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想下雨又不想下雨的樣子，刮著很大的風。

存安基礎教育學院，操場上，雷爭和一個女孩相對而立。

“雷爭，我永遠都對你沒有好感，我們還是分手吧。”

女孩冷淡的聲音傳來，卻是這樣一件事情。

雷爭笑道：“我不信，這樣的話你說不下十次了。”

“這次是認真的，就算全宇宙爆炸，世界一片冰涼，你弄個暖爐給我，我對你也不會有好感！”女孩神色僵硬，緩緩說。

“你想多了吧？”雷爭皺眉，沉吟半響，道“宇宙爆炸，我上哪弄暖爐給你？”

“你！”女孩氣的臉渾身發抖，恨聲道：“我最討厭你這副裝瘋賣傻的樣子了！”

“可其他人都說很喜歡啊。”雷爭撓頭，嘻笑。

女孩深呼吸，又深呼吸，再深呼吸，好久，才從嘴角憋出這么一句話：“你走啊！我不想再看見你！”

雷爭默默走到她身后。

女孩冷撇他一眼，聲音里就透著冰寒：“你在干嘛，不是說不想看見你嗎？！”

“我走你后面，你不就看不見我了嗎？”雷爭笑道：“難怪你總喜歡說這句話，每個幸福的女人后面都有一個男人。”

“......”

女孩沉默地看著他，不說話，持續了足有半分鐘，轉身就跑，她真的受夠了！

靜靜地望著女孩的背影，雷爭無言，總該是要結束的。

想罷，他轉身離去，分手之后，還有很多東西要做。

比如，慶祝一下？

雷爭想了想，走到存安基礎教育學院旁的長街上，還有......

“小爭，這個拿給叔，他就愛喝這個。”

隔著老遠，酒鋪老板腆著大肚子向路上的雷爭甩了壺酒，蓋子只是虛合著，也不怕壺里的酒灑出來。

雷爭應了聲，像是碰巧，又像是經過千百次錘煉一般，順手接下水壺，“謝林叔。”

酒鋪老板微笑著點點頭，雷爭早已習慣他的反應，一手提著酒壺，晃悠晃悠的走開。

很多時候，雷爭就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家那么窮呢？

按理說，自家的跛腳漢靠修理器械維生，無論在哪，這樣的工作都應該能混的很好，尤其是在民用機普及之后，但事實是，他家已經快掀不開鍋了。

如果不是家里的那位一再堅持，他已經輟學了。

在集鎮上，他這個年紀就輟學的人也不少見，都是幫襯家里的生計早早地就做幫工去的。

他不止一次跟家里的跛腳漢說過，要不自己就輟學了吧？跟他當個機修工也能混口飯吃，得到的，是劈頭蓋臉的臭罵。

想到這里，雷爭長嘆一口氣，拎著酒壺的手搖晃的更厲害了。

......

上涂村的一角，一家店面很小卻堆滿了各種新舊機器的店，跛腳漢蹲在地上，手上動作嫻熟，不多時，他腳邊的農用機變得煥然一新。

“我回來了，”雷爭說著走了進來，看見跛腳漢利索的手法，開始想......是不是集鎮壓著機械相關工作的工資？

跛腳漢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轉頭又埋進了機件堆里。

見跛腳漢不搭理自己，雷爭也不急，像他一樣擼起袖子，雖然只有十八歲，但雷爭跟跛腳漢學機修已經有十年了。

按他的話說，這是興趣，說不定還能成為自己的職業。

雖然人們總說最喜歡做的事不會是職業，但他不信啊。

太陽上到了中天，跛腳漢先停下來，等了雷爭許久，“我的酒呢？”

雷爭把酒鋪老板給的酒壺遞了過去，跛腳漢皺眉，擰開蓋子，看著不到半壺的米酒，道，“又是你干的吧？”

雷爭佯作惱怒，“我干啥了？林叔給我的時候他就在空中，而且蓋子還沒擰緊，我后來還好心地幫你擰緊了，不然，就這半壺都沒了！”

跛腳漢啖了口酒，也不嫌剛剛修理機件的手臟，咕嘟幾聲，酒壺見底了。

晃了晃手里的酒壺，跛腳漢道，“這幾天村里可能會發生些事，你小心點。”

雷爭疑惑。

“這幾天會有修士過來除妖。”

“修士？除妖？”

“反正你別傻乎乎的看著人多就往里湊，最好就整天呆在學校里，那里比哪都安全......妖，哪是那么好除的......”

雷爭應了聲，修士嗎？

很小他就知道，修士，最有前途的工作，他也想，可他更知道，也許換一個夢想比較好。

雷爭拿起腳架上的藥包走向廚房，“叔，張醫生讓你今天晚上去一趟。”

跛腳漢沒回他，干著手上的活，也不知道聽到沒聽到。

搬鐵叔是有老疾的，每到月中，他的老疾便會發作一次，即便輔有藥物，也是疼痛難耐。

雷爭不止一次想過，怎樣的老疾才會讓一個電鉆握在掌心，血流不止，仍面不改色的硬漢難以自抑？

很多次，雷爭問起，跛腳漢也只是在跛腳上來回撫著。

雷爭從廚房走出來，很快就月中了。

搬鐵叔忽然說道，“小爭，你有夢想嗎？”

雷爭抬頭，有些詫異，不明白搬鐵叔為什么會說這個，不過雷爭還是習慣性的說了出來，像是對阿強他們說的那樣，“我想成為一個機修師。”

“真的？”

“那還有假？”

“像你們這般大的孩子不應該都是想成為修士的嗎？”

“哪有那么容易......”

搬鐵叔輕笑，打斷他道，“那你就是想？”

雷爭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

“那就好，我還以為你那么隨便，大好前途不選，反而跟我做機修。”搬鐵叔大笑。

雷爭翻了個白眼，哪來的大好前途？只當跛腳漢在胡言亂語。

忽然一聲輕音響起，“雷爭，走嗎？”

一個腮上帶著幾點粉紅的女孩，明眸皓齒，青絲及肩，笑意盈盈走了進來。

雷爭笑著對女孩輕點頭，轉頭朝跛腳漢道，“叔，藥和飯我早上已經做好了，你記得吃啊。”

說完，雷爭放下手上的活，向門外走去，女孩給跛腳漢做了個鬼臉，急忙跟了上去。

早上分手，接著回家幫忙，下午還要回學校補習，他太難了。

一般，集鎮的孩子會在九歲的時候上學，讀完九年的基礎教育便要幫襯生計了，當然也有少部分人資源天賦足夠，會選擇考核升學，若升學成功，便是撬動了修道的大門。

雷爭今年已經九年級了，基礎教育的最后一年，加之成績不錯，現在他可以選擇升學，也可以就這樣直接參加工作。

張瑩跟在雷爭后面，低著頭，眸中思緒飛轉，“雷爭，你要升學嗎？”

雷爭愣了愣，道，“應該不了吧。”

“為什么？你的成績是有機會上大學的！”張瑩猛地抬頭，胸前起伏不定，急道。

看到她這副樣子，雷爭一陣心動，但是他知道，自己和對方是不可能的。

雷爭低頭，緩緩說：“搬鐵叔身體不好，我家也窮......”

說著，忽然停了下來，兩人間陷入沉寂，張瑩張了張口，卻不知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因為雷爭說的這些她都知道......

但她更知道，這些都不過是他的借口。

見張瑩沒打算說話，雷爭轉身繼續走，張瑩急忙跟上，然后整個人撞到了前面雷爭背上。

雷爭一聲悶哼，任誰同時被“前后夾擊”都會如此。

一道細長白影朝雷爭所在的方向奔來，他堪堪看清這道白影，身后的張瑩就貼了上來。

三者跌成了一團，雷爭一手撐著地，一手提著“白影”，沒搞懂，“張瑩，這個是狗？”

“你才是狗！”白影罵聲道。

張瑩才看過去，便嚇了一跳，只見雷爭手上提著一只頭上凸包的狗，白狗身上明顯摻雜著不少土黃色的細毛。

雷爭也嚇了一跳，這只狗還會說人話？很快道，“還是一只雜種白狗。”

“唬”

白狗一臉惡形，黑的發亮的雙眼在雷爭臉上來回掃動，卻是沒有說話。

張瑩小聲問道，“雷爭，這真的是狗嗎？”

“這不就是狗嗎？你看這狗爪、狗鼻子、狗尾巴、還有這狗眼睛。”一邊說著，一邊指向白狗身上的各處。

“可是它有角啊。”

“你說這個？”

“啪”

雷爭指著白狗腦袋上的小包，屈指一彈。

“啊......嗚，”白狗痛呼。

“你看，好好一只白土狗雜種不去看家跑這來學狼叫，不是雜種狗是啥？”

張瑩捂嘴，不讓自己笑出聲，看向白狗的眸子明顯失去了懼意。

白狗怒了，“都說了，老子不是狗！”

剛說完，白狗又急忙把兩只前爪按到大嘴上，眼睛死死瞪著雷爭，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樣。

“那啥，你不是狗......不是狗的話，是啥？”

雷爭駕著白狗放到眼前，問道，“難道......是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