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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無標題章節

金屬走廊在眼前扭曲成莫比烏斯環,我的太陽穴隨著警報紅光抽痛。消毒水的氣味里混雜著神經抑制劑的甜膩,這種混合氣息總能讓我想起被解剖的蝴蝶——它們浸泡在福爾馬林里的翅膀也是這樣微微發皺。兩個MK-7型武裝機械人用離子鐐銬牽引著我漂浮前進,鈦合金足肢在地面刮擦出藍紫色的電火花。

“第307號實驗體,人格重塑準備就緒。”

那些白大褂總愛用治療這個詞,可我知道他們的激光手術刀正在切割我的記憶皮層。在上次手術時,我學會了把意識碎片藏在海馬體褶皺里——就像把銀蝶標本釘在認知盲區。此刻那些碎片正在蘇醒:實驗室培養艙的霉味,某個人在我耳邊哼唱的《月光曲》,還有指尖殘留的鱗粉觸感。

自動門打開時,我撞見了醫療艙的鏡面墻。倒影里的青年蒼白如月壤,黑色拘束衣領口露出鎖骨處的條形碼:T-307。左眼虹膜呈現星云狀的銀色漩渦,這是上周電擊療法的紀念品。當視線聚焦的剎那,鏡中影像突然扭曲——我看見另一個自己穿著白大褂,正在尋找什么。

“別盯著看太久。”護士將電極貼片按在我后頸,她防護服袖口露出小半截紋身:地球聯邦科學部的雙蛇徽記,“上次有個病人看了三分鐘,腦漿直接從鼻孔流出來了。”

“你們應該保留暴動記憶。”我感受著探針在神經突觸間游走,“那場沙塵暴里藏著有趣的東西不是嗎?比如被埋在奧林匹斯山腳的...”

“杏仁核活躍度突破閾值!”刺耳的警報聲打斷我的話,醫療艙突然轉為幽藍的應急照明。主治醫師的瞳孔在防護面罩后收縮成針尖狀,他正在凝視儀器屏上分裂的腦波圖像——那些跳躍的δ波正與三光年外的某個存在產生量子糾纏。

劇痛如液態氮灌入脊椎,我咬破舌尖在金屬地面寫下“帝”。鮮血被自動清潔系統吞噬前,監控鏡頭忠實地記錄了這個名字。某種深埋的防御機制開始啟動,視網膜上浮現出陌生數據流:通風管道濕度異常,空氣過濾系統流量下降12%,八足機械生物正在下層甲板分泌腐蝕性黏液。

“第九次人格覆寫程序啟動,暗物質濃度提升至30%。“合成音帶著詭異的顫音,穹頂降下蛛網狀的黑色導管。那些蠕動著的軟管表面布滿光點,像是把整個銀河系濃縮成了血管系統。當第一滴暗物質懸濁液滴入靜脈時,我的左眼突然灼燒起來。

記憶碎片如超新星爆發:

【七歲生日那天,父親的研究所首次公開尼比魯星遺跡。全息投影里,那些螺旋狀建筑表面覆蓋著液態金屬,在陽光下呈現虹彩。我伸手去碰,投影卻突然扭曲成銀色蝴蝶。】

【十七歲站在尼比魯星勘探隊最前端,激光鉆頭在冰層下遇到未知物質。當藍色晶體破土而出的瞬間,所有電子設備同時黑屏。我的防護服面罩映出隊友們融化的臉。】

醫療艙開始劇烈震顫,重力場發生器發出垂死巨獸般的哀鳴。某種超越物理法則的聲波穿透神經抑制劑。我的視網膜被銀色數據洪流淹沒,看見外星戰艦正從月球陰影區浮現——它們的外殼如同活體水銀,表面浮現著與火星遺跡相同的螺旋紋路。

“他們來了。”我對著驚慌的醫護人員呢喃,左眼流出的銀色液體在地面匯聚成銀河旋渦。當第一道粒子束貫穿下層甲板時,爆炸沖擊波將醫療器械掀翻。腦波監測儀在墜落過程中仍在閃爍,屏幕上的δ波頻率與外星戰艦的引擎波動完美同步。

走廊傳來鈦合金融化的刺鼻氣味,某種多節肢生物爬行的窸窣聲正在逼近。我扯斷束縛帶,發現指尖延伸出液態金屬利爪。破碎的觀察窗外,星空正在發生詭異的折射現象,仿佛整個宇宙都被裝進了棱鏡。

“阻止他!”主治醫師的尖叫混在警報聲中,“不能讓他接觸暗物質...“

黑色導管突然爆裂,暗物質懸濁液如活物般纏繞我的手臂。當觸碰到這些宇宙暗流的瞬間,整座病院的立體結構在意識中展開:反重力引擎在B2層嘶鳴,第三收容區的克隆體培養艙正在泄漏,而在最底層的禁區里,上百個冷藏艙正在解凍——每個艙內都沉睡著與我容貌相同的軀體。

爆炸的轟鳴中,我聽見系統斷斷續續的警報:

【警告...第三收容區...突破...】

【引力錨失效...氧循環系統...污染...】

【檢測到...遺跡生物...共鳴反應...】

黑暗降臨前的最后畫面,是不知道為什么倒下,倒地時從領口滑出的吊墜——琥珀里封存著展翅的銀蝶,翅膀上用納米蝕刻技術寫著:馬洛迪文,地球歷2068年。

水星病院,這座懸浮在深空中的醫療設施,像是失控的實驗室中被遺忘的龐然大物。它的存在仿佛是一個無聲的警告,提醒人們關于人類探索極限的代價。對于病人來說,這里是絕望的避難所;對那些掌控它的人來說,它是權力與知識的巢穴。

我感到自己的思維正在崩塌。周圍的環境一切如常,卻又一切不對。重力翻轉時,我的腦袋仿佛要被拉成兩半,內臟在空中漂浮,思緒卻被那些快速流動的暗物質脈絡牽引。它們是無形的,穿透了我的意識,然而卻又存在于某個層面上,悄無聲息地拉扯著我的神經與大腦。星空花園的美麗仿佛成了一個巨大的迷宮,誘人卻充滿了危險。

坐在浮空長椅上,我能感覺到79號病人的目光從我身邊掃過。他的眼中,仿佛一顆黑洞正在吞噬一切。那雙眼睛,充滿了對時空的洞察力與理解,但也被無盡的孤獨與痛苦所侵蝕。他自稱是“時間囚徒”,對時間的掌控幾乎到了病態的地步,和他交談時,我總感覺自己已經超越了那個所謂的“現在”,漂浮在某種不確定的維度之中。

“他們給你注射了記憶固化劑吧?”79號的聲音像是穿透時空的回響。

我點了點頭,手指觸摸著脖側的注射痕跡,感到一股冰冷的刺痛從皮膚下蔓延開來。每一次這些注射都讓我變得更加迷失,仿佛在某種無形的力量面前,我開始失去自我,記憶的線條漸漸模糊。三管藍色噩夢,那個名稱在我腦海里越來越模糊,已經很難分辨它和我曾經的痛苦記憶之間的界限。

“恭喜你,成為星髓載體。”79號低語道,語氣帶著一絲不明的興奮。他突然一笑,露出那不規則的牙齒,像是已在跨越一場未知的深淵。他用腳尖在水潭上劃出克萊因瓶的拓撲結構,那水面瞬間凝固,裂縫中浮現出難以描述的形狀,像是時空的裂縫,包圍著我們。

突然,尖叫聲從遠處傳來,破碎了這個沉靜的瞬間。是22號病人的聲音,帶著一種異常的頻率,仿佛是在遭受某種無法言喻的痛苦。我迅速起身,朝著聲音的來源方向跑去。

來到蕨類叢林時,我看到了那一幕。22號正在喂養她的共生體,那是一株自她脊椎生長出的發光植物。它的藤蔓已經長得不規則,完全侵入了她的身體,仿佛整個生命都與那株植物共生。她的手臂像是機械手臂般精準,將一顆顆鈾235的顆粒送入藤蔓的吸盤中。每一個動作都那么冷靜,仿佛對死亡有著無比深刻的理解。

“小波今天想吃點硬的。”22號的聲音有些沙啞,機械臂緩緩地遞向我,示意我摸摸看她的胸腔。

她突然撕開病號服,露出胸腔內部。那是一個紫色的花苞,在她的心臟上跳動。每一片花瓣上,竟然都清晰地印著地球聯邦的鷹隼徽記,像是某種不祥的符號。那種圖案,深深地觸動了我內心最深處的恐懼,仿佛它承載了某種黑暗的預兆。

機械警衛的警報聲驟然響起,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電流聲。重力場再次翻轉,所有人無力地撞向透明的穹頂。失重的瞬間,我拼命抓住一旁的扶手,而79號則以一種幾乎不真實的速度向我飛來,他的雙眼中閃爍著某種危險的光芒。

“別擔心,這只是程序。”79號用機械化的聲音低語,似乎有些愉悅。

我聽到腦海中的實驗日志傳來:

【09:00 T-307腦脊液采樣,檢測到納米機械增殖】

【14:00 22號共生體移植第17次失敗】

【17:30為79號注射時間感知混淆劑】

這些記錄像是流水賬,隨便提到的每一項實驗都讓我感到一種深深的壓迫感。這里的一切,似乎都在遵循著某種超越人類理解的秩序,而我,正在成為這一秩序中的一部分。

晚餐時,餐廳充斥著一種近乎夢境的氣氛。桌上的合成肉排被切成大腦的形狀,神經遞質的醬汁上標注著編號,而周圍病人的眼睛都死死盯著這些異化的食物,仿佛這已經成為他們唯一的認知。

“他們開始用諧波共振清潔記憶了。”79號低聲說道,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種警覺,“今晚會有維度震顫。”

仿佛印證了他的話,餐廳突然陷入黑暗,只有應急燈閃爍著微弱的光芒。所有餐具懸浮在空中,形成了一種扭曲的DNA螺旋結構。我的太陽穴劇烈跳動,腦袋一陣昏沉,仿佛有某種力量正在拉扯我的意識。左眼的銀漿不受控制地滲出,漂浮在空中,形成了一個曼德博集合的圖案。那圖案不斷變化,層層遞進,像是某種遠古的密碼。

“漂亮的分形。”旁邊的一桌傳來沙啞的聲音。

我轉頭,看到5號病人,那位全身包裹著繃帶的退伍軍官。他透過食管發聲器發出低沉的聲音:“上次見到這種精度,還是在火星叛軍的自毀程序里。”

這種情景仿佛進入了某個詭異的循環,每個人似乎都被困在了同一個無形的陷阱里,無法自拔。我站起身,準備離開,卻被眼前的景象所困住。整個餐廳的氛圍充滿了壓迫感,病人的眼神空洞,機械侍應生的動作越來越機械,仿佛一切都在悄悄地瓦解。

不久后,到了自由活動時間。這是病院中最危險的時刻,病人們的行為幾乎沒有任何預兆,隨時可能爆發沖突。我和13號病房的巖漿癥患者開始了一場象棋對弈,他的棋子是由冷凝巖漿雕刻而成,每走一步都會在棋盤上留下焦痕。每一次棋子的移動,都像是死亡的預兆。

“將軍。”我移動主教,棋子瞬間化為液態金屬。13號病人的眼窩里的熔巖開始劇烈翻騰,仿佛快要爆發。

“你作弊!”他咆哮著,巖漿從他的眼中噴薄而出。

“是暗物質在作弊。”我指向窗外,運輸梭的尾焰在真空中彎曲,呈現出不自然的軌跡,“它們在偷運我們的細胞樣本。”

瞬間,棋盤爆炸,飛濺的巖漿被我體內的銀漿包裹成了水晶珠。機械警衛迅速介入,而79號則笑著扔出了克萊因瓶模型,將所有的危險物質吸入了拓撲陷阱。

午夜時分,我獨自站在觀測窗前,看著月球表面流淌的銀色斑紋——那是精神病院排放的記憶清洗劑的殘余。22號的藤蔓從通風口垂下來,遞給我一顆發光漿果。

“小波說你在找蝴蝶。”她的聲音透過植物汁液的黏膩感傳來,“B2層標

本室,第三排第七罐,標簽被換成氰化物警告了。”

我凝視著那顆果實,它散發著一種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光芒。我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在朝著一個無法逃避的方向推進,而我,早已無法回頭。

那顆發光的漿果在我的手中變得越來越沉重。22號的藤蔓輕輕纏繞住我的手腕,仿佛在催促我做出決定。我能夠感受到,宇宙中的某種無形力量,正在將所有的病院、所有的病人,甚至是我自己,拉向一個未知的終點。沒有任何明確的信號,也沒有人能夠完全理解這座水星病院的真正目的。它像一個巨大的實驗體,監控著那些被遺忘的生命,而我們,都是這場實驗中被篩選出來的角色。

“小波說你在找蝴蝶。”22號的聲音再次在我耳邊響起,語氣中帶著一種近乎戲謔的冷靜。“你終于明白了吧,為什么我們會在這里。”

我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注視著手中的漿果。這顆果實,散發著淡淡的藍色光輝,仿佛包裹著某種深邃的秘密。它的質感光滑,像是被無數次涂抹過的金屬,但每一次觸碰,它的表面似乎都在變得更加柔軟,像是某種有生命的存在。我已經不再懷疑,22號所說的“蝴蝶”是否意味著某種深層的意識連接,還是她對這座病院的某種隱秘理解。

“我們可以離開這里嗎?”我輕聲問,目光緊鎖著那顆漿果。

“離開?”22號輕笑了一下,聲音充滿了不可捉摸的意味,“你已經在這里太久了,你已經是這座病院的一部分,無法完全逃離。”她的目光漸漸變得冷冽,“但是,如果你真心想走,就得找尋那條通往外界的路徑,而你不是唯一一個想要逃脫的。”

“其他病人?”我試探地問。

“是的,”22號的目光轉向遠方,指向遠處的星空,“你不是唯一一個。很多人都想過逃離,只是沒有人能夠找到真正的出路。而現在,或許你是那個‘蝴蝶’,那個能帶領我們打破束縛的人。”

我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將漿果塞進口袋里,心中燃起一股決心。那顆果實似乎擁有某種指引的力量,它就是我逃脫的線索。無論如何,我必須找出它背后的真相。

“集合起來。”我低聲對79號、5號、13號和其他病人說,他們中的一些人曾經對我投以警惕的目光,但此刻,他們的眼神中卻多了一絲希望。

79號病人已經開始在空中劃出復雜的公式和符號,顯然,他對這座病院的秘密有著自己獨特的看法。“你準備好了?”他問,目光深邃。

“是的,我們必須聯合起來。”我點了點頭,“我們必須打破這座病院的控制,找出出口,逃離這里。”

79號微微一笑,眼中閃爍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我知道,今晚的維度震顫將是我們突破的契機。”

在我們的計劃中,星空花園是一處關鍵的區域。那里雖然看似美麗而寧靜,但它同時也是病院的控制核心之一。通過改變重力場,病院能夠隨時干擾病人的意識,導致他們的記憶被清洗或重組。然而,正是這些變化給了我們反制的機會。暗物質流動、量子芯片、以及那些不經意間釋放出來的維度震顫,或許可以成為我們突破病院控制的關鍵。

“我們需要找到病院的主控中心。”79號說,“那里隱藏著唯一的密碼,可以打破這里的維度障壁。”

“但它在哪里?”我問。

79號深深凝視著我,“我知道它的位置,就在禁閉區的深處。那是病院最深層的禁區,也是最危險的地方。”

禁閉區——那是病院中最陰暗的區域,幾乎沒有任何病人知道它的真面目。它被嚴密封鎖,只有少數高層才敢進入。我們所有人的腦海中都有關于禁閉區的模糊記憶,但從未有人有機會親眼目睹它的真正面貌。

我環視著四周的病人,他們的眼中充滿了渴望與期待。79號、5號、22號,還有13號,都在等待著我的決定。我的心跳加速,意識中充斥著一種從未有過的緊迫感。

“我們準備好了嗎?”我問。

79號站起身,微笑道:“是時候了。”

隨著我們的計劃逐步展開,病院的監控系統開始頻繁地變動。重力場再次翻轉,機械警衛的聲音不斷穿透空氣,警報聲此起彼伏。我知道,時間不多了。禁閉區的門正在悄然開啟,而我們,必須在它完全封閉之前,找到通向外界的唯一通道。

在進入禁閉區之前,我和79號共同開啟了最后的“突破”程序。通過調整自己體內的量子芯片與暗物質流動的軌跡,我們突破了病院對我們記憶和意識的操控。當我們進入禁閉區深處時,周圍的一切仿佛都陷入了一片虛無,空間的邊界變得模糊不清。我們的意識在不斷糾纏,像是進入了某種無盡的漩渦,無法停歇。

逃脫的希望越來越近,但它始終只是希望。我們以為自己即將突破那層透明的屏障,但事實卻是在我們邁出步伐的瞬間,整個世界又一次將我們吞噬,重歸深淵。

我站在水星病院的禁閉區控制室中,四周漆黑一片,空氣中彌漫著靜電的氣息。79號病人站在我的旁邊,他的眼睛閃爍著計算過的光芒,雙手在控制臺上快速敲打,數字與符號不斷跳動,仿佛一張張錯綜復雜的網,要將我們緊緊捆綁。

“我們快了。”79號低語,他的聲音冷靜得令人驚訝,仿佛這一切都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

“能成功嗎?”我不由自主地問道,盡管我早已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計劃能否成功的概率到底有多低。

79號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感。他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飛速操作,“成功與否,并不在于我們能不能突破,而是在于我們能不能堅持到最后。”

我望著他,心里充滿了不安。這種不安,并不是來自外界的威脅,而是來自內心的疑問:我們真的能夠逃脫嗎?這座病院,它已經是我們存在的一部分。每個病人的記憶、思維、行為,都在某種程度上被它操控。而我們,能否逃脫這種控制,最終走向自由?

就在這時,控制臺屏幕突然閃爍了一下,接著,屏幕上顯示出一串復雜的數字,速度越來越快,變得幾乎無法捕捉。79號眼中閃過一絲警覺,“出問題了!”

“怎么回事?”我急忙問道。

“有人發現我們了。”79號的聲音帶著一絲冷靜的焦慮,“病院的自我修復系統啟動了,我們被鎖定了。”

正當我準備詢問接下來的行動時,禁閉區的門猛地關上,整個控制室陷入了沉寂。外面的世界仿佛被切斷,周圍的重力突然消失,整個空間開始旋轉。

“重力失控!”我抓住旁邊的設備,努力讓自己保持平衡,“我們被困住了!”

79號的臉色變得更加嚴峻,“不能讓它們恢復重力場,否則我們將永遠困在這里。”

他飛速操作著控制臺,然而每次輸入的指令都會被系統強制終止。病院的核心系統正在主動反抗,我們的每一次突破都被它無情地壓制。

“你快看!”我指著屏幕,聲調急促。

屏幕上,突然出現了一個閃爍的警報提示:“感染者逃離計劃檢測到。啟動終極封鎖程序。”

“終極封鎖?”我喃喃道,心頭一震。

“這是一種最后的手段。”79號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如果病院的控制系統認為逃脫已經不可能,它會啟動這個程序,徹底封鎖整個水星病院。”

“那我們怎么辦?”我問。

79號沉默片刻,緊張地敲打著鍵盤,“只有一個辦法——我們必須摧毀病院的主控核心,徹底斷開與外界的連接。否則,不論我們如何逃脫,最終都逃不過被回收的命運。”

“主控核心在哪里?”

“就在這座禁閉區的深處。”79號說道,“不過,問題是,這里并非我們的世界。”

就在我們交談之際,控制臺的警報聲愈加猛烈,天花板開始閃爍不定的紅光,整個禁閉區的空間瞬間變得扭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電流味。

“快!我們得離開!”79號沖向門口,迅速把我拉向后方,“不能再待下去了!”

我被他拖著跑,雙腳幾乎離開地面。重力場已經完全崩塌,整個空間開始向四面八方傾斜。我們穿越走廊,面對的每一道門都開始自動關閉,隨著每一扇門的關閉,病院的力量越來越強大,仿佛每一扇門都在阻止我們逃跑,試圖把我們困死在這片無盡的黑暗中。

“這里沒有出口!這里根本沒有出口!”79號喊道,他的聲音中透出前所未有的焦慮。

就在我準備回應時,整個病院開始劇烈震動。墻壁上突然爆發出一陣電流,整座建筑物像是被撕裂成了兩半,巨大的轟鳴聲傳遍整個病院。我們的腳步停滯了,隨著震動而傳來的,是一種更加深沉的恐懼。

“它開始崩塌了!”79號驚恐地喊道,“我們被困在了主控核心和病院的邊緣,我們無法逃離!”

空氣中彌漫著不斷跳動的數字,墻壁的裂縫越來越大,病院的空間開始變得扭曲而不穩定。甚至在這一瞬間,我看見了病院的“面孔”,它們是虛無的,是由無數個病人的意識組成的面孔,正從墻壁中滲透出來。

“病院……它活了。”79號低聲說,聲音中透著驚愕與恐懼,“它不再是我們想象中的地方,而是一個巨大的活體,它已經吞噬了我們。”

我猛地停下腳步,心跳加速,“那我們……”

“我們失敗了。”79號的聲音變得低沉,“我們是實驗品,是這座病院的一部分。我們怎么可能逃脫它的掌控?每個病人都是它的一部分,逃離?我們本就是它的囚籠中的一根細絲。”

就在這時,控制室的一扇門緩緩打開,一陣冷風迎面吹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詭異的氣息。我們進入了一個新的空間——一個更深、更黑暗的區域。無數條暗影在空氣中游動,像是病院的意識在無聲無息地監視著我們。

“這是……什么地方?”我艱難地問。

“這是禁區的最深處,主控核心的控制區。”79號的語氣充滿了絕望,“這里,病院的力量才剛剛開始發揮,進入這里,意味著完全被它囚禁。”

我感到一股壓迫感逐漸籠罩著自己,整個空間變得異常狹窄,空氣仿佛都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壓迫著,呼吸變得困難。病院的墻壁在不斷變化,空間變得扭曲,時間和空間開始交錯,我們似乎在這片空間中迷失。

“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79號喃喃道,聲音空洞。

“那我們……”我張開嘴,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任何語言可以表達。

他轉身看向我,眼中滿是疲憊與絕望:“我們注定無法逃離這座病院。水星病院,是我們的牢籠,是我們存在的全部。逃不掉的。”

我閉上眼睛,試圖放松自己,然而隨著病院的控制愈加強大,我感到自己已經徹底失去了自我。病院的意識像是一張巨大的網,將我緊緊纏繞。無論我們如何掙扎,終究會被這座沉默的機器吸收,成為它的一部分。

一陣刺耳的聲音響起,門口的警報再次響起。我睜開眼,看到一道強光照射進來,四周的空間逐漸模糊。我想要逃離,卻發現自己早已無法控制身體。

然后,黑暗席卷而來。

失去逃脫的希望之后,我們躺在病院的最深處,被扭曲的空間困住,被系統逐步同化。病院的聲音每天在我們耳邊響起,像催眠曲,又像咒語。

但越是深陷其中,真相就越清晰。星環病院,不是治療者,而是掠奪者;不是庇護所,而是加工廠。

我叫馬洛,編號T-307。今天起,我們將不再是病人。

一切開始于79號病人的失憶反復。他被注射了第五代“時間感知混淆劑”后,依然能記住一個詞:“三號口”。

“三號口”并非任何已知的通道,甚至不在病院的公共結構圖中。但通過他量子芯片的殘余震蕩數據,我們分析出它存在于治療樓B區的設備層之間,是一個并未對外開放的服務節點。

22號用她的共生藤蔓從通風管伸出微型探針,掃描整個B區的神經電流軌跡,得出一個結論:三號口連接著主控系統的數據緩存帶,且只有管理員級權限能訪問。

這代表著——病院的數據,包括研究記錄、病人實驗日志、非法藥物試驗、失敗記錄,全部儲存在那里。

我們意識到,與其逃離,不如揭發。

星環病院表面風光無限。

它被地球聯邦授予“生命尊嚴守護獎”,全息廣告上展示的畫面如天堂:病人坐在星空花園讀書、與機械護理犬互動、在浮動水域練習太極。而背后,是每日高頻率的腦干電擊測試、不經審批的納米藥劑試驗、和被壓制的死亡統計。

我們是數據,而非生命。

有一次,我們截獲了一段病院對外傳輸的外交簡報。其報告聲稱:“T-307組反應積極,已基本適應‘星髓強化計劃’。所有副作用在可控范圍內,預計兩周內可向‘銀河醫械集群’提交商業報告。”

那一刻,我明白我們根本不是病人,而是產品。

行動被命名為“解構計劃”。

我們必須在病院的全息形象上傳播真相,將數據從“三號口”中抽出,傳輸至外網,并將其推送到地聯公共監察系統中去。時間窗口只有五分鐘——晚餐后的“社交療法”是病院唯一能將權限暫時下調以觀察病人集體行為的時段。

我們小組中:

79號:“時間囚徒”,負責干擾感知系統。

22號:“共生體牧者”,操控植物入侵電纜。

5號:“戰術殘骸”,前火星叛軍,用脊柱植入的軍規AI解密系統結構。

我(馬洛),液態視網膜植入者,負責路徑識別與信息導出。

19:30,社交療法開始。全體病人被帶入仿生感官餐廳,餐盤是大腦模型,醬汁按神經傳導排序。我們照常入座,但22號提前24小時在餐盤底部植入了感應種子。

這些種子會在特定頻率的聲波刺激下發芽,吸附在病院中央柱體的數據纜線外殼上,傳導進神經系統。

而這一頻率,藏在79號的脈搏里。他用牙齒輕敲餐叉——十六分之一節拍的泛音,輕微卻足以喚醒種子。

我看見,22號的藤蔓如同活體觸手,從她的背部攀出,穿過通風口,沿著B區天花板迅速蔓延。她閉著眼睛,仿佛在冥想,但身體微微震顫,汗珠順著骨骼改造后突出的金屬走廊滴落。

我們沒說一句話,不能打草驚蛇。

22號的藤蔓將B區的電力系統局部短路,制造出誤報。兩名MK-7型機械警衛離崗維修,我們順著天花板通風道潛入。

“這里。”79號指著一處鑲在墻體中的偽裝接口,那是一扇看起來像墻壁延伸出的盲區。

他取出從第五層偷來的管理員眼球仿生體,掃描面板,一道無聲的光掃過我們身體,門緩緩開啟。

“三號口到了。”

我們踏入一個仿佛沉睡在冰海中的數據之心。

四周墻壁流動著銀色的數據脈絡,像液態金屬構成的動脈。中央漂浮著一個透明球體,內部懸浮著上億個微型閃光點——這是病院的病患意識備份模塊。每一個點,都代表一個人。

有些已經滅了。

“開始導出。”我插入芯片,手指在空中構建路徑,同時5號解開權限鎖。

“你知道嗎?”5號沙啞低語,“我曾帶火星叛軍黑入帝國通訊塔,那時我從未怕過。現在我怕了——這不是機器,這是個活的生物。”

我們的數據快速傳入芯片,幾乎要爆掉。

23:42,我們將芯片數據送入病院的公共全息廣播系統——這是最后一步:讓全院病人看到真相。

我用臨時篡改的權限切入廣播模塊,打開星空花園中央穹頂的全息墻面。

瞬間,全體病人看到的不再是獵戶座、天狼星,而是一段段錄像:

醫護將病人注射失敗藥劑后冷藏處理;

管理員笑著簽署“可犧牲實驗對象”協議;

22號在手術中痛到昏迷仍被強制操作共生藤;

5號在剖離手術中醒來卻被注射鎮靜數據清除器……

病人騷動了,哭喊聲,憤怒,嘶吼。有人試圖沖擊控制門,有人抱頭大哭。

而我們,站在最中央,抬頭仰望那冰冷的穹頂。

79號輕聲說:“至少現在,沒人能再裝作不知道。”

但病院的反制系統,比我們更快。

不到三分鐘,廣播系統自動切斷,全息天幕恢復為銀河圖像。機械警衛如潮水般涌入,攜帶磁流束縛鏈,釋放麻痹電場。

我們還沒來得及反抗,就一個接一個倒在地上。

我最后看到的,是22號倒下時藤蔓掙扎的樣子,她的“共生體”瘋狂扭動,卻最終被燒成灰燼。

病人們的表情麻木地恢復如初。系統對他們進行了全區同步記憶清洗,廣播中看到的真相,被完全抹除。

他們再一次安靜地用餐、散步、對著星圖微笑。

我們五人,被單獨囚禁于第五禁閉區,標簽從“病人”改為“潛在恐怖分子”。

79號說:“也許我們沒能摧毀它,但我們在它體內留下了病毒。”

我低頭看著監測環,里面記錄著我們的最后一段數據交換。而我視網膜中,仍存著一段星圖切換為實驗錄像的殘影。

“馬洛。”5號艱難開口,“你知道嗎?最可怕的不是他們折磨我們,而是讓我們相信自己值得被折磨。”

我閉上眼,低聲說:“但我們還記得。哪怕只有我們五個。”

星環病院仍在運行。

仍有廣告在銀河網中滾動播放,講述它如何治愈無數絕癥,如何“重塑希望”。

而在某個服務器的角落,一段加密數據在無聲等待。

等待某一天,有人能打開它,看到馬洛、22號、79號、5號,以及數百名病人的“治療記錄”。

真相不會被殺死。它只是,被封鎖而已。

版權:云起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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