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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那不勒斯之行 維蘇威火山
今晚只能宿在火車站附近的招待所了,這地方除了紅色的古城墻和灰黑簾布外幾乎無人問津,再往外走幾十步,奇跡般的出現了很多人,一層多出一層,和城墻外一棟棟七八層樓高的公寓擠壓在一起,之間,紅色門窗間隔很小,上面放了許多晾衣架,轟隆作響的空調外機混同著五顏六色衣服,像是香港九龍司般雜亂不堪,站在那里,我的眼睛不住往下瞧,越往下面越險,黑色苔蘚也越多,人們毫不去在意,在這樣環境下自顧自野蠻生長著。
建筑物的排布也是極不對稱的,辦公樓斜著排布,公寓上下錯落,一些小商鋪如俄羅斯方塊堆了上去,落下了一種空間上的空隙,卻無有平面上之裂縫,直到夜統一了所有顏色,把所有風頭正勁兒的家伙們都帶去了未知之所,為逼仄空隙而發愁的人們才安靜下來,再不用為黑暗發愁了。
第二天,循著這些古老建筑,我來到了一處荒涼的墓地,里頭有一個守墓人,當時他正躺在兩尊殘破不堪雄馬塑像下,有些酒醉,便上去詢問,“怎么了″,“現在下葬的人沒了,我都不知道將鏟子揮向何處″,他嘆道,摸了摸身旁干瘦的野蘿卜花,這些年吃政府的補貼讓他疲憊不堪,實在找不出心思去干其他事兒,哪怕買自己的棺材本。
我還詢問了其他事兒,比如,你這兒最古老的墓碑是什么?或者說,以前他是怎么來這兒的?,但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默不作聲,拿出一串銅鑰匙,帶我去打開了第一個墓碑外的珊攔,盧梭,奧斯汀,一個瞎眼鬼,他之前呆在這兒,歲月把他吃干抹凈后,剩下的家當都被他帶去了墳墓里。“上一代守墓人很喜歡收藏一些東西,包括橋洞底下的孩子″他說,那他們后來呢?″,聽到后,當代守墓人的語氣變得模糊起來,“因為疾病,他們很多都活不到成年了″,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勁,便補充道,“至少有一個完整的家,守墓人比貴族更加重視傳承″,我凝視著他,淡淡回了一句,“好吧″。
又過了十分鐘,他便帶我去看了第二個墓碑,這個連上一代守墓人都不了解的墳墓,由于被埋在了泥底下,最近才被發掘出來,周圍連珊攔都沒有放,簡單得,就這么露天倒在了一顆大榕樹前,他站在這座墳墓旁,拿起一本圣經,認真的宣讀幾頁后,斜放在墓碑前面,小聲和我說,“這是女巫″“嗯″,“在了解她之前,我可以告訴你,世界上沒有真正的女巫,此為一種喪葬形式″,“好吧″,這些東西,我自然看了又看,她們地死法,大概等同于于中世紀的吸血鬼吧,就比如
意大利一直對瘟疫患者采取偏激的態度,拉扎雷托島的亂葬坑中上,考古學家發現了他們所說的,女吸血鬼遺體。據說,該島曾被用作瘟疫療養院。人“死″了以后,她吸血鬼葬禮包括在人死后將一塊磚頭放在她的嘴里,以此防止她吸食與她一起埋葬的其他尸體病變。在意大利,“嘴里放磚頭”是一種當時最認可的驅魔方式。
一邊走,我一邊觀察,這座墳墓太過簡便了,為什么沒有加鐵珊?或者學保加利亞加上沉重鐵片,磚頭,哪怕是里面的人逃出來,在棺材上也要豎許多凸起的釘子來防備,而在這座棺材陳設呢,可以說什么也沒有,周圍土地上只有幾條曬成干的蚯蚓,豈不是很奇怪?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性了,那就是,有專門的人給這位小姐收尸,要知道,在中世紀私自放走逃犯是處以絞刑的,單憑著這一座刻著一半臉的圣母瑪利亞棺材,或者說一個已發現的瘟疫患者,就絕難逃脫教宗裁的裁決。
許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老人托動著身軀來到我面前,用鐵鍬撬開了一角,手電筒照了進去,在里面,看起來模糊的一片,隱約可以看到些粘在一起的尸骨,又艱難地把頭伸了出來,對著他搖了搖頭,道,“看不出什么″“你摸摸看材質″我顫抖著摸了下去,“有些冰涼,是金屬?″那是鉛做的,巴黎圣母院失火,在廢墟中發現幾座棺材,里面也是這種金屬做的,鉛的密閉性很好,當棺材被焊接后,內部會完全形成一個隔絕空氣、水分等的真空環境,這樣一來,雖然遺體不需要經過特殊的處理,也是可以做到多年不腐。可以說,底下埋葬的女巫原本是個王公貴族,但現在觸犯了教廷的利益。
“那她就是被冤枉的咯″,“啊,這不一定,只能說…她是個善人吧″,說罷,老人嘆了一口氣,將突出一角棺材填上″,“現在他不是真空了。抱歉″,“嗯,如果你是游客,建議你去龐貝和火山看看吧,哪里繭化的人蛹也是這樣的″。“好″。
我離開的時候,神智也有點恍惚,但遠處老人躺過的兩具奔馬像是要活過來一樣,雙目炯炯有神,雙蹄踏空,踏著云在天上展翅高飛…。
第三天,我到了那龐貝古遺跡,古城不大,在外頭看大概千百來米,算下來總共兩萬平方米多的面積,從地圖上看,市政廣場是整個龐貝的中心建筑,另外幾座建筑都圍繞著廣場,其后方為朱庇特神廟,供奉著朱庇特,朱諾以及工藝女神彌涅瓦,阿波羅神廟在前方,四十八根科林斯式立柱“完好″地立在那里,一某種裝飾性支撐起排面,這種柱子在希臘也并不多見,柱頭以毛茛葉紋裝飾,以卷須花蕾夾雜其間,看起來,像是一個花枝招展的花籃倒置于圓柱頂端,并由愛奧尼亞式的秀美轉為富麗,應該是為了延續宙斯神廟的傳統吧,很多真正看時,很多柱子都已經已經斷了,只有右下角的三四根架著橫梁,而左方呢?祭壇上的阿波羅半個頭的銅像正直勾勾地看著我。
卻半無驚悚之意,說起來也搞笑,希臘神話中,法厄同不顧父親勸阻,執意要駕駛太陽車在空中馳騁,結果同馬車一起從高空墜落,人也遠走他鄉,此后,阿波羅去取代了太陽神位置,也用同樣的馬車在周天中巡行,日起日落,施展了他全部才能,但是呢,神明的藍圖下,他不僅不能改變航線,甚至連給他信徒做庇護都做不到,于是,火焰馬車最終還是計劃性“失控″了,馬頭偏轉,狠狠撞向了龐貝,里頭火焰洶涌四射,殺死了全部的人們,那現在看來,把市政廣場作為重要地標是錯誤的,地標自始至終都是那做高高在上的火山,而那些化作了石像的可憐人們不能是供奉阿波羅,而應該供奉美杜莎。
那又得有些人疑惑了,這些石像,這個準確來說叫木乃伊,怎么能這么稱呼成俑呢?…有這樣的顧慮也很正常,木乃伊作為一種加了香料的干尸,這里指的話還是有失偏頗,他們是懷著永生憧憬而創造的,反觀這些石像,他們大多都是被被火山灰掩埋的普通人,公元79年晚上,他們在熟睡中死去,也有的因呼吸不順暢而頓坐,或者高舉手臂,留下死亡時掙扎的“人形模殼″,沒有一點被神化和永生的樣子,他們以一種自然,非殺戮形式結束生命,在保險里意外險去解釋再合適不過了。
而火山灰冷凝之后形成鑄模硬殼,里面的肉體早已腐爛,挖掘的主持的奧萊里先生面對這一情況,想到用一根管子,把石膏漿緩緩注入,剝去硬殼,這些俑就顯露了出來,包括最細微的皮膚皺紋,血管脈絡都看得輕輕楚楚,這更不是一種憧憬了,而是一種活著被制造的恐懼,所以,我用俑這個詞來形形容,觀辛棄疾《青玉案.兵馬俑》“一并七千生栩栩,面顏無改,心聲欲吐,且派奈何阿房住,只為冥王載歌舞″描述,這些死后的人貌也是一樣的。
他們與剛到這兒的古奧斯坎斯人后裔呼吸同樣空氣,遭受著一致的痛苦,我用手想去探躺在地上之鼻息,手背輕輕放到起模具略顯起伏的臉龐,盡管大多都已模糊不清,但我扔可以撫摸得到,啊,那些石蛹是活著的,而不是木乃伊之類的活死人,他們好像隔著一層石頭在里面喘息,或者說,那些臨死前的急促,只是為了多說幾句話罷了…真為俑的話,愿我輕撫的是輕紗,為他們裹進去的是蝴蝶,待到秋日,就能從里面飛出來罷!
二
維蘇威火山
后來,我回到了老人那兒和他談起這段經歷,在又郊區停頓了兩天,帶上一些物資(如防塵衣,防曬霜),從那不勒斯出發,到中央火車站換成火車,下了火車后,就被售票處趕出來了,原因是網上買了大巴車票還要去兌換處排隊,在那兒等了半個小時,到兌票處時,服務員工正拿著傳統紙筆刷刷記錄著賣票姓名和大巴時間,根本忙不過來…,大巴要乘坐一個小時到達火山頂,彎彎繞繞,到達山頂入口處時,我問起,“上到火山口,這里可以買門票嗎?″那個服務員有些歉意地指了指墻上wifi信號弱的標識,我不由得一陣慶幸,還好浪費了點時間,在網上買上了票。
到底點后,大巴在山腰處攔下來,改為步行,抓繩索般的圍欄,順著紅色松土路睡往上攀爬。沿途石塊尖銳,雪花狀的火山灰紛紛揚揚落在了焦黃的草窠從中,走的時間長了,鞋底也磨損得厲害,就像拖鞋一樣拖沓,兩腳輕蹩,有路姿勢有點像是憨豆先生,又爬上兩個多小時,就看見巨大的火山口,隱隱有白煙冒出,平直的口內向下成了高聳的崖壁,再下方堆積一圈沙子,星星點點的野草生長其上,有點像是采石場未干凈的活兒,在一場雨后帶來了新的生命。
游客們紛紛舉起手機拍照,旁邊一個俄羅斯人的大胡子看了兩眼就不想看了,轉頭就走,我也差不多,一路跟著他,他在憋了我兩眼后,翻譯器內想起他方言粗嗓,“喂,老兄,你要去哪里?″“,去阿佛納斯湖看一看,火山沒什么景色″“哦,那兒啊,我去過…對女巫來說是個神圣的地方呢″,可走到山腳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火山灰和雨水混合落下了點點滴滴的泥水,敲打在我的額頭上,順著額頭,衣服和旅行包還有的一些為吃完的事物全都濺上了泥,在雨中,我不得不打消了去這個想法,因為發絲,眼睛,都濕了,在異國他鄉,我好像在哭…。
也分不清方向是怎樣的,在旅館踩出好幾個泥水做的大腳印后,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這樣一副怪誕的場面:
夢中,看見一個小女孩被士兵押上了火刑柱,她被質控傳播邪術,巫術,被鐵鏈綁在柱子上后,腳下堆滿了柴,赤裸的雙腳踩著木板,神父在她面前放上了一個十字架,火點燃了,濃煙漸漸從她腳下冒出來,火焰在腳邊起舞,毒蛇纏繞著她的腳踝,很快,她就被地獄吞噬了,臉上的皮膚開始融化,脫落,濃煙率先害死了她,之后又骨頭暴露了出來,當時的紅衣主教看到小女孩沒有完全被濃煙燒變形,還能辨認,于是燒了第二遍,火如尸鬼亂竄,噬卷到整個軀體,燒完之后,女孩的器官還頑固地在那,他有些惱怒,于是,他下令燒第三遍,直到灰都抓不起才算被凈化完全。
她的死無疑是可怕的,點火時,她一遍又一便的叫著耶穌,特別是咽下最后一口氣時,她用堅定的聲音叫著耶穌,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流下了同情的淚水…。
我從半夜驚醒了過來,像那個守墓人老頭做著緩慢而艱難的動作,爬到了窗臺邊的電腦前,此時,顯示器好沒有關,一閃一閃的,窗外夜風吹了進來,裹挾著涼意,我坐在椅子上叉著腿,顯示器里播放是阿佛納斯一段視屏:
死火山噴口已經溢滿了水,裂縫里偶爾噴出氣體,或許在其下方就是深幽的洞穴吧,而洞穴上方則在排滾滾的毒氣…。
我對著顯示屏發呆,又想起了剛剛那個小女孩,她那消瘦的背影與荒蕪的景色漸漸重合,朝著鏡頭,對我微微一笑…
一瞬間,那個老頭預知行地回答了我第二個問題,如火山,昂首在生命復始之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