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的時候，耳麥里報警信號響了起來。

馬俍（音良）揉了揉惺忪發脹的雙眼，習慣性地盯了一眼屏幕。

30JY！（央，天體射電流量密度單位。）5ms！（毫秒，時間單位。）

一般的中子星脈沖從來不會超過1JY，超短時間，超大能量，一個典型的射電爆！

馬俍眼睛一亮，坐正了身子！

檢測頻率延遲，估算信號距離，80——100億光年！

望著曙光超算系統給出的結果，馬俍有一種歡呼雀躍的感覺。

遙遠距離的射電爆，外星文明的可能見證！

等天一亮，這個消息必將振奮整個觀測中心，特別是密碼組那幾個破譯專家，估計會把996icu的事情拋諸腦后，恨不得007的干活。

短暫的警報之后，一切歸于平靜，這才是中心的常態。

馬俍整理好詳細的值班記錄，發完工作郵件，墻上的掛鐘顯示早上7點半。

熬了一個通宵，總算有了收獲。自從澳洲同行鬧出微波爐事件后（把微波爐的干擾當成射電爆），中心便經常安排夜班，以免出現類似笑話，確保信號真實可靠。

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同事們了。

伸了個懶腰，馬俍心情大好，在小餐廳吃了份腸旺面，回宿舍補覺。

剛躺下電話鈴聲便響起來。

又是老媽，踩點總是那么準。

“俍子，下班了啊？吃過早飯沒？上夜班記得多喝水，最好熬點瘦肉粥補補身子。”老媽的的聲音依舊和她保養精致的面容一樣溫柔體貼。

“嗯。”馬俍懶懶地回復了一聲，來這西南山區小半年，老媽幾乎天天打電話，不是叫他回去幫老爸管理公司就是介紹女朋友。

“俍子，還記得小面包不？趙叔叔女兒，小時候見過的。現在長得可水靈了，在省府他爺爺手下工作，快過年了，要不媽幫你安排一起吃個飯？”

“媽！”馬俍耳朵里老繭發癢，拉過被子蒙上了頭，“我困了，這個以后再說吧。”

簡單聊了幾句，便掛掉電話。

馬俍無奈地搖了搖頭。老媽總以為他是逃避相親才躲到這無人區，他卻覺得那遙遠深邃的宇宙才是自己心靈的歸宿。

當然更因為奇怪的古畫。

古畫？

念頭一起，馬俍眼前一幅古老的卷軸畫徐徐打開，星辰大海，仙山寶島，樓臺亭閣依次展現，還有長袖善舞的飛仙，腳踩飛劍的修士，也有身騎駿馬的將軍，荷鋤勞作的老農。

打開四分之三左右，畫卷停止了動作，靜靜地懸于馬俍眼前，像亙古的老友，相互凝視。

自懂事以來，這幅畫就不停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最開始他很恐慌，跟母親訴說。母親帶他到各地最好的醫院找最好的大夫，都說是幻覺。

實在受不了醫院里面的各種檢查，他便謊稱古畫消失了，此后便再沒跟任何人說起。

隨著年齡的增長，古畫展開得越來越多，特別是來山區這小半年，古畫展開幅度增加得越來越快。

馬俍看著眼前的古畫，最下方出現了一些以前從沒有見過的凡人城池。城池之內笙旗招展，城池上空各有仙人盤坐，衣著各異，法寶不同。

略帶無奈地看了幾眼，馬俍朝上一揮手，這是他摸索出來的收起畫卷的方法。

只要念力集中，就可以打開和卷起畫卷。若是心緒煩雜，則可借助手勢實現。

當然其他部位也可以，比如腳。

有一次躺在浴缸里無意間一抬腿就把畫卷打開了，畫中的仙女似乎發現了赤裸的他，眼光多了一些羞澀，害得他手忙腳亂，半天才把畫卷收起來。

望著眼前大半打開的古畫，馬俍心中冒出一絲期待，不知道全部打開的時候會有什么奇跡？古畫仿佛知道他的心意，無風自動，妖嬈的晃動了一下畫卷，便消失不見。

迷迷糊糊睡著，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去食堂覓食的路上，老遠就有人喊他：

“馬俍！過來一下！”

抬眼一看，是天眼中心董人南主任，老遠在使勁招手。

董主任滿頭銀發，一手創辦了天眼，為了中心嘔心瀝血，經常跟年輕人一樣熬夜，是馬俍非常尊重的前輩。

“主任好。”來到主任跟前問好，暗自耽心是不是信號采集有問題？

“小馬啊，”董主任笑容滿面，“你可是福將啊，中心成立以來，第一個射電爆就被你記錄到了。”

“這個，碰巧啦，”馬俍松了一口氣，謙遜地說道，“即使沒人在，系統也會記錄到的。”

“別看我們鍋大，焦點卻每天都在變，要碰巧接到信號需要好運氣。”董主任滿意地點頭，“密碼組說有了初步結果，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馬俍跟隨董主任來到北區密碼組，里面已經擠滿了人。

所有部門的負責人以及核心技術人員都來了。

馬俍心底吃驚，這陣仗從來沒見過，自己僅僅是剛參加工作的小白，這里面可都是各個領域的大牛。

“主任好！”大家見董主任來了，便紛紛讓道。

“怎么樣？信號有什么問題嗎？”董主任問道。

“信號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不過沒有問題才是最大的問題。”一個深度眼鏡的中年男子站了起來，指著屏幕上的信號曲線答道。

馬俍印象中在內部論壇見過這個人的頭像，天文密碼領域的頂尖專家李科。

“哦？”董主任面容凝重，問道，“怎么回事？”

“這個信號實在是太好破譯了，相當于最直白的廣播。”李科指了指信號，“這是一個不僅沒有加密，還會自動配合破解系統的聲音信號。”

按下鼠標，一段奇怪的聲音符號便從音箱傳來。

“轟，莓，唄，泥，嘛，喔。”

大家面面相覷：“咒語？”

“是的，就像是一段咒語。”李科點了點頭，“我們仔細檢查，排除一切人工干擾后，確定這是一段距離地球80到90億光年的文明信號。”

室內鴉雀無聲。

地外文明，終于來了！

多年的猜疑與探索，有了第一個真實的證據，一旦公布，必將震驚整個地球人類。

馬俍更是驚恐。

咒文播放的時候，眼前古畫自然展開，沒有丁點授意。

10%、20%、30%、40%、50%、60%、70%、80%、90%......

古畫不受控制，逐漸打開，城池下方有軍隊在戰斗，再下方是地底巖漿，接著是一層灰蒙蒙的空間，下面再是星空。

100%！畫卷完全打開，馬俍眼前出現一片金光，整個身體逐漸虛化，模糊的聽到周圍似有驚呼，還有董主任在叫他的名字，接著，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