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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娘子,琉璃閣又進了些首飾字畫,可要去一趟?”木窗邊,從外趕回的谷雨問
木窗外是綿綿的細雨,窗下的人拈著毛筆,不緊不慢,一筆一畫地勾勒著,行云流水,每一點墨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留守在它的位置,不逾半分
描完最后一點墨,南向晚放了筆,轉(zhuǎn)身向著谷雨:“到時你差個人將這幅字卷起來,放進柜中,稍后你同我去趟琉璃閣”她吩咐完,轉(zhuǎn)眼最后看了眼她描的字,此次她也是滿意的
“是”谷雨答應(yīng)著
往門外走了兩步,南向晚停了步,輕輕轉(zhuǎn)身,發(fā)髻上飾的流蘇也小幅度地晃了兩下
“阿耶可回府了?”她問谷雨
“聽管事翁翁說,阿郎退了朝,便被太后殿下留步于乾安殿,說是有政務(wù)商議,恐怕晝食是不能回尚書府用了”谷雨將管事的話一一轉(zhuǎn)給南向晚
南向晚只偶聞一些,在她回京之前,先帝駕崩,幼太子登基,由現(xiàn)太后,幼帝嫡母垂簾聽政。現(xiàn)下想來,父親身為尚書,朝中老臣,被留于宮中也是有理的
琉璃閣的新品向來搶手,南向晚顧不得晝食便趕往。她算是閣中的老顧客了,且是大顧客,閣主禮敬她三分,知道一出新品她便會來,所以都會挑幾份上品留給她
閣主站在樓上,雙眼搜索著人群,南向晚一踏進門,閣主便將眼神鎖定在她身上,隨后下了樓,微笑前迎:“我知你定會來,新品留了幾份在樓上,你且隨我上樓”
南向晚微微頷首,稍稍欠身:“那便多謝閣主了”
閣主伸出手,示意她不必多禮:“晚娘子客氣了”
閣主先行,南向晚復(fù)踏前人的步伐,一腳一步踏上梯子
樓下的人群沸聲討論著,說起來頭頭是道,你一言我一語,如此來去
琉璃閣外停來一輛馬車,從車內(nèi)走出一名男子,束發(fā)插簪,劍眉星目,凌然而出,乍一看即是傲氣,多看兩眼便有拒人之外的意思,總之,是個外冷之人
“王爺,到了”隨從的侍衛(wèi)說道
“嗯”淡淡回應(yīng)一句,僅一字
像琉璃閣這種地方,本就是王公貴族愛來的地方,當蕭熠身著華服進去時,大家也沒多在意,只瞟了兩眼
“不知郎君如何稱呼”此刻,正是一位字畫愛好者走到蕭熠跟前,畢恭畢敬地行了揖禮
“當朝王爺,謹王”侍從趙亮道
聽后,此人有些慌忙地將腰壓下一些:“不知是謹王,鄙人有失禮,望王爺恕罪”
“無妨,本王也是近月才回京,不知者無罪”蕭熠答道
說得這位謹王,乃為先帝的胞弟,當今幼帝的皇叔。弱冠之年,被派往邊疆鎮(zhèn)守四年,直至先帝病重,召回京一次,匆匆回京又匆匆離京,直至先帝駕崩,才徹底回京
“這畫也是幾經(jīng)輾轉(zhuǎn),上月才被我尋得,掛在我房中收為藏品,也是你來我才展出來”閣主將畫展在桌子上,得意地講道
南向晚指尖覆在冰涼的畫上,輕輕劃過:“那便是我受寵了,想有多少人爭著搶著,只為一睹真容,現(xiàn)今卻擺在我眼前,當真是我的榮幸”
“說到受寵,是我應(yīng)向晚娘子道聲謝,京城多家閣樓,晚娘子獨愛我這一家,當真是我的榮幸了”閣主不加陌生客氣地同她玩笑著
南向晚輕輕一笑:“那我……”
話才出口,樓下的小廝匆匆趕上樓來,打斷了南向晚,語氣稍加急切:“閣主,樓下有人鬧事,非說那宋大師的山水畫是贗品,他手中持有真品”
閣主聽后微微蹙眉,回頭看了眼南向晚:“你待在這兒稍等我,去去就回”話畢,便轉(zhuǎn)身同小廝下樓,也不忘詢問情況,“你說那持有真品的……”
背影消失在轉(zhuǎn)角處,南向晚收回目光,轉(zhuǎn)頭繼續(xù)看畫。忽的,她隱約聽到樓下的爭論聲,不免有些擔心:“谷雨,你下樓瞧瞧如何了”
“是”谷雨欠了身,轉(zhuǎn)身向樓下走去
“你口口聲聲說我閣中的東西是贗品,你的是真品,那不妨我們找黃大師來鑒鑒,看看到底是你的畫兒真還是我的畫兒真,如何?”閣主對著鬧事的人,不緊不慢道
聲稱手中有真品的人是個跛子,左臉上有一顆黃豆般大小的黑痣。聽到要鑒畫,他心中慌了一慌,而后又想到什么,又昂起頭挺著胸,信心十足地說:“去就去,明眼人兒可都看著”
說著,跛子拿著所謂的真跡跟著閣主和報信的小廝出了琉璃閣
谷雨在一旁看著,將內(nèi)容聽得明白了便上樓告知了南向晚。聽后,南向晚手一頓,轉(zhuǎn)身走到走廊,扶著圍欄往下瞧,卻也只見得一群人聚在一起,望向門外議論紛紛,偶有幾個人伸出指頭,神色嚴肅地說著什么,早已不見閣主和小廝的身影
蕭熠從頭看完一場鬧劇,鬧劇收了尾,蕭熠也無再留之意,抬腳就要走,只在他轉(zhuǎn)身那一刻,他的目光移向了二樓,瞬時,他便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鎖死
舞象十六之時,他曾得一本簡書,書里講的是一位娘子如何驚鴻一位郎君,又如何一眼萬年,那時的蕭熠只當作一個故事,并未體會書中情感。可現(xiàn)在,他只覺他便是那位郎君,而樓上的,便是書中的娘子
南向晚目光轉(zhuǎn)了轉(zhuǎn),對上樓下望著她的蕭熠的目光,有些凌厲,寒肅,不近人情及涼薄。她自小是嬌生慣養(yǎng)的,哪受得了這般令人生畏的眼神,片刻,她便收回目光轉(zhuǎn)身回了房間,谷雨緊隨其后,將門緊緊關(guān)住
蕭熠看著房門緊閉,才轉(zhuǎn)身,沒走兩步,他又止步折回上了二樓,從頭疑到尾的趙亮也跟了上去
蕭熠走到南向晚所在的房間前,停留了片刻,后又往前走進隔壁房間
趙亮前腳已經(jīng)踏進,將踏后腳時,卻聽蕭熠道:“你在門外守著,若方才那位娘子出來,你知本王一聲”
趙亮領(lǐng)會,前腳收了回來:“是”又將房門緊閉,直直地站在門外守著
約過半個時辰后,閣主和小廝回了琉璃閣。一路上,小廝嘴里罵著跛子,閣主便聽著。走到樓梯口,她讓小廝住口:“行了,別叫晚娘子聽了去。你也莫再提這事了,也休在晚娘子面前出臟語,明白?”
小廝嘆了聲氣,只得答應(yīng):“我明白了,閣主”
“行吧,先去忙,我去招待晚娘子”
“是”小廝心有不甘地走了
閣主重新調(diào)整了狀態(tài),不緊不慢地踏上梯子
趙亮見有人上來,悄悄退后,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閣主走到房門前,推開門,先行解釋道:“今日有些事情給耽擱了,招待有所不周,讓晚娘子久等了”
自閣主走后,南向晚便一直坐著等待,中途也添了幾杯茶打發(fā)時間。雖說是無趣,但該有的禮數(shù)南向晚是不會差的:“孟閣主有要事纏身,等是應(yīng)該的。我看時辰也不早了,我讓谷雨收拾收拾,就先行回府了”
閣主自也不會多留:“那閣中再進新品,我再差人上府報信兒”
谷雨將字畫卷起收好,掏出幾錠銀子擱在桌上,辭別閣主,同南向晚出了琉璃閣
琉璃閣人潮退散,南向晚暢步走到門口,在踏出門檻那一刻,一縷暖陽照在她鞋尖。她抬起頭,大街上一半被陰影籠罩,一半由暖陽揮灑
“谷雨,你將字畫放回馬車,讓車夫先回府,你再同我去青巷”見這天兒十分好,南向晚突想替阿爹帶些酒回去
聽完南向晚的吩咐,谷雨微蹲下身:“是”于是抱著字畫小心翼翼放進車內(nèi),同車夫低語了兩句。車夫明了后趕著馬車前行
半個時辰前,跛子拿著畫胸有成竹地跟著孟閣主去了黃大師住所,得知自己的畫是假的后,小廝揚言要報官,跛子聽后自然心急,也不管畫兒了,直往外沖,一瘸一拐,見后面沒人追他,跛子便拐了個彎兒,進了一條小巷,在一家酒窖前停了步,肆無忌憚地直敲門
前來開門的是一個衣著樸素的郎君,長得斯斯文文,他顯然是認識跛子的:“你來做甚?”
跛子摳了摳左臉上的黑痣,笑呵呵地道:“事兒我也幫你們辦了,是不是該給銀子了?”說著他伸出了右手,十分討好
那郎君不屑地嗤笑一聲:“趕緊滾趕緊滾,否則把你另一條腿打斷!”
跛子立馬變得不耐煩,指手罵道:“老子幫你辦了事兒,你想賴賬,你個狗娘養(yǎng)的,信不信老子報官去!”
郎君絲毫不懼:“琉璃閣的人也想著報官呢,人家可是有人證有物證,你呢,你有何物?”
跛子一時語塞,想動手打人。可一個殘疾人怎會是健全人的對手。那郎君一腳將他踹下了梯子,威脅他:“你要是再敢來,給你殺咯”說完關(guān)上了門
跛子吃痛地捂著胸口,當初替人辦事時,聽聞是個不可打聽的大老板托的,惹不得,方才那郎君的威脅,跛子是信了,現(xiàn)下吃了虧,跛子只好罵罵咧咧地離開
“…個狗娘養(yǎng)的,老子咒你生不出兒子…”跛子摸著屁股罵了一路,走到青巷口,他停住了叫罵聲,也停住了前行的步伐,癡癡地望著側(cè)身走來的,“美人兒……”他暗搓搓著手走去
南向晚毫無防備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將手伸向谷雨。谷雨也跟著嚇了一跳,快反應(yīng)地將南向晚拉到自己身后:“登徒子,你想做甚?”
跛子猥瑣地笑著,摳著左臉上的黑痣:“哪家的小娘子,來了這兒,就別走了”
谷雨見他就要撲上來,一惱之下,用力踹了他一腳,正中命處
跛子吃痛地倒地,要命地捂著命處,在地上縮成一團呻吟,嘴里罵著:“好你個小婊,敢踹老子!”
谷雨一時有些楞,南向晚則牽著她往大街上跑,不忘回頭看跛子是否有跟來
大街上人多,南向晚轉(zhuǎn)頭之際撞進一個懷里,而被她撞的人及時伸出手摟住她的腰,將她往懷里再帶了一帶,緊緊貼住
是她,真的是她,蕭熠嘴角輕輕一勾
南向晚怔住,望著近在咫尺的面容,一時覺得眼熟,卻一時記不起來
蕭熠能見她額間滲出的密小汗珠,絲絲碎發(fā)黏上。她雙唇微張,吐出溫熱的氣體,纏繞在他頸部
谷雨見狀趕緊將南向晚拉回,護在身后:“郎君,還請……自重”
南向晚被拉過去之際,蕭熠的手被迫松開,指尖劃過她腰間的輕紗,最后勾住披帛,披帛順勢落了地,他的目光隨之落了地,只在披帛上停留片刻又抬上目光
趙亮上前一步,駁道:“明是王……”
蕭熠抬手示意他住口,趙亮便也不再說什么,退回了原地
蕭熠再次抬手,直線與胸前,拱手道歉:“是在下唐突了,還望娘子莫要嫌棄”
南向晚站在谷雨身后,別開臉不看他,呼出一口氣才緩緩道:“此事是我之錯,多有冒失,若是冒犯了郎君,改日讓家父登門道歉”
此刻跛子追了上來,一見面便大罵道:“兩個小婊,敢踹老子,看你們往哪兒跑,還跑不跑了!”
南向晚跟谷雨退了幾步,此刻眼中全是厭惡與嫌棄
蕭熠趁著二人不注意,蹲身從地上撿起披帛,揉成一團,半握在手心,手背在身后。他見了跛子,知他是在琉璃閣鬧事的人,此刻眼里全是殺人時所有的狠厲:“怎么,琉璃閣沒報官嗎,現(xiàn)下卻有閑時調(diào)戲良女,是否要我送你去大理寺!”
跛子聽不懂,趙亮便解釋道:“大理寺是提審犯人的地方”說著他輕輕嘖了一聲,淡淡補充道,“說白了,殺人不眨眼”
跛子聽了后話,不禁打了個顫,縮了縮腦袋,最后不服氣地沖南向晚說:“別人老子再碰到你!”說完拐著腿走了
南向晚舒了口氣,向蕭熠欠了身:“多謝郎君,那……先行告退”
蕭熠微微頷首,望著她漸遠的背影,嘴角又情難自禁地往上揚。很快,他瞥見那跛子并未離開,而是躲在一個攤子后面等著。他示意讓趙亮看過去,只令:“將他扔進大理寺獄,好好伺候”只一瞬間,他的雙眼又變得深不可測
趙亮察覺到他的不悅,緊忙答應(yīng):“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