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的孩子

“你怎么那么冷血，都不知道跟家里面聯系一下，不知道家里很擔心你啊？”

“煩死了，都說了要工作，沒時間，這不是活著呢嘛”

“你什么態度，我生你養你那么多年，你就是這么跟我講話的？”

嘟嘟嘟……

一陣忙音

電話這頭的爸爸暴跳如雷

“反了她了，才出去多久就成野人了，連家都不回，就不應該生這個禍害”

“……”一旁的媽媽安靜的做著家務，沒有搭話，仿佛已經成習慣了。

電話那頭，女兒小雅坐在狹小的出租屋里，手里緊握著已經掛斷的電話，心中五味雜陳。

她知道父親的話是出于但心，但她就是沒辦法與家人親近，每一次回想自己這十幾年，都會一個人默默流淚，然后自己哄好自己。

很多時候都在想“憑什么”？

工作的壓力、生活的不易，讓她時常感到力不從心。

小雅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燈火闌珊的城市，心中涌起一股說不出的孤獨感。

小雅出生在一個偏僻的小山村里，這里幾乎家家重男輕女，家里面基本都是三四個孩子，如果有一家有獨生子女，那都要被別人笑話，好像生得多是多了不起的事一樣。

在模糊的記憶里，那個時候還沒有上學，正是小孩撒嬌玩鬧的時候，她跟隔壁的弟弟，也就是親大伯的兒子經常在一起玩，還有大伯家后面的小孩，就叫他小林吧。

因為一個村一共就三個姓，基本都是同姓的家庭比較聚攏，所以玩伴一般都是同姓的孩子。

基本每一次，大人出去要干活了，就讓小雅去隔壁大伯家找弟弟小愛玩，因為兩家是親戚關系，也比較放心。

“小愛，我們去玩煮鍋鍋飯嘛！”

“我要當爸爸”，小愛迫不及待的說！

“么我就當媽媽，去找小林，叫他當兒子嘿嘿嘿”

“走走走，跑快點去找他玩哈哈”

兩人像快樂的小精靈一樣去找小林煮鍋鍋飯，也就是俗稱的過家家。

沒一會就到了小林家。

“小老林，小老林，出來玩煮鍋鍋飯了”弟弟稚嫩的童音歡快的在門口喊著。

“我媽叫我喂豬，等我一下嘛！”

“我們在墳堂那邊，你喂好來找我們噶！”

“好”！

然后兩人先去找煮鍋鍋飯的材料，人家碎了的瓦片大一點的可以當鍋，小一點的可以做碗，實在是找不到可以找平一點的石頭代替……

至于菜，因為生活在農村，周圍都是花草樹木，可以去摘櫻桃葉，柏樹葉，李子樹葉，柳樹葉……

然后搭配就地取材的泥巴當做飯，折幾根細竹或者枯枝做筷子，基本也就差不多了。

等兩人弄好，小林也跑來了，商量了一番，小林也痛快答應扮演兒子的角色。

“兒子，去叫你爸爸起來吃飯了”

“錯了錯了，要叫名字，我媽他們都是這樣子的”小林趕緊糾正。

“哦哦哦，小老林，去叫你爸爸起來吃飯了”。

“好！”

然后噠噠噠的跑過去叫在假睡的小愛。

“爸爸，起來吃飯了”

“煩死了，不起，等下又吃。”

“媽媽，爸爸不起”

“再叫，不想吃飯了噶”

“爸爸，叫你起來吃飯了”

“哎呀，來了來了，一天天的睡個覺都不安寧”

然后假裝生氣，從小樹杈上下來，準備吃飯。

三人假裝扒拉扒拉，好像真的吃上了山珍海味一樣。也不過幾秒鐘就說吃完了。

吃完了，小愛扮演的爸爸又回樹杈上躺著，小林就假裝去喂豬，小雅收拾三人扒拉得一片狼藉的樹葉，下一回重新扮演要用。

“到我了，這次我要當爸爸”小雅說

“你不是男的，不能當爸爸啊！”小愛一本正經的說

“不行，我也要睡樹杈，反正我們只有三個人，等下又換我當兒子嘛！”

“好嘛好嘛，小林你覺得呢？”

“一樣的，反正我們三個換著玩嘛。”

然后三人又重新走了一遍剛才的流程！又互相換一個身份。

直到三人都玩膩了。

“我們去找紅蘿卜吃嘛”小林提議

“哪里有！”

“我家地里有，前兩天我還吃了一個！”

“走嘛走嘛”

三人歡歡喜喜地嬉戲打鬧著向地里奔去。

然后幾人找了一通，一人拔一個蘿卜去田埂處排坐著啃。

小雅、小愛和小林在地里啃完蘿卜后，滿身是泥地跑到了一處空曠的草地上玩起了打彈珠。彈珠在陽光下閃耀著五彩斑斕的光芒，孩子們玩得不亦樂乎。

“哈哈，我贏了!”小雅興奮地舉起手中的彈珠，陽光下，她的笑容如花兒般綻放。

小愛和小林則有些懊惱，但隨即又振作起來，嚷嚷著要繼續玩。三人約定好規則，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比賽。

然而，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大人的呼喊聲，是他們在找自己的孩子了。

小雅、小愛和小林對視一眼，知道玩的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便依依不舍地收起彈珠，約定明天還一起玩后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家后，小雅幫忙燒火，喂豬，洗菜，雖然小，但還是用自己的小手幫忙干著力所能及的活。

“你那個菜多洗兩遍，你看看都沒洗干凈。”媽媽不悅的看著小雅說。

然后姐姐小冉把小雅的菜接過去，洗了起來。

小雅小心翼翼的站著，不知所措。過了一會，看媽媽沒有繼續說話，正想小心翼翼的挪一下步子，就聽見爸爸嚴厲的呵斥自己！

“我們干了一天的活累成這種狗樣子你一天只會搗亂，死出去，礙眼的東西！”

然后自己安然的躺著那個破舊的沙發上喝水，看著家里其他人忙碌。

小雅委屈得不敢講話，眼淚止不住的流，心里面忍不住罵自己連菜都洗不干凈。

好不容易挨到飯終于好了，小雅想上去幫忙，但又怕被罵，只能眼巴巴的看著！

白天跟小伙伴玩的燦爛的心情現在蕩然無存，只有不知所措的惶恐。

“還杵著哪里，吃飯都要人請”爸爸又呵斥小雅

小雅只能趕緊找個位置做下，已經沒了吃飯的心情，不知道今天誰又惹爸爸了。

不過這種事情三天兩頭的就發生，也不一定就是誰惹他了。

小雅吃完飯就趕緊上床睡覺去，哥哥有自己的兩個房間，姐姐跟自己一個房間，不過是有兩張床的，兩個人也分開睡！

還記得那一次，也是迄今為止小雅印象最深的一次，這輩子也不會忘記。

那一年過年，記不清是大年初一還是初二，每一年過年都是小孩子最喜歡的時候，因為不用干活，可以穿新衣服。

那一年，自己應該是上小學一年級還是二年級記不清了。

本來跟弟弟他們玩的好好的，只是另一個小孩嘴里吃著糖，被家人抱著，細心呵護。

然后小林就去找自己父母要糖，然后他拿到了一塊錢，那個時候的一塊錢可以買兩個“唐僧肉”，也就是兩片糖，只是殼的名字叫“唐僧肉”。

他喜滋滋的回來了，小愛也跑過去找大伯要錢，大伯表示沒有錢，看著小愛沮喪的表情，爸爸從兜里掏出兩塊錢給弟弟。

小雅想著，弟弟都有，自己只要五角就夠了，就跟爸爸要錢，爸爸就說沒有了，跟著弟弟去買。

小雅當時有點委屈，小孩子的眼淚也控制不住的流下來，她怎么會知道，在父親眼里，這個是挑戰他權威的樣子。

那個時候過年，大家基本都聚在一起說說笑笑，在那么多人面前，小雅哭了好久好久，弟弟拿著糖過來想給她，但小雅哪里還有吃糖的心情，弟弟的安慰更讓她委屈哭得一抽一抽的。

這個時候小雅還不會想到，等自己長大回想這件事的時候，尤其是自己明事理以后，是多么大的一根刺！

明明自己才是親生的，為什么要這么對自己。

小孩子的氣來的快去得也快，第二天又跟其他小伙伴玩！

在這里，大家也沒有在意，正常玩鬧！不得不說，小孩子的世界是真的干凈。

這種事，大大小小的發生過好多好多次了！小雅也麻木的覺得正常。

因為他對媽媽也同樣啊，姐姐也打過啊！

何況，其他家庭也有啊。

如果那家的媳婦突然跑了，男人們就會在一起聲討那個女人有多狠心，連孩子都不顧。

所以啊，自己越是長大，越是痛苦！為了麻痹自己一次次回想事情后的痛苦！越來越冷漠。

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慢慢的按照其他女孩的樣子養自己，活成了一個誰也進不去心的怪物。

別人談戀愛的時候總是甜甜蜜蜜的，自己因為自卑從不敢承受，更多的是怕自己找到一個像爹一樣的男人，過上媽一樣的日子，我的孩子重復我的童年！

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可能那也是他們的父母那樣對他們，所以不會愛吧？

但是為什么別人可以擁有幸福呢？

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去好朋友家！

原來家人可以這樣相處，父母在外回來笑呵呵地給每個孩子帶禮物，雖然便宜，只是雪糕，頭花這些小玩意！但孩子很開心的。

奶奶慈眉善目，會做好吃的飯等著大家到齊開飯。想要吃什么說一下，自己拿著錢去買，甚至可以跟父母頂嘴玩鬧，肆意撒嬌。

我就像一個陰溝里的老鼠，窺探別人的幸福，背地里不知道羨慕多少回。

后來養了一只貓，是一只貍花貓，它很調皮！每天上躥下跳張牙舞爪的。

給它足夠的放松和關愛。雖然有時候它也會叛逆地跟自己比劃比劃。

但它只是個孩子，它懂什么！它只需要活著！快樂就好了！

我想，這輩子可能就這樣了吧，一只貓，一個人，一個租來的小房間，三餐四季！挺好的。

這是自己能給自己最大限度的幸福時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