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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我媽緊抓我學習,她堅信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從一年級開始給我報補習班。
高中時,我死活不愿再補課,我媽為了逼我改口,硬是捆住我打了三天三夜。
我爸勸她不要逼我,我媽直接把熱水壺扔到他臉上。
在高考前夕,她不惜用我爸的手術費給我補課,「你這是在用你爸的命讀書呢。」
長期處于高壓下的我不堪重負,從天臺一躍而下。
我死后,我媽跪地痛哭。
后來我才知道,那是我媽拼了命為我鋪出來的一條路。
1
「安舒呢?這丫頭又逃學是吧?也不看看還有幾天高考啊,真是混賬東西!」我媽氣得胸口劇烈起伏,「看來還是上次打得不夠狠,我該打她一個月,直接打到她高考!」
我媽一句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我就被我媽逼著自一年級起就開始補課,在補習班的時間比在家的都多。
后來我實在忍不下去了,再加上高中課業繁忙,就說,「我實在沒時間上課外班了,能不能不去了?」
誰知道我媽直接大發雷霆,「你這孩子不知好歹是不是?我給你報這么多補習班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能全面發展啊?你現在這么好吃懶做將來能干什么啊?」
我哭著說自己現在壓力很大,實在是學不了這么多東西了。
我媽說我矯情懦弱,掐著我的臉扇我的嘴,為了逼我改口,她硬是捆住我,拿棍子打了我三天三夜,美其名曰「棍棒教育更能磨礪意志」。
我爸看著我布滿青紫的后背和被打腫的小腿,心疼地勸道,「孩子剛上高中壓力大又還沒適應,就別逼她了。」
我媽根本聽不進去我爸的勸說,順手抄起旁邊剛開的熱水壺就往我爸臉上扔,「你懂什么啊?以后我管孩子的時候你別插手!」
然后打我打得更狠。
這場鬧劇最后以我崩潰地哭喊我錯了而告終。
補課老師猶豫著開口,「安舒媽媽,安舒最近的狀態非常不好,希望您能帶她去醫院看看。」
「怎么了?她生病了?」我媽沒好氣地說。
「是的,我懷疑她得了抑郁癥。」
「什么!」我媽的嗓音一下子拔高了,「你說我孩子有精神病?」
「準確來說,抑郁癥是一種精神心理疾病,需要家長老師引起注意……」補課老師耐心地解釋,我媽卻沒耐心接著聽了。
「行了行了,現在的小孩動不動就說自己抑郁了,他們有什么好抑郁的?掙的錢都給她花了,吃喝不愁的,有什么想不開的?我頂著這么大的壓力不都是為了她嗎?現在的小孩就是矯情。」我媽喋喋不休,企圖一吐為快。
「安舒媽媽,作為家長要理解關愛孩子,不能一味地埋怨指責孩子。」補課老師繼續勸導。
我媽終于沒了耐心,撂下一句「再不上課就讓她死外邊」后就摔門離開。
我冷笑一聲,「媽媽,這次如你所愿,我真的死在外邊了。」
2
昨天我就死了,死在學校天臺下。
可能是抑郁癥又發作了,我渾渾噩噩地爬上了廢棄的天臺。
不知為何,我覺得自己應該是一只鳥,于是我張開雙臂,擁抱屬于我的天空,獲得了一瞬間的自由。
我媽掏了十萬塊錢把我塞進尖子班,可我一個中等學生根本跟不上尖子班的進度。
別人能輕輕松松掌握的知識點,我卻要認認真真地復習多次。
「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的,怎么你就比別人差了?怎么著?別人長兩個腦子了?」
「跟不上就是不認真,好好學就行了,千萬別辜負媽給你花的錢啊!」
尖子班的學習生活帶給我很大的壓力,我每晚只能靠安眠藥才能睡著。
但是,給我最大刺激的還是上一周,我媽拿了我爸的救命錢給我補課。
「小舒,快來,媽有錢了!」我媽一臉欣喜地沖我跑來。
我一臉懵地從卷子里抬起頭來,一頭霧水地看著雀躍的我媽,「媽,怎么了?」
「這下你能去補那個一對一課了,哎呀,真是太好了!」我媽手里緊攥著一張銀行卡,臉上帶著止不住的笑意和如釋重負般的慶幸。
我大驚,那課一萬塊錢一節課,一個周期得三十多萬。
「媽,你哪兒來這么多錢?」我急急地問。
老天保佑,她可千萬別是去借什么高利貸了吧!
「哦,你爸要做個手術,我把他手術錢拿過來了。」我媽輕描淡寫地說。
而我瞬間便瞪大了眼睛,「你說什么?」
我無比期望是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問題,才會聽到這種荒唐的話。
我媽不耐煩地又重復了一遍。
「媽!你怎么能拿我爸的手術費呢?」我焦急地大喊道,「快快快,我們快去醫院,看看我爸現在怎么樣了。」我推著我媽的肩膀往外走。
豈料我媽一把就把我按在凳子上,「你都高三了,還管那么多閑事干嘛?還不好好學習!」
我震驚地看著她,從未如此清晰地感覺到她那副面容之下的冷血。
「可我爸是我們的家人啊,血肉至親都生病了還管什么學習不學習的!」我奮力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我媽那雙手如同鐵爪一樣死死扣住我的肩膀,語氣微微和緩,「只要你好好學習,你爸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媽!你看看你這說的是什么話?生命只有一次啊。」我完全無法理解我媽的腦回路。
「行了!你現在是用你爸的命在讀書呢,你知不知道啊,還有一個月就要高考了,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啊?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呢就!」我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就在我們的爭吵得愈發激烈的時候,我爸回來了。
聽到開門聲,我飛一般地躥出去,急得哭出來了,哽咽道:「爸,您身體沒事吧?怎么突然要做手術了?我怎么都不知道啊?」
我爸摸摸我的頭,語氣沉重,「沒事,你好好學習去吧,記住要聽你媽的話。」
我被這臨終遺言一般的話嚇住了,聲音顫抖,「爸,你別嚇我……」
「爸沒事,就胃有點小毛病,現在已經好多了,不用手術也行。」
我半信半疑,「真的假的?爸,你可別騙我啊。」
「你爸騙你干嘛?都跟你說了沒事呢,趕緊回去學習去,長大了賺錢給你爸看病,快去快去!」我媽不停地催促著。
這沾滿鮮血、用生命換來的補課壓的我喘不過氣來。
我常常會夢到我爸痛苦離世,抗抑郁的藥越來越不管用了,持續高壓下的我繃得像一張拉到極致的弓。
終于有一天,這張弓斷了。
高考前夕,我從天臺上一躍而下,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自由。
再次恢復意識時,我發現自己飄著我媽身旁,我身上似乎有無形的禁錮,讓我一刻也不能離開她。
我悲哀地想著:我活著的時候被我媽掌控,就算是死了也不能逃離她嗎?
于是我看著我媽著急忙慌地跑到補課老師那里罵我、指責我、輕蔑我,心里卻毫無波瀾。
因為我早就習慣了。
現在我唯一想的是,我媽發現我死了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也許是怨恨吧,恨我辜負了她十八年來的付出。
因為我也怨恨她,我恨她的控制、暴力和冷血,在她的手下,我甚至被壓得透不過氣來,我被壓垮了。
可是我想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