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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3評論第1章 荏九說:“我便是這里的山寨大王。”
正是風和日麗的日頭,荏九仰頭睡在寨中大廳的虎皮石椅上。
近來大姨母來得她血流成河半身癱瘓,令她心中十分憂郁。且加上之前下山搶親,她心心念念的秀才相公竟然懸白絳與梁上,以死相逼,不肯做她漢子,荏九覺得自己臉皮受損,感情受挫,萬分難過,回了山寨,荏九連著好幾天也沒打起精神來。
腳邊半歲大的小白老虎蹭了蹭荏九的褲腿,一雙透藍透藍的眼亮晶晶地望著她。荏九懨懨地踢了它一腳:“去去去,和大黃玩去,爺今日去了半條命,沒力氣和你瘋。”
大白“嗷嗚嗷嗚”地叫了兩聲,又努力蹦跶了兩下,見她還是要死不活地躺著,它笨拙地咬著荏九的褲子往外拉。荏九沒力氣和它爭,像尸體一樣癱著,任它玩似的將她從石椅上拖下來,又一步一踉蹌地往外拖。
“大白,你知不知道你拖一路爺就流了一路啊,你倒是回頭看看,你拖出了爺一地的血啊。”
大白不理會荏九的念叨,直到將她拖到高高的門檻前,它犯了難,唯有蹭到荏九臉旁賣萌。它還小,舌頭上的倒刺尚未長硬,舔得荏九一陣難耐的癢。
荏九無奈嘆息,“被大黃養大的就學得大黃一樣的德行,白瞎了你這萬獸之王的稱呼……別舔。”她推開它的臉:“你若是再大一點,我半臉的肉都得給你舔沒了……啊,爪子別在我臉上刨,別刨……拍也不行,喂!你要玩死我嗎!”
一人一虎鬧得正起勁,忽聽極遠處傳來陣陣讓人胸悶的轟鳴之聲。大白煩躁地在地上刨起爪子來。
荏九爬出大廳外,好奇地望向天空,萬里無云的藍天中什么也沒有。荏九正奇怪,忽然,一點刺目的白光闖入視線之中,她瞇眼細細打量,卻見它個頭慢慢變大,竟是一個圓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她家山頭砸來!
在那樣的速度之下,她眨眼都嫌慢。一個“糟”字還沒開頭,那道白光直挺挺劃過她的眼。
世界靜默了片刻,夾帶著刺骨寒意的狂風倏地平地而起,她牢牢抱住門檻,另一只手慌忙扯過大白將它緊緊抱在懷里,木梁撕裂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荏九驚駭地扭頭,只見大廳的房頂被狂風生生撕開,瞬間絞得粉碎。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等她感覺周身寒氣漸消,空中的風已經平息了下來。
漫天的木屑簌簌灑下,她望著空蕩蕩的屋頂呆了神。
有人可以告訴她剛才那是什么嗎……
耳邊一時靜得可怕,懷里的大白掙開她的手張嘴叫著,荏九聽不見它的聲音,緩了好一會兒才有些許響動慢慢傳入她的耳中,她爬起身來,捂著暈乎乎的腦袋往外面看去,女人們都抱著孩子走了出來,她們神色驚惶地盯著后山那方,吵吵著不知在說些什么。
荏九凝了凝神,穩住腳步走出大廳:“大家別慌!”她一聲高喝,盡管自己耳朵還在嗡鳴不斷,但卻鎮住了驚惶的人們。
她在三個月前就已經是寨主了,得有個寨主的樣子。荏九如是想著,她一邊安撫著女人孩子們,一邊順著她們指的方向看去……然后,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耳邊一遍一遍地嗡嗡重復:“那是啥玩意兒?”
一個十分規律的圓洞在寨子后面的山壁上破開,仿似有極寒的氣息從里面蔓延出來,凝氣成霜,將洞口盡數染白。
荏九祖祖輩輩都是山賊,守著寨子從未被官府攻破過。一來是因為這山寨位于支梁山頂的一個凹谷中,四面環山,易守難攻,二來是這群山賊一直挺安分守己,一年下山干幾次活夠維持生計便足矣,只搶東西不傷人,后來干脆開荒耕地,過起自給自足的生活,官府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讓他們過去了。
舒坦的日子過多了,飛來橫禍讓寨中的人都慌張得不知所措。
今日男人們都下山干活去了,荏九覺得保護寨子的任務重重地落在她的肩頭,她穩住心神,安撫了眾人幾句,提了把大刀便往山壁那方跑去。
大白嗷嗷叫著,跟在荏九身后一路追去。
山壁陡峭,被砸開的洞離地不高,荏九手腳并用地爬了進去。大白身子短,跳了許久也不得果,只有在外面嗷嗷叫著。荏九也不理它,握著大刀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
被砸出來的洞約一人半高,是個極為規律的圓,可想而知砸下來的那白色光點約莫就是這個大小。荏九一進來就明顯感覺到這里的溫度比外面涼了不少,像一個冰窟,四周的洞壁都凝起了冰霜。越往里走寒氣越盛,她不由自主地搓了搓手臂,正在琢磨著要離開的時候忽聽前方傳來奇怪的“滴滴”聲,像是敲擊瓷盤的聲音,卻又奇怪地拖了很長的尾音。
忽然,黑乎乎的洞猛的一亮,幽藍的光刺目地照來。荏九嚇了一大跳,立即俯身趴下,她聽見有個女子的聲音響起,說的卻是她聽不懂的語言,語調死板而僵硬,就像是學舌的鸚鵡。
女聲來回重復了三遍停了下來,緊接著又是“哧”的一聲,如同炒菜下鍋的聲音。
荏九怕死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洞中死寂了許久,荏九才敢悄悄地睜開一只眼,抬頭小小覷了那發出光亮的物體一眼。
它安安靜靜地停在那兒,像一個白色的巨型……
大蛋?
老天爺,下蛋了?
荏九頓覺匪夷所思,她靜靜觀察了巨蛋一會兒,終是鼓起了勇氣,緊握著刀,貓著腰向它走去。
蛋的外殼極為光滑,內部時不時躥出一道幽藍的流光,像是順著什么軌跡在滑動。越走近蛋,便越覺得寒涼,荏九凍得紅了鼻頭,哈著氣直哆嗦,她戒備地將蛋掃視了一圈,卻發現這家伙將自家后山撞了如此深的一個洞,而自身卻愣是沒有一點裂縫。
果然天上下的蛋就是要大個兒結實些么……
荏九不由好奇地用刀背敲了敲蛋殼,呢喃道:“這會孵出個什么玩意兒來啊?”她話音未落便見自己的刀結起了冰,咔咔幾聲裂出了數條細縫來,眨眼間便碎成了一堆廢鐵。
荏九愕然,還沒晃過神來,忽聽身前的巨蛋也發出了一聲細微的輕響,幽藍的光芒倏地一暗,洞穴再次陷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何何何……何方妖孽作怪!”饒是荏九素日里揣了十個賊膽,現在也嚇得哆嗦,忽然之間,白光乍現,竟是那巨型的蛋從中間分開一條線,像兩扇門一樣緩緩打開。
荏九被這接二連三的怪事唬得腿軟,她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捂著臉哆嗦道:“蛋不是我敲碎的!不是我敲碎的!別吃我啊,這外面有只吊睛白老虎,稀有的!你吃它!”
她自顧自地縮在一團抖了半天,卻發現除了四周的寒氣漸漸消散以外并沒有其他動靜。
荏九轉了轉眼珠,猶豫了一會兒才將手從臉上拿開,白光映入眼簾,荏九便這樣傻傻的呆住了。
在那看起來軟軟的“蛋白”里面坐著一個穿著奇怪黑色甲衣的男人。精簡的裝扮,利落的短發,他閉眼坐在那兒,端端正正,一絲不動,像是柄冷硬的黑色利劍,只待他蘇醒便能俯覽群雄,傲視天下。
不過,他所擁有的氣場對于荏九來說遠遠不如他長的這一張臉來得讓人震撼——沒有滿脖子的黑毛、沒有粗大得像針眼的毛孔、沒有陶罐一般粗制濫造的橫臉。
這個蛋中的男人有一張極為精致的臉,五官的每一個細節都堪稱完美,精致無比而又分毫不欠缺男人應有的血性和霸氣。
這……這貨比山下那秀才要優質多了啊!
荏九失神盯著他的臉,不由自主地,情不自禁地,無法抑制地淌出了一地口水……
“原來,好看的男人都是孵出來的。”
荏九姓柳,原名為認,排行老九,人稱為“認九”。
后來土匪爹為她請了個教書夫子,荏九識字之后覺得自己不但認識九,還認識八和七,她尋思著自己應當取個顯得有文化點的名字,所以托夫子幫她選了同音的字,改名為荏九。
荏九爹娘一生的夢想就是能有個兒子,但拼了半輩子,生下來九個不帶把的。她頭上八個姐姐——招弟、來弟、想弟、盼弟、望弟、念弟、要弟、求弟——土匪爹娘生到荏九,總算是絕了心思,給她取了個“認”便就此打住。
荏九的八個姐姐無一例外地瞧不起土匪這個行業,早早地許了人家,嫁到山下的支梁鎮上去了。唯有荏九存了不一樣的心思。她自小便常見自家姐姐跑回來與母親訴苦,生活多艱苦,孩子不好帶,婆婆難伺候……
荏九十分不解,既然如此為何還要這么巴巴地跑去嫁人呢?自己娶個男人回來,讓他來頭痛這些事不是挺好?
荏九這個想法得到了她爹與娘的一致同意,二老覺得,抱不到兒子,抱女婿也成,抱完女婿興許還有孫子抱抱。山寨也總算有個后人繼承了。
是以,荏九每次下山打劫的時候都存了比其他山賊多一分的心思,她一直琢磨著自己搶一房“壓寨相公”回來。因為荏九自小見慣了山寨中的糙漢,一直向往著要娶一房容貌精致秀氣的相公,但奈何那樣精致的相公都不大瞧得起荏九這樣粗糙的姑娘,所以每次搶親,她大都心酸地慘敗而歸。以至于她而今雙十年華仍舊待字閨中,并朝著越來越不可能嫁出去的方向前進。
荏九看似不急,實則已經快被逼到饑不可食的地步了。
所以……大概沒有人能理解荏九在看見蛋中男人時的心情,就像那久旱逢甘霖的森林,大片大片的枯木逢春起死回生,登時長成了參天大樹。幾欲沖破荏九的天靈蓋將那男人捉進來緊緊困在茂密的森林間,永遠也走不出去。
荏九確實也遏制不住沖動地如此做了。
她將他拖出山洞,又與大白一起把那個男人艱辛地拖回了自己的閨房中。她望著他,不眠不休地守著。
不日,官府的人到山寨中來探查天降異物一事,荏九摸著男人的臉頰,像黑山老妖一般陰笑著,她吩咐寨子里的漢子們道:“讓官兵把那個白色的巨蛋拖走吧,別告訴他們這個男人的事情,這個男人……咦嘻嘻嘻,我上定了。”
荏九的心腹土匪甲對此深表憂慮:“九爺,聽說奸尸這個干活不大健康,損陰德,您看……是不是緩緩?”
荏九只是撫摸著男人的臉淌著綿綿不絕的口水。土匪乙不以為然道:“緩他大爺,不趁尸體新鮮的時候奸了,還要等到他爛了不成?九丫頭你莫怕,老子提著刀在外面給你守著,牛鬼蛇神全給你擋住,你大膽地上,不怕。”他說著將干瘦的甲提了出去,“走著走著,對付那些官兵去。”
山賊們說他是尸體的原因在于這個男人被荏九扛出山洞之后到現在,仍舊渾身冰冷,面色蒼白,呼吸斷絕,脈搏休止,儼然一副死人的模樣。
但不管別人怎么說,荏九始終覺得這個男人是活著的,比如——男人的眼皮偶爾會輕輕抖動了兩下,就像馬上要睜開,只不過每次都會歸于平靜。
荏九嘆息著描摹他眉眼的弧度,幻想著他眼睛的模樣。閉著眼都這樣讓她動心,那睜開眼會怎樣呢……
忽然,荏九心底一癢,手賤地強行翻開男人的眼皮,可惜的是只看到了他慘淡的眼白。荏九十分失望,一聲長嘆,直吹得男人眼珠干澀,霎時紅了眼眶,毫無意識地淚如泉涌。
荏九忙放開了手,心疼地幫他拭去滾滾而下的淚珠,激動道:“原來你也明白我心中的惆悵!你也了解我的迫切!美人啊美人,你只是睡顏中的哭泣便能讓我痛得如此心碎!”
在這兩滴不咸不澀的眼淚之后,荏九越發確定這個男人便是自己命中注定的歸宿。
又守了三日,男子的癥狀仍舊不見好轉。荏九眉頭一日比一日蹙得緊,而山賊們倒是越來越相信這個男子還活著,畢竟七月的天氣,哪有尸體能保存四五天不壞。
荏九的心腹山賊甲又給荏九出了個主意:“九爺,我曾聽民間傳說,真心相愛的人能用親吻喚醒沉睡的彼此。您要不要試試?”
荏九深以為然,屏退了左右,深深凝視著男子的面容,她舔了舔嘴,忽然想到一個關鍵的問題——親吻,是要怎么個吻法?
她撓了撓頭,覺著如果現在再去問甲似乎會顯得她沒見識了些,她便自己琢磨著,嘟起了嘴輕輕印在男子光潔的額頭上。荏九尋思著這樣的“吻”是否太輕了些?沒有烙下印記,對方怎么知道她親了他。如此一想,荏九猛地一吸“叭”的一聲,在他的腦門上吸出了個紅彤彤的印記。
荏九甚為得意。
恍惚間她見紅印之中似有銀光一閃,她心下好奇,定睛一看,竟發現一團銀白色的物體慢慢從紅色印記中滲了出來,遇見空氣之后慢慢凝結成塊。像塊碎銀子一般擱在紅印之上。
“奇了奇了,神蛋就是神蛋,人家親熱之后生出孩子來,你竟能生出銀子來。”荏九瞇起了眼嘖嘖稱奇,覺得自己撿到了一個寶,她拾起男子額頭上的碎銀,放在嘴里咬了咬。
“咦”她皺了皺眉,這貨似乎比銀子還要軟一些,她正奇怪著,尚未來得及將碎銀子吐出,忽然有一個硬物猛地頂上她的下頜骨,將她的下巴頂得往上一抬。
嘴里那塊碎銀便沒問過她同意的、一股腦的、骨碌碌地滾進了她的喉管,然后……
哽住了喉。
低沉而帶著些許沙啞的男性嗓音在她耳邊響起,說著她聽不懂的語言。
在快被噎死的境況之下,荏九哪有閑工夫去搭理他,她漲得面色青紫,急急忙忙想要撲到桌上去找水喝,哪想她剛起身便被人大力摁下,她的后背狠狠地撞在堅硬的床板上,那團東西倒是陰差陽錯地滑過她的喉嚨,慢慢滾了下去。
死里逃生,荏九大口大口地呼著氣,好一會兒一片昏花的眼睛才將事物看了個清楚。
看見騎在自己身上的這個人,荏九傻傻地怔住。
她的美人醒了,這雙期待已久的眼睛也終于睜開,這雙眼與她想象中一樣漂亮而犀利,卻多了幾分她難以想象的冷漠,他摁著她,就像她平時將魚摁在菜板上一樣的冷漠……
男人壓住了她的腿,單手鉗住了她的雙手,制住了她所有的動作。他手中拿著個黑糊糊又冷冰冰的東西抵在荏九的眉心,嚴肅而戒備。他一張嘴,又說了句她聽不懂的話。
荏九眨巴眨巴眼睛,雖不知道他手中的東西是什么,但是見如今這形勢也明白那玩意兒可能不會讓自己好過。她立馬堆出了一臉的笑:“美人,你莫誤會,且聽我慢慢與你解釋。”
男人沒有半分反應,荏九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將前因后果細細交代了一番,末了還不忘征求意見般問了一句:“我不介意你是番邦的人,所以……你愿意許我終身么?”
男人仍舊沉默不語,直到荏九的手臂都被他擰麻了,她才忽然聽見這個男人身體里突然傳出了個女人的聲音!一如她在山洞中聽見的那般,僵硬而死板。荏九驚得瞠目結舌地望著他:“你……你是把別的女人藏在哪里的?”
那女聲先說了一堆荏九聽不明白的話,頓了頓,忽然道:“語言取樣完成,數據讀入完畢,語言系統輸入成功。請嘗試。”
“測試。”男人盯著荏九,面無表情地說出這兩個字。
“測試完畢,星際外語掌握成功。”
荏九嘴角抽了抽,這個男人在和一個她看不見的女人說話,用她熟悉的音節說出了她完全不明白的話……所以,神蛋孵出來的男人其實腦子是有問題的?
還沒等她感嘆完這個世界的神奇,抵住她額頭的那個東西慢慢轉了方向,對準了桌子上的茶壺,荏九只聽“嘭”的一聲,隔了老遠的茶壺應聲而碎,化成了渣。
荏九震驚地瞪大了眼,默了一會兒,她眼中倏地冒出了精光,隔……隔山打牛!太他媽帥氣了!
她轉過頭,那個黑糊糊的東西又重新比上了荏九的眉心,這下她笑不出來了,因為男人極為冷靜地說道:“不好好回答我,那便是你腦袋的下場。”
“答,一定好好答。”荏九立馬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們這里的最高行政長官是誰?”
荏九傻眼:“什么長官?”
男人默了默,似在思索,隔了一會兒,又換了個說法:“讓你們的王來見我。”
荏九想了一會兒,道:“我便是這里的山寨大王。”
男子點頭:“很好,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放棄所有武力抵抗,協助我;二,死。”
“一。”荏九毫不猶豫地做出了選擇,盡管她不知道自己選的到底是什么。
“很好。”對于荏九的配合,男子表達了高度的贊揚,“你現在需要協助我三件事,一、歸還我的飛行器;二、助我與聯盟軍事空間站取得聯系;三,管、緊、嘴。”
荏九勉強笑了笑道:“最后一個沒問題,但是前面兩個……你能不能用我聽得懂的話和我說?”她頓了頓,萬分委屈,“還有……你能不能先從我身上下去,我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啊!被你騎了這么久,我臉皮再厚也是有限的,再沒節操也是要貞操的!”
男子稍一思索,手中武器放了下來,他翻身下床,掃了四周一眼,理智地分析清楚了周身的狀況,落后,野蠻,弱小,不具備抗擊能力,是他對包括荏九在內的所有物體的一致評價。
荏九坐在床沿,揉著手腕,嘴里嘀咕著忘恩負義之類的言語。男子也不搭理她,自顧自道:“共識達成,雙方理當表現出誠意。我不再以武力威脅你,你將飛行器交還于我。”
荏九尋思了一會兒道:“你說的飛行器莫不是那圓圓的白白的把你孵出來的蛋吧?”
男子琢磨了一會兒,一本正經地答道:“沒錯。”
荏九擺了擺手道:“那東西的話不在這里了哦,被官府的人拖走了。”她話音一落,黑乎乎的武器立即又指上了她的眉心,男子冷冷道,“搶回來。”
荏九嘴角抽了抽:“這就是你說的誠意么?”
“少耍花樣。”男子神色沒有半分波動,黑色的眼瞳凌厲地盯著荏九,“你既是這里的行政長官,應當有權利命令他們將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交還。”
“我又不是皇帝!只是一個小小土匪頭頭,有什么權利去命令官府的人將東西拿給我!那不是找死么!”男子瞇眼看了她一會兒總算是明白了他們之間對于“頭銜”的誤會,他也不多說別的,直接問道:“皇帝在哪里?”
“在十萬八千里外的京城,你要找他得有兩三個月的腳程。”
“拖走東西的官府在哪兒?”
“在山腳。”
“去給我搶回來。”
荏九將脖子一伸,閉眼道:“你還是殺了我吧,這樣死得比較痛快。”土匪搶官府,不是活膩了是什么!
殺了她全然沒用,男子心想,他對這里并不熟悉,這個女人有用的地方還有很多。沉思半晌之后他將荏九從床榻上拖了下來:“你協助我去取回飛行器。”他不由分說地拉住荏九往房門口一推,繞到她身后,用武器抵住她的背脊道,“帶路。”
荏九打不過他,只好順著他的意往屋外走,可還沒走出兩步,忽聽身后“咚”的一聲,她回頭一看,卻見那黑衣男子捂著胸口單膝跪地,他唇角緊抿,額上還掛出了幾滴冷汗。
荏九嚇了一大跳,連忙擺手:“不必行此大禮,不必行此大禮,你好好說,我幫你帶路就是!”
“閉嘴!”那男子立即又抬起了手,用武器比著荏九冷冷道:“不準過來,抱頭,蹲下。”
說什么誠意,這家伙心里的戒備明明堆得比城墻還高。這個看起來精致秀氣的相公脾氣怎生得比寨子里的糙漢們還不如。荏九腹誹了幾句,老老實實地抱頭蹲下了。男子一邊防備著荏九,一邊在甲衣的上口袋掏出了一個銀色的管狀物。
荏九好奇地斜眼打量,見那管狀物之中還裝著藍色的液體,男子將那物體上的一個按鈕輕輕一碰,忽然,那個僵硬的女聲便又冒了出來:“身份無法識別,軍用藥物禁止使用。”
荏九瞪大了眼扭著頭好奇地尋找著說話的女人。
男子此時也顧不得管荏九了,他眉頭微皺,又按了一下按鈕,那女聲仍舊回答道:“身份無法識別,軍用藥物禁止使用。”男子又從甲衣上口袋掏出另一個銀色的物體,卻也得到同樣的回答。
他的神色沉了下來,黑眸微動,并非慌亂,而是在理性地回憶著各處細節……忽然,他一抬頭,眸光懾人地盯住了荏九:“在我清醒之前你對我做了什么?”
荏九眼珠左右轉了轉:“沒有啊,我什么都沒做。”
“嘭”的一聲,荏九身邊的木制立柜立時化為齏粉,落了一地。荏九這次清楚地看見,是那男子的武器之中射出了一道冰藍色的光打在了小立柜上。男子語帶威脅:“說實話。”
“好吧,我承認,把你從山洞里帶出來的時候我是粗魯了一些。”荏九立即老實交代了,“但是我也沒辦法啊,我力氣不夠,大白也駝不起你,只好拽著你的腳一直拖一直拖……把你拖回來了。”
難怪后腦勺這么痛……男子手指緊了緊,又是一擊落在荏九腳邊:“還做了什么?”
“還……”荏九耳根紅了紅,捂著臉頰道,“還親、親了你一口。”
男子面無表情地繼續問:“親哪兒了?”
“就額頭……”荏九頓了頓,一拍巴掌道,“啊,對了,我想起來了,你那個額頭被我那么親了一親,然后就冒出了一顆銀色的珠子來,我咬了一咬,覺得那東西不像是銀子。”
男子面色冷下來:“把識別器還回來。”
那珠子叫石鱉器么……還真是個奇怪的名字,荏九撇嘴道:“那個也沒了哦。”
楚狂心底的怒火終是被勾出了來,拼著身體里最后一點力氣,他撲身上前,一把將荏九推倒在地,騎在她的身上,然后迅速地擒住她的雙手禁錮在她頭頂,武器對準了荏九的眉心。
荏九痛得大叫:“手扭到了扭到了!輕點!啊!好痛!”
楚狂毫不理會,他聲色冰冷道:“我沒與你玩笑。交東西,活;不交,死。”
“我是真的交不出來啊!你壓著我我還是交不出來啊!”
楚狂目光中顏色更冷,手上更緊了幾分。荏九疼得渾身直顫,她心中委屈又憤怒,素日里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兒,何時有人這么在她身上騎過來騎過去的欺負過她。她本還抱著點以柔情戰術降服這個男人的心思,卻遭到三番兩次的威脅和虐待,此時,疼痛把怒火燒了出來,土匪的性子也跟著惡劣地爆發出來,她瞪著男子,爆了粗口:
“東西沒有!爺吞了!有本事你把爺給剖了!”楚狂聞言,手中武器不知怎么一變,只聽“咔咔”兩聲,霎時變成了一把鋒利的刀,刀刃閃著寒光,閃得荏九快瞎了眼,她只是說說啊!這他媽真要剖啊!
慌亂之中荏九急中生智,一聲大喊:“慢!”楚狂的刀尖在荏九胸膛口停住,荏九看了看刀,又看了看男人冷漠的眼,喘了兩口粗氣道:“九爺我消化好,你……你現在剖已經晚了!你看!”說著,她憋了一口氣,“嗝”的一聲沖著男子精致的臉打了個無比響亮的飽嗝。
長長的氣,吹得男子額前的碎發蒼涼地晃蕩,荏九咂了咂嘴,“我腸胃向來很好的。”
楚狂幾乎看傻了,待將荏九的話消化了,饒是再能克制情緒,此時神色都有幾分扭曲起來,一張臉紫而又僵,青而又硬。他握住刀的手顫抖著,仿似恨不得就這樣直接將荏九給劈了一樣。
荏九看了一眼他的神色,清咳兩聲,帶著三分教訓七分幸災樂禍道:“你現在知道著急了?誰叫你在我咬珠子的時候醒了啊,誰讓你把我撲倒在床板上啊,誰害得我剛才差點被那顆珠子噎死啊!你到我身上來愛騎著就騎著,拿根攪屎棒在我頭上愛比著就比著,你看吧,事情變成這樣了,反正不是我的錯。”
男子并沒有動,在初時的僵硬之后,竟放松了緊咬的牙,忍住了暴突的青筋,甚至放下了武器。他揉了揉跳動的額頭,而后再次拿出銀色的管狀物,將它貼著荏九的肌膚上,按下按鈕。
荏九只聽“滴答”一聲悅耳的響,那個僵硬的女聲又冒了出來:“身份識別成功,軍事用藥請慎重飲用。”
男子神色難辨地盯著荏九,那表情簡直比大白眼睜睜地看著大黃搶了它的肉還要糾結。
荏九戒備地盯著他,只聽男子一聲愴然長嘆,然后一仰頭,將管中藍色液體咽下喉,愁似喝了一江春酒那般……
沒一會兒,他仿似恢復了一點體力,自荏九身上站了起來,他伸出手,示意荏九抓住他的手掌起來。介于之前男子已經將荏九的信任揮霍得差不多了,荏九只是戒備地望著他,貼著門邊自己站了起來。
男子皺了皺眉:“戰略合作,互信極為重要,我并無加害你的意圖。”
荏九抽了抽嘴角:“原來……你剛才是在向我示好?”
思及自己方才做的事,男子正色道:“之前是我對形勢預估有誤。我在此表示歉意。”
荏九干笑:“我也打你幾棒,然后再給你道歉好不好?”荏九不料,他聽了這話竟真的神色沉凝地深思起來,沒多長時間,他自袖中滑出一根手掌大小的鐵棒,隨手一揮,棒子霎時變得如手臂一般長短。荏九心驚肉跳地看著他,戒備道,“你到底在身上藏了多少武器?”
男子沒有答話,倒是將手中的長棒遞給荏九:“你打。”
荏九呆了一瞬,見他一臉嚴肅,她便也肅了臉色,手一伸竟老實接過了棒子,她在手中掂量了兩下,覺得這玩意兒竟出乎意料的沉,打人……應該挺疼。
荏九不再多話,將棒一轉高高地舉過頭頂,竟是一副要將他狠揍一頓的架勢。但當他們四目相接,荏九便可恥地覺得心底一軟,這么精致的男人打殘了多可惜啊。她舉著棒子,久久沒有下手,男子便也一動不動地將她盯著。
荏九越發心軟了,這眉眼,這鼻梁……犯多大的罪也該被上天仁慈地原諒啊。
荏九琢磨了半晌,終是一撇嘴,放下了棍子。
楚狂因著她這舉動拿正眼看了她一會兒。
“九爺我是大度的人,這次饒了你了。”荏九瞥了他一眼,復而開口:“只是我這里有幾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我。”
“好。”
“你喚何名?家住何方?芳齡幾許?可有妻妾啊?”這是她排練了無數次的搶親對白。幻想中,如小白花一樣的男人該帶著幾分害怕和顫抖地報了家室,最后被她大笑著攔腰抱起,帶回山寨。但是面前這個男人卻一臉冷硬,不卑不亢地答道:
“我隸屬于桑塔蘭星旭日艦隊,年齡二十八,無婚史,姓名應意譯為……”他皺眉思索了一會兒,“楚狂。”
荏九放下高舉的手臂,為這個男子的名字失了一會兒神。
她很想告訴他,這個名字與他精致的外表根本就不配。但是看見他黝黑眼瞳中沉靜的神色,荏九又覺得這個名字配他剛剛好。
在荏九失神的空當,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嗷嗚”的慘呼,緊接著大門被一團雪白的物體狠狠撞開,身為白老虎的大白被大黃狗一路狂追,眼淚汪汪地撲進了屋,一頭撞在荏九的背上,將她就地撲倒,在她身上來回地蹭。
荏九再次摔得灰頭土臉,她好不容易爬起身來,還沒搞清情況,便被大白蹭了一嘴的毛。
荏九怒極,一把推開大白,手中的棒子當即便對著門外的大黃砸去:“什么破狗!就知道壞事!沒看見爺正勾引漢子的嗎!”大黃怕極了荏九,飛身躲開砸來的鐵棒,夾著尾巴就跑了。
大白很是高興,正想給主子表示一下它對她的愛戀,忽然一道藍光激射到它腳下,大白渾身一顫立馬害怕地躲到荏九背后,又怯又怒地望著那方的黑衣男子。
荏九忙護住大白道:“別殺它!這是一伙的。”
楚狂已退開了三步遠,如臨大敵般緊緊盯著大白,渾身皆是戒備的緊張氣息,竟比方才面對荏九還要嚴肅幾分:“愚蠢,非人形生物帶有多少致命病菌!此生物應當就地焚毀,深度掩埋,以防病菌傳染。”他冷冷掃了荏九一眼,“你與它親密接觸過,應當進行三十天的隔離消毒。”
都是些什么玩意兒……
荏九全然不懂他說的話,但是卻知道他是怕極了大白,于是荏九抬腳踢了踢大白:“去,舔他一口。”
楚狂面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
大白是沒有那個狗膽去舔楚狂的,它在荏九腳邊躲了一會兒,實在是對楚狂怵得慌,嗷嗚叫著扭頭跑出了門去。倒是寨子里的男人們從門外探進了腦袋,土匪甲將屋里的境況望了一會兒,小聲問道:“九爺……方才屋子里動靜太大,我們都不敢進來,你們這可是辦完事兒了?”
土匪乙在甲身后一拍他的腦袋,大笑:“看不就知道了嗎,這男人不都醒了!”
楚狂皺了眉頭,戒備地看著上上下下打量他的山賊們:“這些人是誰?”
荏九摸了摸鼻子:“算是我手下的人。”
楚狂想了一會兒:“為了加深戰略互信,我認為我們應該深入了解。”
誰說不是呢……荏九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但他們這樣真的能深入了解進去嗎……
天色漸晚,荏九房間,桌上擺了兩三個菜,荏九將一個空碗放到楚狂面前,道:“山寨里大家都有自己的家,像個小村子一樣,我雖然是寨主但不會有誰來伺候我給我做飯,前幾個月我爹娘剛去世了,我才學會做幾個菜,味道不怎么樣,你將就吃。”
楚狂聽聞荏九不咸不淡地說出這話,輕輕看了她一眼,道:“這些食物未經檢疫,恕我不能輕易嘗試。”言罷,他從衣服右下方的口袋中拿出了一個銀色的盒子,將盒子打開,里面有數顆白色的藥丸。楚狂取了一顆,放進嘴里,吞下,然后沒了動作。
荏九捏著筷子捧著碗呆呆地看了他一陣:“你……這是吃好了?”
楚狂點頭:“一粒足以支撐我整日需消耗的能量。”
荏九夾了菜在嘴里嚼,眨巴著眼望楚狂,心里琢磨著,男人好像對這個世界了解得不是很多,雖然荏九也不大了解他,但對于要找相公的荏九來說這實在是一個好消息,至少楚狂不會像別的斯文相公一樣害怕她,雖然這人醒來之后對她做出了很多無禮的事,但可以理解嘛,人到了一個新環境,難免戒備緊張,荏九自認為自己是個寬宏大量的人,所以輕易地就原諒他了。
唯今要緊之事,是把他這個精致的男人留在身邊,然后用自己的春風一樣的魅力去把這個男人感化,用自己高山一樣的彪悍的身軀將他馴服,把他變成繞指柔,變成小白兔,待她將他吃干抹盡以后,他就再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哈哈哈哈!
荏九的如意算盤打得噼啪響,她眨了眨眼,擺出一副恬靜溫柔的模樣,輕聲問楚狂:“唔,你說,你是哪里的人來著?”
“桑塔蘭星。”楚狂沉吟了一會兒,怕荏九不明白還特意補充了一句,“森龍星系的行政主星。”
荏九張嘴望著他發呆,楚狂見她一臉迷茫,心中有些無奈,他萬萬沒想到這次竟會迫降在這么一個落后的星球上面。他指了指門外的天空,太陽已下山,空中隱約能看見幾顆明亮的星星,楚狂道:“我從那里來。”
荏九伸著腦袋往外面望了一會兒:“天上嗎?”
楚狂一琢磨:“星星上。”
這要換作以前,荏九早就拍桌子跺腳大笑了,但在見過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之后,荏九此事只是默默地把菜咽了進去,然后抱著碗往高高的門檻前一蹲,仰頭望天:“哪一顆星星?”
楚狂也跟著過去在門檻前坐下,背脊挺直,不偏不倚,與荏九的姿勢形成了極大的對比,楚狂抬手指了一個方向:“肉眼無法觀測,但大概是在這邊。”
“啊,在北極星這邊啊。”荏九扒了幾口飯,又問,“你來我們這兒是做什么的?”
楚狂斂容,神色凝肅:“機密任務,不可外泄。”荏九撇了撇嘴,心里正琢磨著怎樣與他套近乎,忽聽楚狂有些生硬道,“在不遠的將來,我有兩件事需要大王協助……”
荏九一口白飯噴了出去,“你……叫我什么?”
楚狂皺眉:“你不是這里的山寨大王么?”
“噗!大王!”荏九噴飯。許是察覺到自己的動作不雅,她輕咳了兩聲,一抹嘴,羞眉遮目,扭著脖子道:“討厭,怎么能用那么兇悍的稱謂叫我呢,我叫荏九,你可以叫我為九爺……咳嗯,叫我小九或者阿九。”
“怎樣都好。”楚狂道,“我想讓你幫我兩件事,第一,取回被官府帶走的飛行器……”
“哎?”荏九羞澀的表情一褪,皺了眉頭,“不是都說了嗎,我一個土匪頭子去官府,那不是自投羅網嗎!我不去。你直接說第二件事吧。”
“第二件事,也與上面那件事有關。”
“嗯?”
楚狂斟酌了一會兒,仿似覺得自己這個要求實在有點強人所難,但情勢所逼,他也只有無奈道:“在未來一定時間內,只要我有需求,請你一定要待在我身邊。”
荏九愣了許久,直到碗筷掉在地上。
這要求……這要求,實在是太合心意了啊有沒有!她將楚狂手一拽,但卻被楚狂毫不留情地躲開,楚狂淡漠道:“不好意思,我認為你現在需要全身消毒。”但他這句話完全被心緒激動的荏九忽略了,荏九睜大了眼看他:“既然你都說出這句話了,那從今天開始你便是我荏九的人了!”
楚狂皺眉:“我隸屬于旭日艦隊,其他任何人或組織都不擁有我的所有權。”
荏九哪管這么多,嘟了嘴往楚狂臉上湊:“相公咱們先一吻定個情吧,以后我定時時刻刻待在你身邊!”
楚狂伸手抓住她的臉將她擋住,他看似沒用力,但卻讓荏九半分也無法靠近他這邊。他聲音平淡:“這是你愿意協助我第二個請求的意思嗎?”
“愿意愿意!當然愿意,這種要求我怎么都愿意的!你現在有需求嗎?”她想要一個一直陪在身邊的漢子已經想了好多年了!如今得償所愿,還是漢子自己提出來的要求!要她怎么不高興。
“沒有,不過三天之后有。”
難道男人也有不方便的時候?荏九愣住,又聽楚狂道,“我將去官府搶回飛行器,需要吞食了識別器的你陪同,請務必時刻待在我身邊。”
荏九動作一僵:“你只是……這種需求?”
“嗯,為了提升戰略互信,我不妨據實告知你,你消化了我的識別器。從今往后,我的武器、飛行器以及各類軍事限制級用品皆要依靠接觸你才能使用,所以,以后請你務必時刻待在我身邊候命。”
荏九聽得發呆:“你能說幾句我聽得懂的話嗎?”
楚狂揉了揉眉心,這種無奈的情緒他已許久沒體會過。他輕輕一聲嘆息后道:“總的來說,以后很長一段時間里,我會很需要你的幫助,你若不與我合作,我便會將你暴力制伏。”
是不聽話就打你的意思吧……
荏九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兒,她雖然粗線條但腦子并不笨,她立馬表態道:“別的事可以,但去官府偷那什么器絕對不行!”楚狂眉頭一蹙,腦袋一轉,目光直勾勾地盯住荏九,荏九便在這嚴肅的目光之中慢慢動搖了,“那什么器很重要么?非拿回來不可?不管冒著多大的危險你都得去?”
“沒錯。”楚狂點頭,“與我性命同樣重要。無論如何也得取回,所以請你務必與我合作,否則,我們都不好過。”
他將威脅說得正大光明到讓荏九啞口無言起來,斟酌了一番利弊,荏九艱難地點頭道:“好吧,我去。不過只有我一個人去,不能連累寨子里的人。”
“嗯,有你就行。”楚狂點頭,他也只是需要一個人帶路而已。
“我可以附加一個條件嗎?”
“可以商議。”
荏九緊張地交握手指:“我幫你拿回了與性命一樣重要的東西,也就等于說我救了你的命,按照咱們這兒的規矩,救命之恩只有以身相許才能回報。到時候,你不如入贅到我寨子里來吧。”她絮絮叨叨地解釋著,“我雖然是土匪頭子,但女人該有的溫柔我都有,你嫁了我,我也不會仗著自己的身份欺壓于你……”
“入贅?”楚狂眼眸一垂,問道,“是成親的意思么?”
荏九眼睛亮亮的點頭。楚狂面不改色地拒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