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半夏未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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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光影之端(1)
在馬爾代夫那被稱為“天堂之心”的沙灘邊,湛藍的大海像是一塊被雕琢得完美無瑕的藍寶石,波光粼粼的水面被陽光鍍上一層耀眼的金輝,仿佛誰的一場奢華夢境。海風拂過,帶著微咸的海腥氣,夾雜著椰林的清香,輕輕掀起紗帳般的云層。
江妍坐在遮陽傘下,身著一襲薄如蟬翼的雪紡連衣裙,裙擺隨著風微微飄動,露出一雙筆直修長的腿。她的長發(fā)被陽光染成淺金色,發(fā)絲慵懶地垂在肩頭。墨鏡遮住了她眼底的波瀾,可即使如此,微抬的下頜、微挑的眉梢都透出與生俱來的高貴與冷傲。她手中拿著一杯薄荷氣泡水,杯壁上覆著一層晶瑩的水珠,猶如被打磨過的鉆石一般閃耀。
“小姐,江總的電話已經(jīng)打了好幾次,您是否需要——”一旁的胡叔恭敬地開口,話語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擾了這份清凈。
江妍沒有抬頭,只是低低笑了一聲,聲音如瓊漿般動人:“他還真是急啊,連這里的海風都顧不上品味。”她隨手把杯子放在一旁的玉石托盤上,優(yōu)雅地起身,眼神淡漠地掃了一眼四周的景致。
她的步伐輕盈卻不失從容,腳下踩著珍珠貝母鑲邊的涼鞋,腳踝處系著一條細細的金鏈,陽光照在上面,金鏈閃爍出細膩的光芒,像是要與遠處的海天輝映。江妍身后的露臺擺滿了頂級設(shè)計師的家具:藤木沙發(fā)被柔軟的天鵝絨靠墊覆蓋,水晶桌面上映著奢侈品牌特供的香檳瓶影,香檳氣泡咕嘟著仿佛在輕聲述說著富貴人家的優(yōu)雅與漫不經(jīng)心。
“走吧。”江妍抬了抬下巴,淡淡道,“既然是安排,胡叔,我們總不能讓人久等。”她的語氣雖平靜,卻帶著無法抗拒的威嚴,讓人只覺如一陣清冷的風拂過,沁入骨髓。
房間里,周文凱慵懶地靠在沙發(fā)上,手中的紅酒杯輕輕晃動,深紅色的液體在杯中流轉(zhuǎn)如同夜晚的星河。他穿著一件剪裁得體的白色襯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修長的小臂。脖子上的十字架項鏈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他隨意搭著腿,懶懶地望著窗外。
與他的散漫截然相反,周國棟坐得筆直,神色嚴肅,目光不時掃向身旁的兒子,語氣中多了一絲壓抑的怒氣:“文凱,你今天能不能像個周家人?江家的千金可不是你那些胡鬧對象能比的。”
“江妍?”周文凱挑了挑眉,語氣輕佻,“就是那個從小被放養(yǎng)的富家小姐?冷美人聽著倒有趣,但估計也不過如此吧。”
周國棟一聽便皺起了眉頭:“你最好收起你的輕浮。江妍的身份可不是你能隨便輕視的,她在江氏的地位,甚至比你在周家更重要。”
“哦?”周文凱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修長的手指輕輕轉(zhuǎn)著紅酒杯,“父親,我的人生是曠野,不是用來被家族束縛的。您說的婚姻,不過是棋盤上的一場交易,對嗎?”
周國棟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剛要開口,門鈴便響了。
當江妍走進這間布置精致的會客廳時,目光掃過屋內(nèi)的一切——水晶吊燈高懸在天花板上,折射出的光芒仿佛無數(shù)碎鉆灑落;檀木桌椅表面光可鑒人,桌上的香檳杯被精致地排列著,散發(fā)著隱約的果香。墻上的名畫以華麗的鍍金框裝裱,恰到好處地展現(xiàn)出這家主人的品味與財力。
她的出現(xiàn)瞬間壓下了房間里所有的喧鬧。她的美麗,不是那種柔和的溫婉,而是一種帶著攻擊性的冷艷,宛若冰雪中的玫瑰。她的氣場,像是一陣席卷而來的風暴,足以讓人無端生出幾分敬畏。
“周伯父。”江妍對周國棟微微頷首,聲音帶著疏離的禮貌,“久等了。”
周文凱的目光鎖定在她身上,第一次對自己父親安排的所謂相親對象產(chǎn)生了興趣。他的視線從她精致的面容滑到她修長的身姿,嘴角微微揚起,帶著幾分戲謔和玩味。
“江小姐果然名不虛傳。”他懶洋洋地開口,仿佛所有的輕佻都只是掩飾,“不知道,今天這場見面,能不能讓我們周江兩家……更進一步?”
江妍抬眼看向他,那目光如同一道冷刃,精準而鋒利:“我想您是不是高估了我們之間的可能性?”她的聲音柔軟,卻蘊含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力量。
“呵,”周文凱低低笑了一聲,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朝江妍走近幾步。他的動作優(yōu)雅,步伐里透著不容忽視的自信,仿佛天地間的一切都為他讓路。他站定在江妍面前,眼神細細打量著她,像是在欣賞一件無價之寶。
“江小姐果然性情冷艷,讓人有一種征服的欲望。”他的語氣依舊輕佻,卻夾雜著幾分真正的興趣。
江妍不為所動,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過客。那雙眼眸,深邃如大海,卻泛著冰冷的光,讓周文凱這樣的浪蕩公子也不由自主地收起了輕視。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在她面前,竟生出了幾分自慚形穢的感覺。
“征服?”江妍輕啟朱唇,語調(diào)不急不緩,“您恐怕還沒明白,我是一個只相信平等的人。征服或者被征服,這種詞匯,未免太過低級。”
話音剛落,空氣中便多了一分無形的冷意。周國棟咳嗽了一聲,試圖打破這略顯尷尬的沉默:“兩位都是年輕人,性格有些不合常理也正常,慢慢相處,或許會發(fā)現(xiàn)更多共鳴。”
江妍轉(zhuǎn)頭看向周國棟,面上恢復了一絲禮貌的微笑:“周伯父說得對,不過我覺得,共鳴這種東西,往往源于真誠,而非強求。”
說罷,她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胡叔:“既然是家族的安排,我會盡力配合,但這并不代表,我會接受一段沒有意義的關(guān)系。”她的語氣輕描淡寫,卻字字珠璣,讓人聽著不禁心生敬佩。
日子如同潮水一般緩慢流動,江妍與周文凱的初次見面,像是一場優(yōu)雅的較量,表面上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涌動。
數(shù)日后的馬爾代夫海濱別墅內(nèi),夜色如同一塊綢緞般鋪展開來,點點星光鑲嵌在夜空中,偶有清風拂過,帶來椰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江妍靠在陽臺上,身披一件淺米色的絲綢睡袍,長發(fā)被風輕輕吹起,露出那弧線完美的側(cè)臉。
她手中端著一杯紅酒,目光望向遠處的海平面,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審視自己的人生。這時,周文凱輕輕推開露臺的門,手里拿著一杯香檳,嘴角揚起那抹熟悉的笑容。
“江小姐,”他站定在她身旁,語氣中帶著慣常的戲謔,“難得的良辰美景,孤身一人欣賞,未免有些浪費吧?”
江妍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毫無波瀾:“我不覺得。人只有獨處的時候,才能真正享受美景。”
“獨處?”周文凱挑了挑眉,似乎對她的話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可人畢竟是群居動物,你就從不渴望陪伴嗎?”
“陪伴?”江妍輕笑一聲,低頭抿了一口紅酒,“陪伴是需要感情作為基礎(chǔ)的,而不是利益。”
她的話語直白,卻沒有任何攻擊性,反倒讓周文凱生出幾分好奇。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觀察著她的表情變化,似乎想要從她的冷漠中找到一絲裂縫。
“江小姐,”他換了個更為認真的語氣,“你為什么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你真的甘心被這些家族安排的婚姻綁架一生嗎?”
江妍聞言,微微一怔,隨即抬頭看向他,那雙眼睛如同一汪深不見底的湖水,倒映著夜空的點點星光。她淡淡開口:“我們都在逃避,只是方式不同。你用放縱,我用冷漠。歸根結(jié)底,我們并沒有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
周文凱被這句話震住了,他從未想過,一個在他看來傲慢冷艷的女人,會在某一刻洞悉自己的內(nèi)心。他原本想要反駁,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只能發(fā)出一聲低低的嘆息。
幾天后的一個清晨,馬爾代夫的陽光如一層薄紗灑在大地上,空氣里彌漫著椰林與海鹽的混合氣味。江妍獨自坐在別墅的露臺上,手邊是一份精致的早餐:手工黃油面包、切片三文魚、與一杯熱氣騰騰的意式濃縮咖啡。陽光透過紗簾灑在她的肩頭,勾勒出一抹柔和的輪廓。她的妝容淡雅卻精致,身上是一件米色絲綢家居服,盡顯優(yōu)雅與慵懶。
這時,門被輕輕推開,胡叔帶著幾分拘謹?shù)男θ葑吡诉M來:“小姐,剛剛收到消息,周公子邀請您晚上一起參加一場私人沙灘派對。”
江妍放下手中的刀叉,修長的手指輕輕捏住咖啡杯把,略微挑眉:“私人派對?他的派對上不會少了那些膚淺的賓客和喧鬧的音樂吧?”
胡叔猶豫了一下,微微點頭:“確實如此,不過董事長叮囑,既然您和周公子未來可能會有更多交集,還是要適當接觸一下他的社交圈。”
江妍低低地笑了一聲,聲音里帶著幾分冷意:“他的社交圈?那不過是一群浮夸的模特、二流演員和愛慕虛榮的年輕人。可惜了,周文凱這樣的男人,浪蕩是浪蕩了些,但起碼還有幾分有趣。”
她的語氣雖帶譏諷,卻也透著些許無奈。片刻后,她像是忽然改變了主意般起身:“既然是家族安排的任務(wù),那就去一趟吧。”
晚上,沙灘被暖黃的燈光點綴得宛如童話世界。沙灘盡頭立著一座臨時搭建的玻璃舞臺,舞臺上樂隊正演奏著輕快的爵士樂。來賓們?nèi)齼蓛傻鼐墼谝黄穑腥硕酥銠壐哒勯熣摚腥藝艋鹛瑁笠缰贻p與放縱的氣息。
江妍一襲高開衩的絲綢禮裙登場,裙擺隨著海風輕輕飄動,裙子的深藍色在燈光下宛如星河流淌。她的頭發(fā)高高挽起,露出精致的頸線與鎖骨,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卻與周圍的喧囂格格不入。
一時間,周圍的目光紛紛聚焦在她的身上,議論聲不絕于耳。
“這就是江家的大小姐嗎?果然美得不可方物。”
“可惜了,這樣的美人,竟然要和周文凱那種人有婚約。”
“聽說她性格冷漠得很,周文凱這種人,可降不住她。”
這些聲音落在江妍耳中,她充耳不聞,眼神淡然地掃視著整個場地。很快,她找到了那個穿著酒紅色西裝的男人——周文凱。他手里拿著一杯香檳,正懶散地靠在沙灘椅上,身邊圍繞著幾個身材姣好的女伴,笑容玩世不恭。
周文凱顯然也看到了江妍,他微微挑眉,眼里閃過一絲驚艷。他將香檳遞給身邊的女伴,朝江妍走來。
“江小姐,”他的聲音帶著懶散的調(diào)侃,“沒想到你會來,我還以為你會覺得這樣的場合不適合你呢。”
江妍微微一笑,眼神里透著淡淡的疏離:“小公子既然盛情相邀,我又怎能掃興?”
周文凱揚了揚眉:“既然如此,何不一起來跳支舞?”
江妍沒有回答,而是將目光投向遠處的海面。她似乎對他的提議毫無興趣,卻又沒有直接拒絕。這一刻,周文凱突然意識到,眼前的女人比他想象中更難以捉摸,也更有吸引力。
派對的氛圍漸入高潮,舞池中的人們忘情起舞,音樂聲與歡笑聲交織在一起。江妍卻始終沒有參與,只是在一旁靜靜地觀察。偶爾,她會端起酒杯輕輕抿一口,但始終保持著冷靜與疏離。
周文凱的目光頻頻落在她身上,他發(fā)現(xiàn),無論周圍多么喧鬧,她都像是一朵冰山上的雪蓮,與這片浮華的沙灘顯得格格不入。
就在這時,一陣騷動吸引了江妍的注意。沙灘一側(cè),有人似乎因為爭執(zhí)而大聲嚷嚷起來。她的目光投過去,恰好看到一個身材消瘦的青年正被幾個壯漢圍住,那人的眼神倔強而憤怒,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被撕破了一角。
“怎么回事?”江妍轉(zhuǎn)頭問身旁的周文凱。
周文凱皺了皺眉:“好像是個本地的不出名的小記者吧,誤闖了派對,誰知道是為了拍本少爺?shù)幕ㄟ呅侣劊€是拍哪個小明星的艷照。結(jié)果就是被我的安保抓住了。”
江妍微微蹙眉:“不過是個誤闖的人,有必要這么咄咄逼人嗎?”
她的語氣雖不高,但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下一秒,她便徑直朝那邊走去,周圍的目光立刻被她吸引。
當她走到那名青年面前時,保安們明顯愣了一下。他們很少見到有人敢在周家的地盤上干涉這些“小事”。
“放開他。”江妍語氣淡然,卻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量。
保安們面面相覷,卻不敢輕舉妄動。這時,周文凱也走了過來,眼神玩味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江小姐,他不過就是一個不出名的小記者罷了,值得你為他出頭嗎?”他的語氣里帶著幾分揶揄。
江妍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開口:“家族的臉面固然重要,但用這種方式彰顯權(quán)威,未免太過無聊。”
她的冷艷與堅定讓周文凱一時語塞。他揮了揮手,示意保安退下。那個青年得以脫身,向江妍投去感激的目光。江妍卻只是淡淡點頭,轉(zhuǎn)身離開。她的背影在燈光下顯得高貴而孤獨,如同一位冷艷的女王
夜深了,派對的喧囂逐漸散去,只剩下海浪輕拍沙灘的聲音。江妍沒有回到別墅,而是獨自站在沙灘邊。月光灑在她的身上,仿佛為她披上了一層銀紗。她的神情似乎有些落寞,但更多的是難以捉摸的復雜情緒。
不遠處,周文凱慢悠悠地踱步走來,手里依舊端著一杯香檳。他停在江妍身旁,目光落在那片無垠的大海上。
“江小姐,”他開口時,聲音帶著一貫的懶散,“沒想到你居然還有一顆悲天憫人的心。剛才那一幕,真是讓在下刮目相看。”
江妍沒有轉(zhuǎn)頭,依舊望著遠處的海平面。她的聲音清冷卻不失從容:“您大概誤會了。我不是悲天憫人,只是不喜歡這種仗勢欺人的戲碼。”
周文凱輕笑了一聲,語氣多了幾分揶揄:“那你對這種‘戲碼’的評價,是否也包括我?”
江妍終于側(cè)過頭,看向他,目光犀利卻又含著幾分諷刺:“如果您覺得自己是戲中的某個角色,那便是了。”
她的反擊一如既往地精準,周文凱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他抬起手中的香檳杯,微微晃動,低聲說道:“江小姐果然有意思。”
江妍沒有再理會他,轉(zhuǎn)身朝別墅的方向走去。她的步伐優(yōu)雅而堅定,裙擺在沙灘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痕跡。月光下,她的背影如同一幅油畫,冷艷而高貴。
回到別墅時,胡叔已經(jīng)在門口等候。他神情略顯緊張,低聲說道:“小姐,剛剛接到電話,董事長希望您盡快回國。他認為這次的接觸已經(jīng)足夠了。”
江妍的眉頭輕輕一皺:“回國?難道他還想安排下一場更糟糕的戲碼?”
胡叔猶豫了一下,輕聲解釋:“董事長的意思是,您必須盡早進入江氏的管理層。時間不等人,他需要您的支持。”
江妍輕笑了一聲,笑意中帶著些許嘲諷:“他需要的從來都不是我這個人,而是江家的繼承人,況且,胡叔,他好像還沒有老到那個地步吧”
胡叔嘆了口氣,卻沒有再說什么。他知道,無論說再多,也無法改變江妍心中的隔閡。
翌日清晨,江妍站在別墅的露臺上,俯瞰著不遠處的大海。陽光灑在她的臉上,照亮了她深邃的眼眸。她的思緒卻早已飄遠,回到那些年少的時光——孤身一人在異國他鄉(xiāng)的日子,既是自由的,也是孤獨的。
就在她沉思的時候,門鈴忽然響起。胡叔打開門,周文凱倚在門框上,笑容如常:“江小姐,能否借一步說話?”
江妍轉(zhuǎn)過身,眉頭微蹙。她不喜歡被人打擾,但還是點了點頭:“胡叔,讓他進來吧。”
周文凱走進來,隨意地坐在沙發(fā)上。他的眼神在別墅的裝飾上掃過,微微挑眉:“果然不愧是江家的大小姐,這樣的奢華,讓人心生敬畏。”
江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語氣平淡:“你又不是第一次來,如果只是為了感嘆我的別墅,那可以離開了。”
周文凱揚了揚眉,似乎對她的冷漠毫不在意:“江小姐誤會了。我只是想跟你說,昨晚的事情……謝謝你。”
江妍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謝謝我?”
“謝謝你,讓我看到了一種與眾不同的美。”他的語氣輕佻,但眼神卻帶著些許認真。
江妍沒有回應(yīng),而是淡淡地說道:“如果這就是您的目的,那對不起,我還有事要忙。”
周文凱聳了聳肩,站起身來:“好吧,不打擾了。不過江小姐,我想告訴你,這次的相遇,或許會比你想象的更有趣。”
他說完,轉(zhuǎn)身離開。江妍看著他的背影,心中竟然泛起了一絲漣漪。她不禁想,這個浪蕩的男人,是否真的如表面那般輕浮?
回國的航班上,江妍坐在頭等艙靠窗的位置,身旁是一杯尚未入口的香檳酒。云層在飛機翼下翻滾,她目光透過窗戶,看著無垠的天空,似乎在回憶,又似乎在思索未來。服務(wù)生推著餐車路過,輕聲詢問:“小姐,是否需要再加一杯酒?”
她輕搖頭,聲音清冷:“不用了,謝謝。”
耳邊是其他乘客輕聲交談的聲音,但江妍的世界始終安靜。她打開了手邊的文件夾,上面是江氏最近的年度財報和項目規(guī)劃,附帶著父親的親筆批注——嚴厲而精準,就像他一貫的作風。
江妍看著那些批注,忽然有些發(fā)笑。父親的筆跡總是讓她聯(lián)想到那些遙遠的童年畫面。他曾牽著她稚嫩的小手教她寫字,可后來,他牽手的時間越來越少,而那些要求、規(guī)矩和批評卻越來越多。
這一切,似乎從未改變。
飛機降落時,機場大廳里燈光明亮,江妍身著一襲剪裁得體的白色長風衣,手提香奈兒經(jīng)典款手袋,氣場強大得讓人不敢輕易靠近。胡叔早已安排好的車輛停在出口處,司機看到她,立刻畢恭畢敬地上前幫她開車門。
車駛出機場,江妍靠在后座的真皮椅背上,眼神冷淡地掃過車窗外的城市夜景。這座城市,是她名義上的“家”,但卻沒有多少溫情的記憶。
胡叔回頭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說道:“小姐,江總晚上要在老宅為您接風洗塵。到時候,家里的其他人也會來。”
江妍挑了挑眉,冷笑一聲:“家里的其他人?我倒要看看,這次是迎接我,還是給我一場‘考核’。”
胡叔低頭不語,但眼神中隱隱透出一絲無奈。他知道江妍和她父親之間的關(guān)系復雜得難以調(diào)和,而那所謂的“家人”,對江妍來說更是既陌生又敵意滿滿。
老宅依舊奢華而肅穆。高大的鐵藝大門緩緩打開,花園兩側(cè)的噴泉在燈光下泛著晶瑩的光輝。江妍下車時,微風拂過,她的長發(fā)和風衣的下擺隨風輕揚,像是一幅行走的畫卷。
踏入宅邸,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巨大的水晶吊燈,將整個客廳照得如夢似幻。大理石地面被打磨得一塵不染,連她高跟鞋的細微腳步聲都清晰可聞。
“妍妍,你總算回來了!”一道略顯熱絡(luò)卻疏離的聲音響起。說話的是江妍的堂姐江寧,她穿著一襲艷麗的紅色禮服,嘴角掛著得體的笑容。
江妍微微一笑,卻并未回應(yīng),只是隨意掃了一眼站在客廳里的其他人。江氏的親戚們都在,神態(tài)各異,有人試探,有人警惕,還有人毫不掩飾對她的戒備與嫉妒。
江總從樓上走下,神態(tài)一如既往地嚴肅。他穿著一身深色西裝,目光直接落在江妍身上:“妍妍,這段時間在國外怎么樣?”
江妍微微頷首,語氣平淡:“挺好。”
江總沒有多問,只是點了點頭,隨后招呼大家落座。他知道,江妍從來不會在這些場合給他難堪,但也不會表現(xiàn)得太親近。
晚宴的氣氛微妙而僵硬。江妍在席間表現(xiàn)得得體而疏離,無論是誰搭話,她都能用簡短卻不失禮貌的話語回復。然而,當話題轉(zhuǎn)到江氏未來的項目時,她的眼神卻冷冽起來。
“聽說妍妍這次回來,是要直接進入董事會了?”堂哥江遠忽然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挑釁。
江妍抬起眼,淡淡地回應(yīng):“具體安排父親還沒有正式通知我。不過,我自然會盡我所能。”
江遠笑了笑,似乎不以為然:“畢竟你這些年在國外,未必了解國內(nèi)市場的情況。到時候需要我?guī)兔Φ脑挘M管開口。”
江妍微微一笑:“多謝堂哥。不過,我想父親安排我回國,自然是對我能力的信任。”
這一句話,既含蓄又凌厲,江遠的臉色瞬間有些難看。
江總在一旁沉聲說道:“妍妍的能力我從來不懷疑。你們?nèi)绻惺裁唇ㄗh,可以直接提給她,別繞彎子。”
這一番話瞬間讓宴席上的氣氛更加微妙,其他人紛紛找話題岔開,江妍卻低頭輕抿紅酒,臉上的冷艷笑容不曾改變。
宴會結(jié)束后,江妍獨自走出老宅,站在夜色籠罩的花園里,呼吸著略帶濕意的夜風。遠處傳來汽車發(fā)動的聲音,是周文凱的身影。他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車旁,靠著車門,嘴角帶著一貫的戲謔笑意。
“江小姐,看來家族的宴會并不如人意。”
江妍冷冷看了他一眼,沒有回應(yīng),轉(zhuǎn)身走向自己的車。然而,周文凱卻快步追上來,擋在她面前:“別這么冷漠嘛。我只是覺得,今晚的你,比白天的海風更有趣。”
江妍停下腳步,眼中透著一絲不耐:“周先生,如果您想開玩笑,請找別人。”
周文凱聳了聳肩,攤手笑道:“玩笑?我可是認真的。”
他的語氣雖輕浮,眼神卻認真。江妍一時語塞,冷哼一聲繞過他上了車,而周文凱的笑意愈發(fā)深邃,目送她離開。
那一晚,月光靜謐,城市沉睡,但兩人心中各自的漣漪,卻在夜色中緩緩蕩漾。
車內(nèi),江妍單手撐著額角,另一只手漫不經(jīng)心地翻動手機。窗外霓虹燈光飛速掠過,光影斑駁在她冷艷的面龐上,透出幾分無意間泄露的疲憊。司機小心翼翼地詢問:“小姐,接下來直接回酒店嗎?”
她思索了一瞬,答道:“不,去公司一趟。”
車子在江氏大廈前穩(wěn)穩(wěn)停下。夜晚的大廈依舊燈火通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將整座城市盡收眼底。江妍剛下車,清冷的高跟鞋聲在地面上敲出回響。
推開會議室的大門時,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長桌盡頭的男人。
那是一個陌生的身影,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袖口隨意卷起,露出一截線條分明的小臂。他低頭盯著桌上的畫布,手里拿著一支畫筆,正仔細勾畫著什么。室內(nèi)的燈光柔和而明亮,仿佛一束柔光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他身上的輪廓。那是一位畫家的氣質(zhì),優(yōu)雅且深沉,帶著一份獨特的藝術(shù)氛圍。
他聽到門響,抬起頭,目光與江妍的撞上。
她從未見過這樣一個男人,他不如周文凱那樣張揚,也沒有一身昂貴的西裝,甚至沒有任何富貴氣息,但他的眼神卻格外深邃,仿佛透過她看到了她心底的最深處。那一瞬間,江妍甚至有些恍若失神。
“您是江小姐?”他站起身,語氣溫和而平靜,帶著一絲試探,卻沒有絲毫拘謹。
江妍冷冷打量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畫布上,隨即又掃過他的臉,淡淡道:“你是誰?在這里做什么?”
男人微微一笑,聲音低沉而柔和:“我叫林川,是江氏集團旗下鋯月項目的負責人。今晚留在公司加班,正好整理一些合作資料。”
林川。這個名字簡單而平凡,卻讓江妍的心里泛起一絲波動。他身上沒有富貴公子的張揚,只有一種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來的從容與自信,這種氣質(zhì),仿佛與她的偽裝有某種難以言喻的契合。
江妍眉頭微蹙,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冷意:“深夜留在公司,這可不像一個普通員工的作風。”
林川沒有急于回答,溫和的笑容依舊掛在嘴角,他輕聲說道:“我最近在接手公司一個新的藝術(shù)合作項目,想更深入了解公司文化,所以才決定留晚些。這對我來說,是一種責任感。”
這番話,雖然簡潔,卻不卑不亢,令江妍感到了一絲意外的敬意。她的目光稍稍柔和了一些,轉(zhuǎn)身走向長桌另一側(cè)的椅子坐下。她打開電腦,開始分析她即將開展的工作。
空氣中只剩下鍵盤敲擊聲和畫筆劃過畫布的沙沙聲,彼此之間沒有多余的言語,但氣氛卻出奇的和諧。
過了很久,林川突然開口:“江小姐,您對公司未來的藝術(shù)項目有何期待?”
江妍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淡卻銳利:“你想問什么?”
他輕輕一笑,聲音低沉而平穩(wěn):“我只是想知道,您作為公司的繼承人,是如何看待藝術(shù)與商業(yè)之間的平衡的。我希望能夠從您的角度,獲得一些靈感。”
這話一出,江妍的眼神微微變化,眼底閃過一絲思索。她的目光停留在林川的身上,幾秒后才冷冷回應(yīng):“商業(yè)與藝術(shù)從來沒有什么平衡,它們本質(zhì)上是相互矛盾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盡可能地從中獲利。”
林川聽后,眼中閃過一絲微妙的笑意,他低聲說道:“確實如此,但藝術(shù)本身并不只有商業(yè)價值。它也有一種能穿透靈魂的力量。也許,正是這種力量,才是最終讓商業(yè)所依賴的。”
江妍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揚起,似乎在琢磨這番話的含義。“有趣,”她輕聲道,“看來你不只是個畫家。”
“是的,我也是個思想者,不過與米開朗琪羅先生比起來,我還是太初級了。”林川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讓人難以忽視的自信與深沉。
這一晚,江妍的目光不自覺地多次停留在林川身上,心中不禁浮現(xiàn)出一種久違的好奇。她對他產(chǎn)生了前所未有的興趣,而林川也似乎看到了她身上隱藏的那些無人知曉的脆弱與孤獨。
兩人之間沒有過多的言語,卻在無形中拉開了彼此關(guān)系的序幕。江妍并未意識到,林川的出現(xiàn),將為她本就復雜的生活注入更多不確定的因素,而她也不知,自己內(nèi)心的屏障,正悄然開始崩塌。
這一夜,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對話,已經(jīng)在她的心底悄悄埋下了伏筆。而林川,那個擁有藝術(shù)靈魂的男人,正帶著他獨特的氣質(zhì),悄然改變著她的世界。
窗外的夜色愈加深邃,霓虹閃爍,時而如煙火般絢麗,時而又如黑暗中一抹微弱的光芒。江妍靜靜地坐在會議室內(nèi),目光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她的臉龐依舊冷峻,渾身散發(fā)出一種無法接近的氣場。然而,這一刻,她的心緒似乎并不平靜。
林川依舊低頭,在自己的畫布上勾畫著。他的動作緩慢而專注,每一筆都顯得如此認真,仿佛他整個人的世界,都在那幅畫上。他的神情沒有任何一絲浮躁,反而帶著一種不言而喻的寧靜,仿佛藝術(shù)和他已經(jīng)融為一體。江妍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的身上,心中一陣莫名的悸動。這種從容不迫的氣質(zhì),仿佛是一種她一直缺失的力量。
她不自覺地嘆了口氣,迅速掩飾住內(nèi)心的波動。江妍是一個從小被父親培養(yǎng)成完美接班人的女人,她從未有過軟弱的時刻,更沒有時間去感受所謂的柔軟。冷酷、理智、精明——這些是她一直以來的標簽。可是,面對這個沉靜而自信的男人,江妍竟然有一瞬間,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溫暖。
林川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放下手中的畫筆,轉(zhuǎn)身看向她。他的眼神依舊溫和,但卻透著一股不容忽視的深邃。“江小姐,”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對于藝術(shù)和商業(yè)的融合,您一直持什么態(tài)度?”
江妍微微一愣,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強烈的好奇。她沒有想到,這個平凡的男人,竟然會提出如此深刻的問題。他不像周文凱那樣鋒芒畢露,而是在不經(jīng)意間透出一股讓人著迷的智慧。
她的眉頭輕輕一蹙,目光變得鋒利。“商業(yè)和藝術(shù)的融合?那只是你們所謂的理想,現(xiàn)實中,只有金錢才是最具說服力的力量。”江妍的聲音沒有一絲波動,像是在陳述一個不爭的事實。
林川輕輕點頭,似乎沒有被她的冷漠所打擾,反而目光更加堅定。“是的,現(xiàn)實往往殘酷。但我始終相信,藝術(shù)不應(yīng)被商業(yè)吞噬,它應(yīng)當是一種獨立的存在,給世界帶來另一種視角。”
江妍沒有回答。她低頭看著屏幕,指尖敲擊著鍵盤,似乎在專心處理著手頭的事務(wù)。空氣中再次陷入一種安靜的沉默,只剩下鍵盤的敲擊聲和窗外遠遠傳來的車聲。
林川卻沒有打算打破這份安靜,他重新拿起畫筆,低頭繼續(xù)在畫布上涂抹。他的神態(tài)專注且平和,似乎完全沒有受到江妍那份冰冷氣場的影響。事實上,江妍感到自己幾乎無法琢磨透這個男人的情感,他的情緒永遠平穩(wěn),像是一池湖水,不被外界風浪所擾動。
一時間,江妍內(nèi)心的好奇心愈發(fā)強烈,她似乎能感受到,這個男人身上隱藏著一種與她截然不同的能量。
江妍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手機震動,她下意識地拿起手機,看到了一條短信。短信的內(nèi)容讓她眉頭緊鎖。她迅速站起身,瞥了一眼林川,冷冷說道:“我還有些事,先走了。”
林川抬頭看向她,眼神依舊深沉,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關(guān)切。“明天見。”
江妍沒有回應(yīng),轉(zhuǎn)身離開了會議室。她的步伐果斷而輕盈,仿佛身上的氣場再一次恢復了冷靜與疏離。
然而,走出大廈的那一瞬間,江妍忽然停下了腳步,回頭望了一眼那座明亮的大廈。她的心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不自覺地嘆了口氣。她從未覺得如此困惑,甚至有些迷茫。她習慣了控制一切,習慣了掌控自己的世界。然而,林川的出現(xiàn),像是一道隱形的裂痕,悄然在她堅固的外殼上出現(xiàn)。
這一場看似平凡的相遇,已經(jīng)悄然改變了她未來的軌跡。
車內(nèi),江妍微微傾身向后靠,冷艷的面龐在窗外掠過的霓虹光影中若隱若現(xiàn)。她將頭輕輕轉(zhuǎn)向一側(cè),目光投向車窗外閃爍的燈火,內(nèi)心的思緒卻早已飄向另一處。
林川的模樣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那個與她人生格格不入的畫家——他并沒有討好,也沒有迎合,只是以一種她無法抗拒的方式,停留在了她的世界。他的言語和氣質(zhì),就像風掠過湖面時的漣漪,雖然輕微,卻揮之不去。
“小姐,接下來去哪?”司機小心翼翼地問道。
江妍微微皺眉,沉思片刻,語氣平靜:“回酒店。”她頓了一下,補充道,“但繞路去一下畫廊。”
司機點了點頭,車子穩(wěn)穩(wěn)地駛向另一個方向。
此時,另一邊的林川站在江氏大廈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城市的夜景。他的手指輕輕觸碰著窗玻璃,窗外的燈火映照在他的眼底,顯得深邃而悠遠。
“她似乎很特別,”林川低聲喃喃自語,聲音像是從深夜的湖面輕輕溢出,帶著一絲溫柔的呢喃。他的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掃過桌面,最終停留在那本畫冊上——那是他今天下午無意間帶來的,原本不過是隨手翻閱的作品,卻在此刻成為了他眼中的焦點。
他緩緩翻開畫冊的一頁,仿佛每一翻頁都揭開了一段未被講述的秘密。畫布上,未完成的線條如同精巧的絲綢,細膩而流暢地勾勒出一位女子的輪廓。她的眉眼間透出一種冷艷與孤傲,仿佛整個人都渾然天成地與這個世界保持著疏離。每一筆都似乎在訴說著她那份無法觸及的高貴與神秘,仿佛她從未屬于這片浮華的塵世,只是偶然間的倏然駐足。
林川微微傾身,眼神在畫面上游走,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牢牢吸引。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眼中流露出一種意味深長的神色。輕輕一笑,帶著絲絲玩味:“有意思。”他仿佛在那一瞬間,透過畫作看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那是一個屬于她的世界,一個籠罩在孤獨與魅力之間的世界。
他輕撫畫冊的邊緣,指尖似乎能感受到畫布上的溫度和質(zhì)感。那是屬于一個謎一樣的女人的氣息,她就像是某個失落時代的幽魂,從歷史的長河中飄然而至,帶著一份無法言說的迷人魅力與不可捉摸的優(yōu)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