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湯忘前塵往事，喝了孟婆湯都忘不了。“世間多少癡情兒女，到了奈何橋一碗孟婆湯前塵愛恨一筆勾消，如這般執著的情倒是罕見至極。修羅蹙眉，對著前來拜訪她的孟婆道：“你說她不愿意輪回，已在奈何橋畔，三生石旁站了千年？”

三界傳聞里的孟婆是個年老的老婆婆，其實孟婆在修煉成仙的時候已經返老還青春相了，傾國傾城的容顏。修仙雖不易，但做了神仙以后，歲月隨便過，再也不會老。

恢復真身的年輕孟婆無奈的點了點頭：“嗯，站了一千年，這一千年來喝過三次孟婆湯，無奈我的孟婆湯對她無用，這千年來她的魂一直站在那里，從未離開半步。”

“所以你不忍心了，今日才來見我。”修羅笑笑。

“我想在你這里討一杯酒或者茶，讓她喝上一喝，或許她就忘了。”孟婆苦笑：“你知孟婆湯忘前塵往事，而要這孟婆湯成需得以淚為引，喝湯時淚落湯中，前塵往事皆了，奈何她的淚里全是他。”

“執念如此之深。”修羅來了興致，而且是守不是求，她究竟想要個什么？修羅對孟婆道：“我也好些日子沒有出去走走了，今日就隨你去奈何橋走一走。”

年輕的孟婆輕輕呼出一口氣，幻界之主愿意去，代表著她們是有緣的，而她與他這千年的緣或許是時候來了了。

奈何橋畔，三生石旁有個女孩子癡癡的望著三生石，淚眼朦朧……

三生石是塊情石，上面有許多癡男怨女的前世今生。

“前塵你一看千年，不厭嗎？”修羅觀了一會兒，輕輕的問。

“不厭。”良久才有緩緩的沙啞的聲音傳來。

“千年，你已經看過那人很多次輪回了吧！……他已經忘了你。”早在千年前她們相遇的那一世，他喝下孟婆湯的時候就忘了。

“嗯。”女子仍然望著她的三生石，并不否認。

“若是情能感動三生石，輪回里你們是能相遇的。”三生石三生緣，忘了前生，今生相遇會怎樣，誰也不知結果！

“輪回。”女子呢喃，沉吟了片刻轉身，神情仍是癡癡的，甚至還有點傻愣，女子說：“孟婆說：你能幫我。”

修羅：“能也不能，得看你心之本相，我雖知你的前塵愛戀，但人心復雜難猜，我向來懶散慣了，并不喜歡去猜去算。你想要什么？”

“人心不過一個貪字，而貪的都是她最寶貴的東西，我貪了，貪了他的溫柔，貪了他給我的溫暖，貪了他給我的快樂，我想要的不僅是那個人的魂，還要當初的那個人，輪回里雖然有他的魂，但再也不是當初的那個人。”千年來，她看著他在輪回時過三生石，過奈何橋，她看著他，他卻只是遙遙的看上她一眼，然后離去……

修羅一怔，她很直接，想要的看似簡單，實則是最難的，最初的那個人……

不知怎么的，修羅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詩，她也情不自禁的念了出來：“人生若只如初見……”該多好，可是這詩后面不太好，等閑變卻故人心，誰知故人心易變。

何況千年前的那個故人。

修羅想了想說：“就算是千年前，你和他的結局也不好。”

“偏偏就那么一個人動了我心，偏偏就他讓我心痛難舍，偏偏我就想他了，想了那段有他的時光，不想……忘。”女子笑中帶淚，喃喃：“你能給我這樣一個人嗎？”

“你，傻不傻？”修羅凝眉，她的執念是在折磨自己。千年來是她自己沒能放過她自己。

女子的愛是一場從頭到尾不求回報的愛，男人有心上人，可以說人生很圓滿，她的愛是不被認可的，深埋在心里，不被世人所接受的愛。

當然女子的愛情很純凈，遠遠的望著亦或是留在他身邊就好，實在不行偶爾能看看他也好。

“我就想了他，想了這種心疼的感覺。”女子的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落：“我想在遇他一次，當初的那個人，當初的魂。你能幫我嘛？”

“如果我送你回千年前，你會帶著曾經的記憶，但你什么都不能改變，對你而言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折磨。”修羅手腕一轉一杯酒出現在她手中：“或是你喝了這杯酒，黃粱一夢，夢醒亦忘。”

“我愿意回到千年前，帶著記憶，我還想在見他。”女子毫不猶豫的說：“我不要黃粱一夢，我要活生生的他，有血有肉有我熟悉的氣息與溫度。”

“你不是說人心貪的是她最寶貴的東西嗎？”修羅勾唇：“且知人心還永不知足。”

“是，人心永不知足。”女子苦笑：“孟婆說幻界神主有茶有酒，無論酒與茶都可改過往，了斷一切是非恩怨，愛恨情仇。”

女子虔誠的跪下：“我楊林今日就對神起誓：若是不知足或是貪心再起，必將魂飛魄散，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值得嗎？”修羅輕嘆，果然是癡。

明知是沒有結局的緣，還要回去，只為最初遇見的那一個人，明明可以像她求來生一段緣，偏偏要如此……，和自己過不去，何苦。

“值得。”女子唇角上揚，先前空洞無神的雙眸居然有了一絲笑意。

因為她清楚的知道：他從來沒有愛過她，可是她還是想要親口聽他說！

修羅揚手一道光影，眼前女子的魂魄消失。

“哎。”孟婆嘆息：“她這是何苦。”

“愛這個字誰能說的清。”修羅轉身消失，她也得去次千年之前，將那個本該在千年之后出生，偏要跑到過去的家伙帶回來。

“啊，有老虎啊！”

是夜一輪清冷的月亮掛在天邊，清冷的月光給了大地一層朦朧的美感，就是這樣一個夜晚，在一座深山里發生著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這‘驚’，哎，有點尷尬，驚天動地是指發出叫聲的主人的聲音實在太大了，驚飛了，驚跑了方圓數十里的飛禽走獸，好在在深山里，沒有村民住戶，不然真的能驚嚇死人。

“啊，有老虎啊。”

“啊，有老虎啊。”

“啊，有老虎啊。”

……

“你能不鬼哭狼嚎的叫了嗎？”一頭通體雪白威風凌凌的大老虎停下，轉身，動了動耳朵，對著他身后的人沒好氣的開口：“追就追嘛，瞎吼啥，搞得你好像很怕樣。”

“有老虎誒！我能不怕嘛！”女子拍了拍胸口，狀似壓驚。

裝，繼續裝，白色老虎很是無語的看了他對面的女子一眼：“知道是老虎你還追，你傻呀。”有他這么悲催的老虎嗎？被人追著跑，還一邊跑一邊用鬼哭狼嚎涂毒他的耳朵。

“你不跑，我干嘛要追啊。”女子無辜的聳聳肩。

“你不追我干嘛要跑啊！”白色老虎抬眼望像別處，丟虎臉啊。

“所以嘛，你不跑就沒人追你了哦。”女子尋了旁邊一塊干凈的石頭坐下：“跑了這么久有點累了。”

“那你不追了？”白色老虎心生喜悅，不過他沒表現出來。

“你跑我就追。”女子一邊垂著腿，一邊閑淡的說。

“那我走行了吧。”白色老虎無語。

現在的天地間分為三界，有六道，而最初是沒有天地的，只有混沌，分開的混沌已經成了遙遠的上古神界，而他便是天地間僅存的上古神獸—白虎，在這三界來說他是前輩是祖宗，可以橫著走，可是此時此刻他哪兒還有一點作為上古神獸的威風凌凌。

“這樣最好。”女子點頭贊賞：“這么多年沒見，想不到你變聰明了。跑，太耗費體力了，走，對大家都好。”

“多大歲數了，你說你能不能消停點啊。”白虎趴到地上閉目養神，遇上這么個講話難的老家伙，他自認倒霉，他已經不按常理出牌了，不想她比他還不按常理出牌。

唉，她啥時候按常理出過牌。女人心海底針啊。

“當到了以后的以后，之前的許多都變成的傳說。”女子輕笑。

“你不用這么記仇吧。”白虎渾身一個激靈從地上站了起來，戒備的看著女子：“我哪里惹到你了，無非就是想多逍遙兩天，跑來了這千年之前。”

他眼前的這老家伙笑得越無邪說話越是無理無頭那么越沒什么好事，證明她身邊有人會到大霉，而此時此刻她身邊只有他。

“歲數大了嘛。”女子俏皮的朝白虎眨眨眼。

“你何時連事實都不認了？”白虎炸毛。

“你有見過那個女孩子喜歡聽人說她‘歲數大’。”女子笑嘻嘻的反問。

“你……居然這么……人性化了。”白虎驚咦，他是不是錯過了什么？

“所以，放你在去浪兩天了哦。”女子笑顏如花，如春風細雨般動容。

“你……真有這么好？”難道是他想多了，不對，不對，白虎仔細的看了看，標準的一臉奸詐相，笑容看得他毛骨悚然，白虎好奇：“你明明笑的一臉春花燦爛，我咋就看得如此驚悚呢？”最初的時候她可不是這個樣子，老實巴交的。

“相由心生。”女子揚眉：“……你心相不好，當然看什么都是不好的。”

女子站起身來欲走：“兩天后乖乖回來啊！”

走了兩步女子又停下，卻并未轉身：“傳說里老虎的師父是貓，而貓是很可愛的動物。”

老虎的師父是貓……

老虎的師父是貓……

重點強調貓很可愛……

白虎將話重復了無數遍，最終解析明白。氣的牙癢癢的，哪個殺千刀的開始了這個傳說，他堂堂上古神獸以后要化成一只貓的模樣，講這個傳說的人到底有沒有腦子，老虎的師父是貓，白虎齜牙咧嘴，有他的時候還不知道貓是個什么物種呢。

望著遠去的背影在心里狂噴，太奸詐了，太無恥，太不厚道了，太沒人性了……

“太卑鄙了，太陰險了。”女子的聲音淡淡的傳來，幫詞窮的白虎補充。

白虎氣的揚起了右前爪……

女子駐足，回頭，挑眉：“你打的過嗎？我倒是不介意，畢竟好久沒活動筋骨了。且這天地間你做我的對手，還能勉強讓我有那么一丟丟的看的上眼。”

白虎沒脾氣的收回爪子，動了動耳朵，垂了眼睛，打不過啊，這個老家伙還變得粗暴了。

她是幻界神主修羅，隱了身份還有個名字叫清玄。

“明日就是你與他初見的日子，想好了嗎？見還是不見。”

聲音很輕，但在靜溢的夜里格外的清晰，楊林回頭望著身后的來人，怔住，她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