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遠近聞名的孝女。

她像保姆一樣周到地伺候著我們全家。

每天凌晨五點起床做飯，八菜一湯，從不重復。

工資如數上交，一分不留。

我媽逢人便炫耀，這是被她棍棒打出的孝順女兒。

每天晚上，姐姐都微笑著，重復地問：“媽媽，我孝順嗎？”

只有我能看到。

我媽回答時，她頭頂那代表壽命時長的數字，開始急速地減少。

……

鄰居都說，我媽真是命好，生出姐姐這么個孝順女兒。

不僅乖巧聽話，手腳更是一等一的麻利。

每天凌晨五點，姐姐就要起床給全家人準備早餐。

她能記清每一個人的喜好，八菜一湯，從不重復。

飯桌上，媽媽故意揉了揉腰：“哎呦，我這天天半夜要給你弟弟泡奶粉換尿布，睡也睡不好，要是有個人可以幫我照顧就好了。”

爸爸自顧自刷著手機，奶奶撇著皺巴巴的嘴巴喝粥，沒有一個人搭腔。

但我媽恍若不覺地繼續她的表演：“唉，當初照顧招娣，累出一身傷，現在老嘍，身體不中用了。”

姐姐放下筷子，臉上是無可挑剔的溫柔笑容：“媽養活我長大不容易，照顧弟弟的工作就交給我好了。”

我在一旁小聲道：“可是姐姐十點多才下班，做完家務根本就沒有多少時間睡覺了。”

聽到我這話，我媽惡狠狠瞪了我一眼：“小孩子能有多麻煩，不就沖個奶粉換個尿布，那可是你們親弟弟。”

她看向我時，那雙三角眼中迸發出怨毒的光。

害怕被毒打，我縮了縮腦袋，不敢再坑聲。

我知道她厭惡我不夠“孝順。”

因為我沒有像姐姐那樣，聽從她的安排，初中畢業去打工補貼家用。

姐姐在一家危險的化工廠里工作，因為沒有什么文化，只能拼工作時長。

從早上七點做到晚上十點，餓了就在廠里啃饅頭喝白水。

一分工資也不花，全部都上交給我媽。

我媽逢人便炫耀，多虧她這些年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理念。

小孩子不聽話就照死里打，這才養出這么一個孝順的女兒。

眼見我媽心滿意足地坐下，奶奶轉了轉眼珠，突然起身。

她從冰箱里拿出不知多少天前的剩飯。

“唉，苦了一輩子，我老太婆還是舍不得浪費糧食，你們吃現做的吧，我吃剩飯就好。”

嘴上這樣說，手卻紋絲不動，一雙閃著精光的蒼老眼睛往姐姐身上瞄。

果然，姐姐端走她面前那盤油膩膩的剩菜，放到自己面前：

“我來吃這些就行，您吃新鮮的。”

奶奶露出滿意地笑容：“大丫就是孝順，當初你媽嫌你是個丫頭，想扔河里，多虧被我給攔下來了呢。”

那是因為算命的說，第一個孩子不能殺，影響子孫運，所以才被她攔了下來。

就在昨天，我還偷偷聽見她說：“天天買菜多浪費錢，小丫頭片子吃點剩菜就行了，不能對她們太好了，容易心飄，以后不好管。”

“媽，你提這些干什么。”

我媽連忙地打斷奶奶的話，有些不自在地去看姐姐臉色。

但姐姐只低頭將面前發酸的剩菜填入口中，絲毫沒有生氣的痕跡。

我媽松了口氣，有些不滿地瞪奶奶一眼。

今天就是姐姐發工資的日子，她可不想因為這個，讓姐姐交給自己的錢少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