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醒醒來！醒醒！”數學老師摸著肚子，另一只手拿著教棍用力的敲著黑板，黑板上的粉筆灰都被敲下來，揚撒在下午的光暈里。

“啊?老師，上課你提前來，下課還壓堂，您可歇會吧”坐在講桌旁的張亞全痛苦的說道。

“對啊”

“是啊，是啊”

“我們也是要上廁所的”

姜老師抬起胖乎乎的手，使勁拍了兩下張亞權的頭，說道：“你在那聽沒聽我不知道啊。少廢話”然后笑瞇瞇的咳了兩下嗓子說，就這一道，講完下課。便又用著整個走廊都能聽到的聲音繼續講。

班主任老王來了，站在門口。沒精神的同學們這會精氣十足的挺直腰板假裝聽著課，像樣子地還用筆在紙上劃拉兩下。

“行了，下課吧”老師準備拿著教材走了。

人聲中，只有一句特別清晰，穿過每個人的耳朵，讓老姜停下腳步的聲音，緩問到，”老師，作業是什么？”

“我踏馬…”

班主任厲色說道：”怎么個事？”然后看著說話的學生

“我踏馬歸來……老師，我背詩呢”

“哈哈哈”

數學老師刷刷在黑板上寫完作業內容，說”那就先這些吧”教材夾在胳膊下，瀟灑離開了。

趁著五分鐘的空，去廁所的廁所，還有的能瞇一會的是一會。

初三的每一天像是被拉長了一樣，不過大家依舊開開心心的，該吃吃該玩玩，該睡覺的就睡覺。每一個大人都說：”這是第一個分檔，第一個轉折，把握好機會啊。”

”堅持堅持，努努力，考上好高中，上個好大學，到時候就好啦。”

“現在是最好的學習時間了，可得把握住啊，別長大后悔，就晚了呀。”

……

他們看起來都很緊張，對我們也存在著一種希望。也許每一段青春里的少年對于逝去青春里的人來說，對他們存在著一種熱切的盼望。但對于坐在教室里的大家來說他們期待長大，期待自由，期待未來。

下課依舊吵吵鬧鬧，孩子們依舊和老師耍嘴皮，當下的他們覺得開心最重要，有時候覺得日子很無聊。

初二之前，陳嘉樂主要的時間是睡覺，看小說漫畫和電視劇，《烏龍院》、《悲傷逆流成河》、《阿衰正傳》、《左耳》，《火影忍者》，《浪漫滿屋》，那段時間沒有她沒聽過的影視劇，于是，她就像一個精分一樣，一會開心到拍大腿，上課的時候會憋到咳嗽，一會又憂愁悲傷的偷偷抹眼淚。因為嘉樂被王班安排在第一座，看雜書就像跟打游擊戰一樣，東藏西躲。用同桌程雪麗的話說就是：”賊眉鼠眼的你肯定沒干好事。”放學回家后，偷偷看電視，像特工一樣，時刻警戒著兩位家長的動態。

不要問她心情怎么樣，要問就問今天看了什么，就會推出心情如何。

那不睡覺又不看小說漫畫的嘉樂在做什么呢？

當然在學習，因為她被老師”拍背”警告，或者雜書被沒收了。如果一周不看，那就是因為王班找她談話了……

初三的嘉樂課堂上睡的少了，也幾乎不看雜書了。原因是在初二教師節的那一天，嘉樂給王班發信息教師節快樂。王班秒回到”快樂。快初三了，中考之前，你要做一次與學習無關的事，我就找家長。”

嘉樂雖然覺得王老師不會，但又覺得不可不防。嘉樂雖然每天都大大咧咧的，但唯獨一件事，她是有原則的，那就是不麻煩任何人，也有對于爸爸的害怕。嘉樂爸在嘉樂第一天背上書包上學時就說:你學成啥樣，我不強求，因為這是你的事。但是要因為你的行為，找家長什么的，那就是你有大大的問題了。嘉樂爸還是挺讓嘉樂害怕的，小學以前嘉樂爸用眼神都能讓嘉樂心里產生害怕。嘉樂總是害怕她爸會因為什么事，來學校當眾揍她一頓。那時的小孩都會沒面子的，抗的住打抗不住別人的議論，對于尊嚴的保護是很看重的。

所以，嘉樂要好好做人。

不！是好好學習。

要說到嘉樂的同桌程雪麗呢，初三的程雪麗也不再是以前的程雪麗了，她不僅不會提醒嘉樂老師來了，還會把嘉樂看得書抽出來，放在自己的書桌里，說是代王班沒收了，如果偷拿就會告訴王班。

今天的嘉樂第一百零一次問自己，為什么我的好朋友是她？因為是同桌？她和所有的電視機演的那些城里女孩一樣，有主見，肯堅持，會學習，關鍵呢是又白又好看，嘉樂覺得自己不好看，有好看的朋友，有面子。

嘉樂還是挺注重別人的五官的，對，注重別人的五官。對于嘉樂來說，心情會不一樣，對待他人挑挑剔剔，對待自己馬馬虎虎，這是她的準則。

她自己也比較了一下，和鎮子上的孩子一樣，三分熱度，不愛學習，沒什么志向，長的么，反正眼睛鼻子嘴長的還是挺全的，要說特點就是：健全。

她是小學四年級轉過來和嘉樂一個班的，當時班級里轉來這樣一個像洋娃娃一樣的人，那是非常能引起轟動的。下課的時候大家一股腦的圍在雪麗旁邊，但那時的雪麗排斥一切東西。后來雪麗告訴嘉樂是因為那段時間父母離了婚，她跟了媽媽，但媽媽沒空照顧，就把她安置在了姥姥家，雪麗覺得自己是被拋棄的。被拋棄的小孩敏感又脆弱。

她覺得煩，對什么都煩，她討厭別人想接近自己就接近，想推開就推開。人和人之間的關系開始的時候是抱著試探的。

所以當一堆人圍著雪麗，雪麗卻說：”你們可以散開么？”的時候，是因為她抵觸任何人性里的東西，她不信任人。雪麗覺得如果想要不被拋棄那就在別人靠近自己的時候先拒絕別人，這樣最安全。

這群圍在雪麗旁邊的孩子被冷漠對待之后，于是雪麗就被討厭了。小孩子的自尊多強啊，尤其是女生。女生開始孤立她，開始議論她。而嘉樂呢，是個老好人，她從不站隊，也不拉幫結伙。她能和任何人玩在一起，她覺得大家都是朋友。尤其是嘉樂本身的不安全感，讓自己對待誰都是笑嘻嘻的，她害怕異樣的氣氛所給自己帶來的失落、懷疑、緊張的情緒。

但保持中立的人是不會有朋友的。所以回家是她自己，去廁所也是她自己，她混在一群又一群的小團體里，誰也不會反對，當需要被支持的時候，誰都冷眼旁觀。

看，十幾歲的孩子也懂得看氣氛，看趨勢，看臉色。

但總會需要只是兩人合作的時候。

有一次體育課，兩倆一組做兩人三足，女生沒人愿意去和她一組，男生又不可以和她一組，嘉樂看雪麗自己一個人站在那，倔強的像老叔家那只梗著脖子的大鵝，嘉樂拍了下雪麗，說:”咱倆一組。”笑呵呵的漏出那一排沒長齊的八顆牙。因為嘉樂早上了兩年學，也比同期學生發育的晚一些，所以她不僅沒開始長胸，牙也沒有齊。

倆人后來就有可以一起去廁所，一起約在交通崗然后一起上學，一起放學的伙伴了。

但關于她自己，雪麗閉口不提，每次嘉樂講媽媽做什么好吃的，買什么好玩的給自己，雪麗眼神都有些落寞。一來二去，會觀察氣氛的嘉樂也就不說那些了。

嘉樂覺得那時他倆還不算好朋友。

雪麗在一堆土黃臉的小孩里一眼就能被看到，洋氣的她自然也是男生們喜歡議論的話題，由于在上相關的課程時，老師只是讓自己看，那時大家對發育時的特點總是遮遮掩掩，不好意思。

雪麗去廁所回來的時候，嘉樂前面圍著的一群男生對雪麗指指點點，小小年紀，但也看得出他們臉上的不懷好意。因為坐在中間位置的前排，聲音也沒有任何遮掩的狀態，有意聽都能聽得到，周圍有的女生也跟著偷笑。嘉樂坐在他們后面，也自然的把話聽見了。

雪麗挺著腰板，像升旗走路時一樣，坐到座位上，當沒聽見一樣，發紅的耳朵卻出賣了她。

她站起來，用手使勁的拍了一下笑的最大聲的趙長亮，嘉樂那時候力氣和男生一樣，趙長亮被拍懵了，嚯的一下站起來，說：”你有病啊！”

嘉樂指著桌子說:”你看看你給我擠哪去了，你給我往前挪來。”

”你有病吧，不挪！”男生被打的生氣了，悶聲的坐下后還往后拱了一下嘉樂的桌子。

那時候的嘉樂最不怕的就是打架了，她用力的蹬了一下趙長亮的椅子。趙長亮哪能忍著，起來轉身就把嘉樂的書本掃在了地上，推了一把嘉樂，嘉樂站起來薅著他的頭發，倆人擰在一起。她打他一拳，他打她一掌。趙長亮嘴里罵罵咧咧，打著嘉樂，嘉樂就使勁的踹他肚子，拽他的頭發。

周圍人有的說著別打了，但沒一個人上來拉開倆人。雪麗上前拉了幾下也拉不開，后來竟然和嘉樂一起打著趙長亮。

桌椅都被這三個人撞倒了。

那時候，男女在力量上沒有那么大的差距，個子也差不多。兩個女生打一個，本來嘉樂就能擰過趙長亮，現在趙長亮被左右夾擊的有些吃力，最后松開嘉樂，捂著臉哭著告訴了老師。

罰站的時候雪麗還在抹眼淚，嘉樂拿出放在兜里的小本子，那是她記的知識點，不是她愛學習，是她怕上課的時候，老師提問留著偷看的記錄，嘉樂撕下來一張然后揉皺巴了，遞給雪麗讓她擦眼淚，接著說:”別哭了，你哭啥，他打到你了？”

雪麗搖搖頭說：“沒有。”

“那哭啥，他要打到你，放學還打他。”

對面站的趙長亮氣哄哄的說：”你干嘛，你不服啊，你怎么就跟個四媽一樣，關你什么事。”

嘉樂頭也沒抬的說:”我是四媽，你是四。”

雪麗被嘉樂的話逗笑了。趙長亮被氣的臉通紅，憋的說不出話。

這也許是她倆友誼的開始。雪麗是一個別扭的人不會說感謝的話，但別人對她的好，她可以接收的到，她覺得嘉樂真誠。嘉樂也一樣。

嘉樂和雪麗就這樣，在那個有各種小團體的時代，不再是突兀的一個人，兩人一起到了初三。

嘉樂覺得，雪麗是自己的第一個朋友。

雪麗在初三開學的第一天就對嘉樂說:”我們高中也要一起，你要好好學啊。”

嘉樂說：”行！我努力努力努力學習！”

在喊完口號的第二周，嘉樂就不集中了，一會看看窗外，一會鼓動鼓動這，一會整整那的。

雪麗看她這造型說：”咱倆友誼還是不行事啊。”然后掏出一張CD說:”周杰倫親筆簽名，我表姐送我的。”

嘉樂趴在桌子上的腦袋起來了，眼睛瞪到最大也沒多大。”我看看。”

雪麗小手一揚，特驕傲的拿向嘉樂，嘉樂雙手接著，細細觀看。然后嘿嘿笑著說:”借我回去聽下唄。”

雪麗指了指CD說:”這還有Jay的簽名，你弄丟了怎么辦？”

嘉樂說:”哎呀，不能啊，再說了，你不喜歡林俊杰嗎你。”

雪麗說:”借你也行，但如果你這月月考進前一百，期中進80以內，我這就送你。”說完就快速的從嘉樂手里抽出來。

嘉樂眉毛都要挑到腦門上了“送我？就80以內唄，你可說準了，不許反悔。”

“準了，不反悔。”

于是這周的嘉樂打了雞血，不僅在學校學習，甚至晚上十點的時候，嘉樂媽還看見嘉樂燈一直亮著。嘉樂媽第一天并不覺得嘉樂在學習，她以為嘉樂沒干好事，就偷偷開門然后從門縫里看，學習呢？

嘉樂媽覺得被嘉樂察覺到了，肯定在看漫畫，用學習打掩護呢，嘉樂媽有時候突擊檢查，突然把門大開，嘉樂嚇一跳的時候就會說:”你又不敲門，干嘛啊。”

嘉樂媽挺尷尬，但媽媽的尷尬也是理直氣壯的，就問:”你干嘛呢，這么晚還不睡，鼓動什么呢？進自己孩子屋還敲什么門。”

“哎呀，別打擾我，學習。”

嘉樂媽睡覺的時候還欣慰的和嘉樂爸講：”樂長大了，知道學習了，我看了好幾次，不像裝的。”

嘉樂爸不以為意說”兩天熱血。”

“瞎說，這都第三天了。”

休息日。

嘉樂起床下樓，跟媽媽要50塊錢。

樂媽說:”干嘛，這么多。”

嘉樂說：”我要去買幾本練習冊和輔導書。”

嘉樂媽開心的掏錢給了嘉樂100塊，說:”剩了再拿回來。”

嘉樂媽看著嘉樂努力學習的勁頭，是真的開心。

嘉樂媽也沒想到女兒可以堅持這么多天。雖然沒期待女兒成為人中龍鳳，但看到嘉樂這么積極努力，作為母親，第一個開心。

第二周嘉樂媽開始給嘉樂做豐盛的晚餐，會給嘉樂買些牛奶蛋糕核桃，還會在嘉樂去上學的時候對她說:”樂，好好學習啊!”

嘉樂覺得老媽啰里吧嗦，每天都聲音特大的喊自己起床，一直會喊到自己下樓，以前不起來的時候，她總會不敲門就進來掀被子，一點都不尊重自己。

嘉樂小時候父母很忙，每天都起早貪黑的出門擺攤，只有晚飯有的時候爸爸媽媽會做著吃，其余的時候都會給自己錢出去吃。

嘉樂還是挺開心的，因為這樣自己就會多一些錢買糖買炸串買雞架買那些自己喜歡吃的東西了。嘉樂沒養成吃早餐的習慣，甚至覺得吃早餐不習慣。

但最近老媽起的更早了，做完飯之后才會下樓開門賣貨。嘉樂卻老大不愿意，嘟嘟囔囔的吃飯，然后出發上學。

嘉樂媽總是念嘉樂，不要看電視，不要看電腦太久，坐著要腰板挺直，女孩要干干凈凈，講話不要很大聲……嘉樂聽的頭都大了的時候就會不耐煩的說:”哎呀，知道了啊。”

但嘉樂很愛媽媽。

為什么愛媽媽呢，不僅僅是因為血緣，還因為自己每次闖禍爸爸要打自己的時候，媽媽會護著自己，因為媽媽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抱著也很舒服，可以跟媽媽耍賴發嘮糟，最最重要的是媽媽是家里管錢的，嘉樂的糧食費是媽媽給的。會給自己零花錢。

以前媽媽出攤晚回家的時候，嘉樂就會很擔心，然后祈禱著，如果可以，自己愿意用十年的壽命來換媽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初三第一個月考，嘉樂鄭重的接過前座遞過來的試卷，鄭重的寫名字，然后開始答題。

考完試，就開始了第二個月的長征。

第二個月，嘉樂有心學習，但因為之前總睡覺，現在正常休息的話，睡眠就不足了，白天雪麗會拿著CD讓嘉樂精神些，放學回家就不會很好過了。

飯桌上的時候，媽媽突然說:”樂，這回考的咋樣？”

之前家里從來不會先問嘉樂學習怎么樣啊，考試怎么樣的問題。

嘉樂說:”還行吧，我也不知道，分還沒出呢。”

嘉樂媽給嘉樂夾塊排骨，說：”樂，這回你期中考好，你上次不說要去游樂園玩么，媽給你500塊錢，到時候你和雪麗一起去游樂場玩。”

嘉樂吃著扒拉著飯：”500哪夠倆人的啊”

嘉樂媽吃口蒜:”那得多錢？”

嘉樂想了一下:”得八百。”

嘉樂爸說:”給你一千。”

嘉樂翻個白眼:”你又不管錢，白扯。”

嘉樂媽咬咬牙說：”那就給你900塊。”

嘉樂說:”到時候可別反悔啊。”

“行！”

這頓飯就這么愉快的吃完之后，嘉樂又開始了打雞血模式，哎，學習可真是個好差事，按表現給獎勵，努努力，就行。真是開心的一年啊！

嘉樂爸表面看著還是那樣，漠不關心，不聞不問。

但有一天，嘉樂下樓的時候聽到爸爸和一個差不多年紀的中年男人開始了夸贊自家孩子的模式。倆人夸著自己的孩子真是好不吝嗇。

嘉樂在樓梯口偷聽一會，“真是沒想到啊，我在老爸心中竟然如此優秀，哈哈。”

比到學習的時候，嘉樂爸說：”咱家孩子學習都不用督促，現在初三了，開始知道自己學了，從來沒有補課過。”

只聽中年男人到:”你們家孩子平時都考多少啊。”

嘉樂爸說:”聽說能進百名榜。”

嘉樂心想:”這話我可沒說。”

中年男人到:”咱家那個也還行，一直維持在70名左右。”

嘉樂爸說：“70名，那挺好啦，不過咱家孩子現在知道努力了，孩子懂事。”

……

嘉樂下去拿本子的時候，尷尬的沖中年男人微笑。

“這孩子長的真高啊。”

“啊，從來不挑食，能吃，長身體。”

嘉樂爸現在看到熟識的人就夸，嘉樂長大了，嘉樂知道上進了。現在嘉樂爸也不在跟嘉樂發脾氣，吹胡瞪眼，打她罵她了。

有時候，看嘉樂快十一點，燈還開著，還會敲敲門，讓嘉樂別學了，早些睡。

嘉樂想，果然啊，學習好就被尊重。其實父母可以早一點說的，但他們嘴里說的是不在乎學習。切，都是騙人的，白挨那么多打。

嘉樂體重上升了。臉變得圓圓的，因為嘉樂爸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而多吃飯才能把油續上。什么意思呢，就是吃就完了。

嘉樂爸的家鄉是山溝里的，十六七就出外打工，那時候嘉樂爸會把每個月不多的工錢攢著，過年的時候會拿回家，全部給奶奶，嘉樂爸說:”我一拿錢回家，你奶就高興。”后來有媒人介紹了媽媽，嘉樂爸看了第一眼就覺得行，后來嘉樂奶奶病了，攢的幾年錢都拿去看病了，最后也沒治好。

嘉樂爸對嘉樂說:”給了姥爺家3000塊錢，又送了幾件東西，就把你媽娶回家了，后來又因為給你奶治病錢又要回來了，哈哈哈，咱家有你媽真是我們的福氣啊。”

爸爸一共有四個姐姐，一個弟弟，奶奶生病的時候姐姐都嫁出去了，弟弟還沒有結婚。

那時候家里都窮，光是提錢這個字就會覺得很拮據，沒錢的時候底氣也不足，出門看見人打招呼的時候，家鄉里的人都躲著。

爺爺在嘉樂爸十多歲的時候就死掉了，奶奶一輩子把這幾個孩子拉扯到比自己還高，還不曾受到兒女們的回報，人便離開了。

嘉樂雖然不曾見過奶奶但她打心里認為，奶奶一定是個很勇敢又很慈祥可愛的人吧。

后來嘉樂出生之后，嘉樂爸就帶著嘉樂和嘉樂媽離開了那個山村，去了另一個城市，來到這個鎮子上。

起早貪黑，重重復復，爭爭吵吵。

為了省兩塊錢，嘉樂爸騎自行車去市里上貨，冬夏不誤，陳爸陳媽沉默的努力，吃苦年復一年。

日子好了起來

在嘉樂上三年級的時候，嘉樂爸在高中對面開了一家屬于自己的文具店，店不大，但所有的東西都是嘉樂爸媽沒有任何投機取巧沒有任何他人幫助，倆人自己一點一點掙出來的。

在嘉樂的印象中他們搬了11次家，后來搬到了這，冬天不用在家里穿棉服蓋被子了。嘉樂有了自己的床，自己的屋子。

但嘉樂爸還會騎著三輪車去出攤賣貨。風雨不誤，重重復復。勤勤懇懇，一晃十幾年。

嘉樂老叔每年都會給嘉樂爸帶老家養的豬，一到老叔來了，嘉樂就開心，有老家的肉吃，還會多幾個菜吃，會買新衣服，快過年了。

半只豬夠嘉樂家吃小半年，中午嘉樂家是不做飯的。

今年，嘉樂爸在嘉樂初三開學的時候，讓他弟在老家買了一只羊，一只雞用客車給送來了。嘉樂爸說，嘉樂長身體，多吃些，不能吃賣的肉，不放心。

于是現在嘉樂吃的圓圓的，也無可厚非。

嘉樂爸爸有一次喝了些酒，他是個不勝酒力的人，唯一的一次心平氣和的和嘉樂說:”嘉樂啊，人活著是要有夢想的，需要的是那種不隨時間流走的夢想……你長大啦，該想想自己的路要怎么走，和什么樣的人成為伙伴，該成為什么樣的人……”

那時候的爸爸談論嘉樂的未來，還是很心平氣和的。

嘉樂覺得，爸爸是嘉樂不得不喜歡的人。他總是對自己發脾氣，如果自己回嘴兩句，他還會動手。那為什么要喜歡呢，嘉樂想，誰讓他是老子呢，愛咋咋地吧。

不過要成為什么樣的人呢。

要成為一個成功的人，讓人家認識自己，讓人家尊重自己，能夠幫助弱小，懲奸除惡，是個英雄，有真正的伙伴。嘉樂想成為以上特點的人，模糊的要命。

可是……怎么成為呢。

嘉樂想問爸爸媽媽，可是她們已經回屋睡了。那就明天再問吧。

早上爸爸出攤走了，媽媽在賣貨，那就晚上再問吧。

……

氣氛，不對。爸媽又吵架了。

果然還是什么都沒變啊，即使說了很讓人開心的話。想要問的話也壓在了心底，像石頭一樣沉了下去。

在愁苦喜樂參半的日子里，嘉樂每一次在面對快樂的時候都會以為接下來的日子都是快樂。對于情感方面，她不長記性也不記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