎裂！

龐大的信息洪流強行灌入。

如何呼吸。

如何發聲。

如何精準掌控每一條聲帶肌肉。

瞬間熔刻進神經！

眼前幽藍的光幕刷新：

【神級唱功（初級）加載完畢！】

【任務倒計時：59秒！】

笑聲還在繼續。

黃毛學徒笑得彎腰。

手機鏡頭貪婪地對準他狼狽的臉。

王金花肥碩嘲弄的臉近在咫尺。

周彥潯猛地抬頭！

濕發下。

那雙眼睛里的屈辱和閃躲。

已燒成冰冷的野火！

灼燙逼人！

目光掃過每一張等著看好戲的臉。

嘴角極其僵硬地扯動了一下。

不是笑。

是無聲的反擊。

你們要聽？

那就聽個夠！

他猛地轉身！

銳利的目光。

如刀鋒。

刺向修理廠最深處那個堆滿廢輪胎的角落！

就在剛才系統加載的嗡鳴聲中。

就在哄笑最響那一刻。

他分明捕捉到一絲…

斷弦的嗚咽！

一個瘦得硌人的身影。

蜷在陰影里。

背對著光。

想把自己藏進黑暗。

懷里緊緊抱著一把舊木吉他。

快散了架的舊琴。

指節粗大。

布滿油污和陳年凍瘡。

此刻卻在微微發顫。

周彥潯大步沖過去！

皮鞋踩過油水洼。

啪嗒！

啪嗒！

死寂的廠子里。

像砸下石子。

所有目光都追了過去。

落向那個角落。

他站定在瘦削的身影前。

那人猛地一縮。

下意識將破吉他往懷里藏。

抬起臉。

一張和周彥潯有五六分相似的臉。

只是被歲月和生計。

刻下了更深的溝壑。

眉宇間是化不開的疲憊。

生活的重壓。

碾碎了他所有的光。

此刻。

那雙眼睛里只有驚愕。

和沉重的擔憂。

是周云逸。

周彥潯盯著這張熟悉的臉。

一句廢話沒有。

劈手！

直接去搶那把破吉他！

周云逸嚇得瞳孔驟縮！

本能地抓緊琴頸！

聲音帶著急切的驚慌：

“彥潯！你瘋了？！”

周彥潯的手勁大得嚇人！

一把扣住琴身！

硬生生拽了出來！

舊吉他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嘶！”

周云逸痛哼出聲。

指腹被琴弦刮破。

周彥潯不管不顧！

單手抓著吉他。

另一只手。

像鉗子一樣！

死死扣住哥哥枯瘦的手腕！

骨節凸出。

硌得他掌心發痛！

“別廢話！”

周彥潯的聲音斬釘截鐵。

壓著火山般的力。

“跟我來！”

在周云逸難以置信的目光中。

在全場人呆若木雞的注視下。

周彥潯拽著同樣滿身油污、滿臉驚惶的周云逸。

像拖著一道沉重的影子。

硬生生！

把他拉進了那片刺眼的光圈中央！

塞回到他懷里！

周彥潯自己站在更靠光的位置。

眼神掃過每一張驚愕的臉。

落在哥哥倉皇失措的臉上。

沒有猶豫。

胸腔深深一伏。

張開嘴。

那個曾唱劈過生日歌的嗓子。

爆發出一種從未有過的力量！

渾厚！

嘹亮！

帶著撕裂蒼穹的穿透力！

猛然炸響！

蓋過了所有噪音！

狠狠錘進每個人的耳膜！

震撼心神！

“今天我！”

“寒夜里看雪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