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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小麻煩
金黃色的秋風纏著蒙靜的頸脖、指尖和臉頰。像男孩子般齊耳的短發隨風輕輕搖擺,使這位逼進中年的女刑警散發出少年的氣息。高挑的身上穿著黑色的兜帽衛衣和深色牛仔褲,這位看不出皺紋的女子剛解決了一個小案件,便靠在公務轎車旁邊等待同僚給她買的咖啡。
一宿沒睡,她又拿出了智能手機打開了一張照片。照片拍的是一封簡短的匿名信的,內容用報紙和雜志剪下來的漢字拼成:“你的孩子早已死去”。
會這樣寫信的人非常小心謹慎,沒人指望能在信上找到一點寄信人的痕跡。
“誰會寫這樣的信?真是離奇。”
搭檔崔瀾宇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嚇得她差點掉落了手機。蒙靜皺著眉頭,用銳利的目光瞅了對方一眼,滿是責備。可對方不僅沒有不快,反而欣喜地笑了起來。
“來,靜姐,你的咖啡。”瀾宇笑著向蒙靜遞上了咖啡。
“你能明白嗎?一個母親收到這封信時的感覺。”蒙靜接過咖啡,喝了一口,苦得吐出了舌頭。
“我怎么可能明白?我是個男的,還沒結婚。”瀾宇無奈地說。
“喂,自從我結婚生娃后,你跟了我都十多年。一把年紀了,怎么還不結婚?長得也不壞呀……”蒙靜說著開始仔細端詳著瀾宇。
“這個嘛,我是打算一輩子做靜姐的搭檔。”瀾宇說著摸了摸自己的胸前,尷尬地笑了。一只他每天都帶在身上的鉆石戒指,就藏在了他西服的內袋。它與它的主人一樣羞澀,不敢表露心跡。
蒙靜剛想挖苦一下自己的徒弟,電話就響了起來。看到她嚴肅的神態,瀾宇已經坐進了轎車的駕駛座位。
“婦幼醫院。”蒙靜說著坐到了副駕駛上。
汽車絕塵而去,不一會兒就到了附近的婦幼醫院。醫院的門口聚集了很多人,全都無法從大門離開。
一對夫婦帶著發燒的一歲兒子來看病。完事后丈夫先去停車場拿車,讓母親推著嬰兒車去交錢拿藥。女事主看到屏幕上顯示兒子的名字,便匆匆趕到柜臺拿藥,前后大概只用了一分鐘時間。就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嬰兒車里面已經空空如也。女人見狀顧不得慌張,馬上報了警。
“唉……我們總遇到這種事。”瀾宇說著搖了搖頭。
兩人走進醫院的保安室,看到幾個男人正圍著一個坐在椅子上的女人。
蒙靜沒管瀾宇那無濟于事的慨嘆,亮出證件便問胸前掛著“主任”牌子的保安:“看大門的情況,醫院已經封鎖了吧?”
主任壯得像一只河馬,看到面前這個走路卷起風的女刑警,便知此人肯定難纏。他不敢怠慢,嚴肅地回答道:“我們一接到通知就已經封鎖了,只進不出。后門長期鎖著的,保安亭能監視到,沒發現有人出入。停車場的出入口也不讓進出了。”
“爛魚,問問總臺,從接報到通知院方花了多少時間。”蒙靜對瀾宇說。
“好的。”瀾宇利索地答應著,并沒有介意自己那深入民心的外號。
“你拿藥的時候,孩子醒著嗎?”蒙靜一轉身就問那個臉色蒼白的母親。
“哦,是的,是的,他醒著的。求求你們……”
沒等母親哽咽的語句說完,蒙靜又問:“沒有吵鬧?”
“不,沒有,很安靜……”母親說著低下了頭。
“我們已經問過附近的其他人,說是一個穿著黑色連衣裙的女人抱走了,孩子完全沒哭鬧。”主任插話道。
就在這時,瀾宇回來報告道:“問了,一收到報警就馬上通知了,幾乎沒有間隙。”
“你們呢?”蒙靜問主任。
“我接到電話就用對講機通知大門的,也是很快。”主任回答道。
“你呢?花了多少時間?”蒙靜問那母親。
“我……我立即就報警了。或許……一分鐘不到。”母親斷斷續續地說。
蒙靜低頭用手托著下巴,稍微考慮了一下之后拿出手機就打開了計時器。她走到藥房,用稍快的步伐從藥房出來,繞過一個正在裝修的封閉區域,穿過前廳和發熱門診,走到大門足足用了三分多鐘。
向大門的保安亮出了警員證后,蒙靜便問:“請問封鎖前后有見過快步向大門跑的人嗎?”
“嗯……”保安認真地想了一下,說:“應該沒有。”
“謝謝。”
就在這時,附近派出所的民警駕著警車來了,瀾宇也從里面跟著跑了出來。一個壯實的中年民警看到蒙靜連忙下了車,脫下警帽便笑嘻嘻地對蒙靜說:“果然是你這只花豹子,比我們還快。”
“別說這些沒用的。”蒙靜對圍上來的民警和瀾宇說,“醫院封鎖得很果斷,我估計從孩子丟失到封鎖大概花了三分鐘。這里的藥房設在比較深入的位置,而且捷徑正裝修封閉,我剛才從藥房走出來也要花三分多鐘。也就是說,人販子如果要在封鎖前離開這里,就要用跑的。但是,保安說沒有見過跑步的人。”
“他就不能穿過裝修的地方?”剛才那民警說。
“抱著孩子故意穿過烏煙瘴氣的地方?這也太過顯眼了。”蒙靜說。
“那也就是說那小子很可能還在這里面。”民警又說。
“老趙說得對,可是誰會在這眼線眾多,到處是監控的地方作案?我認為這才是問題的關鍵。”蒙靜說著看了看瀾宇。
“而且孩子沒哭。”瀾宇補充道。
幾個人交換了眼色,已經在心中形成了模糊的共識。
監控顯示,的確是有一個穿著黑色連衣裙的長發女人將孩子抱走了,進了一樓衛生間就沒有再出來過。眾人沒在衛生間找到人,認為女人應該是從衛生間的窗戶逃跑了。
那女人的頭發很長,擋住了眼睛,沒能讓人看清她的容貌。同時,醫院的保安召集了幾個護工和民警一起搜索這個女人,還沒有讓人欣喜的消息。
保安主任陪著蒙靜等人查看監控錄像時,對講機便響了起來。大門保安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了出來:“主任,大門聚集了很多要出去的人,還越來越鼓噪。”主任一時不知道怎么解決,便看著蒙靜請示她的意見。
“維持原狀,誰都不許出去。”蒙靜果斷地說。
“可是……”主任把臉皺成可苦瓜皮。
“我看是不是可以這樣?”老趙調解道,“如果愿意接受搜查的人,就可以離開。”
“老趙,如果那家伙在醫院里將孩子掐死了,然后逍逍遙遙地走出去。放走她的責任你能負嗎?”蒙靜煞有介事地說。
保安主任已經聽出了蒙靜不會妥協,便硬著頭皮給大門下達了死守的命令。
剛被蒙靜潑了一臉冷水,老趙完全沒了脾氣,便答應主任幫他到大門處安撫一下洶涌的人潮。他苦笑著說:“我所能發揮的作用,就只能靠這身警服了。”
言下之意不必多說,他說完就望向那兩個風一樣遠去的便衣刑警。
醫院的保安室里依舊是那個樣子,只是多了個護士在安撫女事主。蒙靜大踏步來到了女人的面前,問她:“請問你的丈夫在什么地方?我有事情要問一下他。”
“哦,他,他說開車出去找了。”女人囁嚅道。
“出去?他能出去嗎?”蒙靜率直地質疑道。
“呃,是,是出去了。”
“一個被陌生人帶走而不哭不鬧的孩子,以及一個出不去卻沒有在妻子身邊的丈夫。爛魚,你怎么看?”蒙靜問瀾宇道。
“嗯,犯人應該是孩子認識的人。而且,丈夫還是幫兇。”瀾宇很認真地說。
蒙靜對瀾宇的推測不置可否,反而冷不丁地問女事主:“那個丈夫并不是孩子他爸吧?不對,應該還不算是你的丈夫。”
“啊……”女事主咬了咬下唇,幽幽地說:“你,你說得沒錯。他不是我的老公,也不是孩子的爸爸。”
“那你是離婚了?令結新歡?”蒙靜問。
“還,還沒離婚。”
“所以那個男人才不敢出現,生怕被發現你們之間的不正當關系。”
蒙靜并沒有打算等女人回話,回頭就對瀾宇說:“那不是女人,是個男人。孩子見到了爸爸,當然不哭不鬧。”
瀾宇聽了恍然大悟,連忙通知在院內搜捕的伙計們,他們應該搜的是一個男人。
“他是個畫畫的,有才華,沒錢。這怎么能成為一個好的父親。”那位母親幽幽地說。
“對,你無需辯解。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蒙靜冷淡地說。
就在這個瞬間,蒙靜突然心念一動,腳步突然就邁了出去。她越跑越快,近乎狂奔,還不忘接通正響著的電話。
“怎么了?”瀾宇在那邊問道。
“那家伙做了喬裝。如此有準備的家伙,怎么可能這么容易地就被搜出來。他肯定有辦法離開!”蒙靜掛掉了電話,已然跑到了停車場的出入口。
一輛洗滌公司的廂式貨車正在緩緩地駛向出口,而欄桿竟然提了起來!一定是因為這群家伙認為對方是合作伙伴,就完全沒有起疑心。只要對方稍微說幾句好話,門崗就放行了。
這道理不用蒙靜深思熟慮,用自然反應就能想到。
眼看著貨車加速駛離現場,蒙靜不假思索地越過欄桿,像一只獵豹一樣尾隨而去。她氣喘吁吁地追到了附近的商業區,在一座商廈旁邊的卸貨通道發現了這輛貨車。幾個保安模樣的男人在那貨車的車頭附近探頭探腦地查看著什么。
“車上沒人!”蒙靜第一反應便如此想到。
她的視線穿越了商廈的玻璃自動門,看到一個瘦小的男子正提著一個籃子往里面走去。獵豹靜悄悄地跟在獵物的身后,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了籃子的手挽。里面果然是一個擺動著四肢的小娃娃。
在蒙靜十多年的警察生涯里,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麻煩。現在的她還不知道這小麻煩的背后隱藏了“驚喜”。如今,她把剩余的工作都交給了瀾宇和民警,自個兒坐在車子里面又打開了手機里的那封宣告孩子已死的匿名信。
所有人都相信這封信與一宗多年未破的懸案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