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曰：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

女子心中正在默念，身后傳來男子清冷的聲音：“想好了嗎？一旦契約結下，就無法反悔了。”

女子俯瞰山下，一方云海在她眼中漸漸成了燃燒的熊熊烈火，耳畔仿佛縈繞著親人被大火吞噬時痛苦的呻吟。

她深吸一口氣，鄭重地點頭：“他們遭此劫難，至今靈魂還在世間備受煎熬，不報此仇，我心難安。”

“好。”

眼前那長發飄逸的男子抬手在她眉心輕輕一點，那里顯出一道蓮花印。

“去罷，記住你答應我的事。”

……

血月凌空，不知何處飛來的烏鴉，一只接一只落在廡殿頂上。

太廟前，姜儀沉聲質問眼前之人：“薛平，你竟敢背叛我！”

“長公主，對不住了。”薛平一臉正義凌然，“屬下也是為了大周江山社稷。”

“荒唐。”

姜儀冷笑，抽出腰間軟劍，回頭看向身后。

“子衿，敢不敢與我一起殺出去？”

“誓死追隨殿下。”

子衿亦拔劍，主仆二人背靠背，眼神決絕。

“呵，不自量力。”

薛平輕笑一聲，率眾圍了上去。

冰涼的劍刺穿姜儀的身體，鮮血順著劍鋒汨汨流淌。她只覺視線模糊，卻又不甘心地倒下。

薛平俯身取走她腰間玉佩，卻被她用力扯住他的衣領。

“下令殺我之人，是宋昱嗎？”

“攝政王是為了江山安定。”

聽到這話，姜儀的臉上露出自嘲般的笑，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手無力垂下。頃刻間，天地間狂風大作，吹得人脊背發涼。

濃霧將眾人包圍，烏鴉盤旋于頭頂，久久不散。

薛平等人見此情形，慌忙離開。

白茫茫的霧氣里，已經奄奄一息的姜儀看到了一個人徑直朝自己走來。

“救我……”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向那人伸出了手。

可是眼前的女子卻面無神情，她俯身蹲下，低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的輕笑。

“少時你高高在上，將我視作螻蟻，沒想到今日也淪落到這地步。”

姜儀不明所以地看著這個與自己長相有幾分相似的女子，問道：“你，究竟是何人？”

“姜儀，這個名字不是什么人都能撐得起來的。”女子言語中多少透著怨憤，“這便是當初你母親強行要你與他人換命的下場。”

說完，女子抬手在姜儀眉心一點，看著她的魂抽離身體，飄在半空中。

“你已身死，這副身軀如今歸我了。”說著，她從袖中掏出面巴掌大的銅鏡，繼續道，“這里才是你的歸宿。”

女子話音剛落，銅鏡中泛出白光，引著姜儀往前。不多時，廟前恢復如常，地上大灘血跡亦消失，就好似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女子也順勢進入那具的身體，整理衣裝后，往皇城方向而去。

……

宣德帝百日祭禮，皇宮原本該是一片莊嚴肅穆，可此刻卻亂作一團。驚懼的叫聲、哭泣聲，充斥著皇宮。

數不清的烏鴉沖進大殿，它們打翻了祭臺上供著的宣德帝的靈位，撕扯著懸掛著的經幡。

殿內眾人避之不及，四處逃散。

姜儀就站在殿門處，冷眼看著這混亂的場景，隨后和一人對視上。

宋昱。

那個曾經對她體貼入微，如兄長一般的人。那個曾經說裴家對他有恩，卻在裴家滿門被滅后，轉頭投靠了裴家的死對頭，又誣告她大哥謀反之人。

如今他坐上高位，蟒袍加身，盡顯威儀。

觸及他目光的一瞬，姜儀明顯看到了他眼中閃過的一絲欣喜。但很快，又恢復尋常。

他在高興什么？

令她更奇怪的是，那些烏鴉竟并未攻擊他。

“殿下。”宋昱走到她面前，“別來無恙。”

“攝政王，這是在？”姜儀眼含譏笑，明知故問。

還沒等宋昱開口，那邊終于擺脫了烏鴉攻擊的安陽王一個箭步沖過來，皺著眉道：“姜儀，你是回來看笑話的嗎？這兒不歡迎你。”

姜儀看著曾經對著自己“五妹妹”長，“五妹妹”短的三皇兄，心中卻是涌上一絲酸楚。

“讓開。”姜儀目光微沉，“再耽擱下去，這里所有人都得死。”

安陽王輕蔑地一笑：“就連欽天監都對此束手無策，就憑你，能解決眼下困境？”

“讓她試試。”宋昱突然開口。

“攝政王，她會害死我們的！”安陽王攔著，就是不肯讓姜儀進殿。

此刻，殿內傳來驚叫聲。

“太皇太后，您怎么了！”

離祭臺不遠處，太皇太后上官氏倒在地上死死掐著自己的脖子，烏鴉們就圍在她身邊，在場所有人皆不敢靠近。

姜儀見狀一把推開安陽王，沖進大殿。

“都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