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謝你,讓我在這個冬天愛上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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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66評論第1章 我們都長大了
1
林小年坐在自習室里,用鉛筆胡亂地在白紙上寫了滿滿一頁“喬懷寧”。
她微蹙起眉,托著下巴對著寫滿了名字的紙發呆。
她怎么也想不通,為什么喬懷寧再也不是她的懷寧哥哥。難道真像某些人所說的,當青梅竹馬漸漸長大,只會在彼此的世界里越走越遠,無法回頭?
每當想到喬懷寧,林小年總喜歡微張著嘴,讓溫和的聲音從唇齒間慢慢溢出。
“年——年,年——年”
她學著他的樣子,低聲喃喃自語。仿佛他就在她面前,對她微笑,笑容里有著晨曦的斑斕。
所以,她也會無聲地笑起來。
林小年笑的時候,兩排濃密的長睫毛完全覆住一對黑亮的眼睛,粉紅色的唇角微微揚起,頰上還有一對若有若無的輕淺酒窩。
“喬懷寧,我來了!”她終于長舒了一口氣,“喬懷寧,我來北京了!”
林小年從家鄉大老遠來這個陌生的城市上學,全是沖著喬懷寧,但當她提著大包小包第一次站到這個城市的土地上時,喬懷寧卻沒有去接她。
記得報志愿的時候,她心里還在打鼓:懷寧哥哥念的B大,以她的成績是望塵莫及了,離B大最近的Z大還可以搏一把,即使這樣,會不會學校門檻太高,她進不去?畢竟,Z大在她家鄉只招4個學生。
她憑著全省前10的成績,硬是賭了一把。
當然,在填寫第2、3志愿時,她也給自己留了條后路,即使進不了Z大,還有L大、H大兩所學校墊底。
反正她是鉚足了勁要來北京。
因為,喬懷寧在北京啊!
臨行前,她還特意打電話告訴了他車次和時間,他也保證盡量會來,所以她才死活沒讓父母送。
她夢想著,從出站口出來后,給他一個大大的微笑,然后讓他帶著一起去學校報到。
可是,等了將近1個小時,他卻沒來。
她嘟起嘴,小聲咕噥道:“懷寧哥哥可能、大概、也許、真的很忙吧!”
林小年到了Z大后,第一件事兒就是買張電話卡給喬懷寧打電話。
她握著公用電話粗重的聽筒,掌心微微沁出了汗。9月的北京依然燥熱,令她的心更燥。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接通。喬懷寧那邊一片嘈雜,他隔著手機大聲喊:“誰啊?喂,說話呀!”
林小年呵呵傻笑,說:“我是——小年。”
喬懷寧終于聽清了她的聲音:“哦,年年!你是不是今天報到?”
林小年屏住笑,深吸了口氣說:“嗯,手續都辦好了。”
喬懷寧那邊的噪音總算小了些:“抱歉,我今天有事兒,沒能去接你。”
林小年只是茫然地抱住聽筒,慢吞吞地說:“沒關系,Z大的學生會派了學生來接站。”
喬懷寧是在林小年到Z大后的第3天才出現的。
林小年很興奮地拉著他在Z大校園里亂逛,邊逛邊問:“懷寧哥哥,我想買輛二手自行車,以后去你們學校找你玩就方便了,不知道你歡迎不歡迎呢?”喬懷寧讀的是全北京最牛的B大,離Z大直線距離也就三四公里。
“好啊,當然歡迎,那我幫你買吧。”
“嗯!”林小年乖巧地點點頭,并強烈要求:“你一定要幫我買后座能坐人的!”
“為什么?”喬懷寧隨口問。
“那樣,就有人可以帶著我逛遍北京城了。”
林小年笑得天真無邪,滿心打著自己的如意小算盤,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看著她笑,喬懷寧有片刻失神,但立即又恢復了一臉的溫文爾雅:“好!”
他真的兌現了他的承諾,幫她在B大買了一輛二手自行車,他親自騎著給她送過來。粉紅色的架軸,青灰色的車筐,幾乎全新。
車的后座果然能坐人,只是坐了一個林小年不認識的女孩兒。
“這是我同學歐陽菲,順便來Z大買些參考書。”喬懷寧笑著給她介紹。
林小年這下沒了興致,意興闌珊地喊了句:“歐陽師姐!”
當晚喬懷寧請客,地方選在了Z大門口唯一一家高檔餐廳。
幸虧包間里擺放的是圓桌,3個人剛好圍著坐,要是方桌的話,林小年真不知道該跟誰坐一邊才好。
歐陽菲挺隨和的,席間一直跟林小年拉著家常,林小年只是敷衍著應對,一頓飯吃得甚是沉默。
喬懷寧不時幫歐陽菲搛菜,還不忘關切地問小年:“來了這些天,年年,你吃得慣北方的飯菜嗎?”
“有些東西,習慣了就好。”林小年一邊啜著清爽的水果啤酒,一邊審視旁邊的歐陽菲,她分辨不出歐陽菲跟喬懷寧到底是什么關系。
林小年想:如果他們是戀人,未免不夠親密;如果他們只是普通同學,又有些耐人尋味。
她當然不能直接開口詢問,所以,只能在心底禱告:懷寧哥哥千萬別喜歡上歐陽菲!
喬懷寧的生日快到了,林小年為他準備的生日禮物是一條她親自編織的溫暖牌圍巾。她撫著圍巾上柔軟的流蘇,豪情萬丈地宣布:“這將是我送給懷寧哥哥的最獨一無二的禮物!”
但生日那天,當林小年滿心歡愉地提著蛋糕到約好的方正歌廳跟喬懷寧碰面的時候,才知道,原來他不止邀請了她一個。
KTV包房里坐滿了人,都是陌生面孔,讓林小年看得眼花繚亂。最后,她只能將目光停留在離喬懷寧最近的歐陽菲身上,悶悶地叫了聲:“歐陽師姐!”
“怎么了這是?表情那么不爽?”喬懷寧發現她情緒低落,笑問。
被他這么一說,林小年卻笑了,她說不出來自己為什么想笑,或許只是單純地為了他的生日而高興吧。
因為,她過生日的時候,他也如此高興過。那次他買了她心儀已久的毛絨玩具送她,拍著她的頭說:“臘月二十三生日,是名副其實的小年啦!”
她跟他抬杠:“是年年!”
他笑,也不介意:“好,年年,年年過小年啊!”
她想起他叫她年年的時候,那稍微拉長的尾音,似乎是一縷音符,聲到末尾,音調優雅地下去,帶出一抹好似總也望不到盡頭的余韻。
他曾說:“年年,來北京吧,來北京我給你過生日,在北京的冬天過生日。”
林小年一直向往在北京與喬懷寧過生日的夢想在這一刻化作泡沫,她突然發現他不再是她的唯一。
喬懷寧站在林小年面前,擁著歐陽菲認真地宣布:“年年,這是我女朋友歐陽菲!很抱歉沒能早點告訴你。”
“沒關系,現在告訴我也不晚。”她微笑著痛到骨子里,卻依然沒改變那顆偏愛他的心。
大家在包房里喝紅酒、吃蛋糕,但吃的卻不是林小年騎車跑到距離Z大六七公里以外的味多美訂做的那個。
林小年本來不喜歡吃甜膩的奶油,但那晚卻破例吃了兩大塊,還想吃第3塊的時候,被喬懷寧攔住了:“年年,女孩子晚上少吃那么多甜食,發胖。”
林小年嘟著嘴放下手中的刀叉,給自己倒了杯紅酒,跟不認識的B大學生一起喝。
B大學生都對她好奇,圍著問:“你就是懷寧那只鄰家小妹?”
林小年輕輕笑著,用吳儂軟語跟大家哈啦:“阿拉自啊”像個洋娃娃一般可愛。
一扭頭,林小年看到喬懷寧跟歐陽菲正看著自己,她沖他們伸了下舌頭,然后又笑嘻嘻地轉回頭,邊聽歌邊喝酒。
歐陽菲給喬懷寧點了一首生日歌,開唱之前有意無意地說了一句:“今天謝謝大家來捧場,希望下學期大家還是一如既往地支持懷寧在學生會的工作。”這選票拉得比較直接。
林小年用有點醉意的雙眸看喬懷寧,只是微微撩眼的一瞬,卻被喬懷寧看在了眼里。
喬懷寧從包房的角落里找出幾聽雪碧,遞給林小年:“小丫頭少喝點紅酒!”
原來,在他眼里,她一直是個小丫頭!
林小年不動聲色地打開雪碧,抿了幾口。
林小年敢肯定,喬懷寧那首《我的眼里只有你》是為歐陽菲唱的,因為唱歌的時候,他的聲音低沉而誘惑,目光一直沒離開過歐陽菲的臉。
她緩緩地將視線從喬懷寧和歐陽菲身上移開,兀自喝了一大口雪碧,飲料的涼氣讓她冷得仿佛全身都裹了一層霜。
包廂里的氣氛異常熱烈,有人帶頭為喬懷寧的歌聲喝彩,大家很快鬧成了一團。
林小年靠在沙發上,注視著這一切,感覺自己好像是一個與這里完全無關的人。她有些透不過氣來,起身沖出了包廂。
靠著走廊墻壁做了幾個深呼吸。林小年悲哀地想,原來那個陪她一起過家家的懷寧哥哥、那個三下兩下幫她解決了復雜數學題的懷寧哥哥、那個她可以隨意牽著手撒嬌的懷寧哥哥、那個哄著她給她糖吃讓她別哭的懷寧哥哥、那個說過陪她在北京過冬天的懷寧哥哥,長大了。
長大了的喬懷寧已經不再是她一個人的懷寧哥哥
包廂的門打開又關上,有人走出來拍了拍林小年的肩膀,說:“怎么一個人出來站崗了?”
林小年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喬懷寧。他那雙白皙修長的手搭在她手背上,正好包住了她的指尖,暖暖的。
林小年的心中閃過一絲幸福,幸福到絕望。
“快回去,聽我跟歐陽菲唱下一首歌。”喬懷寧語氣熱切。
林小年生出了一股執念,仍是站定著,不肯動。她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喬懷寧握著的手,低著頭說:“太晚了,我想先回學校!”
喬懷寧笑了,用柔和的聲音說:“再玩兒一會兒,等下我送你。”
林小年搖搖頭:“跟室友約好了,晚上回去打牌——3副牌升級。”
“你幾時學會了打牌?”喬懷寧異樣地看著她。在她小時候,他帶她和伙伴們玩升級,她總是學不會,他還笑她小笨蛋。
“只要用心學,打牌是很簡單的事兒。”為了來北京上大學,她連最難懂的數學都能學好,區區的撲克游戲又怎么能難倒她呢?小時候怎學不會,是因為有他一直在身邊,她根本不用動腦子。
“年年,你長大了。”喬懷寧揉著她軟軟的頭發溫暖地笑。
她不著痕跡地躲開,點點頭:“我們都長大了。”
因為長大了,所以,他們注定了要走不一樣的路。
林小年揉著手中柔軟的圍巾,手指有些無力。因為離開得太匆忙,她連這準備了許久的禮物都沒來得及送出去。
可是,即使真的送了他會喜歡嗎?如果不喜歡豈不是枉費了她細密的心思?
那彎彎轉轉、一針一棒的回環,都仿佛她喜歡他的心意,雖然牽牽纏纏,卻一心一意。
她常常想,如果她更努力一些,考進B大,結果是不是會不一樣?她也想,如果她更勇敢一點,向他坦陳自己的愛慕,他是不是會有些許感動?
只是一切都沒有如果。
喬懷寧喜歡上了歐陽菲,確確實實,不容更改。
而她無可救藥地念著他的心思也不容更改。
她微微嘆息了一聲,把頭轉向窗外。夜色下校園里燈火閃亮。Z大的夜景并不美麗,卻有種冷漠的繁華。
也許,人生也如這夜色里的燈火,周遭越是明亮,越顯得自己黯淡。
2
于有余第一次見到林小年,是在學校的自習室。擠滿了人的自習室里,只有她的座位旁邊空著。
當時,她安靜地看著窗外發呆,仿佛沉浸在另一個世界里。
于有余清了清嗓子,想引起她的注意,可林小年卻絲毫未動,仍保持著一副入定的姿勢。
他使出殺手锏,彎下身將頭湊到她面前,笑得優雅而媚惑:“嘿,同學!”他小聲跟她打招呼。她還是未動。
于有余哪曾受過這等無視,好心情頓時大打折扣,于是干脆一甩書包,哐啷一下坐到她旁邊。
對于身邊突然多出一個大活人,林小年還是有些知覺的。她回過神來,小聲告訴他:“旁邊有人。”
于有余左右看了看,聳聳肩:“是你眼花還是我眼花?明明沒人啊!”
林小年微微皺起眉,盡量勾起一抹平和的笑,指著原本放在那個座位上的書說:“有人占了的。”
于有余聽后,反而坐得更沉穩,慢悠悠從書包里掏出《線性代數》課本,開始寫作業,邊寫邊咕噥了一句:“學校規定,不許亂占座位!”
林小年習慣了平時一個人占兩個位置。因為她曾經憧憬,來了有喬懷寧的城市上了相鄰的大學后,兩個人就可以一起上晚自習了。
她想,同喬懷寧并肩坐在一起,聽他講解難懂的數學題,應該是人生最幸福的事兒。
可是,他卻從沒陪她一起上過晚自習。
從他的學校騎車到Z大約有十幾分鐘的距離,也就這短暫的十幾分鐘,阻隔了她所期待的溫馨浪漫。
曾幾何時,她恨透了這么短的時間和這么短的路程。
后來發現,阻斷一切的不是時間,也不是空間
林小年還是習慣了占兩個位置,因為她心里總固執地認為,旁邊那個人早晚都會來,即使不是現在。
對于現在坐在她旁邊的于有余,林小年并不陌生。
她曾有幸目睹過他開著豪華跑車在校園里橫行。
當時,她穿著未及膝的網球裙,被跑車帶起的風一掀,裙子突然旋起來,差點走光,一時引起的尷尬讓她心里不停地暗罵他缺德!
身旁的舍友沈小三煞有介事地跟她說:“看見沒,那個就是太子班的班長——于有余!”
Z大的太子班,林小年還是第一次聽說。沈小三邊笑她宅,邊感嘆:“林小年你是不是從火星來的?居然不知道太子班?!顧名思義啊,就是某某、某某、某某領導的孩子們”
沈小三的目光鎖定開著跑車遠去的于有余,聲音越來越小,停了一陣又突然冒出一句:“他居然開蘭博基尼!”
林小年對跑車本身沒什么認識,卻對開著跑車進校園這事兒頗有些微詞,正兒八經地問沈小三:“這么招搖的行為,用你們北方話說,是不是叫燒包?”
沈小三哈哈大笑:“你這都知道?”又補了一句,“于有余就是燒包也輪不到咱們管!”
此刻,燒包男就坐在身邊,林小年感覺有些不自在。
她一邊默寫英語單詞,一邊莫名其妙地感到煩躁。或許跟生理期有關吧?每月這幾天,她都情緒緊張,渾身無力。
于是,她干脆收拾起書包,打算回宿舍去消磨時間。
林小年收拾東西的時候,于有余總是有意無意地瞟她,似笑非笑,欲言又止。
她用力踢了一下他的椅子,算是對他打擾自己的報復。林小年雖然并不是個小肚雞腸的人,可也不是個大度的人。
林小年沒注意到有東西從自己背包中掉出來了。于有余瞇起眼盯著林小年,直到她背好書包往外走時,他才起身追過去,用十分洪亮且悠揚的聲音喊:“嗨!同學,你掉了東西。”
整個自習室的人都聽見了這句話,紛紛抬起頭看向已經走到自習室門口的林小年。
“你掉了東西!”于有余態度認真,語調卻是輕松調侃的。只見他手微微一揚,舉起一片衛生巾。
方方正正的粉紅色小包在林小年看來分外刺眼,被于有余這么一喊,她羞得臉蛋通紅。那一刻,她捕捉到了于有余眼里促狹的笑意。她敢肯定,他是故意的!
林小年畢竟是林小年,自小在母親的熏陶下熟讀《孫子兵法》,懂得如何臨危不亂、反敗為勝。
她抬頭直視于有余,用清晰的聲音回道:“既然你揀到,就自己留著用吧!”
于有余愣了一下,迅速將衛生巾塞到林小年手里:“我怎么能用你的東西?”
一切都發生得那么突然,很多同學都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兒的時候,于有余已經回到他的座位上了。他裝作若無其事地向手中拿著粉紅色小包、依然尷尬地站在門口的林小年露出一個很大的笑容。
林小年對他撇了撇嘴,轉身,昂著頭走出了自習室。
林小年回到宿舍的時候面紅耳赤的,當眾出糗的經驗她也有過,可是糗到這種程度的還是第一次。
屁股還沒坐穩,林小年就聽到沈小三笑得前仰后合地發揮起了新聞系的優勢,她大著嗓門向林小年核實:“聽說某人今晚在自習室掉了衛生巾,被太子班某師兄揀到?”
“聽說?”林小年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聽誰說?”她對八卦這個東西的傳播速度由衷地欽佩。
“聽葛言說的啊,她今晚跟你在一個自習室上自習,剛剛電話告訴我的。”
“太子班的那些人根本不跟外班人說話,這是你告訴我的。”林小年沒承認也沒否認這事兒,就想把話題岔開。
對于她來說,生活中發生這樣的插曲太偶然,也太戲劇,基本純屬意外。所以,她也就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了。
3
林小年沒有想到會再次在自習室遇見于有余。
于有余坐在她前排的位置上百無聊賴地玩PSP。林小年低頭學習,只當他不存在。
但于有余同學似乎成心,邊玩兒游戲還邊踮著腳,身體有節奏地輕晃,弄的身后的課桌也跟著晃。
林小年正默背英語單詞,被他晃得心慌,想發作,又不想招惹是非,還是忍了。
幸好,葛言來得及時,拉起一臉氣憤的林小年就往外走,說:“今天沈小三家的請客,剛打電話讓咱倆去川樂園集合呢!”
沈小三原名沈三月。她們宿舍的4個人中,沈三月和葛言學新聞,林小年學法律,關瀾學對外貿易。
開學第一天,大家分到一起完全是抓鬮的結果,林小年曾經推算過其中的概率,只有16萬億分之1。
所以,關瀾很是感慨緣分的奇妙,她說:“大家能抓到一個宿舍,真是茫茫宇宙中最巧合,也最幸運的事兒了!”
“當然巧合,大家的名字連韻腳都一樣呢!”葛言細數著每個人的名字,“關瀾、葛言、林小年”數到沈三月的時候,她突然停住了。
林小年接過來說:“三月不押韻,不如就改成沈小三!”于是,沈小三這個名字就開始在內部流傳開來。
其實,管沈三月叫沈小三還有另外的道理,因為在一宿舍4個人中沈三月排行老三。
林小年無意識地重復了一遍葛言的話:“小三家的請客?”然后差點被唾沫給噎住,“小三幾時有的‘家’?”
葛言完全拋棄了她氣質美女的形象,大笑:“她跟蘇北海已經暗渡陳倉很久了!”
“你還是不是搞新聞事業的啊?!這么重要的事兒為什么沒提前宣傳?”林小年嘻嘻哈哈地開玩笑,“真不敬業,今年的普利策獎取消!”
葛言嬌笑著說:“行了,咱們的賬以后算,現在趕緊去川樂園,蘇北海他們都在那兒等著呢!”
林小年和蘇北海也算認識。
蘇北海是Z大學生會成員,她來學校報到的時候,還是他接的站。
當時,他這么自我介紹:“我是法律系的蘇北海。”
林小年想了想,問:“是北海公園那個北海嗎?”
之所以知道北海公園,是因為喬懷寧給她打電話的時候無意中提到過:“在北京,冬天的北海公園很好玩兒,有許多人溜冰。”
蘇北海當時一愣,隨后點點頭,說:“是同一個北海!”
于是,她安心地把行李遞給他:“我是林小年!”
蘇北海早預訂好了吃飯的地方,沈三月和關瀾先到,待林小年和葛言來了,大家隨意坐下。
林小年打趣蘇北海說:“還記得剛開始的時候你追的是關瀾呀,什么時候轉換了目標?”
蘇北海并不否認,而是大大方方地將胳膊搭在葛言肩膀上,說:“我還追過葛言呢!”
林小年笑嘻嘻地喝了口茶,說:“就是啊,你當初肯定是這么想的,先追關瀾,然后俘虜葛言,接著干掉林小年,最后牽手沈小三!”
聽完她說,幾個人都哈哈大笑,尤其沈三月,笑得淚都出來了,指著林小年捶胸:“你這都是什么歪理邪說?”
林小年搖搖頭:“也不是什么歪理啊,或許他真是這么想的,我只是給他提個醒嘛!”
蘇北海趕緊給她添菜,一個勁兒地說:“多吃點吧,好堵住你的嘴!”
幾個人正吃得熱鬧,包房門口閃過一個人影,蘇北海喊了一聲:“呦,有余!”
于有余又折回來,站在包房門口覷著眼端詳在座的每一個人,神態里不覺透出一種漫不經心的索然。
“坐過來一起吃?”蘇北海招呼他。
于有余卻指了指身后,大家才看到他后邊還跟了一個漂亮女孩兒。
“帶了朋友,下次跟你一起。”他說完,拉著女孩兒進了另一個房間。
沈三月恍然頓悟,對蘇北海說:“人家于公子是來泡妞的。”
蘇北海笑了,說:“他最近純粹是無聊。”
“咳咳咳”林小年不知怎么竟被啤酒嗆到,不停咳嗽,大家把目光從于有余身上扯回,落在了她身上。
蘇北海不贊同地拿下她手里的啤酒,說:“你還是喝點飲料吧。”然后跟服務員要了一扎現榨的蘋果汁。
林小年呵呵直笑:“我喝酒也沒事兒,一點兒都不怕辣。”
沈三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問:“小年,你跟那個B大的鄰家哥哥到底怎么樣了?”
關瀾和葛言也跟著附和:“是啊,怎么最近都沒見你家哥哥過來看你?”
林小年習慣性地嘟起嘴:“他功課忙!”
也許,他不止功課忙,或許還有其他事兒要忙。
林小年下午有課,吃完飯一看表,差點暈了,12∶55,可是“滅絕師太”的課啊,要是遲到了,輕則被訓,重則期末成績都會受連累。
想到“滅絕”那張一絲不茍的黑臉,林小年就欲哭無淚,以風速飛奔回2號教學樓。她的書包還扔在自習室里。
理論上講,這個時間自習室應該是沒人的,所以她推門就沖了進去。
可是,理論跟實踐往往很有差別。偏偏于有余也剛吃完飯,回自習室取他的PSP,剛拿到手上想往外走,不想卻和林小年撞了個滿懷。
PSP從他手里飛出去,啪的一聲撞到課桌上,然后再咔的一聲掉到教室的水泥地上。
于有余揉著撞疼的下巴,盯著罪魁禍首林小年,說:“你這人還挺記仇!”
林小年正著急,根本沒聽清楚他說什么。其實,她也被撞疼了,作用力與反作用力啊,要不是她體重足夠重,估計就會像他手里的游戲機——難逃被撞飛的命運了。
“我有課,如果碰壞了你東西,下了課再賠。”林小年瞟了一眼地上烏黑色長方形的小東西,也顧不得多說,提了書包就往教室外跑,邊跑還邊齜牙咧嘴,沒辦法,肩膀被撞得差點脫臼。
于有余看著林小年的背影,想了想,覺得有些好笑,不覺咧開嘴。
他彎腰揀起自己的PSP,吹了吹上面的灰塵,看也沒看,然后往身后的雙肩包里一塞,自言自語地說:“不讓你賠就是傻瓜!”
4
林小年是踩著鈴聲進的課堂,“滅絕”白了她兩眼,沒說什么。
她暗自吐了下舌頭松了口氣。體育委員陳涵向她豎起大拇指,用口型對她說:“強人!”
林小年慶幸地笑,多虧了老爹老媽把她生得腿長了些,能跑啊。
課間的時候,陳涵宣布:“這個周末,Z大學生會和B大學生會有場籃球賽,在萬葉體育館。我們班派林小年同學參加”
參加籃球賽?還是跟B大。林小年心里有些興奮,忍不住沖同學眉開眼笑:“我一定好好打,為班級為學校爭奪榮譽。”或許,運氣好能見到喬懷寧也說不定,也好讓他看看,她這兩年在籃球方面的進步。
“我們班派林小年同學參加Z大的啦啦隊!”陳涵的后半句話讓林小年徹底失望。
“原來只是啦啦隊”林小年撇撇嘴。
“還想怎樣,難道派你上場打球?”陳涵見她失望,趕緊解釋:“男子比賽啊,你上去性別不對。”
林小年瞪他:“體委,你以后說話不要大喘氣行不?”
上了一下午課,林小年感覺有些累,溜溜達達往自習室走。
她邊走邊想著周末的籃球比賽,或者她該給喬懷寧打個電話,問問他會不會來Z大打比賽。
自習室里,于有余居然還在,正趴在座位上睡覺。
林小年到處找自己占座位用的英語書,半天都沒找到。
聽到林小年發出的輕微動靜,他便醒了過來,沖她打招呼:“嘿,你上什么課?這么慢回來。”
“思想政治教育!”論瞎掰,林小年還是有些天賦的。
“那可是大三的課程,難道你提前修?”于有余雖然睡意蒙,但腦子卻極其靈活,一句話堵得林小年無話可說。
于是,她干脆不理他。
于有余卻不緊不慢地從胳膊下抽出一本英語書遞給她。
林小年拿過書,有些火大,使勁兒拍了拍桌子——他憑什么收起她的書害她一通好找?
“嘿別制造噪音。”于有余皺著眉說。
“跟誰叫嘿呢?你!”
于有余盯著她說:“除了你,難道這里還有第二個人?”
“我有名有姓,林小年,不叫‘嘿’!你——明白?”
“明白,林小年。”他指著她英語課本上那個龍飛鳳舞的簽名一臉無辜地說。
“有什么可笑了?!”不知道為什么,林小年看到于有余的表情竟然有幾分抓狂。
于有余為難起來:“林小年怎么聽都像小黏糊!”
“你!”林小年氣憤地看著他,“小年,是一個節氣,也是我的生日,你明白嗎?”
于有余笑得極其優哉,小聲說了句:“明白啊,臘月出生的嘛!”
看著于有余吊兒郎當的調侃表情,林小年氣得直想拿英語課本丟他。要不是她還指望著靠它們通過四級和雅思考試,她一定毫不猶豫地把它們“贈送”給于有余同學。
林小年以為于有余在自習室是等她賠他PSP,所以坐下來后,主動開口問:“中午”
于有余一抬頭,剛好看到自習室門口一個靚麗的身影,于是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然后起身走出自習室,跟女孩兒說了幾句,兩個人便一起離開了。
林小年有些奇怪,于有余等了她半天,連個“道歉”都沒聽到,就這么走了?
不過她倒是無所謂,畢竟,中午的時候,摔壞的又不是她的東西。
晚上,林小年靠在宿舍的床柱上,正猶豫著要不要給喬懷寧打電話,電話鈴就響了起來。
林小年嚇了一跳,卻又滿懷期待地接起來。
一個彬彬有禮的聲音問:“三月在嗎?”
林小年有幾分失望,可還是笑了,說:“你家三月陪關瀾那家伙逛超市呢!”
蘇北海的聲音里有些驚訝:“難得啊,林小年!”
“什么難得?”林小年反問。
“難得你接電話啊,平常這個時間你不是都不在宿舍的嗎?”蘇北海嘻嘻哈哈地說。
“平常這個時間,也不見你打電話過來啊!”林小年揶揄他。蘇北海一般都在宿舍熄燈后才打過來,盡管沈三月盡量壓低聲音跟他嘀嘀咕咕地說話,可還是會被耳尖的林小年聽到。
蘇北海那邊有些鬧騰,林小年在電話里能清楚地聽到其他人的聲音。
“北海,你跟誰說話呢?”有人顯然故意湊在話筒前大聲說。
“去,一邊兒涼快去。”蘇北海沖那人叫了聲,然后對林小年說,“林小年,你平時都忙什么呢?”
“沒忙什么,就是上上課唄。”她不想跟蘇北海多說什么,于是接著說:“三月回來后,要不要讓她給你回電話?”
“不用,熄燈的時候我再打過來。”
林小年翻了翻眼皮,無力地點頭:“那好吧!”
臨睡前,林小年還是沒忍住,給喬懷寧打了個電話,問:“周末的籃球賽你來嗎?”
喬懷寧想了想說:“看小菲吧,她有時間我們就一起去,如果她上課,就不能去。”
“嗯,知道了。”林小年應了一聲,心里暗罵自己多此一舉,明知道還
周六一早,萬葉體育館里已經擠滿了人。
林小年拿著兩瓶冰紅茶無精打采地站在一邊。陳涵看到她,說:“林小年同學,你可是咱們的啦啦隊長,提起精神來!”
林小年點點頭說:“我預備著把嗓子喊啞了為止。”
陳涵樂了,說:“我就知道你會上心!”
林小年和陳涵并肩站在Z大啦啦隊的最前邊,看著雙方隊員入場。
B大的啦啦隊就在Z大對面,里面有不少B大學生會的成員,甚至有人隔著整個籃球場跟林小年打招呼:“嘿,喬懷寧他妹!”
林小年只能遙遙地看著他們憨笑。笑著笑著,她瞪大了眼,因為她看到了在籃球場上沖著她笑的喬懷寧!
陳涵將手掌舉在她眼前晃了晃,說:“回神了!”
她這才不好意思地一抿嘴,指著籃球場上穿白色運動服的人說:“那是B大的喬懷寧!”
陳涵撇撇嘴:“B大校隊的隊長,誰不認識啊!”
比賽一開始,B大就處處壓著Z大,比分靠前,林小年笑嘻嘻地喝冰紅茶。
陳涵站在她旁邊說:“B大也別太囂張,咱們Z大的主力還沒上場!”
林小年隨口問:“Z大的主力是誰?”
“于有余師兄啊!”
聽到于有余的名字,林小年把半瓶冰紅茶撐在手里,執拗地說:“他根本打不過喬懷寧!”
比分上,B大一路占優,到了10∶4的時候,Z大終于喊停換人。
于有余換了球服出場來,仍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看得林小年直想笑:他這樣的能贏得了喬懷寧?喬懷寧的速度和爆發力可都是一流的。
一見他上場,Z大的啦啦隊便打出可笑的橫幅,寫著:“有余,有余,我們愛你!”后面一群小女生高喊著上面的口號。當然,B大的啦啦隊也不示弱,學著Z大的樣子喊:“喬懷寧,加油!”
于有余運氣不錯,一上場就連拿了兩個3分,令Z大士氣大增,賽場上形勢開始扭轉。
喬懷寧主要防守于有余,跟著全場跑,半場下來,體力消耗挺大。
林小年看著喬懷寧揮汗如雨的樣子,有些心急,開始時只是小聲叨念:“喬懷寧,加油啊!”
后來,喬懷寧終于突破于有余的封鎖,進了球。林小年忍不住興奮,攥緊拳頭,跺著腳,激動地跟著B大的學生一起喊:“喬懷寧,加油!”
從Z大的啦啦隊里爆出這樣的聲音,未免有些刺耳。陳涵湊到林小年耳邊,提醒她:“你是不是喊錯了名字?”
林小年趕緊用手使勁捂住嘴,看著賽場上的喬懷寧傻笑。
沈三月也來看球賽,可是來得晚了些,只能站在林小年后邊,欠著身喊:“于有余,加油!”
林小年被她吵得心慌,也象征性地喊了兩句加油,可是,這油加的卻沒一點誠意。
上半場比賽結束的時候,40∶38,B大客場領先2分。
中場休息,林小年想去B大那邊給喬懷寧遞瓶水,可是,努力了半天卻挪不動步子。來看比賽的人太多,里三層外三層包裹得嚴實。她只能眼巴巴地看著B大的學生會干部拿了條毛巾給喬懷寧擦汗。
于有余的體力也沒少消耗,半場下來,汗流浹背。
場外的啦啦隊里,有小女生遞過來農夫山泉和娃哈哈純凈水,但喝慣了依云的他都視而不見。
遠遠的,他看見發著呆的林小年和她手里那半瓶冰紅茶。
他走過去,從她手中把冰紅茶拿過來,擰開瓶蓋就往嘴里灌,直喝得一滴不剩,然后甩著空瓶子問林小年:“還有沒有?”
有,但她不想給他喝!冰紅茶可是喬懷寧最喜歡的飲料。
林小年瞪著于有余,說:“你這個人怎么這么不講究?”
“小氣,不就是喝了你半瓶冰紅茶!”于有余突然想起什么來,“你還摔壞了我的PSP呢!”
“我是故意的?”林小年有點急。
“我是故意的!”
球場對面飄過來喬懷寧詢問的眼神,讓林小年真急了:“讓開!”
于有余卻不理她,偏偏擋住林小年看往B大的方向,哈哈大笑。
林小年抬起腳結結實實地踏在于有余的腳上,振振有詞地說:“原來你竟不知道自己有多惡劣!”
雖然于有余瘸著個腳上場,但Z大的實力并沒有因此減少。后來,林小年才琢磨過來,是喬懷寧不在狀態。
有好幾次,他有機會扣球補籃,卻都被于有余搶了籃板。
林小年扭頭看向B大的啦啦隊,不知什么時候,歐陽菲居然來了,正揚起手跟她打招呼。
是了,也只有歐陽菲能讓喬懷寧心不在焉吧?
5
學生會組織的籃球聯誼賽,B大輸給Z大,絕對是有史以來第一次。
Z大學生歡呼著奔走相告,萬葉體育館里幾乎炸開了鍋。
但林小年卻高興不起來,她的腳下仿佛生了根,遠遠看著喬懷寧披上毛衣,攜著歐陽菲向她走過來。
“干嗎在這里罰站?”于有余不知是不是有意,拉起她就走:“找北海他們一起慶祝去!”
林小年根本來不及說話,已經被他拉著出了籃球場的外圍。待她甩開于有余的鉗制時,再去尋喬懷寧,已經不見影蹤。
她憤怒地瞪了他一眼:“你拉我干什么?”
于有余聳聳肩,哼了一聲:“是我看錯了人!”
林小年本以為他故意使壞,可是一轉頭,卻發現他又拉了一個身型跟自己相仿的女孩兒往外走,這才相信他真的是看錯了。
她看著于有余在那女孩兒的俏臉上捏了一下,不由得皺緊眉頭,啐了一口。
林小年隨著人流涌出籃球場,邊走邊張望,不期在萬葉體育館門口見到了蘇北海。
蘇北海問她:“看到三月沒有?”
她搖頭:“比賽一結束,大家就散了,沒注意。”
她還想繼續往外走,卻被蘇北海叫住:“等會兒跟我們一起玩兒吧!”
她不感興趣,直接推辭說:“不了,我還有事兒!”
其實,林小年所謂的有事兒,就是到自習室默背單詞。大半個學期,單詞表不知道已經被她默了多少遍,她甚至能把整個單詞表里的單詞背下來。
為此,同宿舍那幾個人還眼紅了好一陣,葛言說:“林小年,你還讓不讓人活了?把英語整這么好,是不是想讓我們慚愧死?”
林小年卻毫不在意,云淡風輕地說:“我這些都是小兒科,喬懷寧能把四六級字典倒背如流!”
想到喬懷寧,林小年心里仿佛有細細的銀針在刺,疼痛卻微癢。她干脆推開課本,到學校的中心花園去透氣。
中心花園里有張學生會發布的招新通知,醒目地貼在光禿禿的玉蘭樹上。
Z大的慣例是每到第一學期末學生會才招新。
林小年聽沈三月說過學生會的事兒:“學生會干部的好處,根本不止在學校享受的吃喝玩樂,最主要是能被優先推薦工作,現在就業緊張,進了學生會等于手里多了一張王牌。”
平時,Z大學生也愛一一細數歷任學生會會長的去向。比如,第X屆去了團中央,第Y屆進了國家安全局,第N屆、第N+1屆都去了國家某部委等等。除此之外,成員也去了市政府,各級團委之類的地方。總之,學生會干部畢業后都比普通學生混得好。
這無形中就好像給了大家一個暗示:只要能進學生會,將來肯定有出息。
林小年去學生會報名,跟以上所說的種種福利都無關,她只想體驗一下學生會的生活,因為,喬懷寧也在B大的學生會啊!
來報名的人實在是多了些,足足兩三百人,而實際招新只要四五個人。強烈的競爭、淘汰制度不只是社會上才有,在學校已經展開。
蘇北海在招新的教室里維持秩序,正忙得不亦樂乎。
關瀾也跟著林小年一起來報名,大老遠就在人群里看到了蘇北海,于是拉著林小年說:“我們找小三家的走后門去!”
林小年笑了笑,指著教室后面的門說:“鎖著的。”
“裝傻!”關瀾撇開林小年,獨自走到教室里跟蘇北海打招呼。
林小年像其他人一樣領了張報名表,表格上無非是姓名、年齡、民族等從小到大寫過無數遍的內容,閉著眼就能填好。
表格里唯一特別的一欄就是每個人申請加入學生會的原因。林小年想了想,簡簡單單地寫了兩個字:喜歡!
她的字不見得多漂亮,但娟秀玲瓏,剛柔并濟,自有一番味道,就如同她的人。
林小年填完表后,沒找到關瀾和蘇北海,她只好自己先回了宿舍。
沈三月正和葛言在宿舍里看電視,見她回來,問:“不是跟關瀾一起去學生會報名了么?”
林小年也沒多說,只淡淡地答:“報了,能不能進面試要等通知。”
沈三月撇撇嘴:“估計特難,我想報名,北海都沒讓去。”
林小年點點頭,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北京的冬天太干燥,她總是在不停地補充水分。
電視里正播青春劇《流星花園》,沈三月和葛言邊看邊熱火朝天地討論。
沈三月說:“太子班的于有余是Z大的道明寺!”
“那你家蘇北海就是花澤類!”
林小年正喝著水,聽她們這么一說,差點噴出來,強忍著笑,說:“你們倆太扯了吧?”
沈三月和葛言都看著她,上下打量。“你不覺得林小年很像杉菜嗎?”葛言說。
“兩個三八女人!”林小年不屑于跟她們討論這些沒營養的話題,提起書包說,“你們繼續,我去自習室。”
“喂,小年,你就這么走了?”沈三月在她身后喊。
“難道要留下來看你們倆繼續流口水?”
“這人!如果我壞心眼不告訴你,你肯定要跟我拼命”
林小年停住腳步:“我找你拼什么命?”
“你家懷寧哥哥,今天給你打電話了!”沈三月沖她曖昧地笑。
突然聽到喬懷寧3個字,林小年還是會心跳加快:“他他說什么?”
“哦?哪個他?”沈三月假裝不明所以。
“沈小三!”林小年急了,紅著一張精致的小臉問:“喬懷寧打電話說什么?”
“懷寧哥哥問,如果送年年一個MP3,她會喜歡什么顏色?”沈三月故意嗲嗲地說。
林小年心里有些緊張,有些興奮,還有些微微的甜蜜:“你,你怎么說?”
“我說啊——”沈三月故意拉長了語調,而且停了一下。
林小年更急切,追問:“說什么了?”
“我說只要是懷寧哥哥送的,年年都喜歡!”
“你怎么這么說”林小年的面頰浮上了幾分胭脂色。
“那要我怎么說?要不,下次懷寧再電話過來,我就同他說你別費心了,年年不要那玩意兒!”
“三月!”
葛言在一旁笑了半天,看林小年實在是急了,就跟沈三月說:“小三,別逗年年了。年年,喬大哥來電話說,他參加電視臺的活動得了獎,獎品是MP3,想給你,可是不知道你喜歡什么顏色。”
“原來這樣!”林小年笑了,想了想說:“什么顏色都行!”
“地球人都知道!”葛言笑著說,“喬懷寧送的嘛!”
只要喬懷寧送的,林小年都喜歡。看來,沈小三并沒說錯。
6
學生會辦事的效率挺高,在報名第2天,就把參加面試的人員名單貼了出來,幾百人里只選了30多個。
林小年在名單上找到了自己和關瀾的名字,她彎起唇角,釋然地一笑,面頰上浮現出一雙若有若無的酒窩。
面試安排在學生會辦公室舉行,由團委老師主持,評委皆是學生會的干部。
在一排評委里,林小年最先發現的是于有余。
他嘴角上揚微笑著打量她,似是無意,又似是若有所思。
來面試本就緊張,林小年可沒心情與人對視,于是只當不認識他,一轉頭,看向坐在最邊上的蘇北海,沖他露出一抹淺笑。
團委老師象征性地問了幾個問題,林小年都據實回答后,幾位評委私下里議論了幾句,然后蘇北海問了句:“你鋼筆字練過多少年了?”
林小年本等著于有余發難,提出什么令她尷尬的問題,所以精神高度緊張,光想著如何應對,沒料到會是蘇北海先提問,還問了這么一個簡單得近乎弱智的問題。
她隨口答:“我沒專門練過字。”
一片唏噓聲:“北海輸了。”
蘇北海卻笑得燦爛,繼續對林小年說:“不過,你的字寫得很好。我們剛才商量了下,學生會正缺一個宣傳干事,不知道你有興趣沒?”
林小年報名參加學生會也只是圖個熱鬧,倒是無所謂哪個部門、哪個職務,于是說:“也行吧!”
一場面試就這么結束了,沒有任何懸念地敲定了林小年加入學生會這件事。
宿舍里少了往日的歡樂祥和,多了幾絲沉悶。
關瀾趴在床上,臉埋進枕頭里,全身一抽一抽地正在哭。
“怎么了?”林小年湊到關瀾的床邊。
關瀾沒理她,哭得更兇。
沈三月從衛生間洗漱出來,趕緊給林小年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到外面去。
林小年有些糊涂,跟沈三月出了宿舍。
走進樓道,沈三月小聲跟她說:“關瀾學生會面試沒過,所以哭呢。”
“就為了這個?”林小年不明白這有什么可哭的。
“你是覺得沒什么,可她覺得這是大事兒啊!”沈三月拍著她肩膀,“你怎么樣,過了沒?”
林小年點點頭:“應該算是過了吧,畢竟你家蘇北海是評委,如果不讓我過,我就掐你!”她故意用指頭肚兒捏緊三月胳膊上的嫩肉。
有些事兒,不是哭哭鼻子就能改變的,學生會新成員名單出來后,上面林小年的名字十分顯眼,卻沒有關瀾,為此,關瀾接連好幾天沒跟林小年講話。
林小年像個做錯了事兒的孩子,在宿舍的時候一直謹言慎行。
沈三月和葛言有點看不過去,直說:“行了,小年,又不是你做錯了事兒!”
林小年輕輕地笑著說:“沒關系,我只是不想關瀾更難過而已。”
轉眼到了元旦,按照Z大的慣例,每年學生會都要籌備元旦晚會。
林小年是新成員,有活動自然要忙前忙后。
元旦那天正好是周六,喬懷寧給林小年打電話,說:“前些日子,電視臺把MP3寄過來了,我給你送去,就當我送你的元旦禮物吧。”
“好啊,正好今晚上我們學校舉辦晚會,你過來一起看吧,我請你去3食堂吃火鍋。”
“一言為定啊!”喬懷寧好像心情不錯。
下午,喬懷寧到Z大的時候,林小年已經早早的在校門外等著了。
風大,她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戴著羊毛貝雷帽,全身上下圍得嚴嚴實實,但還是覺得冷。于是,她在原地蹦蹦跳跳的,讓自己更暖和些,活像個小兔子。
于有余開著招搖的蘭博基尼進學校,一眼就看到了林小年。他本想叫她一聲,告訴她圍巾被她蹦掉了。可是,還沒等他喊出來,她就把自己絆倒了。摔倒的姿勢像個可愛的企鵝寶寶,圓溜溜的在地上滾了半圈。
于有余忍不住哈哈大笑。
被他這么一笑,校門口給他開停車收費單的保安也順著他看的方向看過去,一起笑起來。
林小年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四下看有沒有被人發現。在校門口摔跤可是很丟面子的事兒,她可不希望被人看到。
這一看,她差點咬掉舌頭——她看到了笑得前仰后合的于有余。
要不是喬懷寧及時趕到,估計林小年會沖過去質問于有余:“笑什么呢你?!”
就合該那么巧,這時,喬懷寧從天橋上走下來,在她身后喊了聲:“年年!”頓時,林小年所有的壞情緒都消失了。
喬懷寧的聲音讓她如沐春風,于是,她沖于有余昂昂頭,那表情好像說:懶得理你!
喬懷寧發現了林小年掉在地上的圍巾,于是蹲下身揀起來,抖凈了上面的土給她搭上,又用手指輕輕彈了彈她衣角上的灰塵,關切地問:“怎么搞的,弄得這么臟?”
林小年扮了個鬼臉,吐吐舌頭:“我在地上打滾了。”
喬懷寧溫文爾雅地笑斥了句:“這么大了還淘氣!”
于有余本來是在看熱鬧,可是,看到最后,覺得興味索然。
他猛地踩了下跑車的油門,車子一下躥出去老遠。
他感覺胸中像淤滯了一口氣,怎么也喘不出來。
7
3食堂的火鍋底料用了藥膳,有濃重的草藥味。
林小年吃不慣,所以一般不會來,可是喬懷寧愛吃啊,所以她選了3食堂請他吃。
菜品剛上來,喬懷寧的手機就響了。
他拿出手機看了看,說:“是小菲。”
“趕緊接啊。”林小年催促他,“順便問問歐陽師姐要不要過來一起吃。”說完這句話,林小年暗罵自己口是心非。
喬懷寧握著手機,猶豫了一下,這讓林小年的心中多少有些欣慰。
歐陽菲在電話里說她正在趕來Z大的路上。
“我們要不要等你一起吃飯?”喬懷寧隔著電話溫柔地問。
盡管歐陽菲說不用,但林小年還是沒動筷子,說:“等著歐陽師姐來了一起吃吧!”
“小丫頭還真是懂事了。”喬懷寧笑。
“別管我叫小丫頭,我一點都不小。”林小年抗議。
喬懷寧的目光變得濃郁,像落在水里化不開的蜜糖:“好,年年不是小丫頭。”
歐陽菲來后,大家開始涮肉和青菜,3個人好像都有心事,各吃各的,很少說話。
吃完飯,歐陽菲提議在Z大校園里走走。林小年因為要忙今天的晚會,需要提前去學生會集合,于是向他們先告辭,并約好7點半在學生活動中心見。
林小年到學生會辦公室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到齊。
新上任的學生會主席于有余冷著一張臉問:“林小年你有沒有時間觀念,讓大家等你一個人。”
林小年有些委屈:“你不是說好了6點半?現在還差3分鐘啊。”
蘇北海趕緊出來打圓場:“沒事兒,不怪你,誰都沒跟你說過學生會有個不成文的規章:凡是開會都需要提前5分鐘到場。”
“北海!”于有余的聲音有些嚴肅,一向痞痞的于有余認真起來也挺讓人害怕的。
蘇北海有點為難地摸摸頭,又笑了笑。林小年看蘇北海這樣,也只好乖乖地閉嘴不說話了。
晚會會場早布置好了,現在大家需要做的,就是把點綴用的物品一一裝飾上。
于有余分配任務,讓蘇北海領著一些人搬生鮮水果,又讓另外一些人擺設氣球、彩帶和雜物,最后剩下林小年。
林小年以為自己沒任務了,正樂得輕松,誰知于有余卻說:“林小年,你拎工具箱。”
林小年點點頭:“沒問題。”
工具箱是精鋼盒子,是于有余特意找教管師傅借的,非常專業,里面有日常用的各種工具,以備裝飾會場的不時之需。
林小年拎起工具箱試了試,不禁吸了口涼氣:“好重!”她知道他是在故意刁難自己,于是硬是拎著幾十斤的工具箱走了一大段距離,沒有說任何抱怨話。
出了南教學樓,林小年停下來休息,呼哧呼哧地喘氣,嘀咕著:“這是不是叫公報私仇?”
于有余一直跟在她后面,見她停下來,也跟著停下,皺著眉說:“我這人才不會記恨。”
“才怪!”林小年拎起工具箱,繼續吃力地往前走。
于有余搖頭,說:“是你自己愛記仇吧!”他拎過林小年手中的工具箱,放到高腳桌面上,然后搬起桌子就走。
林小年被他的大力氣嚇到了,呆呆地跟在他身后走出去老遠,才想起來:“你放下來我自己能拎。”
于有余沒理她,一口氣搬到了學生活動中心。林小年看到他額角沁出的汗珠子,想說聲謝謝,又覺得不應該對他那么親切,于是瞪著他嘟囔了句:“逞強!”
蘇北海在舞臺上試麥,見到他們過來,就用話筒叫了幾聲林小年。林小年白了他一眼。
于有余三步兩步走上舞臺,搶過蘇北海手中的麥克,賭氣似地喊了兩聲校花周曉蔚的名字,臺下趕緊有人應:“有余師兄,你叫我?”
“沒有,試麥。”于有余對校花的態度倒是很客氣。
據林小年觀察,于有余在學生會里,對誰的態度都挺客氣,唯獨對她有些過分。
晚會8點開始,林小年約了喬懷寧和歐陽菲7點半在活動中心碰頭,無非想在時間上留些富裕。
喬懷寧和歐陽菲早到了一步,兩個人在走廊里等著。
走廊里的燈光偏暗,兩人的身上好像披了一層昏黃的薄紗。
喬懷寧閑適地靠在走廊的墻上,挺拔的身影顯得優雅而神秘。歐陽菲就站在他右面,兩人的說話聲穿過長長的走廊,傳到走廊的另一頭時已化成了低低的呢喃。
歐陽菲的頭搭在喬懷寧的肩上,遠遠看過去,他們的影子重疊在一起,頗為親密。
林小年站在走廊的暗處看他們,看著看著,不覺面上有些涼意。
于有余試完麥,覺得有些爆音,想叫蘇北海找管設備的師傅調試一下。可找了半天都沒見到蘇北海,倒是看見了林小年。
“原來你躲在這里尋清凈。”于有余好奇地看著林小年的紅眼圈,“想什么呢?”
林小年沒想到此時會有人出來,肩膀上那一觸的力度讓她嚇了一跳,她飛快地一抹眼角,竟然有幾分心虛地拍著胸口說:“沒沒什么怎么是你?”
于有余瞟了一眼遠處的喬懷寧和歐陽菲,然后對林小年說:“那你期待是誰呢?”
這一次林小年沒有還嘴,只是淡淡地說:“我回去看看晚會還有什么要準備的吧”
晚上8點,晚會準時開始。
林小年引著喬懷寧和歐陽菲坐在前排靠邊的位置上,說:“等會兒有我的節目,記得替我使勁鼓掌!”
喬懷寧點點頭:“一定把手掌拍紅了,回來讓你檢查。”
林小年的節目是代表整個學生會出的,獨唱——《愛在西元前》。
歌曲是沈三月選的,她說:“周杰倫的歌兒我喜歡!”
葛言也說:“這歌兒是聽著容易唱著難,小年你嗓子好,就這個吧!”
林小年跟著曲子哼了幾次,覺得歌詞還朗朗上口,就定下來了。
蘇北海說:“林小年同學是多才多藝型的。”說得林小年不好意思起來,后來再走臺,說什么也不肯唱了,直強調:“我要保存實力,等著上舞臺發揮。”
8
“距今已三千七百多年,你在櫥窗前,凝視碑文的字眼,我卻在旁靜靜欣賞,你那張我深愛的臉”
站在舞臺上的林小年本應該緊張,可她卻出奇地平靜。
她朝觀眾席的最前排望過去,只想看到那張她愛著的臉,可讓她失望的是,喬懷寧正跟歐陽菲竊竊私語,根本沒在看她的表演。
隨著音樂的節拍,林小年繼續慢慢吟唱:“當古文明只剩下難解的語言,傳說就成了永垂不朽的詩篇,我給你的愛寫在西元前,深埋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幾十個世紀后出土發現,泥板上的字跡依然清晰可見”
她多么希望自己的愛情也能夠在深埋后被發現,然后成為不朽的詩篇。
如雷的掌聲淹沒了她的歌聲,臺下不斷地有人叫好。
可林小年卻感到一股突如其來的寂寞,差那么一點點,她就要哭出來了。
我感到很疲倦,離家鄉還是很遠,害怕再也不能,回到你身邊
有人抱了一大束香水百合上臺,粉白色的花瓣嬌艷欲滴。
臺下的哄鬧聲更大,甚至有人瘋狂地叫喊。
林小年怎么也沒想到,上臺給自己送花的居然是于有余——Z大學生會主席,太子班班長、Z大籃球隊頭號主力怪不得轟動,原來這熱情不過是沖他來的。
林小年接過花束,把它們抱在臂彎,然后客客氣氣地跟于有余說了聲謝謝。
他張開雙臂,給了她一個名副其實的擁抱,并且很紳士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一切都在她意料之外。
她站在舞臺上根本不知該如何應對,只有生硬地推開他,雙手捂住麥克輕聲說了句:“彩排的時候可沒這項內容!”
于有余看著她笑,笑得心滿意足:“臨時加的花絮。”
喬懷寧站起身來替她鼓掌,頎長挺拔的身材在前排的最邊上十分顯眼。臺上臺下隔著幾步遠的距離,他沖她微微笑著,那笑容很溫暖也很清新,讓一大束香水百合都失了顏色。
從舞臺上走下來后,沈三月和葛言圍了過來。
“于有余居然給你送花!”沈三月接過林小年手中的百合,聞了聞。
“如果喜歡,你拿去。”
“我們妒忌的可不是這個哦!快交代,那個吻是怎么回事?”沈三月不愧是新聞系的才女,把專業精神發揮得淋漓盡致。
“是啊,送花還熱吻,你怎么勾搭上的于師兄?”葛言也納悶。
林小年無奈地搖搖頭:“那是于公子一時興起的惡搞好不好?”
看喬懷寧正往這邊走來,林小年頭很大,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詢問的眼神,她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于是推開兩個八卦好友,沖出了學生活動中心。
喬懷寧和歐陽菲也一前一后跟著追出來。喬懷寧在她身后不停地喊:“年年!”而歐陽菲卻喊:“喬懷寧!”
林小年停住,轉過身,看著喬懷寧和歐陽菲。
“你們怎么都出來了,晚會不好看?”她羞澀的面龐上騰起一層紅云,為難地擠出一絲笑容。
喬懷寧用一種復雜難言的目光盯著她不說話。
歐陽菲不冷不熱地說了句:“我們不是怕錯過更好看的嘛。”
“小菲!”喬懷寧的臉色陰沉下來,“你剛才不是說要走?”
“是你說不走的。”歐陽菲靠在窗臺邊,生硬地說。
“我們現在就走!”喬懷寧一向好脾氣,可今天好像有些反常。
他伸手拍了拍林小年的肩膀,叮嚀了一句:“晚上我給你打電話。”
“不用了,我沒事兒。”林小年故作輕松地搖搖頭。
喬懷寧望她片刻,更認真地重復了一遍:“我回去給你打電話。”
喬懷寧拉著歐陽菲離開,兩個人好像在慪氣。走了一段,歐陽菲停下,回頭看著林小年說:“你的歌兒唱得不錯,剛才忘了為你鼓掌。”
“歐陽菲,你有完沒完?”喬懷寧拉著她走得更快。
林小年怔怔地望著他們走遠,才懵懵懂懂地明白——他們在吵架。或許是因為她,又或許不是,誰知道呢,情人之間的斗嘴只是為了增加愛情的甜蜜罷了。
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直到她聽到悠揚的鋼琴聲從活動中心傳出來。她知道,那是中文系的阮晴空和學生會的薛冰在四手連彈晚會的壓軸節目《同一首歌》。
林小年悲哀地想,這個世界上一切都會曲終人散吧,可能所有的事兒都逃不過這樣的結局。
蘇北海出來找她,說:“晚會結束了,學生會集體去川樂園吃宵夜。”
“我不吃了。”她笑笑,面色有些蒼白。
“你不去,三月怎么好跟去?”蘇北海有些私心,極力慫恿林小年,“去吧,去吧,吃完了我送你們回宿舍。”
“三月是你家屬啊!怎么不好去?”林小年反問。
“太明目張膽了,還是當你家屬比較合理些。”
想到蘇北海處處為三月著想,林小年覺得欣慰,不免打趣他:“你這人,還真是自私,為了三月不惜犧牲別人!沒見他們都說我是水桶了嗎?”
“可愛的水桶,去吧!”蘇北海笑。
學生會做事兒的時候也就十來個人,可是一提吃飯,坐了兩桌愣沒坐下,最后又加了一個6人小桌才勉強坐下。
沈三月拉著林小年和蘇北海坐一起,同桌的還有于有余和薛冰他們。
阮晴空說:“林小年,你那首《愛在西元前》唱得太好了,堪比周杰倫啊,我都聽迷了。”
“瞎唱的。”林小年攤手,她說的是實話,可別人聽起來卻像是過分謙虛。
“于師兄怎么想起獻花了?引得臺下一片轟動,學生會露臉露大了。”阮晴空大二,于有余大三,所以她叫他師兄,林小年叫她師姐。
于有余看了一眼林小年,見她正瞪著他,一臉憤怒表情,他不禁撇了撇嘴:“那花本是送我女朋友的元旦禮物,誰想到她花粉過敏,我覺得扔了可惜,就”
林小年的表情有所緩解:原來他不是故意的。
“你哪個女朋友?”蘇北海立刻問。
于有余卻不說話。
薛冰了然地笑:“估計太多了,他一時想不起來。”
林小年對宵夜并不感興趣,她只是坐在那里發呆。
坐在她旁邊的沈三月邊吃邊小聲說:“學生會太腐敗了,辦個活動,還要公費吃大餐!”
林小年嘆了一聲:“只是宵夜,別夸大。”
“這規格的宵夜不多。”沈三月吃著蟹黃燒賣,滿足地笑。
“你這比學生會都腐敗,不干活還白吃飯!”林小年揶揄她,沈三月才不說話,只顧著吃她喜歡的小吃了。
學生會的人是最能折騰的,吃了宵夜還不肯乖乖回去,二十幾個人在川樂園的大廳里玩起了游戲。男生要了兩箱啤酒,邊喝邊劃拳。
林小年在心中叫苦,她本不想吃什么宵夜的,因為喬懷寧說晚上要給她打電話。現在這個點,她應該在宿舍里等他電話,而不是在這里跟他們瞎鬧。
沈三月拍著她的手背說:“今天過節,開心點!”
沈三月的手軟軟的,有些涼,林小年翻過她的手心仔細看了看。林小年跟藏族的祖母學過些看相的知識,于是隨口說:“奇怪,三月,看你手相,愛情線不太明朗啊!”
“愛情線?”沈三月有了興致,“怎么呢?”
在她追問下,林小年才驚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沒什么,我瞎說的!好好霸住你家蘇北海吧,別讓他跑了!”
“他敢甩了我,我就死給他看!”沈三月拉住蘇北海的手,遞給林小年:“替他看看,是不是命犯桃花?會不會移情別戀?”
林小年搖頭:“不會。”
蘇北海抬頭盯著林小年,認真地問了句:“真的不會嗎?”
一群人聽說林小年會看手相,都擁過來,紛紛伸出手:“給我看,給我看!”
沈三月則當起了經紀人:“大家排隊,看一個收費10元!”
于有余本來正在和男生們劃著拳,看到林小年正在玩算命游戲,于是湊到林小年身邊,伸出一雙白皙的大手:“也給我看看。”
林小年趕緊說:“我這些都是小玩鬧,算不得數。”
“我知道。”于有余在她旁邊坐下來,大有你不給我看我就不走的勢頭,“我就想聽聽算不得數的話。”
林小年為難了:“你真要聽?”
“嗯!”他肯定地點點頭。
她握住他的左手,指尖在他掌心輕輕觸摸,沿著一條條清晰的掌紋滑過去,最后停在生命線上:“一切都好!”
“怎么好法?”
“豐衣足食,如花美眷,壽終正寢,算不得好嗎?”
他知道她在敷衍,于是輕輕笑了:“但愿如你所說。”他慢慢將掌心合攏,將她的指尖包住:“林小年,我可記著你說的話了。”
那晚,大家在川樂園鬧了個通宵,喬懷寧打給林小年的電話都是關瀾和葛言接的,他一遍又一遍地問:“年年跟誰出去的?什么時候回來?”
9
過完元旦沒幾天,學校放寒假了。
這是林小年上大學后的第一個假期。她打電話問喬懷寧:“你定幾號的車票回家?”
喬懷寧在電話里有些為難,含糊地說:“春節我得去小菲家,你自己走吧。”
“可是”林小年還想再說什么,卻終究沒說出來。
林小年戴上耳塞,MP3里播放著《我的眼里只有你》,那是喬懷寧存進去的,她是懶人,從來沒換過,可是今天聽來卻格外刺耳。
“看來哪天需要把MP3清理清理了。”她自言自語地說。
學校的訂票處擠滿了人,大家邊看車次邊討論回家坐車的辛苦,有人說:“我家新疆的,上學期坐車坐了4天3夜,弄的全身都浮腫了。”
“我們廣州慢車也要3天3夜呢,還是走京廣線,不繞路的那條”
“在學校定票總是慢車,受老罪了”
“火車上最不方便的就是上廁所,哪兒哪兒都擠滿了人,根本動不了,上一個廁所要走上一個小時左右,叫一個辛苦!”
林小年聽大家這么一說,真有點猶豫不決,所以暫時沒訂票。
等過了幾天再去,訂票處的老師告訴她過了集體訂票時間,讓她自己去火車站買。
到車站一看,她嚇了一跳,人山人海的長隊排了1公里還多。
看著人流緩緩移動的速度,她大致估算著輪到自己時都快凌晨幾點了,就算輪到她了,也難保還能有票。
她突然泄了氣,不再排隊。
期末考試已經結束,教室里上自習的人寥寥無幾,林小年找了個視野開闊的位置坐下來,籌劃著寒假回不了家能干點什么。
“上新東方學口語?去某某公司打工?做家教”她一項一項設想,又一項一項否定,看來做什么都不如窩在自己家的小臥室里看電視舒服,還有老媽的愛心營養餐喂著,這才是天下第一美事兒,可是美中不足的就是沒有喬懷寧。
想到喬懷寧不能回家,林小年的心里失望到了極點。
她本想著回家的時候能和他同路,他背著她的書包,她拉著他的行李箱,一路上聽他哼歌兒,她能在火車上安心地熟睡,做一些期待已久的美夢。
可是,他卻不回去!
林小年幽幽地嘆了一聲:“一切都不一樣了。”
同宿舍的其他人都回家了,林小年坐在床頭,想著宿舍里有沈三月、葛言、關瀾的日子,她們在的時候,多熱鬧啊,有人說笑,有人侃山,有人打鬧可現在卻那么冷清。
林小年發現,她心中強壓下去的孤單和寂寞又開始蠢蠢欲動。
中午的時候,她給家里打了個電話,老媽一聽說她不能回家,差點急暈了:“年年,寶貝,定不到火車票就飛機票啊,回頭讓老林同志給你報銷不就得了?你一定要回家過年!”
“能不能不回去?”她磨磨蹭蹭地跟老媽討價還價,“我在學校有好多事兒做。”
“想都別想,你要不回來,我跟老林這就去北京把你抓回來。”
“真的買不到票,機票都沒有!”林小年也去問過機票的,但因為過節特緊張,也沒票了。
“怎么可能?要不要我這邊買好了給你快遞過去?”
林小年嘟起小嘴,地說:“不用,我再試試吧!”她不想爹媽都跟著著急。
林小年在圖書館門外碰到于有余和蘇北海。蘇北海抱著的一摞專業書散落了一地,她去幫忙,卻在拾那本厚厚的《知識產權法》時,與于有余的手觸到了一起。
她趕緊縮回來,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對不起。”
于有余有些回味林小年手上那仿若無骨的柔軟,眉頭卻結在了一起,有種被人擾了興致的不悅:“你就不能慢點兒?”他的意思是她就不能慢點把手縮回去。
“你為什么不能慢點兒?”林小年的意思是他為什么不能慢點去揀。
看到于有余和林小年兩個人頭上布滿的黑線,蘇北海趕緊打岔:“唉,林小年,你怎么還沒回家?”
“沒訂到票。”林小年悶悶地說。
“要不要我幫忙?”蘇北海一向熱心。
林小年卻不愿欠人情,搖搖頭:“不用,實在買不到就不回家了。”
“那怎么行?”蘇北海不贊同。
于有余的不爽少了些,卻仍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林小年,多給我100塊錢,我幫你買回家的車票。”
“行啊,買到了我多給你250!”林小年只當于有余開玩笑,所以沒當真。
“KAO,老子只要100!”于有余聽出林小年口氣里的揶揄和嘲諷,有些起急。
蘇北海怕兩個人在圖書館里吵起來,趕緊打圓場:“林小年,你賺了。”
林小年沒把于有余的話當真,她知道火車票不好買,所以已經做好不回家的打算。
可是,第2天一大早,于有余就來到女生宿舍樓下喊她:“林小年,你快點下樓。”她宿舍在2層,所以大家有事兒都習慣喊話,從來不打學校內線找她們宿舍的女生。
林小年剛洗完頭發,頭上裹了整條浴巾,從窗戶里探出頭往外望:“什么事?”
于有余揚著手里薄薄的紙片:“你的火車票!”
林小年有點吃驚,飛快地跑下樓,接過于有余手里的粉色紙片,問:“真的假的?”
于有余也看著她,強忍著笑:“你這個造型挺別致。”
她才想起來,剛才下樓太急,忘了把浴巾摘下來。
林小年的承諾是多給他250,幸好于有余同學只收100,所以,蘇北海說她賺了。
還真賺了!林小年呵呵傻笑著,看來一票難求的麻煩已經解決了。
“你等著,我上樓給你拿錢!我答應的多給250,一分都不會少哦!”她開玩笑地調侃。
于有余沉下臉:“林小年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我這是誠心誠意”林小年在于有余微慍的注視下,聲音越來越小,“因為知道票不好買。”
“知道就好,那就應該好好謝謝我。”
“嗯,要不,我除了多給錢,再請你吃頓大餐?”林小年試探地問。
于有余滿意了,揚起眉毛:“這還差不多。那錢就免了,大餐提高點規格吧!”
林小年琢磨了半天,問:“要什么規格呢?”
“厲家菜,我想吃厲家菜。”于有余想了想說。
單純的林小年根本不知道吃一頓厲家菜要多少錢,所以爽快地答應:“沒問題,就厲家菜吧!”
林小年在南教學樓門口見到蘇北海,蘇北海問:“車票拿到了?”
“拿到了,還是學生臥下鋪!”沒想到于有余真這么有路子。
“那就好。”蘇北海看著林小年笑,“有余辦事一向讓人放心。”
林小年第一次覺得蘇北海笑起來像喬懷寧,那種暖暖的氣息和溫度讓人沉溺。
她愣了一下,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找了個借口匆匆離去。
直至跑回宿舍,林小年還在想:不可能啊,那明明是師兄蘇北海!
林小年回家的那天,北京的溫度-7°,風力4-5級,據說到了晚上還要繼續降溫,所以她把能武裝上的衣服全武裝上了,也顧不得是否顯得臃腫。
她站在學校門口等出租車的時候,又碰到了于有余。他好像剛去體育館打完球,身后還背著網球拍。大冷天的,他只穿了一件運動單衣,卻在不停地冒汗。
于有余瞅著林小年笑:“怎么每次見到你,穿得都像個水桶?”
“哪兒還有水?都成冰桶了。”林小年不停地往手上哈氣。
看她拎著行李,于有余問:“去火車站?”
“嗯,等著打車,大約因為天冷,連出租車都不愿意出門了。”
于有余陪她站了一會兒,也覺得冷,自顧回去了。
等他去停車場取了車子出來,發現她還在等,于是他善心大發地說:“嘿,小黏糊,我送你一程吧!”
“不用。”林小年不喜歡欠人家人情。
“計較!”于有余下了車,拎過她的行李往車上一扔:“等你凍僵了趕不上火車,豈不浪費了我給你買的票?”
林小年還是第一次坐如此豪華的跑車,她問于有余:“這車多少銀子?”
“也就幾百萬吧。”
“幾百萬?”林小年驚嘆,“你老爸貪污了多少,才能燒錢給你這么造孽啊?”
于有余差點被她的唾沫淹死,不停地咳嗽,斷斷續續地說:“我老爸不貪污。這車是我五哥的,他現在用不到,就借給我開著玩兒。”
林小年說話仍不客氣:“你們這些高干子弟玩兒的東西真讓人咂舌。”
高級跑車啊,速度的確一流,很快就到了火車站。
林小年下了車,很誠摯地跟于有余道謝,恭恭敬敬地說:“謝了,于師兄!”
于有余也跟著下了車,拎著她的行李箱冷著臉說:“程序不對,重來。”
“原形畢露!”林小年白了他一眼,“你這人怎么時好時壞,喜怒無常?”
“這才像你說的話嘛,從來都這么沒禮貌。”于有余搶白她。
林小年瞪了他一眼:“行了,你就放我清凈吧,那邊都該檢票了。”
“得,走吧!記得春節回來以后請我吃厲家菜,不許反悔。”于有余有種陰謀得逞后的得意,偷偷笑得像只狐貍。
10
林小年回了家,她摟著老林同志的脖子怎么也親昵不夠。老媽說:“你這死孩子,再這么抱著老林,老媽可要吃醋了。”
“還吃你女兒的醋?”老林同志抬起頭笑她。
“我是吃你的醋行不行?憑什么我的寶貝女兒跟你這么親,對她這個老媽子都不理不睬!”
“哪里啊?我還沒顧上呢!”林小年松開老爸,又抱住老媽一陣亂啃。
“這么多口水?”老媽幸福地抱怨。
臘月二十三那天,是林小年生日,老林同志親自下廚,給寶貝女兒做面條吃。
林小年杵在廚房門口,邊吃零食邊看著老爸忙碌,她突然問了一句:“爸,你們當初為什么那么湊合,給我弄個生日當名字?”
老林同志停下來,看著她問:“不好嗎?”
“林小年這個名字怎么聽都像小黏糊。”她沒告訴老爸有個討厭鬼曾因為名字取笑過她。
“要不是你媽堅持,我們當初就給你取名叫林三峽了,因為當初生你的時候,我正在三峽考察論證建設攔河大壩的可行性。”
“林三峽?”林小年打了個冷戰,吐吐舌頭,“還好老媽比較執著,林小年的確比林三峽好聽點。”
吃完晚飯,林小年心不在焉地陪老林同志下了盤棋,便不肯再玩兒,寸步不離地守在茶幾旁假裝喝茶。
老林同志提醒她:“晚上少喝點水吧,省得夜里老上廁所。”說得她差點被水噎住。
林小年終于知道什么叫功夫不負有心人了,看來蒼天還是有眼的!她終于等來了來自北京的電話,看著話機上那一串以010開頭的號碼,林小年一下子激動不已。
電話那頭傳來客客氣氣的聲音:“請問是林小年家嗎?”
“于有余?哦,于于師兄,怎么是你?”林小年聽出來是于有余的聲音。
“林小年,”于有余笑起來,聲音不免提高了兩度,“你剛才嗓子里黏住雞毛了?”
“沒有,被魚刺卡住了!”他不客氣,她當然也不用客氣。
“哦,喝點醋,容易下去。”他假裝一本正經地提建議。
林小年直翻白眼:“你怎么知道我家號碼的?”
“學生會成員聯系表啊,我打電話是想問你,寒假不回家的同學聯系名單放哪里了?”于有余的聲音聽起來竟有幾分親切。
“這個事兒是蘇北海師兄負責的啊,怎么問我?”
“北海去了香港,手機根本打不通,只好問你。”他的聲音中又似乎透出來些許緊張和慌亂。
“檔案柜第一個格子里有沒有?如果沒有,就問問薛冰師兄吧,他或許知道。”林小年盡職盡責地出主意。
“嗯,我找找”聽這語氣,于有余并沒掛電話的意思。
“于師兄,還有事兒沒?”她在等喬懷寧的電話,線路不能總被他占著。
“等下。”于有余似乎在那邊找東西,摸摸索索的,找了半天才說:“林小年?”
“什么?”她問。
他哼了一聲,很別扭地說了句:“生日快樂!”
林小年愣了好半天,才說:“謝謝!”
電話那頭的他只是笑著,末了還不忘提醒她:“不用客氣,等回來記得請我吃大餐。”
“一定!”
那晚,盡管一心一意地等待,林小年仍沒有等到喬懷寧的電話。
“懷寧哥哥會打過來的。”她固執地認為。
可是,電話一直未響。
看著窗外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兒,林小年的心中一酸,不知道現在的北京是否下雪呢?
她清清楚楚地記住了,第一次,喬懷寧第一次將她的生日遺忘。
但是她卻不能像他一樣選擇遺忘,不能將過往一筆勾銷,然后重新開始她少女的情懷她做不到。
林小年第一次躲在被窩里哭,偷偷一個人。
堅強如她,終于也知道了一個人的愛情太軟弱無力,無法堅持長久。
剛過完春節,林小年就叨念著早點回學校。
老爸老媽都不同意,她就擺出來一大堆的理由:“我要準備英語考試、計算機考試,還要準備雅思說不完了,總之很多事兒。”
“寶貝你是不是交了男朋友急著去約會?”老媽頓悟,“我們上學那會兒最怕開學了,你反倒在家呆不住。”
“我倒是想交男朋友呢,可是也得人家看得上我才行啊!”
老林同志終于緩緩開口:“哪個小子看不上我們家寶貝才是瞎了眼。”
“唉呀,爸!”林小年開始撒嬌。
“提前回學校也行,我們去送你。”老媽提議。
“又不是不認識,干嗎要送呢?”
“你一個人走,我們總歸不放心。”
“我是小孩兒嗎?會迷路?還是會被騙?我一個人出去,比你們倆博士加起來都強。”林小年慷慨陳詞。
“行,我們不送總可以了吧。”老媽囁著,“也不知道這性格像誰,這么犟。”
“你研究遺傳學,應該比我更清楚!”
林小年回學校那天,老爸老媽給她送行,一家三口在樓下遇到了喬伯伯——喬懷寧他爸。
喬家跟林家住一個單元、同一層的對門,為此兩家還開玩笑:“這可是正經的門當戶對啊!”可是,門當戶對,青梅竹馬,就一定能促成姻緣嗎?
“怎么,年年這么快就要走?”看到林小年手里拎的行李箱,喬伯伯親切地問,“看來懷寧那小子回來就見不到年年了。”
“懷寧哥哥不是有事兒不回來了嗎?”林小年忍不住插了一句。
喬伯伯笑呵呵地說:“原來是這么說,可是前幾天打電話又說要回來,票都買好了。”
“哦”林小年覺得遺憾,“怎么他不早說?”
林小年是全宿舍第一個返校的。
因為要準備全國計算機二級考試,她特意買了臺筆記本電腦。
以往,她都是去學校的機房上網,網速慢不說,而且還要準備鞋套、零錢等,每回去都少不了折騰,既浪費時間又浪費精力。
所以,她大半個學期都省吃儉用,終于湊夠了錢,買了心儀已久的戴爾筆記本。
林小年裝好網絡,在QQ里搜尋喬懷寧的號碼,她還記得他的網名是年糕。
當時,她問他:“年糕跟年年有關系嗎?”
“年糕是年年最愛吃的呀!”
為什么以前她愛吃的、愛玩兒的,他都能記得清楚,而現在卻連她生日都忘記了?
沈三月也提早返校,見到林小年比她還早到,不免驚訝地說:“你家懷寧哥哥沒回家?”
“回了!”她昨晚給家打電話的時候,喬懷寧就在她家做客。
“那為啥不陪你的懷寧哥哥,這么早就來學校?”
林小年有苦難言啊,就說:“我厭他了!”她的確有些厭倦了,這么些年,她的感情他卻不明白,這讓她很懊惱、很沮喪。
沈三月一回來,蘇北海自然也回了學校,兩個人頻頻出去玩兒,有時候還喊林小年一起。
林小年很不好意思:“我這么個2000瓦的電燈泡,多影響氣氛啊!”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沈三月笑道。
那天,3個人逛完廟會又去北海溜冰,林小年開心得不得了。
林小年有溜旱冰的底子,冰刀學起來也快,沒一會兒就能應付自如,猶如在地面上行走一樣流暢。
沈三月不會溜冰,所以在蘇北海的幫助下慢慢摸索著。當她看到林小年在冰面上轉身、回旋、前行,姿勢輕盈動作嫻熟時,不禁驚呼:“小年,你太棒了,總給人帶來驚喜!”
蘇北海也看呆了,他自小在北海附近長大,都沒能像她那樣把冰刀玩兒得那么在行。
“林小年,你要教教我!”蘇北海跟在她身后說。
“好!”林小年說著就給蘇北海糾正動作要領,“要略微弓著身子,這樣”她上前支起他的胳膊,按著他的肩膀:“低點,這樣”
蘇北海學得很認真,他在她旁邊滑著,邊走邊叫了聲:“年年”
他的聲音和眼神都像極了喬懷寧,連那語調都像,引得林小年渾身一震。
林小年看到在湖邊休息的沈三月,便向她滑了過去。蘇北海跟在她后面,兩人解了腳上的冰刀上岸。
“累死了,休息吧。”她不敢看蘇北海,只躲在沈三月背后喘息。
后來,無論沈三月怎么說,她都沒再跟他們一起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