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古董店里，我正擦拭著一尊明代青花瓷瓶。門外的雨聲淅淅瀝瀝，玻璃櫥窗上凝結的水珠將街燈的光暈暈染成一片朦朧。

突然，門鈴叮咚一聲。

我抬起頭，看見一個渾身濕透的少女站在門口。她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色連衣裙，裙擺還在往下滴水，在深色的木地板上暈開一片水漬。她的長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臉色蒼白得嚇人。

“請問...這里收古董嗎？“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我放下手中的瓷瓶，從柜臺后面走出來：“是的，請進來說吧。“

她猶豫了一下，邁步走進店里。隨著她的腳步，我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檀香味，這味道讓我莫名覺得熟悉。她走到燈光下，我才看清她的樣子——約莫十八九歲，眉眼清秀，但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靈魂。

“我有一面銅鏡...“她從隨身的布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用紅布包裹的物件，“是我奶奶留下的。“

我接過那面銅鏡，入手冰涼。揭開紅布的瞬間，店里的溫度似乎驟然降低了幾度。這是一面青銅鏡，直徑約莫二十公分，鏡面已經氧化發黑，但背面雕刻的紋路依然清晰可見——那是一只展翅的鳳凰，周圍環繞著繁復的云紋。

就在我仔細端詳的時候，店里的古董突然發出細微的響動。青花瓷瓶在架子上輕輕晃動，墻上的古畫無風自動，就連柜子里的玉器都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少女似乎對這一切毫無察覺，只是直勾勾地盯著我：“老板，這面鏡子...值多少錢？“

我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問道：“能告訴我這面鏡子的來歷嗎？“

“奶奶說，這是祖上傳下來的。“她的目光有些躲閃，“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最近家里出了些事，急需用錢...“

我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有幾道淺淺的傷痕，像是被什么尖銳的東西劃過。正當我想細問時，店里的燈突然閃爍了一下。

“這樣吧，“我斟酌著開口，“鏡子我先收下，給你開個收據。等鑒定完具體年代，我們再談價格，可以嗎？“

她點點頭，我轉身去拿收據本。就在這時，我聽見身后傳來一聲輕響，回頭一看，那面銅鏡不知何時從柜臺上滑落，正躺在地上。

我彎腰去撿，手指剛觸到鏡面，一陣刺骨的寒意突然順著指尖竄上來。鏡面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我仿佛看見鏡中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

那是一張蒼白的臉，卻不是我的倒影。

我的手一抖，鏡子差點又掉在地上。再定睛看去，鏡中只有我驚愕的表情。我深吸一口氣，將鏡子放回柜臺，卻發現那個少女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門口。

“收據...“我剛開口，她就打斷了我。

“不用了。“她的聲音依然很輕，“明天我再來。“

說完，她推開門走進雨幕中。我追到門口，只看見她的背影在雨中漸行漸遠，最后消失在街角。

回到店里，我重新拿起那面銅鏡。鏡面依然漆黑如墨，但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鏡中有什么在注視著我。店里的古董又發出細微的響動，這一次，我清楚地聽見了一聲嘆息。

我猛地轉身，店里空無一人。只有雨點敲打窗戶的聲音，和那揮之不去的檀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