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理喻。”

見那年輕仙君，面色不善的拂袖而去，冷曦才松了口氣，卸去一身傲色。

隨后她隨手憑空拈來一張粉紅色的單據，上面印滿了天界未婚仙君的名字，且多數名號已被打了叉叉。

按慣例，她將單據交給了桃樹下守望的小仙童審查，仙童從冷曦手中取過單據，見一旁昏昏欲睡的月老未有異議，便用朱筆將剛才那位仙君的名號劃掉，將單據交還冷曦。

望著冷曦撤離這熙攘之地的輕快背影，小仙童實在沒忍住，抱怨道：“師父，為何要將這些人強湊到一起，大家都不情不愿的，連話都不會正常說一句，如何能相交相守，可憐徒弟這手，都快廢了。”

月老看起來頗為費力的支起身子，敲打道：“小小年紀想那么多干嘛，令行禁止，曉得不。”

下界，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流水潺潺，魚兒肥美，甚是勾人。

冷曦正坐在上游的一塊石頭上避暑乘涼，水流經一斷層，剛好形成一淺譚，聚集了一群活奔亂跳的小魚，那模樣甚是可愛，看的她實在心癢，不由得脫鞋除襪，嬉戲一番。

待魚兒入手，忽聽得人類腳步逼近，不得不隱身靜待。

“杜生，你這人，粗笨木訥，我實在不喜，聘禮，你拿回去吧。”

李娟是村里樣貌比較出挑的姑娘，年芳十六，清秀可人，可惜家里四五口人，全都依靠那一畝薄田養活，父母免不了起了將她早早嫁出去的心思。

而杜生一家以打獵為生，銀錢比普通農戶家里寬裕，杜生雖嘴笨了些，平時極少言語，但在長輩眼里，卻是可靠穩重。

明明之前答應了，怎的現在才反悔，杜生停下腳步，黑沉的眸子轉向李娟。

“那你為何現在才提，過幾日就是我們的大婚，現在悔婚，你讓爹娘的面子往哪里放，之前你不是愿意嫁給我的嗎。”

低沉的嗓音尚有幾分稚氣，但已如山間流淌的溪水般令人靜心，沒有絲毫憤怒和不滿，只有淡淡疑惑。

只是這平靜的聲音更讓李娟面上惱火，心中發涼：“你心里只有你爹娘，但是我呢，你有沒考慮過我的感受，雖然我們勉強湊在一起，但我心里還是希望，你在乎我，喜歡我，可你就像一塊冰石。”

“我不想后半生如行尸走肉，當然你習慣了，你可以去找別人陪你麻木，但是我不行。”

聽得李娟直言，杜生心生震撼，滿是混亂，他本是上界神君，下界歷練，體會生老病死，消除魔氣殘存的癡惘，一直以來凡間的禮法、道義，他無一不遵從，但卻從未在乎這些禮法道義下的人心。一時之間，那些環繞在他身邊的黑氣似乎在陽光的燒灼下，少了一點。

“李姑娘莫急，你若不想嫁我，我將聘禮取回來便是，你放心，錯在我，不會扯到姑娘身上去的。”

還是那么無波無瀾的音調，禮貌周到，讓人挑不出絲毫毛病。

李娟無言以對，只得狠狠瞪了他一眼，眼角泛紅，回身后抹了下眼睛，急匆匆的跑了。

溪水河畔，草木遮掩，如此清涼靜謐之地，本以為是你儂我儂的一出好戲，結果，這么一個呆子。

“嗤。”

冷曦沒忍住，笑出聲來。

杜生循聲轉身審視著她。

因這位仙君周遭仙氣繚繞濃郁，并不是被罰歷劫，定是因某些原因自請下界，記憶完好，所以冷曦也無法再繼續窺視，只好撤去術法。

“小仙只是路過，還望仙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