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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

透過巴士的玻璃窗街道上的一切都模模糊糊。

沈逸清的眼珠又干澀又痛,看不清東西,像被糊上了破爛巴士玻璃上刮下來的灰。

這天凌晨五點,沈逸清才睡,早上六點半被她媽從床上薅起來,兩人坐了兩小時綠皮火車到外婆家。

她不敢在她媽面前打太多哈欠,憋出了一股眼淚。

下了公交車,發現原來這個城市本來就灰撲撲的,跟玻璃上的灰沒什么關系。

市中心的廣告牌,天橋,路兩邊的樹,所有東西的顏色就是灰綠色和混合著灰棕色。

她一直沒搞懂一個南方城市是怎么做到既潮濕,又風塵的,就像一個老木門的鎖眼里面散發著一股潮濕的木霉味和鐵銹味。

難道雨水不應該洗刷掉工業的罪惡嗎?

外公死后,沈逸清一年多沒見過外婆了,她幾乎忘記了外婆長什么樣。

沈逸清已經高得奇怪了,初二就有一百七十二公分,這在南方似乎是稀有的。

外婆比她還高年輕的時候是排球隊的,據說還被選拔去天安門廣場和***握了手。

她看《殺死伊芙》的時候,總覺得卡洛琳無比地熟悉。

有天晚上起夜,在馬桶上坐著靈光乍現想到了卡洛琳原來和她外婆長得一模一樣,身形也樣,又高又壯。

她沒和任何人說過這件事,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應該說給誰聽呢?

首先要說給認識她外婆的人,她就想不出幾個。

除了她媽,兩個舅舅,舅舅家的兩個兒子,外婆的姐姐,也就是姨奶奶,姨奶奶的女兒,也就是她姨媽和姨父,還有誰?她爸也算。

可是她爸似乎不在這個集合里,跟這些的人,她根本無法交流。

回想起來所有的談話,都沒有任何實質,充斥著“你吃了嗎“,“吃了,你吃了嗎”,“吃了”,“吃了什么。

她們走進餐廳,外婆家這邊一圈人都在。

沈逸清眼皮下垂,氣管發緊,哈欠連天,跟吸毒人員差不多。

她趕緊和所有人問好。兩個舅舅,一個是媽媽的哥哥,一個是媽媽的弟弟。

大舅和大舅媽的兒子在上海的醫院上班,研究生畢業一年了。

小舅腦子不太好使,很早就離婚了兒子快高考了,不過因為從小被灌輸了太多“你媽就是個婊子,跟人跑了“這種話而非常自閉。

一家人都沒什么文化,絕對不是知識分子家庭,是純粹的工人階級。

沈逸清經常覺得這樣活著挺悲哀的,除了吃,睡,去工廠上班,成天也不知道到底在做什么。

不過兩個舅舅都嗜酒如命,王朔不是說嗎?當人被迫陷入和自己志趣相沖突的庸碌無為的生活中,作為一種姿態或是一種象征,必然會借助一種惡習。

這兩個舅舅是絕對沒有陷入這種沖突的,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志趣。

惡習是酗酒,聽說一段時間小舅還賭博。賭輸了跑去沈逸清外婆家要錢,外婆不給,他要打人,還把床腿敲斷了。

這些家庭丑聞都是沈逸清她媽告訴了她爸,又經由她爸傳入了沈逸清的耳朵。

沈逸清她媽是絕對不希望她知道這一切的,因為這會損毀母親這一方家族的形象。

大家開始動起了筷子,江邊城市的一種江魚異常鮮美,沈逸清挑著沒人下筷的那一側夾了一大片到碗里,然后悶頭吃魚不說話。

從小沈逸清因為高,瘦,收到最多來自七大姑八大姨的問候就是,“哎喲喂,你怎么這么瘦啊,你媽不給你吃飯吧?”。

沈古不知道說什么,所以長期保持沉默。

于是更多的批評接踵而至,大多來自于她媽的責難,“你看看人家家誰誰,見了人都笑笑的,你怎么成天拉著個臉,也不會說話?”

聽到“見了人都笑笑的”,沈逸清已經一陣眩暈,她想破口大罵,“笑笑的不是形容詞,去你媽的笑笑的,我看中文里最惡心的形容詞結構就是疊字!“

她心里的惡意又隨著這些碎片化的記憶升起來了恰好這時她媽讓她敬酒。

她趕緊回過神,放下筷子,把頭發捋到耳朵后面,在十分鐘之內輪了一圈。

她的臉皮已經厚了起來,站起來敬酒無非是鬼扯兩句,萬壽無疆什么早生貴子。

這些成語虛偽,官僚,關鍵是在坐的也沒有一個是當官的,就更加諷刺。

在只變聲調,沒有什么特殊發音的南方方言里,這些成語又沒有對應的方言發音,所以說出口時又散發著一股小城市不倫不類的詭異氣息。

不過在沈逸清的語言體系里,這些成語早就失去了實際含義,只對應著一些年齡段的分類。

版權:云起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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