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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離夢一場

這是一個龐大的家族。這個家族統治著整個人間。這個家族別名--皇族。身在皇族巨網中,每一個人都不能幸免其中,或許為了權勢,上演著兄弟相爭,父子殘殺的戲碼,或許是云淡風輕,最后成為階下之囚。二者選其一。

原來,他就是我的父親?我坐在窗前,看著他,他,已經兩鬢悄悄染上霜白。他是這個人間的統治者,他的我的父親,他不只是我的父親,他是一個皇帝。他已經一展莫愁了。我可以看到他的眉間散不開的憂愁。此刻,他只是一個孤獨無依的人。但是,沒有人可以靠近他的心,他不相信任何人。他是一個固執己見,意氣風發的王者,站在權力的最高點,卻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他可以允許我走近他,因為我不止是他的孩子,我還是一個弱者,一個對他構成不了任何威脅的弱者。我沒有強大的母族了,或許說,我沒有親人了,除了他,我誰都依靠不了,我只能依靠他。在他看來,我是一個如此溫順乖巧的孩子,不會忤逆。他一生中,生養了許多孩子,都是伴隨著權力交易的。而我,是那一個永遠不會威脅到他的人。或許,我現在是他在這個頂層階級里,真正可以展開心扉對待的家人。

他走過來,和我說:“從此你就是我的女兒,一個高貴的公主了。”我望著他,有些陌生,我還不適應這個新身份。

命運的齒輪每時每刻都在運轉著。皇城里每時每刻都在上演著生死離別。這里每時每刻都抬出許多人,然后又會有許多人拼命擠進這里。沒有人會優柔寡斷,沒有人有惻隱之心,每個人走的每一步,都是千算萬算,算無遺漏。連皇帝尚且如此,沒有人可以幸免。這是幾千年里,亙古不變的事實。

皇城里建造的每一座宮殿,隔開了每一個人。原來我是一個公主,我不再是在園子里被宮女欺負的人了,我擁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力,可是,為什么他,要等到我最愛的人死去了,才出現呢?我自己想要保護的東西都保護不了。現在我想保護什么呢?我已經沒有可以保護的人了。以前,我只能裝作毫不在意的看著那些我所珍視的東西,在我眼前破滅。然后,絕對不能留下一滴淚。年幼的時候,我尚不能掩飾的很好,但是現在的我已經如魚得水了。如今我已經可以去欺負那些傷害過我的人了,可是,那樣我真的會高興嗎?我不想去傷害別人,但我也不會讓別人傷害我。

我在鬼門關徘徊過很多次。我很小的時候在啼哭中失去了自己的母親。我以為我是一個棄兒。從小我就被我的奶娘養大,五歲時,我的奶娘自殺。從那以后我學會了在深宮中偽裝自己。這座皇城,鎖住了很多人,而我又將是新一個替代者嗎?

我不知道為什么十幾年來他對我不管不顧,現在突然要來認我這個女兒了?或許是他可憐我,或許是他有愧于我的母親,或許是他覺得我對他沒有威脅,所以他留下了我。他,是我的父的親,也是一個皇帝。五歲那年,有人試圖把我浸死,是他命令的嗎?我望著他的眼睛,試圖從里面找出答案。十幾年來,他讓我自生自滅。十幾年了,我已經長成一個大人了。我長高了,長到他肩膀,可以看到他兩鬢的白發。他很憔悴,比我這個時常被人欺負的人還要憔悴。十幾年了,我第一次可以真正的看到他。我對他的印象已經很淡了。但在宮里還是聽過很多關于他的傳聞。如果我的母親真的是德貴妃娘娘的話。那按我從其他宮女身上聽到的故事是,他滅了貴妃娘娘的族,如果他真的是這樣做的話,那他不是殺死了我所有的親人嗎?他把我的母親殺了,然后又殺了我的舅舅,他殺了所有和我母親有關的人。他為什么殺了我的母親全族?聽別人說是因為他害怕我母親一族的勢力會太過強,威脅到他,于是就借機滅了,只要這樣就再也不用害怕我母親的家族會對他構成什么威脅了。一想到這里,我便恨起他來,但因為我對之前的事沒有什么記憶,對他的恨也沒有那么的強烈。因為畢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親人了。而且他讓我不再被其他宮女欺負,他讓我吃上好吃的東西,穿好看的衣服。

我沒有和他說話。我坐在窗邊,曬著太陽。他說“今天這個孤獨的宮殿,終于有人的氣息了。”他說,這個宮殿是專門為我準備的,已經閑置了好久了。我望著窗外的風景,沒有和他說話。這些天,我每時每刻都會坐在窗邊,望著窗外的天空。我在窗外望了多久,他就在這里待了多久。其實,我還沒有準備好怎么和他說話,我還沒有勇氣面對多年后的相見。他拋棄了我一次,以后就可以有很多次。

都說君主永遠不會在別人面前顯露出自己的弱點。可是,他,作為一國之主,在我面前展現出一籌莫展的憂愁。或許說,他也不習慣多年后的相見。我們都不知道說什么。他進來看了我一會,然后就走了。

十幾年里。我生活在清冷荒蕪的地方。我被人遺忘在深宮里。或許,我會這樣在宮里孤獨終老,我曾經以為。我會被監禁在這座宮殿里,生不如死。我想過,我現在成為公主了,我要去看一下,之前在冷宮里對我很好的瘋女人。但是等我回到那里,宮女說她已經死了。宮女說,她一哭二鬧三上吊,想要引來別人的注意,結果被宮里管事的公公殺死了。我覺得很遺憾。很小的時候。只有她愿意和我說話。她死了,我就再也沒有可以說上話的人了。我現在才知道原來那個死去的,是以前他,我父皇,很寵愛的貴妃。但是,其實她不知犯了什么事,就被關到這座園子來了。她關進來的時候,我就和我的母親住在那座園子里了。不知為何,當時她看到我和奶娘也被關進來的時候,她狂笑不止。然后我就和她住在一起。不久,我的奶娘就服毒自殺了。當時,我看到一個公公離開后,然后看到我的奶娘倒在床邊,嘴角染著鮮血。她不說話,她不肯說話,被白布蓋著,抬走了。我當時不知道什么是生,什么是死,我只是知道我的奶娘被抬走了之后就不再回來了。我不知道,那一天就是永別。

小的時候,我在冷宮園子里,很乖,不哭也不鬧。我想要出去找奶娘,也沒有人讓我出去。我在這里哭,他們就打我。漸漸的我不敢哭了。就在門口望著。我想要出去,那些人就把我趕回這個冷宮里。我只是覺得很孤單,很害怕。所幸,園子里的這個瘋瘋癲癲的女人還會和我說話。我小的時候覺得她在欺負我,可是等我漸漸長大了,才知道她是在憐惜著我,她沒有孩子。她把我當做了她的孩子,小的時候她經常會幫我編辮子,她幫我做衣服,我睡不著的時候,她會哄我睡覺。她會在別的奴婢欺負我的時候,保護我,盡管她也在被欺負。她很喜歡說話,她不像奶娘那樣,整天憂愁著不說話。

其實,我對自己的母親其實已經沒有什么印象了,我甚至都記不住她的臉。我手上有個疤痕,那是五歲那年,我被人扔到這個園子里的一口井里的時候磕到的。當時我的手牢牢抓著他的手。我很害怕,我不停的哭,哀求著他,我不知道這意味著,我只知道我的哭聲,讓他最終還是沒有把我扔下去。他又把我一直扔到冷宮園子里,讓我自生自滅。于是,在那之后,我就和園子里的那個女人一起生活。

當時我也不知道我所居住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樣的地方。我只知道在窗子的另一邊,有很多很豪華的宮殿,那里對我來說就像是我偷偷在書上讀到的仙境一樣。我以為世界就是我住的這個荒蕪的小園子。園子外面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園子外面的繁華我也不能去看。我就這樣被扔在園子里,一扔就是十年。原來,它是一座冷宮。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活到現在。小的時候,因為沒東西吃,經常會餓肚子,經常會生病。很多次我都以為自己要死了,但是第二天我還是醒過來面對這個世界了。窗外的陽光很美好,我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很美好了。我喜歡去抓園子的蝴蝶,喜歡看隔壁的女人給我拿的小書看,我喜歡趁著那些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園子,驚嘆園子外的風光。但是不久我就會被抓回來了。我不知道,為什么,園子外的人看著我的眼神很奇怪。他們好像認識我,但是卻不和我說話,我就一個人逛來逛去。現在,我大概懂了。

我因為打爛一位貴人的東西被罰跪了。我跪在地上跪了一天,很累。有位公公和我說,我擋道了,讓我快點滾開。我看見一個男人看著我,他身后跟著一堆人,那些人都跪著他。那不是皇帝嗎,我想。我竟然第一次看到真的皇帝。我覺得這個他很眼熟,但是又不知道他是誰,我有點怕他。于是我站起來就要讓道。他跟了過來,我膝蓋上出了血,跪在地上,說“皇上,饒命。”這時候這個他走到我身邊。他打量著我,我覺得好不舒服。他一直看著我,這種感覺不是很壞,我覺得他不是壞人。他看著我擦傷膝蓋,然后把我牽起來,說“我幫你去治療。”我點頭。然后他把我帶到一個很豪華的宮殿,里面有一張很大的床,他讓我坐上去,我不敢。有人帶著一盆水過來,他在布上,輕輕的沾了一點水,然后輕輕的擦到我擦傷的膝蓋上,一種涼涼的感覺在膝蓋上,然后,他為我受傷的膝蓋纏上布條。我說“只是一點小傷而已。”他說“不要小看這些傷口了,會感染的。”我看著他,只覺得心里感覺暖暖的,我和他說“謝謝你。”他楞了一愣,說“不用謝。”當時不知道他為什么對我好,原來我是他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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