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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血光中的初醒
窒息像冰冷的鉛塊,沉沉壓住胸膛……
淵玥猛地掙動,如同溺水者最后一次竭盡全力的上浮。
粘稠、沉重的黑暗瞬間破裂,裹在身上的厚痂寸寸剝落,帶著令人作嘔的吸力……她猛地抬頭——刺目卻冰冷的光源刺入久盲的雙眼,短暫失明后,整個世界才重新艱難地勾勒出猙獰的輪廓。
腐殖質混合著陳年血腥的濃烈惡臭霸道地灌滿咽喉和鼻腔,每一次試圖喘息都像是吞下了骯臟的刀片。她大口喘著氣,身體卻因那份深入骨髓的粘稠濕冷而劇烈顫抖。
此時視野漸漸清晰,她看見自己陷在深不見底的黝黑泥漿里,掙扎出的上半身沾滿了半凝固的污黑,像一件破敗不堪的衣服,緊貼著她冰涼的皮膚。冰冷的虛汗沿著鬢角滑落,刺激得她幾乎又要嘔吐出來。
視野所及,唯有嶙峋冰冷的山巖和凝固死亡的漆黑泥沼,一片死寂。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寂中,一道幾乎劃破耳膜的厲嘯驟然炸響……又是毫無征兆!
冰冷的鋒銳瞬間鎖住了她的喉管!
淵玥的身體因這突如其來的致命接觸而徹底僵住,呼吸猛然停滯。
持劍者的身影如同鬼魅,悄然凝聚在身前。
那是一位金發飄揚的旅者——面容精致如冰雪雕琢,琥珀色的眼眸本該清明,此刻卻燃燒著足以焚盡一切的痛苦和掙扎,如同深淵攪動的漩渦。
此時她居高臨下,那雙眼睛死死釘在淵玥蒼白的臉上,像是要穿透她的皮囊,直視進她的靈魂深處。那劍尖在淵玥脆弱的脖頸上留下了一條細微、卻刺目鮮明的血線,滲出的溫熱鮮血沿著冰冷的劍身蜿蜒滴落。
“哥……哥哥的……血脈……”
熒的聲音像瀕臨斷裂的琴弦,每一個字都帶著抑制不住、卻又絕望至極的顫栗,如同被某種無形的巨力碾壓過無數次后的支離破碎。
“竟……竟成了……這般污穢的……容器?”
那字字句句帶著刻骨的冰冷與悲愴,劈入淵玥混沌未開的世界里,留下深可見骨的灼傷。
容器?
血脈?
她聽不懂!
劇烈的頭痛仿佛要炸開,記憶被濃稠的黑霧徹底吞噬,只有這柄寒刃帶來的死亡觸感無比真實……
只是未等淵玥從那幾乎凝固血液的冰冷話語中抽神,她正前方的空間發出不堪重負的尖利撕裂聲!如同最堅韌的織物被生生撕開巨大的豁口。
一個身影裹挾著狂暴的能量風暴從中跨出。
風暴中心,是另一位金發飄揚的存在。
他的眼神本該是平靜的,此刻填滿了足以焚毀理智的暴怒。只是那暴怒并非指向淵玥持劍的旅者,而是完全傾瀉在淵玥身上,洶涌如決堤的洪流。
而后,他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剛踏出空間裂縫的剎那,右手已閃電般刺出……
暗紫色、凝聚如實質的恐怖能量纏繞在他的指尖,發出鬼魂般尖利的呼嘯,目標直指淵玥的心口!
那已經不是攻擊的預感——那是死亡本身在加速沖撞而來!
冰冷的絕望如同最深的井水瞬間灌滿了淵玥的四肢百骸,將她所有的掙扎念頭徹底凍僵。本能想側身、想蜷縮……哪怕只挪動一寸也好!但全身的骨頭和血肉都在那恐怖的精神重壓下凝固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那雙纏繞致命光流的手,那只象征徹底毀滅的指尖,如同宣告命運的落錘,一寸寸接近自己暴露在空氣中的胸口。
噗嗤!
肉體被貫穿的聲音沉悶而清晰得令人作嘔。
指尖攜帶著毀滅性的深淵能量,毫無阻滯地突破了皮肉、肋骨!
心臟前方那塊薄薄的屏障,人類稱之為胸骨的東西,發出了比冰面炸裂更清脆恐怖的碎裂聲響。
……劇痛!
那不是皮開肉綻的疼痛,而像是億萬把燒紅的鋼針在剎那間由刺入點爆炸開來,沿著四肢百骸瘋狂蔓延的毀滅性撕裂。肺腑在瞬間被巨大的力量碾碎、燃燒!
視野徹底被噴涌的血色淹沒!
劇痛像無數燃燒的刀片在體內狂亂攪動,血液從喉嚨倒灌,嗆得她意識在沸騰的巖漿和冰冷的黑暗中掙扎沉浮……最后的支撐即將崩碎前,淵玥猛地昂起了頭,沾滿血污的白發掙脫重力般瞬間褪盡雜色,燦亮如熔鑄的月光。
那雙眼眸中——不再有恐懼,取而代之的是驟然迸射、如同烈日熔解黃金般的璀璨金芒……
那光芒內部,無數微小的星核旋渦般瘋狂生成、爆發、湮滅……
“轟——!!!”
仿佛提瓦特的地脈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吼!
以淵玥瀕死蜷縮的身軀為原點,整個層巖巨淵堅實的大地驟然化作狂怒的巨蟒之腹……地面劇烈拱起、撕裂,無數堅硬勝過鋼鐵的古老巖層在狂暴力量沖擊下如同餅干般脆弱粉碎,被一股無形巨力掀翻、拋向空中,炸成一場駭人的巖石暴雨。
方才暴怒出手的金發少年——空,只覺一股無法抗拒的沛然巨力迎面砸來……他被震得倒飛出去,勉強落地后退了半步才穩住身形。
他臉上那擇人而噬的暴戾驚愕凝固,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刺穿淵玥心臟的手——掌心皮膚赫然有一小片焦灼翻卷的痕跡,殘留著滋滋作響的細碎金芒,深淵那濃稠、幾乎實質化的暗紫色能量正在他掌心飛速消散,宛如烈陽下的薄霜!
“……血?”
空的視線猛地釘在淵玥染紅破碎衣襟的洶涌鮮血上,那些噴濺出的、帶著奇異灼灼金輝的血液,它們流淌過的地方,下方那粘稠惡臭、象征著深淵力量的黑泥竟無聲無息地消退、溶解……如同被投入熔爐的污穢油脂。
他的聲音顯得低沉而充滿震驚:“你的血……竟能溶解深淵?”
“哥哥!”熒的劍鋒瞬間偏移,指向空的方向,急切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她體內污穢已深……她必須被……”
只是話音未落,比淵玥方才暴走更震撼的轟鳴從天而降……
刺目耀眼如同天罰般的巖金光柱撕裂了混亂動蕩的空氣,如同一柄神罰之矛,攜帶著無上的威權與絕對的守護意志,自無盡高遠之處貫落而下!
它精準無比地籠罩在淵玥殘破的身軀之上……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巨響伴隨著狂暴擴散的沖擊波,瞬間掃清了周圍彌漫的硝煙、血霧與翻滾的黑泥塵埃。地面在純粹的偉力下沉降,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當混亂的塵埃被一道廣袖拂去時,那個身影在澄澈光柱的背景中顯現。
他身姿挺拔如磐巖,鎏金的龍形紋路在他華貴沉穩的廣袖上若隱若現,袍角在激蕩的能量余波中紋絲未動,唯有垂落腰間的深褐發尾末端被風吹拂著微微揚起。
他緩步走入玉璋巖柱構成的絕對領域之內,步履仿佛踏過亙古時光的長河。
那雙映刻著金石光澤的瞳眸低垂,越過淵玥刺目的白發與那熔金般的眼眸,最終落在她已被鮮血浸透的鎖骨之下——一枚細小、邊緣帶著深淵特有扭曲氣息的星形烙印,正從浸滿血跡的皮膚下逐漸變得清晰。
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逸出他的薄唇,沉重得猶如千萬噸磐玉無聲的碎裂,帶著洞悉宿命軌跡的沉重。
“此子存亡……”
鐘離的聲音低沉而平靜,每一個字卻仿佛敲擊在天地法則的核心之上,留下無法磨滅的烙印。
“……關乎提瓦特命脈之輪轉。”
巖之護盾內,隔絕了外界的殺機與毀滅風暴,只余下能量流轉時細微、規律的嗡鳴。死亡的恐懼如退潮般緩緩退去,被強行激發的力量如同被抽干的海水,瞬間退去。
淵玥身體一軟,徹底跪倒下來。
劇烈的咳嗽仿佛要將她殘破的五臟六腑從口中強行擠出,滾燙的血沫不可抑制地涌出喉嚨,染紅了下巴和前襟上早已被血浸透的破碎衣料。每一次咳嗽都牽扯著心口那個恐怖的貫穿傷,帶來比之前更甚的銳痛,視野陣陣發黑。
昏過去的前一秒,額前沾染著血污的白色碎發滑落,模糊了她的視線。透過那道血紅色的霧障,一點微光,固執地鉆入了她渙散的瞳孔。
……是鐘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