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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1
蘇巖走向電梯時,杜娟迎面走過來。蘇巖掏出手機,一邊假裝打電話,一邊站在窗前利用玻璃的反射,偷偷地瞅。
杜娟的身形很婀娜,她的肩部、胸部和腰部連接起誘人的曲線。走路時,曲線像波浪一樣起伏。
杜娟在公安局很引人注目,對這樣的警花,蘇巖大都敬而遠之。
但這次杜娟走到蘇巖的身后站住了。蘇巖只好合上手機,轉(zhuǎn)身很客氣地看著杜娟。
杜娟說:“你這是要干什么去呀?”
蘇巖說:“我去抓人。”
杜娟說:“你去抓人?”
杜娟用圓圓的眼睛望著蘇巖。她進公安局時間不長,對這些諸如抓人什么的還有些好奇。
杜娟說:“你抓的這個人是干什么的?”
蘇巖說:“是個騙子!”
杜娟說:“那你帶我去唄!”
蘇巖說:“你去干什么?”
杜娟說:“我去看看,回來之后,我給你寫個報道。”
2
怕在走廊里碰到同事,蘇巖領(lǐng)著杜娟走的是東面的樓梯。
杜娟說:“咱們怎么不坐電梯呢?”
蘇巖向外指了指:“我的車就停在這個樓門口,這么走近。”
蘇巖的車是嶄新的廣州本田。20世紀90年代,警察里有車的都不多,有這種算得上是高檔新車的更是寥寥無幾。上了車,蘇巖以為杜娟會問,這是你自己的車嗎?但杜娟不關(guān)心車,她只關(guān)心去抓這個人有沒有危險。
蘇巖說:“一點兒危險都沒有。”
杜娟說:“那你帶槍了嗎?”
蘇巖說:“我?guī)Я恕!?
杜娟說:“在哪兒呢?你讓我看看。”
蘇巖說:“你不用看,咱們不會用的。”
杜娟說:“你怎么知道不會用呢?你抓的這個人要是反抗怎么辦?”
蘇巖說:“他不會反抗的!一會兒,只要我說我是蘇巖,他保證嚇得連話都不會說。”
蘇巖白白凈凈,文質(zhì)彬彬,這樣的警察還能把人嚇得連話都不會說?
杜娟勸蘇巖:“你還是回去取一支槍吧!”
蘇巖說:“我?guī)屃恕!彼崎_衣服,讓杜娟看了看腰上的槍。
杜娟十分不解,“剛才你就讓我看看你的槍不就完了。”
杜娟剛才說話時,小嘴離蘇巖的臉很近。女孩身上的氣息,特別是那淡淡的香水味,使得蘇巖腰下的“槍”竟然支起了帳篷。
現(xiàn)在帳篷雖然小了下去,但杜娟卻伸出手去摸蘇巖腰上的槍。她問:“你這槍里有子彈嗎?”
蘇巖說:“當然有了。你快別摸了,子彈上膛了,小心走火!”
杜娟急忙把手拿開,有些后怕:“要是走火的話,子彈就會自己射出來了,是嗎?”
蘇巖說:“是。”
3
蘇巖開車拉著杜娟來到南江賓館門前,閻剛走過來。
蘇巖按下車窗問他:“魏治國呢?”
閻剛說:“在617房間呢。”
蘇巖說:“給他打電話。”
閻剛掏出了手機,“治國啊,我在樓下呢。不上去了,我車里有個小妹妹……一起吃個飯……好的,好的,我等你!”
閻剛合上手機時,手有些哆嗦。
蘇巖說:“是他騙你錢了,不是你騙他錢,你怕什么呀!”
閻剛說:“這小子認識很多人!”
蘇巖說:“認識很多人怎么的?他認識我嗎?真有意思,閻剛,現(xiàn)在是我在給你撐著,你誰都不要怕!”
抓一個詐騙犯不至于要說這么多話。
當著杜娟的面,蘇巖的表現(xiàn)難免有些“生機盎然”。
蘇巖正滔滔不絕地說著,一個胖子從賓館里走了出來。
閻剛指了一下,就鉆進了自己的車里。
蘇巖領(lǐng)著杜娟來到了那個胖子跟前。
蘇巖說:“你是魏治國吧?”
魏治國說:“你誰呀?”
蘇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是蘇巖!”
魏治國似乎感到很疑惑:“蘇巖?蘇巖是誰呀?”
林河這個地方很小,當時在社會上混的,一般都認識蘇巖。
蘇巖說:“你跟我裝是不是?”
魏治國說:“我跟你裝什么呀!”說著,他一拳狠狠打在了蘇巖的肚子上。
一個腹黑的騙子不僅不認識自己,還主動來這一套,實在讓蘇巖想不到。想不到就防不到,魏治國的這一拳直接把蘇巖打得蹲在了地上。
杜娟嚇蒙了,指著魏治國哆哆嗦嗦地問:“你……怎么打人呢?”
魏治國摸著杜娟的手:“他欠打,這能怪我嗎!”
杜娟推開魏治國,“你……老實點兒啊,他是警察!”
魏治國笑了,“警察怎么的?我今天打的就是警察!”
那個時候警察是惹不起的。打警察跟打皇帝差不多。杜娟以為蘇巖會站起來掏出槍,沒想到蘇巖只掏出了工作證。他對魏治國說:“魏大哥,實在是抱歉啊,我真是警察!”
杜娟驚訝地看著蘇巖,跟著這樣的警察來抓人,她自己都覺得沒面子。
好在看到了工作證后,魏治國的態(tài)度好了一些,他問蘇巖:“你找我什么事兒啊?”
蘇巖說:“閻剛到我們隊里去報案,說你騙了他兩萬塊錢,我覺得他說的有水分,所以,就來問問你!”
魏治國說:“你問問我就對了,他說的不是有水分,他是在胡說八道。我壓根兒就沒騙他,是他騙了我兩萬塊錢。”
蘇巖說:“那這樣,你跟我回去做個筆錄好不好?”
魏治國說:“不好,我現(xiàn)在沒時間。”
蘇巖說:“魏大哥,一個筆錄就幾分鐘的事兒!給我個面子行嗎?”說著,蘇巖還從兜里掏出了傳喚證。
魏治國看了看傳喚證,又看了看苗條漂亮的杜娟,才對蘇巖說:“好吧,我給你這個面子。”
4
回到局里,蘇巖要把杜娟支開:“謝謝你啊,今天幫我把這個騙子抓回來。現(xiàn)在,你回去忙吧!”
杜娟說:“我不忙。你趕緊審他呀!我再跟著看看。”
蘇巖不想讓杜娟跟著,“這沒什么好看的!”
杜娟說:“這個騙子太狂了,在大街上就敢打警察!我要看看你怎么收拾他!”
蘇巖說:“我不能收拾他!”
擱過去在刑警大隊要是碰到這樣的,蘇巖得往死里收拾,來到了經(jīng)偵大隊后,蘇巖溫和多了。
蘇巖問魏治國:“你來林河多久了?”
魏治國說:“兩年多了。”
蘇巖說:“兩年多了,你還沒聽說過我嗎?”
魏治國說:“怎么了,你在林河還很牛逼嗎?”
蘇巖不高興了:“你說話注意點兒!”
魏治國說:“我注意什么呀?”他看了看旁邊的杜娟:“我剛才的話里說‘逼’了是嗎?”
杜娟指著魏治國,十分氣憤:“你老實點兒啊!這里是公安局。”
魏治國說:“小妹妹,你別嚇唬我啊,我膽小!你是新來的吧?你和這個小警察在搞破鞋吧……”
杜娟被魏治國說得滿臉通紅。
蘇巖壓著火:“魏治國,別說沒用的,行嗎?”
魏治國說:“行啊!”
蘇巖說:“那現(xiàn)在你把詐騙閻剛20萬的事兒說說吧!”
魏治國指著蘇巖的鼻子,罵道:“剛才你可說是兩萬啊,現(xiàn)在放屁工夫就變成20萬了。你他媽的是不是找死啊!”
好些年沒碰到這樣的神經(jīng)病了,蘇巖好奇地看著。
杜娟看不下去了,指著魏治國:“你太過分了啊!”
魏治國對杜娟也喊了起來:“是我過分還是他過分呢?剛才他明明說是兩萬嘛!”
蘇巖不想再和他廢話了:“魏治國,你再這樣,我給你送進去了啊。”
魏治國說:“別吹牛逼了。你要是敢把我送進去,我就去告你!”
蘇巖說:“你告我什么呀?”
魏治國說:“我告你打我了。”
杜娟都看不下去了,對蘇巖說:“既然他這樣誣陷你,你干脆就打他一頓吧!”
蘇巖對杜娟說:“那你出去一會兒。”
杜娟說:“我不出去,我?guī)湍愦蛩 ?
蘇巖把辦公室的門關(guān)上,給魏治國戴上了手銬。
魏治國見真要打他,用戴著手銬的手指著蘇巖:“我可警告你啊,檢察院我有朋友!”
蘇巖說:“怪不得你這么狂,原來檢察院你有朋友啊!”
5
蘇巖先是用一條毛巾堵住了魏治國的嘴,接著用另外一條毛巾纏在了魏治國的胳膊上。
蘇巖對魏治國耐心地解釋著:“有了這條毛巾墊著,你胳膊上連條印兒都不會有。你到檢察院告我也白告。”
把毛巾纏好后,蘇巖用條繩子,以一種特殊的方式勒住了魏治國的胳膊。這叫“上繩”。
杜娟剛來公安局不久,對上繩都沒聽過。她問蘇巖:“你這樣就算打他了?他能疼嗎?”
蘇巖說:“他應(yīng)該能疼!”
杜娟好奇地看著。
上繩的時間必須掌握好。蘇巖看到魏治國的頭上出現(xiàn)細微的汗珠,就解下繩子,用雙手搖晃著魏治國的胳膊。
一瞬間,血管里的血液急速地奔向了心臟里!
這時的魏治國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臉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怕魏治國出問題,蘇巖拿出堵在魏治國嘴里的毛巾。蘇巖警告他說:“你要是敢喊,我就再給你上兩繩。”
一繩魏治國就徹底老實了,他跪在地上不停地說:“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承認我騙了閻剛20萬。對不起啊,蘇哥,剛才我有眼不識泰山……”
6
做完筆錄,辦完手續(xù),蘇巖讓同事把魏治國送去看守所了,杜娟還賴在辦公室里不走。
蘇巖說:“這個案子今天就到這兒了。你現(xiàn)在回去吧!”
杜娟沒接這個茬兒,她還沉浸在剛才的驚訝里,她說:“那個上繩真的會讓人那么疼嗎?這是什么原理啊?”
蘇巖說:“平時,你的腿要是長時間不動,猛地站起來,是不是不敢走?你感覺會很疼,對吧?就是這個原理。”
杜娟說:“就算是這個原理,那魏治國也不至于跪在地上求饒啊!你看他開始多狂啊!怎么上了一繩,就成這個熊樣了?”
蘇巖說:“叫喚的狗不咬人,魏治國這樣的都是在裝蛋,他屬于外強中干,狗屁不是那伙的。”
杜娟說:“那你屬于哪伙的?”
蘇巖說:“我也屬于狗屁不是那伙的。”
說完這些話,蘇巖看了看表。現(xiàn)在他沒工夫和杜娟再說更多的話。但杜娟這個時候仍沒走的意思。她竟然對蘇巖提出:“你給我也上一繩唄!”
蘇巖說:“干嗎呀?”
杜娟說:“我想體驗一下。”
蘇巖說:“算了算了,我現(xiàn)在沒時間。”
杜娟說:“上一繩,也耽誤不了你多長時間。”
在杜娟的反復(fù)哀求下,蘇巖只好輕輕地給杜娟上了一繩。盡管是輕輕的,但杜娟還是疼得幾乎要癱倒。
蘇巖問她:“什么感覺?”
杜娟說:“就像有小兔子在撓我心。”
7
魏治國的姐姐叫魏麗,姐夫叫陳鐵軍。他們找到蘇巖,說他們的弟弟得病了。
蘇巖說:“他得什么病了?”
陳鐵軍說:“他得的是心臟病。”
魏麗從兜里拿出一堆診斷,遞給蘇巖:“我弟弟的病可嚴重了。”
蘇巖沒看,直接說:“既然他的病很嚴重,那你們抓緊時間把錢準備好。”
魏麗說:“可我們現(xiàn)在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的錢。”
蘇巖說:“那就沒辦法了。”
陳鐵軍說:“蘇隊長,你看看能不能先拿一半?”
蘇巖說:“你在這兒買菜呢?你弟弟現(xiàn)在是涉嫌詐騙犯罪,這個錢你們必須無條件地返回來。”
陳鐵軍說:“如果我們把錢返回來,你就能放我弟弟嗎?”
為了最大限度為被害人追回贓款,當時市里對經(jīng)偵工作有“說法”。
蘇巖假裝不高興了:“你這么說,明顯是不信任我,這樣,你們再找找別人吧!”
陳鐵軍說:“我們誰也不找,我們就信任你了!”
蘇巖說:“別忽悠我了。”
魏麗說:“蘇隊長,我們沒忽悠你,你放心,我們保證誰也不找。”
蘇巖說:“我不是怕你們找。我只是提醒你們,現(xiàn)在社會上能辦事的有不少都是騙子。越是那些說大話的,你們越得小心。”
兩個人被蘇巖說得不斷地點著頭。
看他們的表情,似乎真的相信了蘇巖。蘇巖心里也確實不希望他們再去求別人。
現(xiàn)在不僅有騙子,也有能人。如果他們真的把錢花在硬實人身上,蘇巖也確實不好辦。
8
蘇巖開車來到了看守所。他把魏治國提到了審訊室。
魏治國被剃成了禿子,昨天的狂妄已經(jīng)沒了蹤影,他見到蘇巖就說:
“原來你就是社會上傳說的那個蘇哥呀!蘇哥呀蘇哥,你可把我坑苦了。”
蘇巖說:“我怎么把你坑苦了?”
魏治國說:“昨天你抓我的時候,你干嗎要說你是蘇巖哪,你要是說你是蘇哥,我直接跪下不就完了,何苦還要遭這么大的罪呀!”
蘇巖不愿意聽這種話,“哎,在看守所里感覺如何?”
魏治國哽咽了:“快讓我出去吧,我受不了。這幫人簡直要吃了我。”
魏治國第一次進看守所,沒什么經(jīng)驗,到了號里依然牛逼哄哄,結(jié)果被每天閑得要死的牢頭獄霸狠狠收拾了。
魏治國說:“虧得我提你來的,要不然,現(xiàn)在你可能都看不到我了。”
蘇巖從包里拿出香腸等食品,魏治國狼吞虎咽地吃著。
蘇巖又拿出整盒的中華煙。魏治國抽出一支點燃,深深地吸一口,這口煙,他沒馬上吐出來。魏治國閉上眼睛,似乎在盡情地享受著香煙在他身體里穿行所產(chǎn)生的快感。
蘇巖說:“魏治國,我今天來就問你一句話,你什么時候能把錢拿來?”
魏治國開始搪塞:“我姐和我姐夫正湊呢!”
蘇巖不高興了:“現(xiàn)在你給我個準信兒。如果你覺得我抓錯了,你一分錢也不用拿……”
魏治國說:“蘇哥,別急眼啊!你放心吧,我馬上就讓他們?nèi)愬X。最遲,明天晚上就把錢給你送去!”
蘇巖臨走前,魏治國把中華煙從煙盒里拿出來,一支支捻進衣服的縫隙里。
蘇巖說:“你這是干嗎呀?”
魏治國說:“我要把這些煙帶進號里給老大抽。”
9
看守所與公安局有一段距離。
蘇巖搖下車窗,緩慢地開著車。早春的風(fēng)夾雜著濕潤的潮氣,有點兒涼!蘇巖選了一盤音樂,這是一個什么外國大師演奏的鋼琴曲。
鋼琴曲柔曼舒緩,和著本田發(fā)動機平穩(wěn)的轟鳴。
進到公安局的院子里,一個苗條的背影正向樓門口走。
蘇巖以極慢的速度跟在身后。
杜娟手里拿著一本書文靜地走著,她的頭發(fā)挽起,發(fā)卡反射出金屬的光澤。蘇巖隱約看到她脖子上一小段透明的皮膚。
10
辦公室的門開著,屋子里只有杜娟一個人在低頭看書。
蘇巖走進去,問她:“看什么書呢?”
杜娟嚇得一哆嗦。
蘇巖說:“對不起啊!”
杜娟沒介意:“剛才,我往你辦公室打電話,沒人接。”她拿出了幾張紙:“這是我寫的報道。”
蘇巖看完急了:“你把我上繩的事兒怎么都寫進去了?這要是報道出來,你等于砸了我的飯碗。另外,你還不算正式警察,你不能參與辦案……”
杜娟的臉色十分難看,蘇巖就沒再往下說:“你們科長看了嗎?”
杜娟說:“看了,他批評我了。”她嘆著氣,“我不是警校畢業(yè)的,我沒接觸過警察的業(yè)務(wù),蘇哥,你說我是不是不適合在宣傳科工作啊!”
蘇巖想說,你這樣的,其他科就更不適合了。
蘇巖說:“剛開始工作都這樣,你還不知道我呢,剛上班的時候,領(lǐng)導(dǎo)每天得批評我好幾次。”
杜娟沒吱聲,用圓圓的眼睛看著蘇巖。
蘇巖說:“這個報道要不我替你寫算了。”
杜娟說:“你今晚有事兒嗎?”
蘇巖說:“干嗎?”
杜娟說:“我想請你吃飯。”
蘇巖有點兒發(fā)蒙。
杜娟說:“你別多想啊,你帶我去抓人,還幫我寫文章,我就是想感謝感謝你!”
蘇巖說:“舉手之勞,不用感謝!”
杜娟說:“晚上五點四十,咱倆在公安局的東門集合。”
11
蘇巖提前來到車里,他把座位放平躺下,透過風(fēng)擋玻璃,觀察著大樓里的一個窗戶。由于角度的關(guān)系,他看得不是很清楚。
五點三十分,蘇巖把車停在公安局的東門。這時,天已經(jīng)暗下來了。五點三十五分,杜娟一步步向他的車走來。
杜娟換上了深顏色的套裝,風(fēng)將她的衣角掀起。優(yōu)雅的步履中,褲角里的肉色襪子時隱時現(xiàn)。
來到車跟前,蘇巖在里面打開了車門。
杜娟上車后,對蘇巖說:“車里可真暖和。你等我半天了吧!”
蘇巖說:“沒有,我也是才來。”
杜娟說:“我看你不到五點半就上車里了。”
蘇巖說:“你看到我了?”
杜娟說:“下班前,我沒什么事兒,就趴在窗戶前看你的車,我看你上了車,我以為我把時間說錯了呢!”
蘇巖說:“你沒有說錯。我看天兒挺冷的,就早點兒來把暖風(fēng)打開了。”
12
蘇巖要到一個像樣的飯店,杜娟似乎不想讓別人看到,就委婉地建議到一個小飯店。蘇巖開車轉(zhuǎn)悠了好一會兒,才在一個名叫飄香樓的小飯店門前停下。
飯店的門前冷冷清清,一輛車都沒有。
進了飯店,里面也和門前一樣冷清。
蘇巖和杜娟找了個雅間,要了幾個菜慢慢地吃著。
今天吃飯的主題是杜娟要感謝蘇巖為其寫文章。可兩個人壓根兒就沒提這茬兒。他們談著魏治國,談著宣傳科的科長,最后他們連臺灣將來一定會回到祖國的懷抱都談到了。
吃完飯走出飯店,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杜娟用手接著雨,還把臉抬起迎著雨。
蘇巖說:“趕緊上車,別凍著。”
他們開著車緩緩地穿行在綿綿的春雨里。
杜娟說:“你知道我最喜歡什么嗎?我第一喜歡下雨,第二喜歡坐車,今天全都趕上了!”
風(fēng)擋玻璃上的雨刷器不斷地將雨水劃開,車里的音樂、昏暗的天宇以及眼前不斷迎面閃爍的車燈光,和諧地交融。
杜娟溫柔地坐在身旁,蘇巖覺得這個世界有點兒詩情畫意。車里的熱氣集結(jié)在風(fēng)擋玻璃上,視線變得模糊。怕影響開車,杜娟用手巾細致地擦著風(fēng)擋玻璃。這個舉動,使得杜娟貼近了蘇巖。杜娟揮動胳膊時,蘇巖能感覺到他的肩膀碰到了杜娟堅挺的乳房。
13
早晨剛到單位,局長陳凱鳴給蘇巖打電話,讓他到辦公室來一趟。蘇巖過去給陳凱鳴當過秘書。憑著這層關(guān)系,蘇巖在局里有點兒特殊。一般人他不尿。
進了局長的辦公室,陳凱鳴正在看報紙。蘇巖來到陳凱鳴的跟前,給局長的杯子添滿了茶水,接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他端起茶杯剛想喝,陳凱鳴就把報紙摔在了蘇巖的臉上。
蘇巖知道不好,便放下茶杯站在局長面前一動不動。
陳凱鳴說:“你打魏治國了?”
如果別人問,他會否認,但局長問他不敢。他說:“是的。我打他了。”
陳凱鳴說:“怎么打的?”
蘇巖說:“給他上繩了。”
陳凱鳴指著蘇巖的鼻子,“上個禮拜,我在大會上強調(diào),寧可不破案,也不準動嫌疑人一指頭,這你記得嗎?”
蘇巖說:“記得。”
陳凱鳴說:“記得為什么還去犯錯誤?”
說著,陳凱鳴還不輕不重地給了蘇巖一個耳光。
蘇巖沒吱聲,他了解陳凱鳴。陳凱鳴發(fā)怒罵人打人,反而說明事兒不大。
陳凱鳴打了罵了,然后就說:“魏治國向檢察院告你了。檢察院到看守所查了他的身體,雖然沒查出傷,但趙檢給我打電話,認為魏治國說的還是可信的。這個事兒,你看怎么辦?”
蘇巖說:“我聽你的。”
陳凱鳴說:“既然你確實是動手了,那就不要因小失大。抓緊時間,把魏治國放了吧!”
14
陳凱鳴讓蘇巖放了魏治國是怕蘇巖因辦案被抓。
但蘇巖可不想就這么輕易地放了魏治國。魏治國告自己,蘇巖不怕。當時只有杜娟在場。只要杜娟不說,檢察院對他也無可奈何。
蘇巖找到了杜娟問她:“檢察院找你了嗎?”
杜娟說:“沒有啊!”
蘇巖完全放心了。看起來,檢察院也沒想查他。檢察長給局長打電話,無非是想賣個人情。
杜娟說:“怎么了,你有麻煩了嗎?”
蘇巖說:“沒有。”他告訴杜娟:“如果檢察院找你了解魏治國的事兒,你可不能說我打他了。”
杜娟說:“這我知道。”
這個案子已經(jīng)捅到了檢察院,當務(wù)之急要迅速結(jié)案。
蘇巖對杜娟說:“魏治國這個案子,你還得配合我一下。”
杜娟說:“怎么配合呀?”
蘇巖說了自己的想法。
杜娟卻不愿意:“這樣不好吧?這么做,我不等于騙他嗎?”
蘇巖說:“騙他就騙他唄!魏治國本來就是個騙子。咱們騙他也是為了工作。”
杜娟說:“警察的工作難道就是騙人嗎?”
蘇巖說:“我們騙的不是人,我們騙的是罪犯。你知道嗎,這個魏治國騙了人家20萬。20萬什么概念,能買三套100平方米的房子……”
蘇巖苦口婆心勸杜娟時,杜娟卻撲哧笑了。
蘇巖說:“你笑什么呀?”
杜娟說:“逗你玩呢!你不就是讓我去騙人嘛,這個我會!”
15
那個年代的看守所不像現(xiàn)在管得這么嚴。由于認識管教,蘇巖提審魏治國時,直接來到了監(jiān)舍的門前。
魏治國押在五號。押在這個號里的不少嫌疑人都認識蘇巖。他們一口一個蘇哥地叫著,感覺蘇巖是他們爹似的。
魏治國走出監(jiān)舍的門,目光始終躲著蘇巖。
進了提審室,早在等候的杜娟拿起相機對著魏治國一陣拍照,拍得魏治國有點兒發(fā)毛。
蘇巖對魏治國說:“昨天你向我保證今天就把錢返回來,錢呢?”
魏治國說:“你聽我解釋。”
蘇巖說:“你解釋個屁!你是不是又欠收拾了?”
魏治國頭上的汗下來了。
蘇巖說:“干嗎要告我?”
魏治國說:“蘇哥,你別誤會。我沒告你。我只是把我的事兒,向駐所的檢察官反映了一下。”
蘇巖說:“你反映什么呀?”
魏治國說:“我冤哪!”
蘇巖說:“你還冤?你騙了閻剛20萬……”
魏治國說:“那20萬我沒騙他,我是借他的。”
魏治國這么說,應(yīng)該是有人給他出主意了。如果是借20萬,就不是詐騙,而是糾紛。這不歸公安局管,得到法院去起訴。即便官司打贏了,20萬也不見得能追回。
魏治國說:“蘇哥,別生氣啊。你說我詐騙閻剛20萬,證據(jù)其實不是很足,對吧?”
那個年代,類似的經(jīng)濟詐騙案多如牛毛,警察沒工夫也沒精力把每個案子都搞得像現(xiàn)在這么扎實。魏治國顯然抓到了蘇巖的軟肋。
蘇巖說:“魏治國,你不僅告我收拾你,還告我證據(jù)不足,看起來,現(xiàn)在我只能把你放了,是吧?”
魏治國說:“蘇哥……”
蘇巖說:“今天我要是就這么把你放了,你出去了,還能叫我蘇哥嗎?”他指了指杜娟:“知道她是誰嗎?”
杜娟從兜子里拿出了一堆報紙,放在了桌子上。報紙上是蘇巖精心挑出來的各種偵破紀實。
杜娟把報紙攤開,一張一張地放在了魏治國的面前。她指著其中的一篇說:“你看看,這就是我寫的。”
杜娟說得很自然,好像真是她寫的。
這篇文章,寫的是一個假律師詐騙十萬元的案子,全文能有5000多字。在報紙的顯要位置還有嫌疑人的大照片。
杜娟說:“這個假律師騙了很多人,但當時來報案的只有一個,金額還不到一萬塊錢。你看,”杜娟又給魏治國找到了一張粘貼的報紙:
“我給你念念啊,‘本報訊,4月15日,我報刊登了長篇紀實《假律師,撕下你的偽裝》。文章發(fā)表后,又有13名被害群眾相繼到公安機關(guān)報案,截至目前,已核實案件16起,金額超過10萬元,目前,犯罪嫌疑人已被檢察機關(guān)批準逮捕……’”
杜娟念完,魏治國大概明白了什么。
蘇巖對魏治國說:“剛才,你不說我抓你證據(jù)不足嘛!現(xiàn)在我就幫你再找點兒證據(jù)。姓魏的,你聽著啊,要是你能肯定就騙了閻剛一個人,那你給我挺著啊。明白告訴你,最遲后天,你的照片就會登在咱們市的日報上。”
魏治國傻眼了,像他這種騙子肯定還騙過別人。他急忙對蘇巖說:“能把你的電話給我用用嗎?”
蘇巖把電話遞給他,魏治國撥通了電話:“大姐嗎?我是治國,你們現(xiàn)在聽我說,別再亂找人了……”
電話傳來急促的聲音,魏治國不耐煩地喊道:“你們什么都不用說了,你們拿的錢就算我借你們的,我求求你們,可千萬千萬別再整沒用的了,20萬就20萬吧!我出去之后,一分不少地全都還給你們,你們必須在今天下班前把錢拿去,你們要是覺得我還是你弟弟,就這么辦,要是辦不了,你們馬上讓你弟妹來找我……”
魏治國打完后把電話遞給蘇巖,繼續(xù)埋怨著:“我這個姐夫可操蛋了,總以為我會黃了他的錢。我是那樣的人嗎?你不知道,蘇哥,我這個事兒,壞就壞在他的身上!”
蘇巖把手機放進了包里。
魏治國看著蘇巖的眼睛,最后無比莊重地說:“放心吧,今晚下班前,20萬會百分之百地送到你的辦公室。”
16
葉建林過去和蘇巖都在刑警大隊。蘇巖到了經(jīng)偵大隊以后,就勸葉建林也過去。葉建林當時是副大隊長,不想去。蘇巖說:“經(jīng)偵沒有大隊長,你來的話,你就是了。”葉建林是副科,大隊長是正科。那個年代,在地市級公安局提個正科很難。蘇巖想辦法讓葉建林到了經(jīng)偵。雖然還是副大隊長,卻是主持工作。
主持工作意味著提正科提正職指日可待。葉建林對蘇巖充滿了感激。
蘇巖說:“我和你投脾氣,你領(lǐng)導(dǎo)我,我心里舒服。”
蘇巖的能量這么大,葉建林哪敢領(lǐng)導(dǎo)蘇巖?所以,在經(jīng)偵大隊,蘇巖才是老大。當然了,蘇巖從不以老大自居,大事兒小事兒都向大哥匯報。
開始,蘇巖搞魏治國的案子上了繩,葉建林有些擔(dān)心,見到20萬現(xiàn)金都被追回來,葉建林更擔(dān)心了。他反復(fù)質(zhì)問蘇巖:“你是不是讓號里的人收拾魏治國了?”
蘇巖說:“沒有。”
葉建林說:“沒有,魏治國會乖乖地把錢送來?”
蘇巖耐心地解釋著:“大哥,魏治國都把我告檢察院了,這個時候我再讓人收拾他,那我得傻成什么樣啊!”
葉建林說:“你真沒收拾他?”
蘇巖說:“我真沒收拾他。”
見葉建林滿臉疑惑,蘇巖就把杜娟跟著一起忽悠魏治國的事說了。
葉建林這才相信。當然,信了之后,葉建林免不了對蘇巖和杜娟的關(guān)系產(chǎn)生了好奇。杜娟在公安局很引人注目。他問蘇巖:“你和她有事兒了?”
蘇巖說:“我和她什么事兒都沒有。大哥,你別多想啊!”
葉建林說:“我沒多想,但你肯定看上她了,對吧?”
蘇巖說:“就算我看上她,她也得看上我才行啊!我真不騙你,就算她看上我,我也不會和她往下發(fā)展的!”
葉建林說:“什么意思?”
蘇巖說:“我可不想找個警察當媳婦。”
葉建林不信。
蘇巖說:“找個警察當媳婦,想想就沒勁兒。白天在單位見,晚上還得在被窩里見,一點兒新鮮感都沒有。”
葉建林哈哈笑了:“說的也是啊!”
蘇巖嘴上說不想娶杜娟,只是自我安慰。杜娟不僅漂亮,穿的戴的全是名牌。對這樣吃穿不愁的女孩,蘇巖大都不往深了想。因為想也是白想。
17
蘇巖到看守所釋放魏治國時,自始至終陰著臉。這讓魏治國心里沒底了。
蘇巖說:“雖然你返回了詐騙的贓款20萬,但這也只能算你態(tài)度好,你詐騙了這么多錢,根據(jù)法律,你至少得十年,這你明白嗎?”
魏治國說:“明白。”他的腦袋上全都是汗。社會上把蘇巖傳得很壞,他真怕栽在這個壞警察手里。
蘇巖說:“雖然你夠10年,但考慮到事先我向你進行了承諾,所以呢,我得講信用。這次呢,我就放了你!”
魏治國當即給蘇哥磕了三個響頭。
魏治國犯了這么大的罪,就算魏治國磕一百個頭,蘇巖也沒膽量放魏治國。之所以放也是無奈。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林河這個地方,詐騙案持續(xù)高發(fā),受害人最關(guān)心的,不是懲罰罪犯,而是被騙去的贓款。
如果處罰罪犯,追回贓款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沒辦法,為了最大限度地保護被害人的利益,市里給了公安局的經(jīng)偵部門一個說法:犯罪嫌疑人只要返回贓款,可以對嫌疑人給予取保候?qū)彙?
魏治國走出看守所時,都有點兒不太相信,他問蘇巖:“你真的就這么把我放了?”
蘇巖說:“當然了。”
魏治國說:“但我能感覺出,你很不愿意是嗎?”
蘇巖說:“我確實是不愿意。”
魏治國說:“那你會不會再抓我呀?”
蘇巖說:“不會的。”
再抓魏治國,蘇巖和他一樣也成騙子了!這樣沒信譽的警察,今后再搞這種案子,就很難再追回贓款了。
為了搞更多的案子,為了追回更多的贓款,那個年代的警察也只能這么干。
18
放了魏治國,蘇巖就想請請杜娟。畢竟杜娟幫著追回了20萬。
蘇巖給杜娟打電話:“晚上忙嗎?”
杜娟說:“不忙。”
蘇巖說:“請你吃飯?”
杜娟說:“咱們別去吃飯了,六點鐘,你來我辦公室吧!”
六點的走廊里,十分昏暗。
蘇巖像個特務(wù),躡手躡腳地來到了杜娟辦公室的門前。剛要敲門,門開了。
杜娟探出頭,也像個特務(wù),向走廊里瞅了瞅。
兩個人進了屋,杜娟還悄悄地把門鎖上了。
屋子里沒點燈,窗外的燈光映著杜娟的臉。
蘇巖坐在椅子里不太自然。
杜娟沖了兩杯咖啡,桌子上還點燃了一支小小的蠟燭。
杜娟說:“找我什么事兒呀?”
蘇巖說:“沒什么事兒,我……”
杜娟說:“你要給我介紹對象,是嗎?”
蘇巖蒙了,說不出話來。
杜娟說:“你是想把你自己介紹給我,是嗎?蘇巖,對不起,我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
一切太突然。
杜娟凝視著蘇巖,“我的男朋友他爸是冰箱廠的領(lǐng)導(dǎo)!”
19
內(nèi)勤把20萬元現(xiàn)金交給閻剛后,閻剛轉(zhuǎn)身來到了蘇巖的辦公室。
蘇巖說:“20萬,你點了嗎?”
閻剛說:“不用點。”他從兜里掏出了5萬,放在了蘇巖的面前。
蘇巖沒吱聲,不動聲色地注視著閻剛。
閻剛又掏出了5萬。
蘇巖笑了,他把桌子上的10萬塞回閻剛的兜里。
閻剛說:“這不是給你的!”
蘇巖說:“不給我,給誰呀?”
閻剛說:“給你們領(lǐng)導(dǎo)啊!”
蘇巖急了:“別整沒用的了。你趕緊收起來。”
見蘇巖瞪起了眼睛,閻剛便不再撕扒。蘇巖翻臉比翻書都快。閻剛早就領(lǐng)教過。
蘇巖說:“這樣,你不是想感謝我嗎,中午請我吃飯吧!”
閻剛說:“你想吃什么?”
蘇巖想了想,拿起電話,撥通了杜娟的辦公室:“魏治國那個案子已經(jīng)結(jié)了,現(xiàn)在呢,被害人到公安局來感謝,要請吃飯,當時你不也跟著去抓人了嘛,中午吃飯,你也參加唄!”
杜娟說:“好啊!”
蘇巖說:“那你想吃什么?”
杜娟說:“我想吃海鮮。”
蘇巖說:“沒問題。”
昨天晚上的誤會讓蘇巖很尷尬。今天,借著閻剛請客,蘇巖就想和杜娟解釋解釋。
但沒承想,吃飯的時候,不光杜娟來了,宣傳科從科長到科員全都來了。
很顯然,杜娟不想再單獨和蘇巖有接觸了。
這讓蘇巖十分別扭。來了這么多人,難免要喝酒。
那個時候,警察喝酒還不受限制。大家這個喝呀。
科長說:“感謝蘇隊請我們科喝酒。”
蘇巖只好說:“感謝你們能賞臉來喝酒。”
蘇巖喝酒不行。平時類似場合,他很少參加。即便參加,基本上從頭到尾就端著一杯酒對付。
由于他一貫如此,加上最初是局長的秘書,公安局過去沒人和他計較。但這次杜娟卻緊盯著蘇巖不放。
杜娟說:“我們科長都已經(jīng)干了,你怎么還拿著杯晃悠啊!”
蘇巖說:“我不能喝。”
杜娟說:“你不能喝你來干嗎?趕緊干哪!”
蘇巖說:“我干不了。”
杜娟說:“你干不了不行,今天可是你請喝酒啊!”
閻剛都看不下去了,主動對杜娟說:“美女美女,今天是我請,蘇巖只是作陪。”
杜娟說:“沒你事兒,一邊待著去啊,怎么的,你能喝啊?來來來,咱倆干一瓶白的。”
在酒桌上絕對不能和女人講理,尤其是不能和東北女人講理!
蘇巖只好一杯接一杯地喝,也只好一次接一次到廁所去吐,最后他都把眼淚吐出來了。
閻剛在廁所里一邊敲打著蘇巖的后背,一邊感慨地說:“老弟呀,這個美女就是在灌你呀!”
蘇巖擦了擦嘴邊的污濁,還傻乎乎地問:“你說,我好心好意地請她喝酒,她干嗎要灌我呀?”
閻剛也喝多了,直接說出了實話:“這多明顯啊!她這是在警告你,今后不要再請她喝酒了!”
20
蘇巖喝成這個奶奶樣,也沒法上班了。中午吃完飯,閻剛拉著蘇巖來到了帝豪洗浴中心。
先是泡澡接著搓澡,閻剛陪著蘇巖,不停地說著暖心的話:“你們單位這個美女吧,確實不錯,但這個世界上并非只有你們單位這一個美女吧?俗話說得好,三條腿的老太太不好找,兩條腿的美女到處都是。”
蘇巖說:“都在哪兒呀,還到處都是?”
閻剛說:“這里就有啊!”
蘇巖四處看了看。
閻剛說:“這里是澡堂子,美女都在樓上呢!”
蘇巖沒再接茬兒。他知道閻剛是什么意思。
閻剛說:“你別誤會啊,我不是說讓你去找小姐,我的意思是,咱們上去什么都不干,就找個美女陪你談?wù)勑摹!?
蘇巖說:“光談心人家能干嗎?”
閻剛說:“必須干啊!”
兩個人穿上了高檔的一次性睡衣,先是進了電梯,接著又走了樓梯,拐彎抹角來到了一間無比豪華的套房里。
蘇巖說:“這里很貴吧?”
閻剛說:“不貴。我在這里有卡。”
蘇巖躺在床上,抽著煙,一臉的享受。
很快,一個美女走了進來。
閻剛指著蘇巖介紹著:“這是你王哥!”
美女伸出手:“你好,王哥。”
蘇巖握著美女的手,指著閻剛,小聲地更正道:“他喝多了,我不是王哥,我是蘇哥。”
美女說:“蘇哥,他沒喝多。他是想為您保密。”
蘇巖說:“我不需要保密。哎,你叫什么呀?”
美女說:“我叫婷婷。當然了,婷婷是我的假名,我的真名是……”
蘇巖說:“算了算了,你不用說真名。婷婷,我找你來吧,不干別的,就是想和你談?wù)勑模銢]意見吧?”
美女說:“當然沒意見了。蘇哥,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先躺下,我給你按按頭行不行?”
蘇巖說:“行啊!”
蘇巖躺在床上,美女就開始輕輕按著蘇巖的頭。雖然只是輕輕地按,但蘇巖能感覺出這個叫婷婷的手法里明顯有著那種意味。
很明顯,閻剛把他帶到這里,有著特殊的目的。蘇巖心里產(chǎn)生了強烈的不滿。
這時,閻剛見蘇巖已經(jīng)喝多,便講了個極其下流的段子。
蘇巖聽完故意哈哈大笑。閻剛本來也想跟著哈哈大笑,但他還沒笑出聲,就被蘇巖一拳打倒在地。
蘇巖起身沖著閻剛的臉一陣猛踢。
婷婷嚇得轉(zhuǎn)身要往外跑,蘇巖一把揪住她的長發(fā),連續(xù)不斷地抽著她的耳光。
耳光打得啪啪的,最后都感覺打出了耀眼的火花!
21
蘇巖打了閻剛,打了婷婷,洗浴中心的何勝領(lǐng)著兩個保安,闖進了房間里。
何勝身上刺著龍畫著虎,滿臉兇惡,但見到打人的是蘇巖時,態(tài)度立刻緩下來。他揮了揮手,讓保安和婷婷都出去后,只是很不高興地問:“蘇哥,您這是干嗎發(fā)這么大的火呀?”
蘇巖滿嘴酒氣,指著閻剛,“這小子給我下套。”
閻剛無比驚訝:“我給你下套?”
蘇巖說:“對呀!”
他起身從兜里掏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
何勝和閻剛?cè)寄坎晦D(zhuǎn)睛地看著蘇巖。
蘇巖用匕首把床頭撬開,里面露出了微型的攝像頭。
何勝十分慌張,急忙說:“蘇哥,你聽我解釋啊。這……個根本就沒插電,它不……可能錄下。”
蘇巖看了看,何勝說得應(yīng)該沒錯。但他還是借著酒勁說著:“何勝,這和你沒關(guān)系啊,這就是閻剛想要給我下套,你先出去。”
何勝看著已經(jīng)喝醉的蘇巖,不想惹麻煩,只好借機離開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閻剛和蘇巖。閻剛怕挨打,緊著往門口湊。
蘇巖說:“你跑什么?你回來,你說,你為什么要給我下套?”
閻剛說:“老弟呀,我沒給你下套。”
蘇巖指著那個攝像頭:“這是什么呀?”
閻剛說:“這……我不清楚。”
蘇巖說:“你是這里的股東,你怎么能不清楚呢?”
此時此刻的閻剛面對著攝像頭以及醉成這樣的蘇巖確實說不清楚了。
蘇巖不停地數(shù)落著閻剛:“你呀你呀,你太不夠意思了,我剛剛為你追回來了20萬,你就對我來這套是嗎?”
提到了錢,閻剛只好借機說:“老弟,你為我追回20萬,我不已經(jīng)要向你表示了嗎?我給你拿了10萬,你不是不要嘛!”
蘇巖說:“我為你追回20萬,你才向我表示10萬?你想什么呢?”
蘇巖這么說,閻剛才明白蘇巖是嫌錢少!他直接問:“那你想要多少?”
蘇巖說:“我想要50萬。”
閻剛嚇了一跳,“你給我一共才要回20萬,你卻向我要50萬,對嗎?”
蘇巖說:“對呀!”
22
林河市第二化工廠是個老企業(yè),產(chǎn)品單一,在市場上沒有競爭力。怕被市場淘汰,廠子急需招商引資。
廠長張子龍通過關(guān)系找到了閻剛。
閻剛通過關(guān)系找到了南方大企業(yè)家褚少衡。
褚少衡來到林河對化工廠實地考察后,感慨良多。為了讓這個老舊的企業(yè)煥發(fā)青春,他決定投資1.7億。
全廠沸騰了。
1.7億如果到位了,工廠保住了,工人的飯碗也保住了。
可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1.7億到位是有條件的。南方來的會計、律師把合同設(shè)計得天衣無縫。結(jié)果,1.7億沒到位,化工廠前前后后還搭進去將近100多萬。
廠長張子龍欲哭無淚,找到了公安局。公安局審查了相關(guān)的合同,表示沒法管,讓工廠到法院去和南方的企業(yè)家打官司。
在本地官司都不好打,到了南方自己非得被打得滿腦袋包不可。
張子龍無奈,只好找到了副區(qū)長黃亦工。他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看著張子龍這個熊樣,黃亦工找到了蘇巖,讓其幫助協(xié)調(diào)。
蘇巖說:“怎么協(xié)調(diào)?”
黃亦工說:“到南方把那個企業(yè)家褚少衡抓來。”
蘇巖說:“全國都在搞地方保護,我們到南方了,估計褚少衡抓不到,我們自己倒可能被他們抓了。”
黃亦工說:“那怎么辦?”
蘇巖說:“這不好辦。”
黃亦工說:“不好辦也得辦。”
黃亦工說得很嚴肅。按道理,他只是個副區(qū)長,他無權(quán)這樣和蘇巖講話。可他這樣講了,蘇巖還真得聽。
于是,蘇巖找到閻剛,想和他商量一下這個事兒怎么辦。可見面還沒開口,閻剛卻讓蘇巖去幫助抓魏治國要錢。
現(xiàn)在呢,魏治國抓了,錢也要了,蘇巖就打算讓閻剛趕緊把化工廠的錢還上。
23
蘇巖說:“我昨天是不是喝多了?”
閻剛說:“是。”
蘇巖說:“我好像把你給打了,有這回事兒嗎?”
閻剛說:“有這回事兒。”
蘇巖說:“為啥呀?”
閻剛沒說攝像頭下套之類,直接說了化工廠被南方的褚少衡弄去了100多萬。
蘇巖說:“對不起啊,我想起來了,化工廠被弄去的這100多萬里,其中有50萬是好處費,這50萬在你手里吧?”
閻剛說:“沒在我手里,這50萬當時直接匯到了褚少衡的賬戶里。不信,你可以去查。”
蘇巖說:“我查了,那50萬,褚少衡后來又匯給你了!”
閻剛十分不自然:“那……是別的生意的錢。”
蘇巖說:“什么生意啊?”
閻剛支支吾吾。
蘇巖說:“閻剛啊,把這50萬趕緊還給化工廠吧,化工廠現(xiàn)在都快揭不開鍋了!”
閻剛說:“可我現(xiàn)在沒有50萬啊!”
蘇巖說:“我不剛給你追回20萬嘛!”
閻剛說:“蘇巖,化工廠損失的錢是企業(yè)之間的債務(wù)糾紛,你讓化工廠去打官司不就完了。”
蘇巖說:“等官司打完了,企業(yè)也就完蛋了。閻剛啊,求求你了,化工廠還等著你這50萬買材料呢!”
見蘇巖是這個態(tài)度,閻剛最后火了:“蘇巖啊蘇巖,我把你當朋友,你卻拿我當罪犯。你表面上幫我,其實你是想幫化工廠。我算看清你了。”
蘇巖說:“你看不看清我無所謂,化工廠那50萬……”
閻剛說:“我現(xiàn)在只有你替我追回來的這20萬。要拿你就拿去!其他的,我一分沒有。”
24
閻剛的這個態(tài)度,讓蘇巖很意外。按理,他借著酒勁把閻剛一頓胖揍,閻剛應(yīng)該知道自己的決心了。在這種情況下,閻剛還整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反而讓蘇巖為難了。
這本來就是債務(wù)糾紛,閻剛又不是直接當事人,硬逼閻剛拿50萬,法律上確實說不通。
可化工廠的職工等著吃飯,快要餓死了。
25
蘇巖給魏治國打電話,“能請你吃飯嗎?”
魏治國受寵若驚:“蘇哥,咱倆是心有靈犀啊!剛才,我還想給你電話呢!晚上你想吃什么呀?”
蘇巖說:“吃什么都行。”
晚上來到了飯店,蘇巖有些意外,與魏治國一起來的還有那個婷婷。
蘇巖有點兒難堪。在洗浴中心,打閻剛都很過分,打婷婷真是不應(yīng)該。
婷婷倒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殷勤地為蘇巖倒著茶水。
房間里的光線很柔和,婷婷穿得又很得體,一點兒都不像在洗浴中心干那種事兒的。
蘇巖說:“婷婷啊,昨天,我喝多了,請你原諒啊!”
婷婷說:“要請求原諒的是我。昨天只是讓我陪你聊天,可我卻主動要給你按頭。”
蘇巖說:“是何勝讓你來的,對吧?”
婷婷說:“沒有,是我自己要來的。蘇哥,昨天都怨我,我錯了,你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蘇巖在公安局經(jīng)偵大隊,雖然管不著洗浴中心,但那個年代在林河,像蘇巖這樣的警察都很是威嚴。搞灰色行業(yè)的,都不想得罪他們。
蘇巖對婷婷說:“你回去告訴何勝,昨天確實是我喝多了,我向他賠禮道歉。另外,婷婷,你記一下我的手機號,今后公安局要是找你麻煩,你想著給我打電話。”
婷婷有點兒發(fā)蒙。警察輕易不會給這種小姐留電話的。
蘇巖大大方方地說了自己的手機號,婷婷拿出筆記在了手心上,就說:“你們聊吧,我不打擾了。”
婷婷走了以后,蘇巖問魏治國:“她是怎么找到的你?”
魏治國說:“昨天我也在那兒洗澡,你打閻剛的時候,我就在隔壁!”
蘇巖說:“世界真是太小了。”
魏治國說:“可不嘛!蘇哥,干嗎打閻剛啊?”
蘇巖假裝沒聽見,沒接這個茬兒。
魏治國點的菜很精美,蘇巖低著頭,大口吃著。
魏治國說:“閻剛是不是對你太不夠意思了?”
蘇巖吃了一會兒,才簡單地說了化工廠因為閻剛被弄去了100多萬。
魏治國說:“既然這樣,那你把閻剛抓起來啊!”
蘇巖說:“他們有合同,這屬于債務(wù)糾紛,我們公安局管不著。”
魏治國說:“那我?guī)湍愎芄苄袉幔俊?
蘇巖說:“你怎么管?”
魏治國說:“我去揍他!”
蘇巖可不想讓魏治國去打閻剛。幫閻剛追錢,蘇巖把魏治國打了,現(xiàn)在幫化工廠追錢再讓魏治國去打閻剛。這要傳出去,是典型的以黑治黑。蘇巖可不想給別人這個把柄!
魏治國說:“蘇哥,你今天找我肯定是想讓我?guī)湍阏议悇偘彦X要回來,是吧?那你就指示吧!”
蘇巖假裝沒聽見,繼續(xù)吃著。
魏治國說:“你別有什么顧慮了,如果要別的錢,我不會幫你的,但你這是在幫化工廠要錢,我必須幫。”
蘇巖說:“為什么?”
魏治國說:“我三姨、我二姑他們都在化工廠,你剛才說了,這個錢是化工廠的救命錢,我?guī)湍悴痪偷扔谠趲退麄兟铮 ?
魏治國說得情真意切了,蘇巖最后才說:“既然這樣,那你就幫我個小忙吧!”
26
第二天一上班,蘇巖就看見閻剛站在走廊里等自己。
蘇巖說:“有事兒?”
閻剛點了點頭。
蘇巖沒表情,“什么事兒?說吧!”
閻剛說:“進屋說行嗎?”
進了辦公室,閻剛說:“昨晚,我在賓館時,魏治國敲門來的。”
蘇巖裝糊涂:“你跑賓館干什么去了?搞破鞋?”
閻剛說:“魏治國警告我,下次我再這樣,就給我拍下來!”
蘇巖說:“魏治國這是對你好啊!閻總,你老婆對你這么好,你不應(yīng)該總背著她,去搞女人啊!”
閻剛的岳父過去是領(lǐng)導(dǎo),閻剛有今天,岳父沒少給他鋪路。所以,閻剛對自己的老婆始終是又敬又怕。
閻剛問蘇巖:“是你讓魏治國跟著我的吧?”
蘇巖說:“我是魏治國他爹呀!我讓他跟著你,他就跟著你?你可真有意思。”
閻剛看著蘇巖不吱聲。
蘇巖看著閻剛也不吱聲。
過了好一會兒,閻剛才說:“我已經(jīng)和化工廠達成了協(xié)議。”
蘇巖說:“什么協(xié)議?”
閻剛說:“我用現(xiàn)金買下了他們和褚少衡的債務(wù)。”
蘇巖說:“什么意思?”
閻剛說:“意思就是我得拿出100多萬。”
蘇巖說:“這太好了。你這等于救了整個化工廠啊!閻總,我代表化工廠全體職工,向你表示隆重的感謝。”
閻剛說:“我不需要感謝。”
蘇巖說:“那你需要什么?”
閻剛說:“我需要你感動。”
蘇巖沒吱聲,看著閻剛。
閻剛說:“你只說讓我拿出50萬,而我主動拿出了100多萬,這你不感動嗎?”
蘇巖說:“我這不是感動,我這都已經(jīng)激動了。”
閻剛說:“既然你都激動了,那你今后別讓魏治國跟著我了吧!我就這么點兒愛好。”
蘇巖說:“什么愛好?”
閻剛說:“搞女人。”
蘇巖笑了。
閻剛卻哭了:“我每天非常非常的累,領(lǐng)導(dǎo)的事兒,朋友的事兒,別人欠我錢,我欠別人錢……我他媽的都快煩死了,現(xiàn)在我唯一感到有點兒意思的,就是去搞女人,如果你把我這點兒樂趣也給剝奪了,那我干脆只有去死了。”
蘇巖說:“那搞女人到底什么感覺,你能告訴我嗎?”
閻剛說:“欲仙欲死。”
27
黃亦工說:“我你就不用謝了,要謝的話,你就謝謝經(jīng)偵大隊吧!”
張子龍要給經(jīng)偵大隊拿錢,黃亦工沒讓:“你們化工廠都快要飯了,錢就免了。”
張子龍要送錦旗,黃亦工也沒讓:“經(jīng)偵大隊是通過個人幫你要回的錢,你送錦旗不妥。”
張子龍說:“那就你出面,請他們吃一頓吧!”
黃亦工說:“吃一頓沒問題。”
黃亦工給蘇巖打電話:“晚上張廠長請你喝酒啊!”
蘇巖想拒絕:“喝酒就免了吧!他們工廠那么窮。”
黃亦工說:“窮也不差這一頓酒。你為他們追回來100多萬,他們要是不請你,我都沒面子。來吧!”
黃亦工這么說了,蘇巖也不好再駁領(lǐng)導(dǎo)的面子。
蘇巖不能喝酒,尤其不愿意和領(lǐng)導(dǎo)喝酒。怕黃亦工難為自己,蘇巖就讓葉建林跟著。
葉建林說:“領(lǐng)導(dǎo)請你喝酒,我跟著好嗎?”
蘇巖說:“你就是領(lǐng)導(dǎo)啊,有什么不好的。”
葉建林知道蘇巖讓自己跟著,是想讓他替酒。葉建林喝酒不在乎,但他聽說黃亦工和局長陳凱鳴有不和的傳聞,就不太想去。他勸蘇巖:“既然你不想喝酒,那不去就完了唄!”
蘇巖說:“不去不好。”
葉建林說:“有什么不好的。黃亦工又管不著你!”
蘇巖這才說:“黃亦工可能要到咱們這兒當局長,知道嗎?”
葉建林愣住了:“不可能吧!黃亦工只是副處!”
蘇巖說:“副處也可以到公安局先來主持工作啊!”
葉建林說:“他來主持工作,那咱們陳局長干嗎呀!”
蘇巖說:“陳局長要調(diào)到省廳去。”
這些話,別人說葉建林不信,但蘇巖說,葉建林就不得不信。
葉建林說:“怪不得你這么聽黃亦工的話,原來,你這是提前和他打溜須呀!”
28
怕有影響,酒店沒安排在很高檔的地方,而是選了個農(nóng)家菜。名義上是農(nóng)家菜,吃的卻是山珍海味。
過去,蘇巖和黃亦工喝過兩次。那兩次,人很多,蘇巖坐在角落里,沒怎么吱聲。這次不同了,由于蘇巖是主角,黃亦工舉杯就先敬了蘇巖:
“老弟,什么都不說了,一切都在酒里。”
黃亦工干了,蘇巖跟著也要干。
黃亦工說:“你不用干。”
蘇巖說:“我必須干。”
黃亦工敬的酒干了,張子龍敬的酒也得干。既然領(lǐng)導(dǎo)先敬的酒,蘇巖至少得再回敬兩次才行。
就這么的,幾杯酒下肚,蘇巖便臉紅脖子粗。
黃亦工說:“好了好了,從現(xiàn)在開始,你不準再喝了。”
既然領(lǐng)導(dǎo)不讓喝了,蘇巖也就不再堅持。
酒桌上如果只是領(lǐng)導(dǎo)喝,會沒氣氛。好在葉建林的酒量大得驚人,酒桌上推杯換盞也足夠熱鬧。
黃亦工的酒量也不小,但蘇巖不喝了,他也變得很克制。酒桌上主要是張子龍和葉建林喝。
蘇巖沒喝那么多,卻也把胃里吃下去的,全吐了出來。
黃亦工見蘇巖吐成了這樣,就讓司機把蘇巖先送回去。
蘇巖說:“不用不用,我自己能開車走。”
29
蘇巖開著車,穿行在夜色里。雖然不能喝酒,但這么幾杯也不至于。之所以喝吐,蘇巖也是想盡快離開。剛才杜娟給他打電話,見他正喝酒就沒多說。
蘇巖在車里撥通電話問她:“你有事兒?”
杜娟說:“蘇巖,我不該灌你……”
蘇巖說:“沒關(guān)系,我也欠灌!”
杜娟說:“別生氣了好嗎?哎,明天你忙嗎?我想讓你拉我去趟鳳凰山。”
30
蘇巖把車停在皇冠酒店門前的停車場。這里離杜娟的家還有一段距離。離他們約定的時間還有三分鐘時,杜娟出現(xiàn)在人群中。
杜娟穿著一件白色的絨衣,淺灰色的褲子,在人群里一點兒也不顯眼,她向停車場巡視著,蘇巖把車開到了她跟前。
杜娟上了車,“你來很長時間了吧?”
蘇巖說:“沒有,我也才到。”
杜娟說:“怕你來得早,我就想早點兒來;又怕你準時來,我還得站在街上傻等。”
蘇巖說:“你到鳳凰山去干嗎?”
杜娟說:“那兒有個廟,我去拜拜。”
不過年不過節(jié)的,拜什么呀,是遇到事兒了吧?
這些話,蘇巖只是想,沒說出口。
過了收費站,是一條寬闊蜿蜒的盤山公路。蘇巖把油門踩到底,本田轎車飛快地狂奔著。
窗外已經(jīng)吐綠的樹木紛紛向后飛馳,車里的音樂也同樣是節(jié)奏飛快的搖滾。
由于車速很快,蘇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視著前方。前面是向上的公路,兩邊銀灰色的一根根有間隔的護欄幾乎成了一條直線。
“前面的本田車停下!”
剛進入北江縣管區(qū),一輛藍白相間的警車高聲叫喊著。
蘇巖把車停在路邊。
杜娟有點兒緊張,“怎么了?”
蘇巖說:“沒事兒!可能是路檢。”
蘇巖掏出工作證下了車,朝警車走去。警車上下來了一個大約40歲左右的警察。他向蘇巖敬了一個禮。
蘇巖把工作證和駕駛證遞給他:“咱們是同行。”
警察沒理蘇巖,“請出示你的行車執(zhí)照。”
為了闖紅燈、酒后駕車方便,蘇巖買了車,一直沒辦手續(xù)。在當時的林河,不少警察都這么干。
蘇巖對警察小聲地說:“對不起,這是我們單位的車,行車執(zhí)照這兩天拿去辦保險了,沒在車上。”
警察說:“那就對不起了,你這個車現(xiàn)在扣了。”
蘇巖有點兒不高興,警察見面一家人,他這什么意思?
蘇巖說:“這個車,你扣不了,我要去執(zhí)行任務(wù)。”
警察向車里看了看,“你拉著美女去執(zhí)行什么任務(wù)?”
蘇巖說:“去執(zhí)行秘密任務(wù)。”
怕警察真把車扣了,蘇巖給北江縣公安局的同學(xué)打了個電話。警察接了同學(xué)的電話,馬上和蘇巖套上了近乎:“你也警校的,哪屆的?”蘇巖沒理他,轉(zhuǎn)身走了。
回到車里,杜娟問蘇巖:“他為什么扣你車啊?”
蘇巖說:“他看你長得漂亮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