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寸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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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清兵圈地 兄妹父母雙亡
剛出正月,風已不似臘月天里的凌烈了,一戶村舍的院子里,一個十二三歲女孩兒一邊揉搓著一大盆的衣服,一邊哼著“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這本是《牡丹亭》中悲切傷感的一段詞卻讓女孩兒唱的如午后陽光般明朗輕快,唱到動情的地方,女孩兒停下手中的活,學起來戲中女子的身段,學著學著連女孩都被自己的這般癡迷給逗樂了。正當她笑著自己時,院子門口出現了一位少年,一身粗布衣裳卻也難掩少年的英氣,濃密的眼瞼低垂著,目光死死的盯著手里的一本書,卻巧妙的避開門口堆放的木頭和幾塊絆腳石,徑直走進院子。女孩見少年進來后,臉上又露出了本已收起來的笑容,“哥,你今天出門又聽見有什么新鮮事兒嗎?快說給我聽聽,哥.....哥?”,女孩兒見少年都快進了屋子還沒有聽見她的話,臉上有了幾分不悅,走到少年身邊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書。這是的少年才抬起了雙眸,那雙眸子黑如焦炭,燦如星子。只這一雙眼睛就透露出了正直剛毅的氣質。他就是女孩的哥哥,名叫蘇楚天。
“秋兒,你怎么總是這么莽撞,沒個女孩子的樣子,快把書還我”嘴上說著是教訓的話,臉上卻無一絲怒色,反而流露出了幾分疼愛。
“不搶你書,恐怕是叫上你上百遍你都聽不見,”女孩兒坐在石凳上翻起了書,“哥哥你空有這般悟性和才華,阿爹卻不讓你去考取功名,非說這滿人的官咱漢人不能做,這都是些什么道理,雖說現在是滿人的天下,可漢人若不為官,就更沒有替咱漢人說話了。要我說,你不但要是考個功名,而且要當個大官,攪合攪合這清朝廷的水,我就不信這天還翻不過來了。”
楚天也坐了下來,似笑非笑“你這小腦袋里到底裝著些什么,這天下的事兒,我都不敢想,你這個小姑娘卻有這般口氣,真是出生牛犢不怕虎,不過這話你以后少說,要是哪天因為這張嘴你吃了虧,我即便是讓你記恨一輩子也絕不會教你讀書認字,看些女孩子不應該懂得道理。”
秋兒放下書,拉起了少年的袖子,陪著笑說,“好哥哥,這話什么時候該不該說我清楚著呢,我這不是氣不過爹,替你嘮叨兩句嘛,既然你都沒這個心思,我那以后這樣的話肯定就不再說了,那你跟我說說你去集上有沒有聽說什么新鮮事兒。”
楚天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眉頭緊鎖,臉上已然沒了剛才那水波不驚的神色,“我本想回來就跟你說,可一時又忘了,皇上又開始下詔開始圈地了,聽說已經有官兵到了保定府,我看咱們這塊兒地能不能保住很難說。”
“啊?那個狗皇帝怎么能允許多爾袞那幫敗類這么胡鬧,那要是圈了咱們的地,咱們吃什么,住什么,難道也要當流民,乞討過活嗎?這怎么行,哥,我們得想想辦法,不能這么坐以待斃。”秋兒情緒激動的再也坐不住了,滿院子的踱步。
“我們平民百姓能有什么法子,不過是些板上的魚肉,待宰的牛羊罷了。”楚天神色黯淡,內心萬般痛苦卻又無計可施。
秋兒突然停住,“我們逃吧!”
“逃去哪,哪又有我們的安身之所。”
“我們先把家里值錢的東西拿到城里去典當了,可以作為路上的盤纏,不然等到官兵們來了,我們可就什么都帶不走了。我們換些銀兩當做盤纏去京城,我聽說京城大的很,人多,馬車多,客棧也多,我們到了那一定能憑自己的本事.....”秋兒的話還沒說完,門口的人粗魯的打斷了她的話,“秋兒,住口,”楚天和秋兒說的太投入了,卻沒發現阿爹和阿娘早就進了院門,二人趕緊迎來上去,接過爹娘手里的竹筐和鋤頭。雖是剛剛出了正月,爹娘早早就去了地里,松松土地,為播種做準備。
阿爹看著一雙乖巧的兒女似乎剛才充滿怒氣的聲音有所緩和,“秋兒,這塊地不只養大了你和你哥,連我和你娘都是長在這塊地上的,想讓我們走,除非我死了。”秋兒知道阿爹是倔脾氣,所以從來都是智取從不強求。
“阿爹,秋兒當然知道,秋兒是替爹娘著想,爹娘年紀大了,不能跟那些狗官置氣,咱先避避風頭,看來是秋兒想錯了,既然阿爹和娘不走,那秋兒也絕不會走的。”秋兒撒嬌的把臉往娘身上蹭了蹭。
本來楚天就沒想過要離開蘇家峪,見妹妹已不再多說,就更加堅定的說,“我們都不走,不管他清兵有多厲害,我都會好好的護著爹娘和秋兒。”
這時阿爹的臉色才有所緩和,“這才像我蘇潘辰的兒女。”“是啊,他爹,我就說孩子們最是孝順了,不會做那種不知禮義的事兒,好了,秋兒快來幫娘準備飯菜吧。”
秋兒扯了扯嘴唇,望向楚天,可見他呆呆的沒有任何回應,徑自無趣的隨娘跑進了屋子。
圈地的事態一天緊似一天,每天都傳著有關圈地的消息,越傳越可怕,竟有人說因為某個村民抵抗,整個村子都被清兵屠殺的消息,而且不論老少婦孺,全在屠殺之列,有的甚至被反鎖在在房間里活活燒死。蘇家峪也是人心惶惶,本來幾百戶的大村子現在也已經走了一大半。蘇潘辰還是每天早出晚歸,不過他不是去地頭,而是和村子里那些誓死不愿離開的人商量抵抗的對策。因為都是些淳樸的農民,心思淳樸既沒什么計謀,也沒動過刀槍。蘇楚天竟成了他們中間說一不二的頭頭,日日帶著這些農民操練些簡單的工夫,在村口安排晝夜值班巡視的人。
蘇二伯是個鰥夫,一輩子都討到媳婦,所以整日邋里邋遢,飯也沒正經吃上過一頓,游手好閑,家里好好的幾畝地經荒廢了一大半。可到了這關鍵時刻他竟也留了下來。每日操練完工夫總要跑來我家再像楚天討教一招半勢。今日,午飯過吃完,蘇二伯踢踏著鞋匆匆地跑進我家,“川子他爹他娘,不好了。”楚天一位二伯又是來討教工夫的笑著迎來出去,竟看見二伯一臉驚恐。楚天趕緊詢問:“怎么了,二伯?”
二伯氣還沒喘勻“那幫畜生進村啦,咱們村口的老少爺們都趕了過去,可他們人太多肯本抵擋不住啊,蘇寶子和二潤家的都別砍了,不光砍了人,蘇童家的姑娘也被他們給糟蹋了。”二伯一遍說著一遍抹著淚。
蘇潘辰沒等二伯說完話,就已經抄起了家伙往外走,楚天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再加上他本就正直,哪還顧得上性命,拿上家伙也往外沖。二伯拉住楚天,“川啊,你就別去了,我們年級大了,臨死咱爺們兒一次也算沒白活,你還年輕,在說留下來護好你妹子吧。”說完,搶過楚天手里的家伙去追已經走遠的潘辰。楚天愣在那里,看看身后的娘和妹妹,再看看已經跑遠的爹。
“哥,你去護著爹,這里有我,從小到大我什么時候吃過虧,在說了我的工夫都是你教的,你心里還沒個譜嗎,放心吧,我和娘在這里等著你跟爹回來。”楚天看著妹妹堅定的點了一下頭,又撲通朝著母親跪下,“母親保重”,此時蘇母早就因又俱又絕望而泣不成聲了,此時兒子這一跪險些讓她昏過去,秋兒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母親。楚天站起來抹去了眼角的一滴淚,空著手就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