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無我之席

桌上那盤清蒸海鱸魚，婆婆把最肥美的魚肚子肉，一筷子夾給了李明遠(yuǎn)。

那碗剛燉好的烏雞湯，第一勺盛給了李明遠(yuǎn)，第二勺，給了李曉娜。

輪到我面前的，只有一個空碗。

李曉娜咬著筷子，撒嬌道：“媽，我也要吃魚肚子，哥哥碗里那塊好大。”

“你哥上班掙錢養(yǎng)家，當(dāng)然要吃最好的。”

婆婆瞪了她一眼，又立刻轉(zhuǎn)為慈愛，“你考研也辛苦，來，多吃點(diǎn)蝦。”

一盤基圍蝦，幾乎全進(jìn)了他們母子三人的碗里。

我面前，只有一盤孤零零的炒青菜。

我沒動筷子。

胃里像是堵了一團(tuán)棉花，又冷又硬。

兩年前，我嫁給李明遠(yuǎn)，以為嫁給了愛情。

他曾對我說，會一輩子對我好，會保護(hù)我，會讓我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這兩年，他像個沒斷奶的孩子，永遠(yuǎn)站在婆婆那邊。

我的委屈，他視而不見。

我的退讓，他心安理得。

“嫂子你怎么不吃啊？”李曉娜發(fā)現(xiàn)我沉默，嘴里塞滿了蝦肉，好奇地問。

我還沒開口，婆婆就接了話。

“你嫂子在減肥呢，女孩子家家的，是該注意點(diǎn)形象。”

她說著，銳利的目光在我身上掃了一圈，帶著毫不掩飾的挑剔。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

為了這個家，我辭掉了原本不錯的工作，每天圍著鍋爐轉(zhuǎn)，將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

曾經(jīng)纖細(xì)的手指，因為常年泡在冷水里，變得有些粗糙。

我瘦了，不是因為減肥，是心累。

李明遠(yuǎn)終于吃完了碗里的肉，端起湯喝了一口，突然猛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

我心里一緊，下意識地站起來想去給他拍背：“跟你說別吃那么油膩，你就是不聽。”

我的手還沒碰到他，婆婆就一個箭步?jīng)_過來，將我推開。

“你別碰他！”

“明遠(yuǎn)，怎么樣？是不是不舒服？都怪你！林清，你是怎么照顧我兒子的？他胃不好你不知道嗎？還不趕緊去倒杯熱水！”

一瞬間，所有的指責(zé)都劈頭蓋臉地向我砸來。

明明是我最開始勸的。

明明是他自己不聽。

現(xiàn)在，卻都成了我的錯。

我站在原地，看著李明遠(yuǎn)在婆婆的撫慰下漸漸平復(fù)，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看我一眼，更沒有為我說一句話。

好像我是那個無理取鬧的罪人。

我慢慢坐回自己的位置，看著眼前這一幕母慈子孝、兄妹情深的畫面。

真和諧啊。

和諧得，好像我根本不該在這里。

我拿起筷子，夾了一口面前那盤已經(jīng)冷掉的青菜。

很苦。

從舌尖一直苦到心里。

我慢慢地咀嚼著，將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連同那口菜，一起咽了下去。

我看看李明遠(yuǎn)。

他正享受著母親和妹妹的關(guān)心，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意。

那一刻，我心徹底碎了。

我突然明白。

在這個家里，我不是妻子，不是兒媳。

我只是一個外人。

一個多余的，免費(fèi)的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