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七

諸事不宜

小事取吉時

中秋節的喜慶還未消散就被濃濃的血腥覆蓋了，本該普渡眾生的寺廟此刻就像阿鼻地獄，尸體堆滿了走廊，鮮血染紅了墻壁，也染紅了殿內寶相莊嚴的佛祖。

岳霞兒一個人躲在禪房里聽著外面殘酷的廝殺瑟瑟發抖，手中的匕首好幾次因為飛濺到窗戶上的鮮血嚇得拿不穩，就在外面傳來官府衙役的呵斥聲和漸漸變小的打斗聲時她松了一口氣。

氣還沒喘勻，禪房的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了，擋在房門后的桌子椅子就像沒有任何重量的紙張一樣全摔到墻上，轉眼成了一堆木頭。

來勢洶洶的狠意讓岳霞兒將放下的匕首再次舉了起來，門一打開從外面進來了三個人，霞兒借著屋內的燭光看清來人后，她心中的恨戰勝了恐懼。

看著害死自己父母的仇人站在自己面前，恨意涌上心頭，岳霞兒舉著匕首用盡全身的力氣刺了過去，但這樣毫無章法的行為在對方看來和送死無異。

當對方為首的人單手擒住她的手腕反手將匕首刺進自己的身體時，霞兒眼前一花，劇烈的痛楚讓她連呼吸都覺得費勁。

“你怎么把她殺了？不是說要留著她的手藝繼續為咱們賣命嗎？”

“你真是要錢不要命，如果這小丫頭片子識時務跟咱們走當然會留她一條性命，但你看剛剛她像要跟咱們走的樣子嗎？與其帶著她成為逃跑時的累贅，或者讓她成為日后官府的棋子，不如現在就一了百了殺了她。”

“你就別心疼錢了，這八年來難道樓里少你那份了？做人別太貪心，貪多嚼不爛。”

“那咱們現在怎么辦？”

“放火燒了這，趁他們救火的時候偷偷從密道里離開。”

“京師衙門在此，你等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就在火要燒起來的時候，門外再次涌進了一批人，雙方人馬再次打了起來，混亂的場面更加無人顧及到生命正在消逝的年輕姑娘。

岳霞兒腹部插著一把匕首倒在地上，帶著秋霜的地板是潮濕陰冷的，霞兒覺得冷仿佛要浸入自己的骨髓中一樣，她從來不知道等待死亡是一件多么難熬的事情，她看著從自己身體里流出來的鮮血染紅衫裙，她甚至已經喪失呼吸的力氣。

沒能手刃仇人為父母報仇，她非常不甘心。

意識消散前，她察覺到有人把她抱在懷里，從血腥里聞到了一股草木的清香，那是春雨過后十分干凈的味道，也是十五年來除了阿爹阿娘外她唯一感受到的溫暖。

她努力找回消散的意識想看看抱著他的人會是誰，但她眼前黑影重重，她現在連自己的血都看不見了，遑論抱著她的這個陌生人。

“不要怕，你會沒事的。”

好在她眼睛看不見了，但耳朵還能聽見，抱著她的是位年輕的公子，聲音很好聽，霞兒雖然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但她心里已經很滿足了，見她這般狼狽還如此熱心腸的人一定是個好人。

最終霞兒還是沒能看清在臨死前給自己一絲溫暖的年輕公子是誰，只知道他的聲音很好聽，懷抱很溫暖，身上的味道像春雨過后干凈的草木清香，在那之后岳霞兒的意識就像陷進了一個深不可測的漩渦里，行動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