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伙子不見了。”

“他怎么沒有游上來？”

“可能是被水草纏住了吧。”

“別說了，快救人！”有人在疑問，有人在分析，有人在吶喊，只有寥寥的幾人愿意在跳下水把人就回來。

“咕嘟咕嘟……”水泡抖動著上升，破裂，包裹著顧銘活下去的希望。

顧銘抬眼望著光亮的湖面，自己距離它越來越遠，冰冷的湖水從眼眶灌進五臟六腑，也不知有沒有流出眼淚。

眾人們的竊竊私語好像能透過了水面傳到了不斷下墜的顧銘耳邊，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對這次救人感到一絲悔恨。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過往的畫面像是走馬燈一樣閃過他的腦海。

父親離去的背影，母親因病離世，獨自一人的教室，眾人的圍觀，他就好像一塊路邊的石頭，誰都不會在意，誰都可以踢一腳。

自己就算怎么走了也不會有人在意吧。

“所以我為什么要救那個孩子呢？”

“因為想在這個世界上留下曾經存在過的證明吧，又或許，只是聽到了有人在喊救命？”

“就這樣不斷的下沉吧，這樣就好了。”

顧銘絕望的閉上了眼睛，沒人會來救他的，他伸手握住了一直放在口袋的古舊盒子，那是他媽媽離開前留給他的生日禮物。

“不對！我想要活著，誰來救我，誰來都可以，救救我！！求你了。”

顧銘再次睜開眼，用盡僅存的力氣，可是湖水卻漸漸模糊了他的視線。

溫暖的觸感總胸口傳來，溫柔的光芒包裹了他，像是母親的擁抱，。

冥冥之中他仿佛聽見了，鯨在遠處低語，周圍的湖水變得冰冷。

“等等？湖水！湖水怎么他媽會是咸的。”

即使看不見眼前的事物，但他依舊瘋狂的伸手想要抓住什么東西，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他已經沒有力氣了。

幸好這一次沒有再讓他失望了，一只粗壯的右手抓住了他掙扎的手，一鼓作氣將他脫出水面。

顧銘終于得見天日，只是海水太咸，讓他的眼睛疼得睜不開，淚水控制不住的從眼里流出，這種劫后余生的感覺，誰試誰知道。

過來好一會，他才適應陽光，用手在眼睛上一抹，終于能夠看清救命恩人的樣貌。

“怎么是個外國人？”

“為什么我沉湖還能沉到海外來啊？這算是非法入境嗎？”

沒錯，他現在正跟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坐在一條漁船上，微風吹起的海浪輕輕拍打著船舷。

那個大漢身著著布衫皮褲，雙手撐著大腿，盤腿坐在顧銘對面，好奇地打量著顧銘。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來到海外這個選項，因為接下來，那個大叔說的話根本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種語言。

“嘿，小子，你的船隊呢？”（簡單翻譯）

“船隊？”顧銘大部分的詞都沒聽懂，只有唯一一個船隊的單詞和他前世的英語有點相似，這才勉強猜出來。

這個時候學識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高中時候他最不認真學的就是英語，到了現在想跟人溝通都做不到。

“我……不是這里的人。”顧銘指著自己，指著漁船搖搖手，用手擺出一個圓圈，然后另一只手做出一個穿過的動作來表示穿越。

可是這樣的表達反而讓大叔一頭霧水，

“你是來自東方航線嗎？”

“……”顧銘用盡全部的腦力在思考剛剛的問題，急得滿頭大汗，兩人就在船上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對方。

“不會說話？真麻煩。”

看到顧銘一臉懵圈的樣子，洛雷捂住腦袋，做了一個決定。

…………

“所以你就帶他回來了？”一個金發碧眼的俊秀男人對著洛雷說道，那是洛雷的兒子——羅伯茨，兩人的關系與其說像父子，不如說像是相互依靠的兄弟。

“嗯。”洛雷走到桌子旁，拿起水壺就往嘴里灌，剩下一只手在桌子上摸索著茶杯，然后又給顧銘到了一杯水。

雖然聽不懂他們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但就是這個遞水的動作卻讓他感到一絲溫暖，陌生人敢帶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回家，這要么就是善良的傻瓜，要么就是自信的猛人，還有九十那種包藏禍心之人，不過洛雷應該不是最后一種。

無論是哪一種，都足夠讓顧銘感激了。

“先讓他留在這里吧，一個不會說雷斯語（世界通用語）的人活不了多久，那樣我救他上來的意義是什么？”

“我只是不希望在發生上次的事情，上次的事情有多嚴重你又不是不知道。”羅伯茨神色陰郁的看著顧銘說道，似乎是有什么事在他的心里留下陰影了。

“能救一個算一個吧，就當贖罪了。”洛雷也長呼出一口氣。“我們總不能因為被石頭絆了一下就再也不走路了。”

“隨你吧，我去喝酒。”羅伯茨沒有再說，出門之前深深地了一眼顧銘。

整個小屋就只剩下洛雷和顧銘兩個大老爺們在了，洛雷一時間也不知道怎么開口，拖著椅子走到顧銘身邊，示意他坐下。

顧銘雙手捧著杯子，閉合雙腳，端正身體，顯得很是拘謹。

洛雷摸了摸絡腮胡子，像是在思考該如何與顧銘交流。

等了一會，洛雷突然指住顧銘，然后動作僵住了，因為他一下不知道怎么表達“你愿不愿意留下來的意思”，有些懊惱地抓了一把所剩無幾的頭發。

洛雷又將手指指向床，做了一個睡覺的動作。

顧銘有些不知所措，“你該不會想跟我睡覺吧？你救我就是為了窺覷我的美色？”

“睡覺？”

“你是想要叫我留下來？”顧銘有些喜出望外，指著房子轉了一圈，有指了指自己，看向洛雷。

洛雷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點點頭，不適合微笑的臉在盡力讓自己變得親切。

顧銘愣在了原地，自從母親去世以后，還沒有人愿意這樣收留自己，都是依靠著母親留下來的一點財富和在外面打黑工勉強茍活下。

即便是親戚也不曾這樣的對他，反而是一個陌生人愿意收留他，顧銘想要說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假裝看外面來掩飾自己要掉下來的眼淚。

等到情緒平復，顧銘向洛雷鞠了一躬，即使知道洛雷聽不懂，他還是鄭重的說了一句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