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古城還有些寒冷。

路飛在鋪著棗紅色方磚的人行道上走著。

上班的大潮已經退去，光禿的行道樹使得潔凈的人行道顯得有些冷清。寬闊的水泥路面上，來自四面八方的各式各樣的汽車帶著各式各樣的色彩飛速地疾馳著，路兩邊綠化帶內一年四季常青的蒼翠的柏樹，則帶給過路的人一陣陣春天的暢想。

路飛抬頭昂胸，雙手隨著腳步的前進很有節奏地擺動著，在部隊養成的良好習慣幾年來一直伴隨著他。他想到勞務市場去看看，走過前面的立交橋，穿過畫有白色斑馬線的寬闊的水泥路面，再向前行進五十米，一幢有些陳舊的米黃色四層建筑物便是勞務市場了。路飛現在已經走到立交橋了，立交橋兩邊老舊的平房正在拆遷整改，火車道兩邊也沒有封閉，行人隨時都可以違章穿越火車軌道，因而秩序顯得有些混亂。好在天冷的緣故，路上也沒有什么行人。

路飛也喜歡從立交橋上面行走，他喜歡從火車鐵軌上穿越。他喜歡看呼嘯而過的火車，挾風而過的火車總能帶給他一些愜意的快感。這讓他想到了自己，想到了人生，不停地摸索、不停地向前，不正像是奔馳的火車一樣嗎？

路飛不得不停了下來，因為一輛火車拉著長長的汽笛正從遠方馳來。路飛感到了震動，他感到自己也在隨著枕木的起伏而起伏著。這是一列貨車，車廂上都蒙著深綠色的帆布，大概四十節左右。一陣風攜著干枯的草葉追隨著車尾，火車過去了。

路飛突然看到鐵軌對面有一個人以飛快的速度正對著他的方向沖來。那個人看到前面有人驟然一驚，擰身換了個方向沿著鐵軌向東一路跑去。接著路飛又看到一個女人也向這邊跑來，并聽到了她的呼叫聲：“快抓住他，他搶我的包。”

路上并無他人，路飛知道那女人是在向他求助，縱身躍過最后一道鐵軌，順著鐵軌旁的小路向那人追了過去。路飛知道前邊有很多小胡同可以通向街道或是住宅區，若那個人跑進胡同就可能找不到了。于是加快了步伐，平日里晨跑的作用這時候完全發揮了出來。

那人顯然體力不支，才跑出半里路程速度便緩慢下來。這時他聽到身后傳來炸雷般的呼喝：“站住。”

他干脆停了下來，猛然轉過身來，把搶來的皮包往地上一摔，右手抽出一把匕首，氣喘吁吁卻又惡狠狠地對追他的人罵道：“你??????少他媽的??????管閑事。”

“把包還給人家。”路飛淡淡地說。

“老子不給??????又咋地，你以為你塊頭大就能嚇人嗎？”他喘了幾口氣接著說道：“你現在走老子就不和你計較了，不然，老子讓你身上多個窟窿。”路飛魁梧的身體確實給他帶來一種很大的威脅，他只想通過恫嚇的方式嚇跑對方，因為這年頭愛管閑事的人并不多。

“你把包留下來的話，我可以放你走。不然，我把你送局子里。”路飛看對方臉色蒼白，額頭的汗水順著臉頰直往下淌，知道他心里發虛，故意從心理上給對方施加一些壓力。那人穿著一身極不合體的西裝，很虛弱的樣子。路飛猜他如果不是抽大煙的便是極度的營養不良所致。

那人果然猶豫了一下道：“便宜你了，咱倆把包里的東西平分怎么樣？算我倒霉好了。”

“不行。”路飛搖了搖頭。

“就是他搶了我的包。”被搶劫的女人這時也趕到了，當她看到那人手中握著匕首時嚇得不說話了。

那人又急又慌，左腳向前跨出，同時右手的匕首向著路飛的腹部刺去。

“啊??????”那女人一聲尖叫，驚恐的別過臉去。

這幕情景很容易讓路飛想到在特種部隊時的空手對白刃的訓練課程。他迅速地伸出左手去刁對方的右手腕，同時起腳向對方左膝關節踹去。那人只覺得手腕像被鐵鉗夾住一樣疼痛難忍，“哎呀”一聲，匕首再也拿捏不住掉在了地上。接著膝處又像是挨了一記鐵棍，整個身體禁不住朝前趴去。

被劫女人聽到一聲慘叫，心驚地向路飛看去。卻看見搶自己的那人身子直挺挺地趴在地上，而那個大個子一手擒著他的手腕，一只腳在他的左肩上踏著，使他動彈不得。被劫女人過去拾起自己的皮包，一邊說道：“我打電話叫警察，把他抓走。”然后拉開拉鏈，從包內取出手機，就欲撥號，卻又用征詢的目光向大個子望去。

那人聽到此話，再顧不得疼痛，忙用哀求的語氣說道：“你們饒了我吧，你們就是我的爺爺奶奶，你們可千萬不能把我交給警察呀。”

“我有那么老嗎？你剛才不是很兇嗎？”路飛平靜地說：“放了你再讓你去禍害別人嗎？”

“好漢大爺，求求你饒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千萬別讓警察帶走我呀。”那人可憐巴巴地一副哭腔。

“你還是去向警察保證去吧。”路飛的口氣仍然很平淡。

“好漢大爺，姑奶奶，我真的不敢了。我也是沒有辦法才做出這樣的事啊。”那人痛哭流涕。

“你還覺得委屈啊？你搶人家時怎么不想想人家的感受？”路飛質問道。

“我真的是被逼無奈才走這一步的。”那人把臉貼在地上，痛哭失聲。

“可笑。誰能逼你去搶劫？”路飛臉上掠過一絲冷笑。

那人卻不再答話，只顧地哭訴道：“我們夫妻兩個都下崗了，去打工吧？年齡偏大不說，我們身體都不好，沒有人肯用我們。做生意吧，又沒有本錢。孩子上學需要錢，老人看病需要錢，一家老小要吃飯，要活下去呀，可這都需要錢啊。我去哪里弄呢？我也是個男人啊！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愿這樣做啊。求求你們放了我吧！不然警察把我帶走，還不如讓我死了好呀，老人受不了打擊的，孩子也會抬不起頭呀。我還怎么做人呢？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以后真的不敢了??????”那個人說著說著就泣不成聲了。

路飛與被劫女子對望了一眼，仿佛都在征詢對方的意見。

“你包里的東西沒有少吧？”路飛先開了口。

“嗯！”被劫女子點了點頭。

“還報警嗎？”路飛問。

“他是你抓住的，你決定吧！不過，他怪可憐的。”被劫女子給路飛露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

路飛放開那人被擒住的手說道：“知道嗎？象你這樣的如果被抓走至少要判兩到三年的有期徒刑。我放你一回，以后別再干這種缺德的事了。”

那人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拍身上的灰土就急欲給路飛下跪，卻被路飛橫手擋住了。

“你走吧，今后好好做人就是了。”路飛道。

“我一定會的。”說罷，那人轉身欲走。

“等等。把你的東西帶走。”路飛彎腰拾起那人掉在地上的匕首，看了看贊道：“鋼口不錯，是把好刀。”隨后右手一揚。“嗖”的一聲，那匕首沖著路沿下五米處一棵落光葉子的桐樹直飛過去。

“我以后用不著它了，謝謝你給我改過的機會。”那人用感激的語氣說完，復又轉過身去。

“等一下，”被他搶劫的女子喊道。

那人再次停住腳步轉過身來。

被劫女子卻從包里取了五百元錢走了過去道：“回去給老人和孩子買點兒吃的吧！”

那人羞愧的連連擺手，拒不接受。被劫女子將錢強塞到他的手里，那個人流著感激的淚走了。

那柄匕首牢牢地釘在樹身上，被劫女子用右手拔了一下竟然紋絲不動，于是兩只手握著刀柄，晃動了幾下這才把匕首從樹身上拔了下來。

“我剛從銀行取了兩萬塊錢，給朋友辦事用的。如果不是遇到你??????我真不知道該怎樣感謝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被劫女子把挎包換在了左肩上，走到路飛面前，大方地伸出了右手。

路飛拘謹地握了一下又很快地縮了回來。

“你說這把刀很好的，反正那個人不要了，你就留下吧。”被劫女子將左手中的匕首遞向路飛。

“這個??????你??????我用不上。”路飛這才正眼看了一下被劫女子。卻不由地渾身血脈噴張，心跳加速，臉象發燒了一樣，連口氣都變得結巴了：“你??????你要喜歡??????就留下吧。”

“那我就留下做個紀念了。用黃銅做得刀柄好漂亮呀，謝謝你。”被劫女子小心翼翼地將匕首擦拭干凈后放入包內，復又伸出右手用含有笑意的聲音說道：“我叫柳蕓，柳樹的柳，蕓蕓眾生的蕓。你呢？”

“我？路飛。道路的路，飛翔的飛。”路飛覺到柳蕓握他的手很有力量，充滿了熱情。

“你是飛馳的路，我是流動的云。咱們可都屬于飄泊者呀。”柳蕓收回了手，“咯咯”地笑著，完全忘記了剛才緊張的場面。

柳蕓拉直后的黑發垂在肩上，閃著烏油油的光澤。脖頸圍著純白的，路飛分不出是貂還是狐的皮草。柳蕓臉上的肌膚宛若煮熟的鴨蛋清，細膩、白皙又富有彈性。眼角微微上翹，一雙美麗有神的眼睛閃爍出讓人激動的色彩。柳蕓的美麗與高貴的氣質逼迫的讓路飛有點不敢去正視。包括她微笑時雙頰上淺淺的酒窩，讓人看了都會產生一種強烈的，欲伸手去撫平的沖動。像她這樣的人應該就是天使，一生都該受到上天的恩寵。

“我開始還以為你是警察呢，可看到你把他放了，又覺得你不是警察。警察肯定不會這樣做的。我說得對嗎？呵呵??????”柳蕓的話音清脆悅耳。路飛覺得就連她的笑聲聽起來也是那樣的魅力動人。

“我不是警察。”路飛很想給柳蕓展示一個微笑，可柳蕓的問話卻讓他怎么也高興不起來，心底甚至有一種凄涼的滋味。是啊，如果沒有警察，他又怎么會有家不能回呢？警察不會管你做事的動機的，他們只是聽從命令、照章辦事，不然自己怎么會有這樣的結局呢？過著逃犯一樣的生活，提心吊膽地度日，恍若喪家之犬。他不愿見到警察，甚至有些反感，這更是他剛才放過那個劫犯的首要因素。

“你會武術吧！剛才可真把我嚇壞了。我看到那個人用刀去刺你，我嚇得不敢去看，也可惜了，沒有看到你是怎么把他制服的。不過我看到你甩飛鏢了，就像電影里演的一樣，很瀟灑。可是你怎么會放他走呢？他剛才還用刀想殺你呢，你難道不恨他嗎？”柳蕓沒有留意到路飛的不快，她仍然沉浸在剛才那驚險刺激的一幕中。

“我覺得他的本性不算壞，如果把他交給警察，他這輩子很可能就毀了，還是給他一次機會吧。你不是也給他錢了嗎？”路飛的心態已經平穩下來，語言也隨之變得流暢了。

“我嗎？哈哈，”柳蕓笑道：“我給他錢多半是因為你的緣故吧。”柳蕓說話時狡黠地觀察著路飛的表情。

“我？”路飛顯得有些吃驚。

“唉！不過那人也怪可憐的，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我也希望他變好呀。算了，就當他已經變好了，不提他了好嗎？”柳蕓見路飛面色嚴峻，知他不善玩笑，急忙改換了話題。路飛果然對著劉蕓微微一笑。

“嗨！你的個頭怎么那么高呀？我和你說話還要仰起臉呢。”柳蕓覺得路飛真的是個很正直的人，而他肯放過那個欲傷害他的那個搶劫者，又說明他內心的善良與寬容。

“我也算不上很高，一米八二。”路飛覺得臉部有些發熱。

“老天對我也很好啊！把美麗給了我，他們都說我漂亮，你覺得呢？”柳蕓看到路飛略黑的方臉膛漲得紫紅紫紅，剛才與人搏斗的威猛之氣蕩然無存。問一句，他便回答一句，倒像個怕羞的女孩子一樣。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還有這樣憨直的大男人？形形色色的男人柳蕓見到了不少，他們都會用大徑相同的語言來贊美柳蕓的美麗，而劉蕓也早已經習慣了，她覺得男人都是一個樣子的。但路飛的正直善良卻給她留下一種很奇特的感覺，一種心底久違了的親切感。尤其是此刻路飛的窘容，更增添了他在柳蕓心中的好感。于是她故意找一些輕松的話題。

路飛果然顯得輕松了許多，并給她展示了一個很陽光的笑容。柳蕓這才發現路飛的笑容居然也很具魅力，只是他上身的黑夾克衫好像有些不大合體。

“嗨！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你說我漂亮嗎？”柳蕓故意不依不饒地問。

路飛只好點了點頭。路飛覺得這個女子很奇特。自己幫了她的忙，她沒有說多少感謝的話，反而讓人家贊美她的漂亮？不過他心里不得不承認這女子的確長得很漂亮。

這時候，又一輛火車“轟隆、轟隆”地由東向西馳去。

“我該走了。”疾馳而過的火車提醒了路飛。

“你要去哪里？”柳蕓問。

“我去勞務市場。”路飛回道。

“就是前面那個嗎？”

“是的。”

“我剛才就從那邊過來，呵呵，咱們同路，一起走好嗎？”

路飛笑著點了點頭，倆人便順著剛才的來路走去。柳蕓上身穿著草青色的短皮夾克，下著黑色緊身褲，厚底的黑靴。

“這幾天天氣總是半晴半陰，風刮個沒完。路飛，你在勞務市場工作嗎？”

“噢！不是。我去那里看看有沒有適合我的工作。”路飛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緊張感，他覺得劉蕓很隨和。

“那你現在??????”柳蕓用疑問的口氣道。

“‘金如意’賓館，我在那里作保安。”

“‘金如意’？是市中心最大的那家嗎？四星級賓館？”柳蕓連連追問。

“是的，我就在那里。你對那里很熟嗎？”

“哦！我倒是去過幾次，也不怎么熟悉。不過‘金如意’在這個城市還是很有名氣的。怎么？不順心嗎？還是？”

“不是的。其實那里挺不錯的，又熱鬧，薪水也可以，可我總有種虛度年華的感覺。我可能不太喜歡那種生活方式吧。”路飛不好意思地笑道。柳蕓若有所思。

“可是我覺得你去勞務市場恐怕會失望的。”柳蕓眸子里閃過一絲狡黠。

“我也沒有抱多大的希望，”路飛冷冷地說。

“不提這事了好嗎？”柳蕓見路飛臉露不悅，便笑道：“今天你幫了我，我該怎樣感謝你呢？”說完話，故意裝作思索的樣子。

“我沒有那種意思。”路飛慌忙回答。

這時，柳蕓的電話響了。她從包里取出電話對路飛說：“等我一會兒。”路飛向前走了十幾步，然后停了下來。他不喜歡聽別人的私人電話。

“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路飛對趕過來的柳蕓道。

“嗯!朋友的電話，沒什么事。哦！你是想趕我走嗎？壞蛋。”柳蕓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親切地推搡著路飛的肩膀。樣子很是可愛。

“我??????不是的。”路飛被柳蕓的可愛模樣逗樂了，同時心里有種很溫暖的感覺。

“你愿意離開城市去到人煙稀少的野外嗎？不過那里有青山綠水，還有樹林，空氣很新鮮的。”柳蕓含笑看著路飛，她的聲音溫存、甜美。路飛又想到了自己在軍營的生活，雖然地處偏遠的邊疆，生活也很單調，可那時候感覺過得很充實，即便到了現在他還是很懷念那段單純而快樂的日子。

“是啊！那里是不錯。唉！”路飛嘆了口氣。

“怎么了？想去嗎？”柳蕓問道。

“我？我還在想著怎么生活，哪里有那樣閑逛的心情呢？”路飛苦笑道，目光恰好與柳蕓的目光相觸。柳蕓的雙眸流動著奇異的色彩，目光觸處似乎萬物都要為之生輝。路飛覺得自己像是要燃燒了一樣。

“你別誤會，我說得那里是個工作單位，可不是讓你去旅游呀。”柳蕓“咯咯”地笑道：“聽說過石油嗎？那是個石油鉆井隊，薪水還可以，就是離城市很遠，人煙稀少，一年四季常在野外奔波，生活比城里單調，稍微辛苦了一些，一般人忍受不了。”柳蕓大概給路飛解釋了一下。

“石油我聽說過，可是怎樣打出來的？我也不知道了。我不怕吃苦。”路飛答道。

“還進去嗎？”站在勞務市場門口，柳蕓問路飛。

“算了。你說得沒錯，我來這里好多次了，每次都不理想。不過我現在的工作就是這里介紹的。”路飛說完就會想起當初第一次從這里找到工作時的興奮勁兒。那可是他二十多年來所找的第一份工作啊，而且是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城市里，是在他最孤獨最艱苦的時候。所以他每次回想起來心里都會暖暖的。

“那咱們找個暖和的地方坐會兒吧？前面有家‘秀水茶苑’，里面環境不錯，咱們去休息會兒吧。”柳蕓圓潤的臉上透露出一種少女的興奮。

“可是我??????我該回去了，時間差不多了，我還要工作的，不能遲到。”路飛剛說完電話就響了，他把拉鏈往下拉開一些，從懷里摸出手機放在耳邊。

“喂？你去哪里了？我找你兩次了，你現在哪？”路飛剛按了接聽鍵，立刻就有一個嚴厲的女音傳了過來。

“有事嗎？我還沒到工作時間呢。”路飛沒好氣地回道。

“你不知道我想你嗎？”電話里的聲音變得溫柔起來。

“我有事，一會兒就回去。”路飛說完不等對方說話便掛了電話，一副慍怒未消的樣子。

“女朋友嗎？”柳蕓顯然聽出了是個女人的電話，心里多少有些莫名的惆悵。

路飛搖了搖頭。

“你要回去了嗎？”柳蕓的口氣略帶失望。

“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等我走回去休息一會兒就該工作了。你呢？”路飛用歉疚的目光看著劉蕓。

“我想去‘百佳’超市看看，好像就在你們賓館附近。呵呵，挺巧呀，咱們又是一路。走吧!”柳蕓揚了揚手，一輛計程車從路對面停了下來。

“百佳”超市位于市中心廣場的對面。

中心廣場占地約三十畝，四周有綠色的草坪，有供市民鍛煉身體的健身器材，還有游人休息的石桌石椅。迎街正前方立著一尊銅鑄的“沉思者”塑像。廣場后邊中間的位置處，兩座假山落座于噴泉池內。若遇有節日盛況，噴泉池內的水柱一波一波沖天激射，池底彩色的射燈齊開，遠遠望去，就像奇幻的彩虹一樣絢麗多彩。每每夜晚，廣場四周五顏六色的燈光將廣場映射的光怪陸離。這也許就是城市與鄉村的區別吧！

一條寬闊干凈的水泥道路貫穿全市，一端接著環城路，一端則與世紀大道交匯。

趕早市的人已陸續回去，現在正是各個商場一天之中的購物最低峰，“百佳”超市門口偌大的停車場上只有兩輛送貨車停在那里。

“這里距你們賓館只有五分鐘的路程，你應該有時間陪我進去吧？”柳蕓狡黠地笑道。

“可以。”路飛靦腆地回道。

拉開半透明的塑料門簾，兩扇玻璃感應門自動縮向兩邊。

“歡迎光臨。”一個門口立著的女服務員笑容可掬地向他們問候。柳蕓從挎包內取出一個精致的可以固定在手腕上的錢包，然后將挎包與頸上的皮草一并寄存了。

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蠻熱的哦！”柳蕓甩了甩頭發，由于驟熱的緣故柳蕓白嫩的臉上微微泛起紅暈，很是誘人。路飛這時也才注意到柳蕓雙耳垂下竟還墜著一副環狀的白金耳環，一晃一晃的，一副頑皮的摸樣。一樓都是食品生猛海鮮和酒水之類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

“你需要什么嗎？”柳蕓問。

“我什么都不要，你不用管我。”路飛搖頭。

“那咱們上二樓吧！我表弟和你身材差不多，我給他買身衣服，你就做一回衣服架吧！”柳蕓呵呵地壞笑。

電梯很平穩，階梯狀的電梯于二樓的頂端處又舒展開了它的皺褶。他們在一家西服專賣門口停了下來。

“要什么樣的？請進來看。”賣衣服的老板娘不失時機地迎了上來，分外熱情地說：“是這位先生要買吧？喲！你女朋友可真漂亮呀。”老板娘真不愧是做生意的。

“她???不是???我???”路飛尷尬地急欲分辨，卻被柳蕓打斷了。

“你看有適合他的嗎？”柳蕓好像并不介意。

“這可都是真正的名牌貨，讓你男友穿上試試，包你滿意。你長得可真漂亮。”老板娘看著劉蕓贊道。

“老板娘，你真會說話。”柳蕓微微一笑。

“我可沒有說謊，我還是頭一次見你這么漂亮的女孩呢。”

“她說得可都是真的。你再看看這位先生，看人家那身材、那個頭，像不像美國大片中的那個明星來著？”屋內穿銀灰色西裝的老板插嘴道。

“哎喲！就是、就是。我剛才只顧看這個姑娘了，你看看人家兩個，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老板娘趕緊接話。

“你們真會說話，不想買的人也非要被你們說得買一套不可。”柳蕓雖是雙頰緋紅，可話語中卻透露出了心底的快樂，說話時，忍不住用異樣的眼神看著路飛。路飛只覺得臉上發熱，窘得說不出話來。

“試試這套吧！你們知道西裝的顏色本身就有些單調，牌子貨也是一樣的，不過我這里衣服的質量都是上乘的。”男老板指著一身淺灰色的西裝向柳蕓解釋著。

路飛一連試了三套，每次柳蕓都用很挑剔的目光審視著，不是說這里緊就是嫌那里松的。路飛又換上一套深藍色的。

“哎喲！這一套可真合適，顏色和他也相襯，你再和他原來的衣服比比，簡直像換了個人一樣。真是人配衣裳馬配鞍呀！就這套了，我替你決定了。”老板娘贊嘆的神態不亞

于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

“要我說，那還是人長得帥，人要是長得不好，就是穿龍袍也不好看的。你們說是嗎？”男老板在一邊奉承道。

“呵呵，你們真會說。好吧！就是這一套了。”柳蕓快樂地說。

“來！我給你把衣服裝好。你們可真有眼光。”老板娘邊說邊麻利地接過路飛遞來的衣服。

“多少錢？”柳蕓問道。

“一千五。”老板娘回道。

“太貴了吧！”路飛吃驚地說。

“姑娘，你應該知道這牌子商品利潤不大，不討價的。”老板娘一臉無辜的樣子。

“你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歡迎下次再來。”老板娘點完錢后笑容可掬地把柳蕓和路飛恭送至門口。

“你話真多。”柳蕓嬌嗔道，面容卻是甜絲絲的。

“你怎么不給她解釋一下？”路飛心里有些過意不去。

“解釋什么？他們也沒有說啥呀？越解釋越說不清的。何況人家沒說不好聽的呀？”柳蕓熱辣辣地看著路飛，眼神里有些說不出的風情萬種。

路飛覺到臉頰發燙，于是把頭轉向別處。

“我還要去化妝品那里看看，時間可能會長一點。”柳蕓抱歉地對路飛說。

“你還要化妝嗎？你已經很漂亮了。”路飛脫口而出。

“真的嗎？”柳蕓陶醉地說：“你也會說好聽的話呀？學得好快呀。”然后嬌笑著推搡了路飛一下。

路飛漲紅了臉，心里卻很舒坦。

“那??????我先回去上班了。你??????”路飛說完，便將裝西服的手提袋給柳蕓遞去。

“我沒有辦法拿呀，你先幫我拿回去，我改天過去取。把你的電話號碼給我留下。”柳蕓不容置否的說。

“好吧！”路飛縮回了手提袋的手。

“你給我撥通電話，”柳蕓對路飛說出了她的電話號碼。待他們存好對方的電話號碼后，柳蕓再次將右手伸向了路飛。

“我本來想請你吃飯，好好謝謝你的。可是你忙，那就以后再說吧！”

“別再提感謝的話了。不然我不和你來往了。”路飛認真地說完，伸出手去和柳蕓的手握在一起。很柔和的一只手，路飛注意到柳蕓中指上赫然套著一枚紅寶石鉆戒，已經暖得很熱了。

“真得嗎？”柳蕓含笑看著路飛，見路飛十分嚴肅的樣子，便說道：“好吧！我記住了，以后不提了。”

“再見。”

“再見。”路飛轉身向門口走去。

“路飛。等一下。”柳蕓像是想到了什么。

路飛轉回身來。

“別忘記我給你說得野外的事，你考慮一下。我也要去的。”柳蕓用期待的眼神望著路飛。

“我會考慮的。”路飛說完又沖柳蕓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