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夏，韓志堅在清陵縣城參加完人生的第三次高考，坐車趕回了禾豐村。

“爹，媽，我考完了！”一身輕松的韓志堅走進堂屋，放下背包，朝昏暗的里屋喊道。

“你這孩子，會不會說話，你要說考好了。”里屋里一個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抽著旱煙嘟囔道，這人正是韓志堅的父親韓運喜。韓志堅這次高考感覺比前兩次更有信心，所以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爹，媽，我去山上轉轉，中午不一定回來吃飯，你們不用等我。”韓志堅想去村莊后面的素峰山上吼上幾嗓子，他壓抑了太久太久。

“你要不要帶點饅頭？”韓運喜也理解自己兒子壓抑了太久，需要出去發泄發泄。

“不用，不用，山上有果子吃，餓不著。”韓志堅擺了擺手說道。說完就扭頭往外走去。

“小犬，等一下。”里屋傳來了一聲虛弱的聲音，正是韓志堅母親王月娥的聲音。

“媽，啥事？”韓志堅停住了腳步，走進了里屋。

韓志堅的母親王月娥這幾年一直腰痛，為了治病，家里欠了一屁股債，但自始至終也沒搞清楚到底是什么病，藥倒是吃了不少。

“你今年考得怎么樣啊？如果還不行，就不要再折騰了，咱就安安生生娶一房媳婦過日子。”王月娥有氣無力地說道。

雖然母親說的話不中聽，但是韓志堅也懶得反駁。其實父母本來對自己期望值很高，但自己連續兩次高考失利，不僅禾豐村的人們看自己的眼光變了，父母對自己的態度也逐漸變了。

“媽，先別說這個，我爬山去了。”韓志堅說道。

王月娥回道：“你去吧，不要爬高上低啊，早點回來。”王月娥也理解兒子，便不再攔著了。

韓志堅在廚房的水缸里拿水瓢舀了一瓢水“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了下去，用手擦了擦嘴角的水漬，大步流星地往禾豐村后面的素峰山趕去。

韓志堅一口氣爬到了素峰山的半山腰，他尋了一處高地，極目遠眺。山頂的幾片云悠閑地游蕩著，忽左忽右，似乎在嬉戲著，不時地擋住陽光，在素峰山上灑下一片片的蔭涼，幾片云朵似乎沒有玩夠，久久不愿飄走。

山下禾豐村依稀可見，韓志堅清楚地知道，那一片被裊裊炊煙覆蓋的地方，就是禾豐村。

七月的素峰山，已經有了炎熱感，山風裹挾著山林的芬芳，輕輕拂過韓志堅的面頰，癢癢的，很舒服，也很愜意。在山風的撩撥下，韓志堅參加三次高考的憋悶感在心中升騰，似乎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他展開雙臂，深吸一口氣，發出了一聲長嘯——

山林中驚起了無數的飛鳥和小動物，甚至有一只小松鼠嚇得直接從樹上掉了下來。看著小松鼠可愛的模樣，韓志堅哈哈大笑起來。小松鼠絲毫不怕生，朝著韓志堅齜了齜牙，“嗖”地一下沒了蹤影。

韓志堅看著遠方，心中有些惆悵、有些郁悶。自己參加三次高考，創下了十里八鄉的紀錄，也成了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如果這次高考再不成功，自己還要繼續堅持下去嗎？想到這里，韓志堅不禁動搖了自己的想法。

看著山下裊裊的炊煙，韓志堅大聲唱起了歌曲《鐵血丹心》。

韓志堅的粵語雖然很蹩腳，但是聲音很大，該有的氣勢一點都不少。唱完以后，韓志堅給自己鼓了鼓掌。

正當韓志堅還要繼續吼歌的時候，驀地，他聽到不遠處的山林中有人在喊“救命”。韓志堅循著聲音立馬跑了過去。沒跑多遠，就看到一個十七八歲模樣的女孩子花容失色地邊呼救邊狂奔。

那個女孩子看到韓志堅跑了過來，立馬向著韓志堅沖了過去，邊跑邊喊道：“快救我，后面有只野獸。”

韓志堅往女孩子的身后一看，只見一只不算太大的野山豬跑了過來。韓志堅心中一慌，連忙把女孩子拉到身后，說道：“你趕緊往高處跑，往樹上爬！快，我來引開它。”那個女孩子猶豫了一下，說：“你要小心啊，我去叫人。”說完撒腿就跑。

韓志堅則朝另一個方向跑，但是他沒有按直線跑，而是帶著野山豬兜圈子。野山豬有幾次都差點撞上來。跑著跑著，韓志堅看到前面有兩棵樹挨得比較近，中間形成了一個樹杈，他急中生智，朝著那兩棵樹跑去。果然，野山豬呼哧呼哧地追了過來，韓志堅一個箭步穿過了樹杈。隨著“刺啦”一聲，韓志堅的屁股一涼，接著就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石火間，野山豬就追了上來。野山豬速度很快，沒有拐彎，一下子被卡在樹杈里了。野山豬大幅扭動著，小短腿也在瘋狂地扒著地上松軟的落葉，并發出了難聽的嘶叫聲。韓志堅看著隨時可能脫困的野山豬，不敢逗留，毫不遲疑地循著剛才那個女孩子跑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