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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001:重生
剛升起來的日頭透過窗欞,將屋內一方塵土照得明晃晃。
空氣中彌漫潮濕木屑味……
“還沒斷氣呢,裝什么死!”
嚴嬤嬤盯著床榻上膚白似雪雙眸緊閉睫毛微微顫抖的女子冷哼一聲繼續罵道:
“昨兒個才挨了板子就想裝病躲懶?婕妤娘娘的安,也是你想躲就能躲的?”
沈錦鳶意識回籠的剎那,尖利喝罵充斥耳邊。
額角尚未退去的灼燙,渾身燥熱難耐。
隨著粗糙的力道拽上她的手腕,將她從硌人的硬板床扯下了床。
沈錦鳶摔在地板惡疼痛感讓她大腦瞬間清醒。
倏爾睜開雙眸,一個布滿刻薄褶子的臉映入瞳孔。
那人頭上抹得锃亮的發髻插著半舊的銀簪,說話時唾沫星子幾乎濺到她臉上。
嚴嬤嬤見沈錦鳶醒了,手腕上的力道陡然加重,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還真是個賤骨頭,非得我罵上兩句才肯睜眼。”
沈錦鳶聞言,目光凌厲看著嚴嬤嬤。
嚴嬤嬤見她眼神發直,只當是燒糊涂了,得了失心瘋:
“用你那死魚眼看什么看?你還真把自個當成碟子菜了?
我可告訴你,今兒個若是惹得娘娘不快,有你好果子吃——”
“放肆!”
兩個字從干裂的唇間擠出,帶著病中的沙啞卻像淬了冰的刀刃,瞬間劈碎了屋內的嘈雜。
沈錦鳶緩緩抬起頭,那雙總是怯生生、含著水汽的杏眼,此刻卻微微瞇起。
干澀的眼角因低燒泛著紅,眼底深處翻涌著久經上位者才有的冷冽與威嚴。
那目光像臘月寒潭深不見底,似利劍般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直直看向嚴嬤嬤。
嚴嬤嬤的叫罵聲卡在喉嚨里,被這突如其來的眼神驚得渾身一哆嗦。
這是什么眼神?
這病秧子平日里軟弱,眼神總是惶恐驚懼,連看不敢看她一眼。
今兒是見鬼了?嚴嬤嬤竟覺得她眼眸那里面有睥睨眾生的漠然,一股讓她靈魂都為之戰栗的……
嚴嬤嬤下意識地松開手,踉蹌著后退半步,一時間被這氣魄嚇得肥胖的臉上血色盡褪。
“區區一個奴才,也敢如此放肆……”沈錦鳶的聲音依舊虛弱,卻帶著一種刻入骨髓的習慣,尾音微微上挑,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儀:
“還不給我跪下!”
嚴嬤嬤嘴唇哆嗦著,看著地板上那個明明瘦弱不堪、臉色蒼白的少女,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天靈蓋。
她一定是燒糊涂了說胡話!可那眼神……那眼神分明不該是一個小小采女該有的。
怎么可能?!嚴嬤嬤甩了甩頭,試圖驅散這荒謬的念頭。
眼前不過是個任人拿捏的小采女罷了!
但沈錦鳶的目光并未移開,她看著嚴嬤嬤驚恐的神色,心中冷笑。
她剛剛醒來的一瞬間便發現了此處不妥,這婦人的衣物裝飾,房中雕梁畫棟都不是雍朝盛行的風格。
且在她說自己是一個采女時,大腦浮現出一片不屬于自己的記憶。
沈錦鳶只是半頃就籠好思緒,她半盞茶前老死駕崩了,眼下又活了過來。
還是活在一個不知哪朝哪代的后宮嬪妃身上。
但縱使魂歸此身,縱使筋骨孱弱,這雙眼睛里沉淀了一世的帝王氣魄,又豈是一個趨炎附勢的嬤嬤能輕易折辱的?
她緩緩抬起手,指尖因虛弱而微微顫抖,可指向嚴嬤嬤的動作,卻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命令意味:
“不是說要給婕妤娘娘請安?還不快去取些干凈的水來。”
沈錦鳶的眼神語氣沒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嚴嬤嬤愣了神,只覺得自己仿佛真的面對一尊上位者,雙腿一軟竟真的有些想跪。
嚴嬤嬤突如其來的懾人氣勢嚇得一哆嗦。
見鬼了?
這是病秧子不是個任人搓圓揉扁的性子,怎么這么厲害的吃人眼神。
她猛地咬住舌尖,才勉強穩住心神。
發現自己氣勢輸了一籌竟然被一個軟柿子唬住了,嚴嬤嬤頓時惱羞成怒。
嚴嬤嬤瞇著吊梢眼,上前想一把抓著沈錦鳶:
“你…你敢指點我做事?你這小賤……”
沈錦鳶鼻腔悶哼一聲,拔下頭上發簪瞧著那有些皺巴的手就用力劃下去。
嚴嬤嬤嚇得趕緊連連后退,沈錦鳶拿著簪子眼眸冷戾,語氣帶著一絲威嚴:
“指使不得?
我身為采女乃是陛下的女人,哪怕地位再低,也是你等宮奴的主子。
我為主,你為奴,以主告奴無需審查,根據我朝律法以下犯上欺辱主子應行九尺管刑。”
沈錦鳶踉蹌站起身居高臨下盯著嚴嬤嬤,嚴嬤嬤眼神有些畏縮的看著沈錦鳶手上的發簪。
她真怕沈錦鳶得了失心瘋把她殺了。
沈錦鳶似看透嚴嬤嬤心思,冷笑一聲將發簪扔在嚴嬤嬤跟前:
“要么你別讓我活著出去,但你若殺不死我,但你有膽子敢殺我?
按我朝律法,奴才謀害宮妃滿門抄斬。”
沈錦鳶說完,嚴嬤嬤腿一軟,她不敢。
良久嚴嬤嬤被嚇得楞在原地,對上沈錦鳶眼神,才咽了咽口水:“你,你給我等著。”
說完后幾乎是逃也似的轉身離開了這悶熱的小屋。
屋內恢復了寂靜,沈錦鳶強忍著額角蔓延的熱意和身體的疼痛,身姿板正端坐在妝臺前。
瞧著鏡中柔弱貌美的女子,沈錦鳶下意識摸了摸這年輕的皮囊。
沈錦鳶……嗎?
她做夢也沒想到,她一生腥風血雨步步維艱的爬上雍朝女帝之位,竟在油盡燈枯之后,又重生在深宮中一個卑微采女的身上。
到底是上天的賞還是罰……
指尖輕輕撫過自己尚且稚嫩的臉頰,瞧著鏡中的神色。
不對……
這眼神不對,這不是一個采女該有的眼神。
沈錦鳶眼底的帝王威儀已悄然收斂,面容上露出一個恬適的笑意。
蒼白與虛弱臉龐,瞳孔深處一絲極淡的銳利。
門吱呀一聲發出悶響,一小宮婢端著水慢慢走了進來。
小宮婢一邊臉頰微微腫起,眼角濕潤鼻尖通紅,一看就是剛哭過。
沈錦鳶射箭瞥見她衣角打濕了一片,手背還有一條劃痕。
沈錦鳶見慣不怪,后宮本就是弱肉強食之地,無權無勢受點欺辱委屈本就如飲水吃飯一般尋常。
只是腦海浮現著小宮婢處處護著這軀體的記憶,冷久了的心也融了些。
“誰打的你?”沈錦鳶聲音疏冷。
凌兒眼眶濕潤吸了吸鼻子:“都是奴婢沒用,奴婢去給主子求藥,求了好久也沒求到。”
沈錦鳶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凌兒,側過頭看著鏡中的自己。
“罷了,這也不是你的過錯,還死不了。
替我梳洗,耽誤時辰貴人怪罪下來才是擔責不起。”
沈錦鳶口中貴人便是她嫡親的姐姐,方才嬤嬤口中的容婕妤娘娘,沈韶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