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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涅槃卷》:情動

彩曇駭然回首。

“準!”屏風后快步行出蕭玦,怒色已散,明銳雙目直視秦長歌,話卻是對彩曇說的,“朕無須開導你,更無須乞求你,以你的梟獍行為,車裂了你全家也算輕!憐你尚有誠孝之德,你家人我可以從輕發落,你自己招吧!”

彩曇哀號一聲淚流滿面,一路膝行撲跪至蕭玦腳下,磕頭如搗蒜,血肉肌膚生生撞擊在金磚地面上,發出的回響空洞而沉悶:“奴婢說……奴婢通通說了……奴婢根本不想那樣……”

她捂著流血的手指,斷斷續續地抽噎著,語不成聲:“是……是太后……”

對望一眼,文昌和秦長歌都在對方眼中發現了毫不意外的神情,“江太后”這個名字,在兩人心中早已盤桓了無數次,如今不過是得到證實罷了。

蕭玦的身子微微一震,眼光一黯,隨即恢復如常,冷冷道:“哦?證據?你要知道,攀誣太后是個什么罪名?”

“奴婢知道!”彩曇又磕了個頭,眼見蕭玦并未暴怒,她心里也稍稍安定了些,悲涼道,“奴婢算哪個牌名上的人,敢攀誣太后?奴婢有證據——太后身邊的何嬤嬤,就是她兩個月前來找奴婢,拿了奴婢娘親的鐲子和小弟弟的記名符兒……逼奴婢接近綺陌姐姐,取了那箱子鑰匙的模子,然后開了箱,盜了那金弩去再鎖好……送回來的時候也是奴婢去放回的,何嬤嬤關照說不能亂碰,奴婢便知道里面做了手腳……奴婢怕將來東窗事發,自己白白落個死字由得人逍遙法外,便故意裝作貪財,索要何嬤嬤頭上的珠花釵子,何嬤嬤指望奴婢辦事,便給了……后來她大約覺得不對,又拿了幾個金錠子來換了回去……可是奴婢已偷偷做了手腳,她那釵子的中段,被奴婢刻了一長兩短三道橫線……陛下一查便知,那釵子,本就是長壽宮有品級的老嬤嬤才能戴的……”

倒確實是個伶俐婢子……秦長歌看了她一眼,微有些惋惜。

蕭玦聽完不語,傳命宮外等候的侍衛進來,囑咐了幾句,便有一批人帶走彩曇,一批人往長壽宮去了。

侍衛的靴聲整齊急速地遠去,一陣喧囂后,偌大的宮殿越發沉寂,因為等待,安靜的氣氛被無限拉長,蕭玦斜坐榻上,將一本書翻得嘩啦啦響,不住眼地瞄恭謹侍立在一側,又恢復小宮女謙卑模樣的秦長歌。在一邊取了花樣描畫的文昌,眼神在秦長歌和蕭玦身上掠過,忽含笑起身,道:“這花樣子實在繁復,我記得內殿存了些簡單的,我去找找。”說著便去了。

她走也罷了,竟連外廊下聽候使喚的宮女也一起揮退,一時殿內、殿外空曠無人,只聽得見兩個人的呼吸,一個微有些沉重急促,另一個輕細綿長。

“嗒,嗒”,有節奏的敲擊聲突然響起,打破有點沉悶的空氣,兩個人都微微一驚,秦長歌瞟了蕭玦一眼,蕭玦這才發覺,是自己無意識地在沉吟,手指上貓眼石扳指一下下敲擊在沉香木榻椅上,聲音清脆。

至于沉吟的問題……蕭玦苦笑了一下,剛才自己想的竟然是——納她為妃?不納?納?不納?

她是如此的……與長歌相似。

但她不是長歌,他終于失望地確定了這個事實。

那日邂逅蕭溶,在懷疑那精靈孩子是他兒子的同時,他的心便無一日安寧,總在心心念念地想,那小乞丐是他兒子的話,那么明霜是不是長歌喬裝的?

上林庵尋不著明霜,他立即回宮,召了當初和明霜一起應差的嬤嬤私下問過,有經驗的老嬤一口咬定,明霜是年紀十六的黃花姑娘,絕對不會看錯,否則愿領欺君之罪。

言之鑿鑿,他一直怦怦跳動的心,終于黯然地沉寂下來。

她不是長歌,也不可能是,如果長歌真的決心離開,以她的性子,怎會重來?

她既然離開,自然攜著愛子,她怎可能保護不了自己的兒子,而令他流落街頭?

不過幾個巧合,蕓蕓眾生,總有相像的人。

瘋了,自己瘋了,瘋至耽溺于幻想,并為之喜悅如狂。

何其可笑。

他低嘆,目色潺潺如深淵。

長歌離去這幾年,他憤怒、失落,苦痛而迷茫,然而內心深處,他無一刻不在等待,等待某個早已渺茫的希望,某一日聽見他沉默的呼喚,飄然而歸,成為真實。

然而時光是能消磨人的希冀和企盼的,每夜月光下帶著那個模糊的希望入睡,再一日日睜開眼,對著空床孤枕,聽偌大宮殿群里不住徘徊的寥落風聲,他那個無法對人言說的希望,被不變的晨光不斷削薄。

到了后來,他什么也不想了,不期望,也就沒有失望,但也不想再去追逐另一份溫暖,那些婉孌的眉眼,很美;那些細致的服侍,很體貼;那些挖空心思渴望著他的關注的妃子,很多。那些都很好,可那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就這樣一輩子,也好,那樣的她,誰能奢求能擁有一生?有過那么一段,這一生里也足夠將那些濃墨重彩的歲月細細咀嚼了。

他不想接受任何一個不是她的女子。

她離開,但他不會。

直到看見她,這個叫明霜的女子,不及她的絕色風華,卻不遜她的聰慧冷靜。

他忍不住被她吸引,于吸引里又不斷生出抗拒。

他不愿背叛自己的內心,更不愿再一次自欺欺人地麻醉自己,他不知道自己被吸引的,到底是那個女子,還是她身后若有若無的故人的影子。

愛情是怎樣的一種深痛的蠱惑,讓人墮落至連虛無的幻影也不由自主地去追逐。

蕭玦啊蕭玦,你無能至此。

苦笑著,收回手,蕭玦干脆直接看向秦長歌:“你……很像一個人。”

“像先皇后?”秦長歌眨眨眼,開門見山地、勁爆地拋回了這個答案。

開國皇后善于洞察他人內心,蕭玦剛才的神情,秦長歌自然知道他在抉擇。

蕭玦驚愕地盯著秦長歌,看著她緩緩一笑,不知為何有點憂傷的意味。

“很多人這樣說過……陛下,我可以問問,我哪里像她嗎?”

蕭玦并沒有注意到她的自稱已經不是奴婢,而是“我”,只神色遙遠地沉默,半晌道:“不,不像,不要像。”

怔了怔,秦長歌明白了他的意思,抿了抿唇,她難得地有些感動,想了想,試探地道:“聽說先皇后是被害的……”

蕭玦霍然轉首,目光厲烈。

秦長歌立即閉嘴。

利刃般的目光在秦長歌臉上掃射一周,漸漸斂去鋒芒,蕭玦神色里泛上一絲疲憊,半晌,向榻上一倚,低聲道:“她不算是好人……甚至我曾經責怪過她的心地……但是,對于國家、對于我,她無一分虧欠處……”

許是今日之事令他內心疲倦,他難得破例肯開口提及睿懿,那般淡冷而若有若無的言語里,有種沉重令人不敢觸及。

閉上眼,神思突然飄遠,回到了當年的赤河草原,那是第一次赤河戰役期間,他被人算計、擠對立下軍令狀,時刻面臨覆滅危險,而她巧計圍魏救趙,輾轉數大州三方勢力之間,為他周旋,為他去掉了后顧之憂。那一仗終于大勝,他在草原上等她回來,那是他們第一次分離那許久,彼時風輕云淡,碧草長滿天邊,清晨的長草葉尖掛著淡淡的白霜,在他焦急的視線里,那少女一身淡淡的黃衣,純凈如幼鳥細密絨毛的顏色,一騎黑馬潑風而來,將至之時,她猶嫌馬不夠快,竟突然飛身而起,踏草而行,黃衣綠草,白霜瑩瑩,掠風而渡,飛逸如仙,而當她終于撲入他懷中時,草上霜露未損。

轉瞬清麗的畫面淡去,換之堂皇華貴的大儀宮,冊封皇后的典禮上,開國皇后金簪鳳翅明月珰,深紫色霓裳金絲鳳盤旋飛舞,鑲七寶霓虹邊的羽翍如一道墜落地面的彩虹飛落玉石殿堂,攢金點翠珍珠的六龍三鳳冠垂下水滴般的晶串,明珠生暈,整個人仿佛裹在一團深金淡白的光芒之中,光暈里女子的艷色連那珠寶珍玉的華光都不能盡掩,而她笑意盈盈的眼波,令寶座前含笑佇立的他,神動魄搖,喜悅無倫。

這天下,他的和她的,這一刻九重之高,殿堂之上,君臨天下,萬眾仰望的榮光。

然后,莫名地被一場從天而降的妖火燒滅。

……

他微微露出一絲笑意,慘淡的。

睜開眼,正正迎上正直直注視著他的秦長歌的目光,那目光里的無限探究和隱隱迷惑令他一震。

而秦長歌已經狼狽地轉開了目光,垂眼看地面……他那樣的神色可真無辜啊……無辜得她都控制不住自己了……

又仔細地看了看她,蕭玦似是終于下了決心,開口道:“你要不要……”

“啟稟陛下!”

殿外傳來的高聲唱名打斷了他欲待出口的話。

蕭玦怔了怔,皺皺眉轉頭。

秦長歌無聲地噓了口氣。

是來回報的侍衛統領夏侯絕,他依命拿了何嬤嬤,此時正執了那老婆子跪在階下,見蕭玦出來,立即將一支簪子高舉奉上。

拿在掌心端詳,果然在彩曇指證的部位發現印記,蕭玦冷哼一聲,“咔嚓”一聲狠狠捏碎了簪子,二話不說,一腳踢翻了那個在地上瑟瑟發抖軟成爛泥的婆子,寒聲道:“拖下去,杖斃!完了把她的外衣剝了,送到長壽宮!”說完拂袖轉身進殿。

此時文昌已經出來,見弟弟神色不善,微微一嘆道:“陛下,不宜大動干戈,何況今日這個日子……”

冷笑一聲,蕭玦仰首看著殿頂藻井,神情中的暴怒之意已經漸散,倒多了幾分無奈。

文昌還要勸,秦長歌對她搖搖頭,蕭玦卻立即轉頭看她,道:“你搖頭做什么?”

秦長歌無奈,只得道:“陛下并未打算大動干戈,奴婢勸公主不必憂慮。”

“你怎么知道我沒這打算?有人要害朕、害皇姐,朕為何不能動她?”蕭玦目光咄咄逼人。

再次嘆氣,秦長歌只好繼續說廢話:“陛下如果真打算和太后算賬,剛才這婆子就應該留下活口。既然殺了,自然是打算掩了,奴婢沒猜錯的話,陛下接下來是給這個婆子隨意安個罪名,然后借機換掉長壽宮所有宮人吧?”

深深吸一口氣,蕭玦默然半晌,風馬牛不相及地道:“倦了,皇姐早些安息,朕回龍章宮。”說罷,又看秦長歌一眼,竟自起身去了。

當夜有雪。

乾元三年冬的第一場雪。

陰了很久的天,終于在暮色沉降的那一刻飄落雪花,先是星星點點的碎雪,隨即漸漸大如梅花,隨風呼嘯卷落,一朵朵珠蕊瓊花,妝飾玉宇樓臺,天地間因那純白之色,越發空曠而寥落。

秦長歌披了一襲哆羅呢鑲灰鼠皮大氅,袖子里籠了黃銅手爐,悄然出了金甌宮門。

她聽說龍章宮入夜從不許人出入,起了心思要去看看,又想起上林庵蕭玦奇異的夢游,不知道他在宮中,是不是也有這毛病?

一路前行,金甌宮離龍章宮不算遠,中間需要經過德妃曾經居住過的璟福宮和鳳儀宮,這兩宮如今都空置,一路而去都是黑沉沉的宮闕,闃無人聲,半絲也尋不著皇室富貴煊赫之氣,暗黃的宮墻下生著暗紅的苔蘚,行走在飛旋大雪中的人,身姿孤清而寂寞。

經過鳳儀宮時,秦長歌想起這里曾有過的那一片繁華和繁華之后的廢墟,微微有些感嘆,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然而這一眼方才發覺,鳳儀宮的宮門,竟然是虛掩著的。

輕輕地“咦”了一聲,秦長歌知道鳳儀宮自落成之日,便被蕭玦命人鎖上宮門,如今這個天氣,這個時辰,卻是誰開了這久封的宮門?

好奇心起,秦長歌閃身而入,院內黑沉沉無燈無火,稍等了一會兒,才看清這說宮中幾乎無人親眼見過的皇后宮室。

一眼掃過,秦長歌怔在了宮門口。

沒有奇花異草,沒有玉階金宮,沒有任何富麗炫目的裝飾。

只是拱橋流水,軒敞亭臺,一色黑、白兩色,白石為身,黑瓦為頂,廊臺扶桿雕著青色的浮雕,都是飛翔的雙翅寬展的奇形大鳥,線條簡練霸氣,姿態傲然。

地上鋪著青、白、黑三色的卵石,九宮圖案,繁復神秘,院子里只種了一色白梅,褐色枝干遒勁伸展,枝條上點綴點點梅花幽然吐芳,所有房屋都開著連幅的長窗,不雕花不錯金,古樸的黑色,隱隱泛著熒光,廊下垂著八卦長明燈,燈焰居然也是青色的。

這里,古樸、素凈、肅穆,帶著隱隱的超脫和俯瞰之氣,不似天下第一強國的皇后寢宮,倒像某個具有神秘勢力的世外高人的避世之所。

事實上,也是。

很多很多年前,那個世人仰慕崇敬,卻永不得其門而入的天機之門千絕門。

就是這般布置。

很多很多年前,肩負師門使命的女弟子走出千絕門,知道按照門規,自己此生除非打上山門,否則永無回歸之日,曾在跨出那個高達兩尺的門檻之前,留戀地回望了最后一眼。

也曾在戎馬奔波之中,昏黃落日之下,和身邊的男子,帶著淡淡的眷念,說起門里的布局裝飾。

也只是說說而已。

不承想,有心人記住了她的隨意之言,不承想再隔一世,滄海桑田之后,居然能夠在這個絕不可能的地方重現師門景象。

這一刻,秦長歌心潮起伏,默然佇立。

那些早已以為忘記的往事,蜂擁而至,換得她長立深雪,不知天色森涼。

良久,直到雪停、雪積,即將蓋過她雙腳,她才緩緩抬腳,跨過高達兩尺的黑色門檻。

一路前行,追綴歲月,腳步無聲。

而原木桐油清漆的幽深長廊,在腳下發出空洞而又悠遠的回響,八卦燈火熒熒閃爍,一切恍如少年。

秦長歌突然停住腳步。

第二進院落里,有個不屬于記憶中師門內苑的東西,躍入她眼簾。

一方深碧如翡翠的池水,在月色與雪色交相輝映里,靜謐而安然地沉睡著,一座青黑色的斷橋,斜斜伸展于水上,卻在將至對岸時,突然斷裂。

那一道連綿延伸的直線,在某個觸手可及的地方戛然而止。

斷橋之側,一株梅樹之下,有一個修長的身影,黑底金龍錦袍在雪光下頗為顯眼,他微微傾身,正取了一柄木鏟,挖開積雪,將一個小巧的圓壇埋入。

他身前,橫七豎八好幾個一模一樣的小圓壇。

“……喏,這種凝珠香,并不是陳得越久越好,最宜埋于深雪,當年第一場雪時埋下,來年第一場雪時取出,到那時,久蘊雪氣,開壇芬芳沁涼,回味無限。”

“那好辦,正巧今日下了新雪,咱們多埋些在那梅樹下,明年溶兒周歲時,拿出來喝他個痛快。”

“……叫宮人去埋,你仔細凍著。”

“不,朕親手埋、親手取,這樣明年你可得多喝點,給我點面子。”

“你又想灌醉我,做什么?”

“你說呢……”

椒房香暖,飛雪清釀,相對笑談親昵,于碧紗窗下廝纏的人兒,如今何在?

明年,彼時誰也不知,永無明年。

一懷離索,生死茫茫,換得如今一個孤身埋酒,一個默然遙望。

年年雪里埋新酒,卻與何人圖一醉?

……

秦長歌一聲嘆息,蕭玦霍然回首。

不同于白日的凌厲端肅,雪光下他金冠微斜,神情疲憊,衣服雖還算整齊,但卻單薄,連大裘都沒披,鹿皮九龍油靴因久立雪地,已經微微濕了。

他看著她,卻又似乎沒看著她,微微下垂的眼睫,光芒黝黯。

秦長歌第一反應就是:他又夢游了。

然而蕭玦的開口驗證了她判斷錯誤:“你……來這里做什么?”

寒冷的雪夜,語聲蒸騰出白色的霧氣,霧氣里一股沁涼的酒香撲面而來,熟悉的味道。

眼光瞄過地下那幾個壇子,有的已經開了封,秦長歌這才知道,蕭玦是醉酒了。

難怪這副半清醒半糊涂的樣子。

她緩緩走近,而蕭玦只是注視著她,半晌又道:“你……你還記得回來?”

……

愕然瞪大眼睛,秦長歌心底一抽,直覺不妙,正要轉身離開,冷不防蕭玦手一伸,已經攥緊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指冰冷,帶著雪的寒意,掌心卻灼熱如炭,滾燙地烙在秦長歌的肌膚上。

秦長歌維持著半轉身的姿勢,僵著身子,聽著身后蕭玦低低道:

“我一直等你……從火起等到火滅,從廢墟等到宮室建成,從埋下那壇酒,到起出,再埋,再起出……”

“年年我埋下新酒,等到第二年我一人獨飲,你呢?你答應過陪我一起喝,為何說話不算話?”

“有一年雪遲,下第一場雪時已是早春,那酒有些淡薄……可是沒有想要的人陪我喝酒,哪一壇,其實都是淡薄的。”

“這斷橋,你說碧落神山之巔,就有一處,在兩峰絕頂之處,平平伸展,將至對岸而未至,青黑枯朽,橫亙于那一輪霧氣中的月亮之中,你少年時修煉輕功,就是和同門比試,看誰能走得那斷橋更遠,誰能從斷橋最早掠至對岸……你說你總是第一,可是我聽著總是抹一把汗,很多次做噩夢,夢見你從那月亮里的一截斷橋上,栽落下去……現在這座橋在鳳儀宮里,我用最堅實的龍吟木,牢固得刀也砍不斷,再不怕你掉下去……”

“你不會死,你怎么可能會死?你們千絕門弟子,本就是世間最優秀的人群,可是我又不愿承認是你要離開……告訴我,是我哪里不好?那些帝王之術,馭下、制衡、權謀、廟算,我漸漸也明白了,那些女人,那些生事的女人和她們身后的家族,現在都再也生不了事了……長歌,長歌,你為什么還不回來?為什么!”

攥著手腕的手指漸漸收緊,秦長歌顰眉,仰首看著天際幽浮的月亮,緩緩噓出一口氣,轉身道:“好,我回來了,我陪你喝酒。”

話音未落,冷不防肩上一重,蕭玦沉沉的身軀已經壓了下來,將毫無準備的她壓倒在雪地上!

灼熱的呼吸拂在耳側,沁涼芬芳的酒氣,隱約還有絲古怪的異香,蕭玦的聲音因為太近,反而顯得有些失真:“喝酒……為什么要喝酒?每次你都說陪我喝酒……可是酒醒后我更寂寞……你給我更真實的證明,證明你來過……”

他的手摸索著一拉,扯開披風綢結,厚實的披風落地,現出裹著淺紫吳錦長衣纖秀不堪一握的腰肢,未經人事的少女身軀,青春而又美好的輪廓曲線,一筆一筆,造化描繪,在雪色月華的映照下明明怯弱不勝,卻又奇異地噴薄出無限誘惑與風情。

低吼一聲,蕭玦難耐情動,一手卡住秦長歌腰下三分,一手便去撕扯她的衣服。

品牌:磨鐵數盟
上架時間:2025-06-25 11:30:59
出版社:百花洲文藝出版社
本書數字版權由磨鐵數盟提供,并由其授權上海閱文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制作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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