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緬甸東南部的山林被濃稠的霧氣籠罩，熱帶空氣潮濕而悶熱，夜晚卻仍能聽見遠處叢林深處傳來的蟲鳴與犬吠聲。一條泥濘不堪的小路蜿蜒穿過密林，路面坑洼，偶爾能看到幾輛破舊的摩托車停在樹蔭下，似乎隨時有人出沒。

一輛黑色越野車無聲地行駛在這條隱秘小道上，車燈熄滅，只有發動機的低鳴在夜色中回蕩。車內，特別行動小組的成員屏息凝神，眼神如刀，透過儀器屏幕觀察前方的一切。

“目標鎖定。”副指揮楊炳低聲道，他的語氣帶著一絲緊張，手指在筆記本電腦上飛快地敲擊著。

越野車的后座，負責行動指揮的顧向南目光沉靜，盯著屏幕上的衛星影像。影像中，一個隱秘園區隱匿在山林之間，圍墻高筑，幾乎與周圍的密林融為一體。園區不大，中央是一棟兩層高的老舊建筑，旁邊是幾排簡陋的鐵皮屋和一個半露天的食堂。幾名守衛站在鐵門旁吞云吐霧，偶爾有人進出，但他們的表情帶著職業慣有的冷漠。

這里，正是警方苦苦追蹤數月的電信詐騙窩點。

“根據情報，今天凌晨四點，目標人物張凱會外出采購。”楊炳繼續說道，“張凱，四十二歲，廚師，三年前來到園區，平時低調，沒有直接參與詐騙活動，但他幾乎認識所有的核心成員。”

顧向南靠在座椅上，目光深邃：“廚師？一個普通廚師，會被詐騙集團完全信任？他知道的東西，恐怕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多。”

楊炳點點頭：“我們需要的，是找到突破口。他每天都會去鎮上采購食材，路上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這時，車內另一名組員楚文靜抬頭看了顧向南一眼，低聲說道：“組長，張凱平時的生活習慣跟所有園區里的人都不同。他不賭博、不吸毒、不參與分紅，甚至連員工的聚會也極少參加。他不像一個詐騙犯，更像是個純粹的廚師。”

顧向南沒有立刻回應，而是輕輕摩挲著手中的打火機，眼神里閃過一絲思索。

“別被表象迷惑。”他淡淡地說，“在這種地方待三年，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

清晨四點，園區的大門緩緩打開，帶著一絲夜雨后的濕潤氣息。一輛破舊的藍色三輪車從園區內駛出，車頭燈昏暗，發出低沉的轟鳴聲。車上的男人穿著一件泛黃的白色廚師服，袖口翻卷，露出結實的小臂，面龐瘦削，帶著些許倦意。他就是張凱。

張凱踩著油門，三輪車緩慢地駛入山間土路。清晨的霧氣尚未散去，道路兩側的熱帶植物在晨露中泛著濕潤的光澤。這里距離最近的城鎮還有二十多公里，沿途除了偶爾經過的小村落，幾乎沒有人煙。

警方的車輛遠遠地吊在后方，緊密監視著張凱的一舉一動。

“他快到鎮上了。”楊炳低聲道，盯著屏幕上的實時監控，“我們要不要動手？”

顧向南瞇起眼睛，看著張凱熟練地穿過幾條小巷，停在了一家簡陋的市場外。他沒有急著下車，而是緩緩點燃了一支香煙，目光在市場里掃視了一圈，似乎在等待什么。

“再等一等。”顧向南低聲說道。

五分鐘后，一個戴著黑色帽子的年輕男人從市場深處走了出來，徑直朝張凱走去。兩人站在三輪車旁，交談了幾句，隨后轉身離開。

“可疑接觸。”楚文靜的聲音在耳機中響起。

張凱熟練地挑選起食材，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

“動手。”顧向南的語氣冷靜而果斷。

一瞬間，隱藏在市場各處的便衣警察悄然靠近，四面包圍了張凱的三輪車。張凱剛剛將食材裝進后車廂，便聽到身后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他猛然轉身，看見幾名陌生男子站在他面前，其中一人掏出了一張警徽，在晨光下泛著冰冷的光澤。

張凱被押進警車的那一刻，他感覺到一股冷風從車窗外吹進來，帶著山間特有的濕氣和塵土。他抬頭看了一眼車窗外，園區已經遠遠地消失在霧靄中，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印在他的記憶里。他靠在車座上，眼睛微閉，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車內的氛圍壓抑，唯一的聲音是車輪在泥土路上的摩擦聲。顧向南坐在對面，目光銳利如刀，偶爾透過后視鏡盯著張凱，似乎在等待他開口。但張凱保持沉默，他清楚，眼前的這個人是絕對不可能輕易暴露任何信息的。

車行了將近一個小時，穿過層層山林，最終停在了一個簡陋的隱秘基地。基地外圍用鐵絲網和籬笆圍成，幾座簡陋的木屋和帳篷隱蔽在密林中。張凱被迅速帶進一個低矮的房間，房間只有一盞單薄的燈泡，昏黃的燈光在墻角跳動。

房間內坐著三個人，顧向南、楊炳和楚文靜。張凱被推坐到一張木椅上，面前的桌子上擺著一堆文件和一臺電腦。顧向南依舊保持著冷靜的神色，像是隨時準備迎接一場漫長的談判。

“坐吧，張凱。”顧向南語氣平淡，卻不容拒絕。

張凱稍稍調整了一下坐姿，目光掃過桌面上的文件，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你們打算怎么處理我？”

“處理？”顧向南微微揚起眉，語氣中帶著幾分譏諷，“別廢話！老實交代！”

張凱眼神一冷，忽然笑了：“草！你以為我怕你們啊？”

顧向南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桌子上拿起一份文件，扔到張凱面前：“你覺得你跑得了嗎？我們已經掌握了你和園區內多名核心成員的聯系，包括通過你每次外出采購時與他們的密切接觸。你不是普通廚師，也不是什么無關緊要的人。你在這個團伙中的位置，比你想象的要重要得多。”

張凱盯著文件，面無表情：“行啊！調查得挺細啊！不愧是警方。”

“這些證據足夠讓你在緬甸蹲一輩子牢！”顧向南聲音冰冷，“但你知道，我們并不想讓你只是成為一個犧牲品。你有價值，張凱，我們也準備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你是唯一能帶我們找到幕后主使的人。”

張凱微微皺眉，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他低聲問：“你們想讓我做什么？”

“我們需要你成為我們的眼線。”顧向南輕描淡寫地說道，“你繼續在園區里工作，繼續和那些人接觸。你向我們傳遞情報，我們給你提供保護。”

“保護？”張凱的語氣帶著一絲挑釁，“你們能保護我多久？”

顧向南沒有直接回應，只是淡淡地說：“如果你拒絕，后果你清楚。”

張凱沉默片刻，終于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