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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1評論第1章 冥作家(一)
沙城
“大漠黃沙,無色酒吧。”
身穿披風(fēng)的男人,抬頭看了一眼門口的牌匾,中間掛了一個篆書字“百”。
門口的挑檐下,左右各佇立著一根被風(fēng)沙快要吹爛的實(shí)木柱子,他雙眼露出好奇,手指在柱子上輕輕一扣,便輕松的掰掉了一塊木渣,然后,神情尷尬的扔在了地上。
回身用力推開同樣質(zhì)地的木門,向著酒吧內(nèi)走去。
酒吧內(nèi)的擺設(shè)也全都是實(shí)木雕刻而成,有泛黃的梨木桌子,有紅木的地板,有打磨過的樟木墻體,有紫黑檀木的吧臺……就連喝酒用的杯子,都是用墨綠色的古藤打磨而成。
“嗒”“嗒”“嗒”……
腳步聲響起。
他來到吧臺前,坐上純木質(zhì)椅子,抬眼一看服務(wù)生。
竟然是一位全身都是白色骨頭的骷髏,這骷髏一絲不掛,骨棒搭著一條毛巾,緩緩的走過來。
男人雙目遲疑,雙指點(diǎn)了兩下桌面,然后笑著地骷髏,問道:“老板,差你一塊錢,能不能喝杯酒。”
骷髏明顯楞了一下,然后對男人搖了搖頭。
男人淡淡一笑,手伸進(jìn)口袋里,剛要說話,忽然耳邊傳來一道糙漢子的聲音。
“可笑,錢都不帶,竟然還敢跑這里來喝酒?”
男人這才發(fā)現(xiàn),他身旁坐著一位莽漢,漢子醉醺醺的轉(zhuǎn)頭,一尺長鋼針般的胡渣,差點(diǎn)沒掃到男人的臉上,多虧男人仰頭躲的及時。
莽漢笑了。
這么定眼一看,才發(fā)現(xiàn)竟是熟人。
二人四目相對,有些微醉的莽漢,定睛一看,驚訝說道:“你是,你是,你是那個坑逼作家!”
“兄弟,你喝醉了。”男人有些無奈的苦笑。
“沒有,我沒醉,是你!就是你!明明是三流寫手,竟然在東北裝什么作家,還把酒樓的房子給點(diǎn)著了,很多人要生吞了你呢。”那漢子坐下來,有氣無力的叫道。
男人再次苦笑,說道:“這個,是不是名作家,得看你怎么理解。”
說完,便后退兩步,起身要走,心想:“自己與這莽漢也是孽緣,東北的賓館碰見一次,酒館里又碰見一次,這算是第三次,不過印象,還真的是一次比一次差。”
就在男人快要走出門口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了蒼老的微笑聲。
“呵呵,小伙子,這一塊錢你拿著,夜里荒漠難走,先喝口酒暖暖身子。”
男人轉(zhuǎn)頭,看到一對爺孫倆正坐在酒吧的角落,爺爺披著深棕色的斗篷,雖看不清模樣,卻能感覺到,他話語當(dāng)中的蒼老,
那孩子,身子卻略微單薄。還有旁邊的桌上,一枚銀亮的硬幣,就是摩擦的有些舊了。
在男人看來,這老漢,也不是什么有錢的主,不過能進(jìn)來這里,應(yīng)該也不是一般人。
他想到這里,邁步走到面前,感激的點(diǎn)頭,恭敬道:“多謝老先生,祝您和您身旁的小男孩,一生平安。”
老人也起身,恭敬的抱拳,回了一句:“謝謝,借您吉言。”
本來想走的男人,拿起這枚摩擦了很久的硬幣,想了下。
轉(zhuǎn)身,又來到吧臺,整整拿出一百塊零錢,全部遞給骷髏。
緊接著,骷髏給男人倒了一杯古藤酒,然后男人渾不在意一般,從包里拿出一包細(xì)碎的花生,邊吃邊喝,一度被風(fēng)沙灌溉的無色酒吧,再次陷入了安靜。
一旁微醉的莽漢,有些不爽的看著男人,然后神色更加難堪的朝自己的,巨大背包狠狠的踢了一腳,繼續(xù)喝起悶酒來。
門外的風(fēng)聲越來越大,好像惡鬼抓住走心臟,疼的人風(fēng)中哀嚎,酒吧里的氣氛,壓抑的更加難受,像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似的。
忽然間,只聽見“砰”的一聲,
門外跑進(jìn)來一位胖子,他身穿花色短衣,背著一個軍綠色大包,神情驚恐,頭發(fā)上浸透了汗水,模樣不過二十幾歲。
眾人全部警惕的看向門口,正背對門而坐的男人聞聲,也轉(zhuǎn)過頭,驚訝的看向胖子后方。
門外揚(yáng)起的紅色風(fēng)沙。
就在男人望著紅沙一刻,遠(yuǎn)處胖子忽然一臉興奮的朝男人跑來!
“哎呀兄弟!我怎么會在這里看見你了呀!”胖子盯著男人,不顧身上浸透的汗水,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男人也不介意,面帶笑容,站在面前,也有些開心的抱住他,感嘆道:“胖子,多年不見,你怎么又胖了。”
“去去去,一上來就這么傷感情。”胖子十分不耐煩的推開男人,細(xì)長的小眼神,帶著幽怨道:“從小你就叫我胖子,兄弟,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要叫我大名,藏百歲!我是要活他個長命百歲的。”
說著,胖子又有些得意起來,說:“當(dāng)然,你還可以叫我,乾坤倒?fàn)敚∥耐妫哦崞鳎瑫嫛裁次夷艿故裁矗趺礃樱瑓柡Π桑磕隳兀窟@些年玩什么呢?”
男人一愣,反指自己,說:“我?我是個寫小說的,某種意義上講,算個名作家吧。”
胖子一臉羨慕驚訝道:“我去!名作家呀!沒想到小時候作文只有30分的你,竟然成了名作家?這說出去誰能信啊!”
紅沙吹進(jìn)了酒吧,屋子里更帶著詭異氣氛,男人偷偷看了一眼胖子身后,冷汗也跟著下來了。
他忽然靦腆一笑,熱情的搭著胖子的肩膀,說:“哪里哪里,活人死人不都得混口飯吃么。”
卻不想背后傳出了不和諧的聲音,譏諷的嘲笑道:“名作家?他就是個屁!三流寫手都算不上,酒都喝不起,還特么作家,坐家去吧!”
胖子看二貨似的,看了胡渣莽漢一眼,回頭問道:“這二逼誰呀?”
“你罵誰是二逼呢!”莽漢抬起頭,差點(diǎn)沒用他一尺長,鋼針般的胡子戳死這胖子!
“誰問誰二逼呀!”
胖子一副理所當(dāng)然模樣,并且感覺這個男的有些莫名其妙:“他竟然敢在這個地方喝醉了。”
“別理他,他有病,我請你喝酒。”男人笑著將胖子拉倒自己身邊,二人齊齊背對門口,然后男人從口袋里拿出一百元大鈔,遞到了骷髏手里。
“沒錢還請人家喝,你才有病呢。”
莽漢轉(zhuǎn)身,卻看到他伸手從口袋里拿出一百元的大鈔,遞給了骷髏,頓時表情凝固,噎得說不出話來!
男人摸著古藤杯,沉思了一下,回頭對莽漢,解釋了一句,道:“兄弟,這里有這里的規(guī)矩,你最好,遵守規(guī)矩。”
這次莽漢沒有嘲諷,他似乎聽說這里有很多規(guī)矩,可是打聽來打聽去,他就只知道一個。
未百莫進(jìn)!
門口的風(fēng)沙越來越大,紅沙漫舞,好似薄霧!
有些沙粒早已經(jīng)飄進(jìn)來,卻沒有人敢去關(guān)門。
“我說,死胖子,既然你是倒?fàn)敚疫@里有點(diǎn)墓地里挖出來的葬器,你看看多少錢收。”莽漢喝了口酒,想起了來這兒的目的,便從碩大的背包里拿出兩件葬器。
一件是一把黃金古刀,上面有鏨刻、鎏金,刀鞘上有海水龍紋。胖子看刀,刀身上有明顯開口。精鋼冶煉,劍身柔韌。
胖子摸著刀頭看了又看,不住的點(diǎn)頭道:“好……”
莽漢目帶精光,一臉獻(xiàn)媚道:“怎么樣,這可是康熙年間,藍(lán)理將軍的寶刀,據(jù)說能逢兇化吉,所以我一直帶在身上,好不好?”
“嗯,好一把假貨。”
胖子隨手丟給了他,握著古藤杯笑道,“藍(lán)理將軍的寶刀是鎏金打造,有金龍刻于刀把,是康熙大帝賜給藍(lán)理將軍的,不過康熙年間的寶刀,一般都是龍形威武,而你這個刀上的龍頭,太圓太大,形似神不似,難看的很……”
莽漢臉色難看,胖子回頭繼續(xù)道“不過,你這贗品做的也是了不得,到一般行家手里,足可以以假亂真了,至于你手中第二件葬器,土罐,我就不看了,免得傷了和氣,像你這種贗商,我天天打交道,只不過我都是懶得搭理。”
莽漢面色發(fā)柴,收回手中的兩件葬器,瞥了胖子一眼,悄聲不屑道:“裝什么裝,不就是個二道販子么。”
莽漢坐下來,沒想到接連添堵,一個人喝悶酒。
其實(shí),他心知肚明,此人絕對有兩把刷子,只不過表面上不服氣罷了。
他走南闖北這么多年,從沒被人一眼識破過!這還是第一次。不過想來,如果不是因?yàn)檫@里能大量匯聚如他這般的高手,他也不會愿意冒險來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外面紅沙漫天,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飄進(jìn)了屋子里,酒吧里幾波人不知道為什么忽然聊得熱火朝天,好像趕上了逢年過節(jié)似的,氣氛熱烈。
只有莽漢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吧臺處,手里握著古藤杯,腳踩著一兜子的贗品,低頭沉思。
實(shí)木的門,又響了。
好像趕車的車轱轆,吱嘎吱嘎的,難聽死了。
紅沙從門外吹進(jìn)來,血腥味有了,甚至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