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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重復的夢境
寒冷的雪地,看著懷里漸漸冷去的女子,男子聲嘶力竭,面色蒼白慌張,可夜雪片片,朦朧夜色,這天地萬物只剩下一片死寂,唯有耳邊女子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
“我這一生太執拗,辜負了許多人,欠了許多債,活到最后連自己都喜歡不起來,”
“若有來世,我想我一定會,可是,來,來不及了,我終究是錯……”
她一字一句的說著,頓時嘴角涌出鮮血,生命已然到了盡頭,卻還是想看著他,企圖記住他的模樣,企圖她們還有下輩子。
最后,殷紅的血浸滿了胸口,染紅潔白的雪色,只剩下沒有一絲生氣的軀殼,他握著她徹底冰冷的手,眼中呈現一抹紅色,苦澀道:“望月山的茶花開了,你終究還是食言了,”
他眼眸透著一股寒氣,忽然笑了,從懷里掏出一把短刀,幽幽的說著:“這一世,你為他喜,為他憂,甚至不惜為他而死,可到了最后,卻給我留下一具冰冷的尸體,你真是好狠的心,”
“可那又如何,無論黃泉還是碧落,我勢要與你糾纏到底,你永遠都別想撇清我,”
許幽寧見他想自刎,忙去奪刀,卻抓了個空,作為夢境形魄的她,就算一次次經歷夢中的場景,她也還是無能為力,結局還是女子香消玉殞,男子痛失所愛,無論重復多少次,她們依舊會沿著該有的軌跡而行。
她是闖夢者,卻一次次陷入挽救男子的執念中,不知是她的執念,還是死去女子的遺愿。
忽然,天地色變,一名女子撐著油紙傘,緩步向她走來,
她突然反應過來,這是一個新的夢境,
眼看女子離她越來越近,她才看清那把油紙傘上的圖案,是一朵白色的山茶花,畫得是清麗脫俗,活靈活現,應該是出自名家之手,
在細看她的衣裳,里面是一件淡青色的衣裙,外面披了個白色的大氅,衣服之華貴,想來是位大戶人家的小姐,這么冷的天,她撐著傘,手指的膚色居然沒有一絲變化。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往女子胸口上掃了過去,上面沒有一絲血跡,可為什么她穿的衣裳與剛才死去的女子一模一樣,
她覺得蹊蹺,心里頓時生出一種異樣之感,果然,那女子突然在她面前停住了腳步,傘也緩緩落于腳尖,露出了女子泛著苦色的絕美的面容來。雖未施粉黛,卻芳香難尋。
她一時慌了神,那女子的容顏竟與她一模一樣,
“你是誰?”
她一遍遍的問著,像往常一樣,沒有想到的是,這次居然有了回應。
“幽靈是沒有名字的,可我還記得我在人世的名字,”
女子聲音嘶啞深沉,像好多好多年沒開過口般,古老而有韻味。
她不假思索道:“何名?”
“許幽寧,”
她搖了搖頭,一臉的不可置信,質問道:“若你是許幽寧,那我又是誰。”
女子眸子幽靜,平淡的說著:“因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你一次次的想改變夢中的結局,卻發現命運早已布下支離破碎的網,”
“這是夢境,你什么都不能改變,它只會一次次耗費你的心神,讓你執念橫生,萬劫不復,”
“這夢境的一切,可以當做你的過去,也可以說是你的未來,”
“可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你和他,注定與宿命不死不休。”
是過去,也是未來,那是不是代表著,聽到這,她聲音顫抖道:“那,怎么辦。”
“天命從不允許違背,”
冰冷的語氣,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她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眼角突然落下淚來,心底襲來一絲痛楚,像千百只螞蟻不痛不癢的啃食她的心臟,讓她異常難受。
突然,天旋地轉,意識變得模糊起來,耳邊傳來女子的最后一句話
“這一世,不要再辜負他。”
許幽寧從夢中驚醒,額頭汗水淋漓,她從床上下來,隨便蓋了件白色蘭花的大氅,徑直朝門口走去,她并沒有走太遠,而是在屋前的涼亭坐了下來,緩緩注視著夜色的山茶花。
昔年,她第一次見到茶花時,驚艷于它的花色和花落時的風姿綽約,瀟灑決絕,她想,這花估計是符合她脾性的,
那時,她軟糯嬌憨,只知道纏著父親要樹,父親那時政務忙不開,想到唯一種山茶花的人家,只有沈將軍府,所以,父親就把她寄養在沈府一段時間,說到時候回家就能看到自家的花了,有了這個期盼。
如今花開了,她卻再也欣喜不起來,夢中的一切歷歷在目,讓她忍不住神傷,唯今之際,只有趁著事情未發生,好好的盤算一二了,
她想,也許只有子虛道長才能解得她的困惑,他是圣上親封的國師,傳聞其道法高超,能起死人肉白骨,說不定能斬斷這個宿命的枷鎖,
雖不知傳聞是真是假,但能讓圣上如此在意之人,絕非是沽名釣譽之輩。
可最開始噩夢連連的時候,母親也曾帶她去青云觀里瞧過,他們皆說子虛道人云游去了,其他那些半吊子的門人也瞧不清個所以然來。
最后母親只是簡單添了香油錢,并沒有留多長時間,遂帶她下山去了,后來也曾到其他的道觀和寺廟瞧過,但那些和尚和道士支支吾吾的,也瞧不出任何門道,所以不了了之。
民間有話如此,這幾年來道長表面雖是在云游,實則是在找一件能陰陽回轉,逆天改命的寶物,此等寶物莫說世間沒有,就算是有,少說也得數十年不得回轉,甚至,臨到死都找不到。
看來,子虛道長這條路是走不通了,
本來想先找到夢中的男子,可她甚至都看不清他的臉,也記不起他的聲音,這要如何尋找啊,
可無論如何,這天命,由不得她不逆,若她的命運是死亡,那天道的命運又該是什么,
“小姐,你怎么又大半夜起來,快快,回屋去,小心感染風寒,”
云珠適時的出現,因在深夜,不敢大聲,她的聲音顯得有些急促。
許幽寧被她扶著進了屋,邊走邊道:“云珠,你家小姐我沒那么金貴,只是睡不著,出來坐坐罷了。”
云珠看著她蒼白的嘴唇,還有半月來消瘦的面容,一時擔憂:“小姐,你又做那個夢了?”
夢,大多都是一夜一夢,或是一生多夢,不會重復,可她做的夢,自始至終都在那個特定的場景,一遍遍說著那幾句痛徹心扉的話。
她經歷了無數次夢中女子消香玉隕時的不甘,每次醒來,她都像劫后余生,因為有時候,她寧愿沉浸在夢中,固執的不愿醒來。
以前不知,如今她卻突然明白了,那也許是她曾經歷過的一切,只不過她忘了而已。
“那不是夢,”
她沒由頭的說出這么一句。
“怎么不是夢,小姐你這些年一直待在千夜城,連城郊都沒去過,那望月山聞所未聞。更談何見。”
許幽寧不答,復又躺在床上,緩緩的睡去,這幾個月她都是白天睡,晚上醒,府里的人皆知道,
一開始人們平淡接受,后面越來越頻繁,以至于風言風語接二連三的傳出。
他們都說許府大小姐是生了怪病,才終日臥床不起,還有的更離譜,說怕是干了什么不干凈的事情,遮掩丑事,
許幽寧的母親,也就是當朝長公主聽到后,狠狠處罰了那幾個嘴碎的奴仆,并且將其發賣,后又撂下話來,若有竊竊私語,背后議論主人是非者,絕不輕饒。
此后府中,也算是一團和氣,見識了主家的狠厲手段,下人們再也不敢亂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