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

世上有一個神秘的敲門人。

他會在某些人臨死前敲響這個人的房門。

“咚！”

“咚咚！”

“咚咚咚！”

傳說……

見過他的人，都已經(jīng)死了……

……

……

【前三章第一人稱，三章后第三人稱】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日子。

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我的姥爺，永遠的離開我了。

我從小便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由姥爺一手拉扯大，姥爺?shù)碾x去，對于我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

我當時正在中海一個普通的師范讀大一，突然接到大姨打來的電話，告訴我姥爺病危，我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整個人都懵了。

我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渾渾噩噩離開學校，坐上了開往家鄉(xiāng)的客車。

我的家鄉(xiāng)在蒙區(qū)一個偏僻的小山村內(nèi)。

依山，但不傍水。

第二天下午兩點，我下了客車，站在了村口的街道上。

周圍的冷空氣透過衣服鉆進了我的體內(nèi)，我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腦海中出現(xiàn)了片刻的清醒。

家鄉(xiāng)的冬季是一種“干吧冷”，哪怕沒風的時候，冷空氣也能穿透過你厚厚的棉衣，鉆進你的體內(nèi)。

即便你穿的再多，也能感受到那股深入骨髓的冷意。

我抬頭望了望。

小小的村落炊煙繚繞，“梨樹”相擁。耳邊隱隱還能聽到狗吠聲和鞭炮聲。

我無心周圍的景色，行尸走肉一般向著家的方向走去。

隨著離家的距離越來越近，我心中的恐懼和驚慌也開始被逐漸放大。

直到現(xiàn)在，我仍不敢相信，我最愛的姥爺，即將離我而去了。

我多希望這是一個夢，夢醒了，一切便恢復(fù)如初。姥爺仍然在那個小小的破舊磚瓦房外，拄著拐杖等著我回來。

但是當我看到那個破舊的磚瓦房外放著一個大紅色的棺槨時，我腦中“轟”的一下炸開了！

我臉色蒼白，身子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我扶住兩扇小小的木門，急促的喘息了幾口氣，隨即連滾帶爬的跑進了小小的屋子內(nèi)。

“小夜回來了。”

“這一路累了吧。”

“快去看看你姥爺，一口氣沒咽下，就等你呢。”

七大姑八大姨的聲音仿佛悶雷一般，“轟”的糊滿我的耳膜。不過，此時的我，已經(jīng)自動屏蔽一切聽覺和視覺，世界內(nèi)只剩下躺在炕上那個奄奄一息的老人。

幾縷枯黃泛白的頭發(fā)雜亂貼在頭頂上，布滿老人斑的蠟黃色臉上皺紋橫生。一條腿腫得仿佛水缸，另一條腿瘦的仿佛麻桿。

這是帶走了不知多少老人的病癥：“血稠。”

“姥爺！”

眼淚仿佛開閘的洪水“唰”的滾落，我“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抓著姥爺那雙只剩下死皮的雙手，聲音哽咽。

我的眼淚不斷的滴落在姥爺?shù)碾p手上，雙目緊閉的姥爺似有所覺，慢慢把眼睛睜開一條縫。

姥爺?shù)难劬鞚岵豢埃硪鸬难ㄗ屗麄€人完全失去了分辨的能力。

“誰……啊？”姥爺?shù)脑挃鄶嗬m(xù)續(xù)，費了好大的勁才從嘴里擠出這么兩個字。

“姥爺！是小夜，小夜回來了！”一旁的大姨在姥爺?shù)亩叴舐曊f道。

姥爺聽了這句話，混濁的雙眼一瞬間有了些許神采，他抽出顫抖的手摸了摸向我的臉，掙扎著似乎想要坐起來。

我急忙抓起姥爺?shù)碾p手放到了自己的臉頰上，感受到我冰冷的臉頰，姥爺又安靜的躺下了。

他嘴唇蠕動，半睜的雙眼透出迷茫和焦急，似乎有什么話想對我說。

我見狀連忙把耳朵附在了他的嘴唇上。

“似……侍……奴……奴……怒………在……”

姥爺?shù)脑捘：磺澹抑宦犌暹@幾個字，姥爺便重重的喘息幾聲，閉上了雙目，再次昏睡過去。

看到姥爺再次昏睡，擠滿了整間小屋的親戚們開始七嘴八舌的問起話來。

這個說：“小夜啊，一個人在中海還習慣嗎？學習累不累？看你瘦的可憐不帶勁的，是不是吃不飽飯？”

那個說：“好好學習吧，將來爭取在中海扎下根，要不然回到咱們這窮山溝，你這‘背不能扛肩不能挑’的小身子，不得活活餓死。”

……

聽著七大姑八大姨的碎碎念，我慢慢站起了身子，坐在姥爺身旁，一邊沙啞著回答親戚們的問話；一邊握著姥爺干枯的雙手默默垂淚。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轉(zhuǎn)眼到了夜晚。

今晚，由我，陪著姥爺走過最后一程。

親戚們都已離去，臨走時他們囑咐我發(fā)生什么事立刻通知他們。

姥爺基本已經(jīng)意識全無，聽親戚們說，之所以沒咽氣，就是因為心中有執(zhí)念。

本來，他們以為，姥爺心中的執(zhí)念就是我。但沒想到，我回來了，姥爺還是不肯咽下這口氣，看來，姥爺?shù)膱?zhí)念不在于此。

到了深夜，我合衣躺在姥爺身旁。

聽著旁邊姥爺不時傳來痛苦的呻吟，我的心仿佛針扎一般。

我睡不著，側(cè)著身，右手支起下巴，借著窗戶透進來慘白的月色，注視著姥爺被月光照耀的蒼白又蒼老的臉。

“很快，我便不能再次看到這張慈祥熟悉的臉了。”我傷心的想。

幾天的疲倦加上勞累，我終于忍不住沉沉睡去。

凌晨一點多，我正在熟睡，屋里靜悄悄的。

古老的掛鐘發(fā)出“嘀嗒”的聲響，屋外“嗚嗚”的寒風敲打著殘破的小窗戶。

寒風透過窗戶的縫隙吹進屋內(nèi)，熟睡中的我感覺到一股寒意透過被子鉆進脖頸。

下意識裹了裹被子，迷糊間，忽的覺得有一雙手，在我的臉上來回摩擦。

這雙手干燥冷硬，皸裂的皮膚刮在我的臉上，讓我產(chǎn)生了略微的刺痛感。

半睡半醒間，我睜開了眼。

借著窗外照進來的“慘白”月光，我看見了一張皺紋橫生的蒼老面孔。

此時，這張面孔的主人正瞪著泛黃混濁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我。

是姥爺。

此時的姥爺已經(jīng)沒有了白天那種昏昏欲睡的神態(tài)，看來相當精神，精神的甚至有些詭異。他的雙手仍不斷的來回摩擦我的臉頰，并沒有因為我的醒來而停止手中的動作。

蒼老干癟的手掌揮動間，我透過姥爺?shù)氖种缚p看到他的那雙詭異泛黃的眼珠流露出陰森詭異的可怕神色！

我渾身一個激靈，雞皮疙瘩瞬間鼓起，下意識的向后挪動下身子。

哪知，隨著我身子后退，姥爺瘦小干癟的腦袋竟然猛地向前探，隨后連帶著整個身子都向著我后退的方向挪動！

等到挪動到我所在的位置之后，他那雙干枯的手掌再次伸向我的臉頰，并繼續(xù)在我的臉上不斷的……

摩擦……

“姥爺？？！！”驚恐之下的我壓低聲音道。

聽到我的聲音，姥爺?shù)膭幼黧E然一頓，干枯的手掌停在了我的眼前，徹底擋住了我的視線。

我看不到手掌后的姥爺，心慌的厲害。

我嘗試著側(cè)過頭去看手掌后邊的姥爺，哪知這只手掌一直隨著我的動作不停的移動，始終遮擋著我的視線。

我準備起身，卻被姥爺?shù)牧硪恢皇终扑浪赖貕鹤。褷數(shù)氖终屏獬銎娴拇螅静幌袷且粋€病入膏肓的老人能擁有的！

等到姥爺?shù)氖终平K于從我的眼前移開……

一張蒼老的臉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而這張蒼老的臉，距離我，不過區(qū)區(qū)一掌之隔！我們彼此間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我只覺得渾身一顫，冷汗瞬間布滿頭頂！

姥爺?shù)哪樒届o的仿佛一潭死水，泛黃的瞳孔帶著些許說不出的詭異的神色，靜靜的看著我。

說實話，雖然眼前的老人是我最愛的姥爺，但是他極為反常的舉動還是引起了我心中的恐懼。

“姥爺？”我拼命驅(qū)散心中得恐懼，顫悠悠的開口。

姥爺沒有說話，在我的注視下，他那干癟的嘴巴開始一張一合起來，似乎是想對我說些什么？

“……，……，……”

“姥爺發(fā)不出聲音？”

“他是在害怕什么？他又想對我說什么？”

驚恐之下，我仔細盯著姥爺不停張合的雙唇。

他的嘴唇一直重復(fù)著三個動作，看樣子，是想對我說三個字。

半響過后，我只從姥爺?shù)膭幼髦凶x懂了一個字。

“他……”

“啪……噼啪……呼……”

窗外的寒風吹打著破舊的窗戶，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一股冷風透過窗戶縫隙鉆進了屋內(nèi)，吹在了我露在被子外邊的胳膊和后背上，并鉆進我的體內(nèi)。

我渾身開始不斷的打顫。

周圍環(huán)境漆黑，眼前平靜詭異，在我面前始終重復(fù)著一個嘴型的姥爺，讓我心中的恐懼不斷加深。

我嘗試著坐起身子，想要打開燈，看看姥爺?shù)降诪楹稳绱恕?

哪知，姥爺忽然閃電般伸出兩只手掌，并緊緊的攥住我的腦袋。

姥爺?shù)哪X袋再次向著我慢慢靠近，在即將和我的臉頰貼上的剎那，開始緩緩向上移動。

我心中的恐懼被無限放大，我伸出雙手想要掙脫姥爺?shù)碾p手，卻發(fā)現(xiàn)無濟于事！

姥爺?shù)碾p手仿佛緊箍咒一般，牢牢的箍住了我的腦袋！

終于，我感覺姥爺?shù)哪X袋在我的耳旁停住了。

一股微弱的口氣吹進了我的耳朵，與此同時，我的耳旁想起了姥爺細弱蚊蠅的蒼老聲音。

“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