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信一點點撕碎，躺在床榻上，睜眼到了天亮。

齊慎走后一個月，我從單獨的帳篷，挪到了軍妓住著的大通鋪。

在面黃肌瘦的軍妓里，我的顏色最好，因此不用做那些粗活累活，只需要在軍中設宴時彈琴跳舞。

軍中大多數都知道齊慎對我的喜愛，可隨著他的離開，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就變多了。

這一夜，我被最高統帥賜給了一位副將。

統帥那略帶戲謔的目光，讓我不由得猜測，他想利用我試探齊慎。

至于要達成什么目的，我就不想去猜測了。

副將姓梁名澤，很文氣的名字，長相也頗為儒雅。

他不像一名武將，反倒像是一介書生。

我被士兵帶到他的營帳，坐在黑漆漆的帳內，我鉆進了手里的發簪。

一個妓子為人守身，說出來就覺得可笑。

可我卻不得不這么做。

梁澤進來的時候，渾身散發著酒氣，我忍不住渾身發抖。

“別怕，我不會碰你的。”

營帳內亮起燭火，我來不及收起的發簪被梁澤看見。

他的眼睛很清亮，跟齊慎很不一樣。

齊慎的眼睛很深邃，讓人不自覺地深陷其中。

我呆呆地望著梁澤，在永樂坊里什么人都見過，他這樣的我從未見過，他看向我的目光中，就像在看一個普通女子。

“等齊將軍回來，我會跟他解釋的，你不用擔心。”

梁澤聲音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我捏著發簪，苦笑：“他還會回來嗎？”

戰事剛開始齊慎就被調走，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會再被調回來的。

梁澤沉默了許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再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再次傳來。

“若是齊將軍不回來，那你就跟著我。”

“慕容大將軍已經把你給了我，等戰事結束，我帶你回家。”

回家？

我有一些茫然，是我聽錯了吧？

他竟然說帶我回家？

營帳內燭火昏暗，但梁澤的表情我卻看得很清楚，他是認真的。

我心底竟然升起了一絲期待。

在永樂坊，有人說要娶我，有人說要養我，卻從來沒人說過，要帶我回家。

家這種東西，似乎我這種人就不該擁有。

“睡吧。”

梁澤在距離床榻較遠的地方打了地鋪，躺上去沒多久，我就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

他竟是如此放心我。

這一夜，我以為我會睡不著，卻沒想到睡得無比踏實。

清晨醒來，梁澤已經不見蹤影，桌上放著還冒著熱氣的飯食。

我感覺到心臟猛地一跳，渾身都暖洋洋的，這種感覺，是跟齊慎在一起時從來沒有過的。

梁澤說到做到，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從沒碰過我，對我也照顧有加。

而這段時間，是我最舒心的日子。

不打仗的時候，梁澤會出去輪班巡視，我在營地為他洗衣收拾營帳。

有時候，他也會在營帳里看書寫字，我就在一旁幫他磨墨，為他撫琴。

這樣的日子，讓我沉浸其中，漸漸地，我已經不再想起齊慎這個名字。

我只希望日子能一直這么安穩地過下去。

但該來的還是會來，大軍即將班師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