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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停留在了20歲…
這天在飯桌上,父親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母親則沉默的吃著飯。一時間,原本該溫馨的飯局似乎成了搶奪空氣的賭局。
“我們家供不起兩個孩子去上學。你們看誰去。”
終于,父親開了口。他垂著眼瞼看著旱煙袋。母親的眼眶紅了。倆人才知道怎么一回事。
“哥去!”
“舟過去!”
兩道稚嫩的聲音同時響起,打破了此刻的寂靜。兄弟倆轉頭和對方對上視線。輕舟過年齡小嘴皮子利索,率先開口道:
“我比哥小四歲!哥都上六年級了我才在三年級,讓哥去!我幫忙放牛種稻子。”
話是這么說的……可輕關過始終是不同意的。他認為輕舟過也得上學!他不能因為自己上的晚了就放棄前途。于是這是倆人第一次為了誰不上學誰去上學而起了爭執。
“好了!別吵了。”
倆人同時被父親的聲音吸引過去了,看向父親時只見到了父親那煩躁的神情。
“那就關過去上學,舟過幫襯家里。明天和我去廠里。”
“爸!不行!這樣對舟過不公平!”
“我說讓他和我去廠里就去廠里!!我是一家之主還是你是一家之主!?”
三言兩語……就通俗的解決了“誰去上學”的辯論。輕關過知道,這事是過不去了…晚上,輕舟過看出來了他的心思,他也知道哥想讓他去上學。知道上學了才會有出路!
他想讓哥過得好。讓哥的未來光彩奪目。讓哥有出路,有前程。
第二天一早,就在八點多時輕舟過開始和父親去了廠里,一起開始工作。而輕關過則和之前一樣。只不過身邊失去了一個影子。
有時候輕舟過和父親回來時灰頭土臉的,身上還有指不定的傷口。每到這時輕關過就會后悔。后悔為什么是自己去上學。而比自己小了四歲的弟弟卻要在小小年紀時步入社會。輕舟過會安慰他,每次說著“哥,我沒事。不哭。”“不疼的”。
不疼?不可能的。可他又能怎樣?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
11年過去了。輕關過建立了公司。事業蒸蒸日上,成為了商業新貴。家里面的人都很高興。特別是輕舟過。
哥就是這么天賦異稟!他心說。
俗話說的好,計劃趕不上變化。父親在一次遛彎突然倒地被送往醫院時查出來時是因年輕時去廠里上工而不知道觸碰到了有毒物質導致了癌病。父親的第一反應是把輕舟過叫過來,也檢查了……結果為:
「癌癥中期」
這時他的腸子都悔青了。他寧愿自己苦死累死,也不希望輕舟過才20歲的一個孩子在小小年紀就患癌!而且還是中期。
輕舟過不記得那天晚上發生了什么,在他的記憶里母親一直哭。父親也眼眶通紅滿眼淚水的拉著他的手撫摸。一言不發的低著個頭像是犯了天大的罪。
他試圖寬慰父母。說他沒事,可愧疚的人是聽不進去的。回去后,母親把之前的嫁妝和家里的兩頭牛賣了。換了些錢。父親也把這些年攢下來的積蓄給了他。說這些錢要給他治病。輕舟過沉默拿著這些錢。看了看父親,提出建議說讓父親也治病。可父親一直拒絕。他有些無奈。試圖溝通可無用。父親一直說自己一把年紀了活夠了。不活了一系列的話。
輕舟過聽出來了。錢可能只夠一個人治病,父親覺得自己還小。應該好好活著。可他的父親也才52啊!他的父親也得活。
父親不同意,他就一直說。父親被說煩了,也就同意了。
于是父子倆見面的時候都是齊齊的病號服。有時候父親還會和他開玩笑。他也就順著父親的話說下去。
但是……輕舟過看似在治療,可誰又知道他每天和父親見過面時就會換下病號服去外面打工呢?醫生多次勸誡,但是這孩子打小執著。就算被母親發現了也只是忍受著母親在他身上發泄情緒。沉默著一言不發。
那次…母親出車禍了。肇事者逃逸,周圍沒有一個人去報警去打120。全是圍著看戲的。有的在拍照,有的在唏噓,有的在惋惜。只有自己在接到警察電話后崩潰的連跑帶滾的去認領尸體。
可直到他把母親帶回家后才發現………他似乎沒有錢給母親舉辦葬禮了。
沒有了。錢全部拿去治病了。
他拿起手機,看著哪一行熟悉的備注,最終打了過去。
“喂?哪位?”
“哥。是我。”
“哦,舟過啊。有事嗎?”
“……”
過了許久后,輕舟過才開口:
“哥……你能不能借我點錢?”
輕關過聽到后愣了一下。他以為是什么大事呢……
“多少錢?”
“……等一下”
“?”
他雖然疑惑但是還是耐心的等著。輕舟過大概算了算。
“2萬……”
“?你要那么多錢干什么?”
“……辦葬禮。”
聽到這句話時候電話那頭明顯是愣住了。
沉默了會,輕舟過以為不愿意,剛想開口說句“算了”。但是微信到賬的100萬元提示讓他閉了嘴。
說實話,他一輩子沒見過這么多……
“誰的?”
“媽的……”
“……媽怎么了?”
“出車禍。肇事者逃逸了,沒人打120。死街上了。”
……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很久。隨后才開口:
“我明白了。以后還有要錢的地方和哥說。”
“啊?不用了不用了……這些夠花了。”
電話掛了。
輕舟過重重呼出口氣。余光看到了什么后他愣住了。
是父親,父親手里提著他愛吃的炒面。直愣愣的僵在了原地。
“爸…你不在醫院里躺著回來干什……”
“舟過,你媽呢?”
“……”
父親打斷了輕舟過的話,木訥的看著他,詢問他。眼里閃過一絲希冀。可更多的是絕望。
“你媽呢?”
他又問了一遍,輕舟過垂著眼睛,猶豫片刻看著父親的眼睛。
“媽……死了。”
他其實知道自己老伴死了。他只是不愿意相信。聽到輕舟過的正面回答后他全身哆嗦著,不可置信的瞪著眼睛,顫抖的伸出一根手指。很著急似乎想說什么。
“爸!冷靜冷靜。別激動,別激動。”
可勸誡已經遲了。太遲了。父親猛然間吐出一口血后倒在地上起不來了。輕舟過跑過去把父親扶起來時父親雙眼瞪著,眼球突出死不瞑目。
一時間輪到輕舟過慌了。他嘗試呼喊父親,像兒時一次不懂事叫父親的名字。可父親沒有回應他。
父親不回應他了。
第二天的晚上,他和哥跪在兩個靈柩前。穿著孝衣帶著孝帽。跪了一晚上。
直到第三天把所有事情辦妥了。輕關過安慰了他幾句又因為事務繁忙走了。輕舟過也過著和之前一樣的生活。
這天,他回自己的公寓后感受著自己生命的流逝。
他不想死,因為他還年輕。就像父親說的,他還沒有好好看過這個世界。可有時候,人真的不得不死。只不過所有人死的時間不同罷了。
就在躺在床上時他用自己最后的意識試圖給輕關過發去消息。可編輯好了,就在看了眼時間的功夫他手抖到連“發送”鍵都按不動。干脆不按了,他刪除編輯了條新的消息。是留言。他打了半個小時的字。
8月31日 3:56分
留言:哥,24歲生日快樂。
打這幾個字似乎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手機漸漸蓋在床上,手搭在了手機后機蓋上。輕舟過的眼睛慢慢閉住。他開始覺得周圍一切的聲音很清晰……自己卻越來越輕了。
他清楚的知道,他死在了他哥的生日。他不想,但是身體到了極限。他想道歉,可他怕到最后連那句“生日快樂”都發不出去。
沒有人會很早發現連死亡都悄無聲息的人。
這一次,只有輕關過捧著一個才有30厘米長,20厘米寬和20厘米高的骨灰盒跪在老家的客廳。看著那照片上和他有8分像的男人。眼眶通紅,一言不發的流眼淚。
“我不是有意死在我哥生日那天,而我生命的盡頭。真好就在我哥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