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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張文博
“一杯酒下肚,化作萬絲愁,今朝情意綿綿,何日月下說?本在咫尺線前,卻似天涯相隔。我與你,天作合,誰堪過?去應無語,掀起千翻波。人非圣賢之人,豈可不犯一錯?愿你心如海,容我一小河。”
寫這首《水調歌頭》之人年方二十。父親姓張名大斗,是該江南小鎮張家集的一名豆腐匠,母親李氏隨張大斗二十余年,賢淑溫和。這小伙子名文博,意為閱覽天下群書,志高尚遠,確實一表人材。張文博年已二十,家人自是著急他的終生大事,可這張文博卻偏偏口嚷不急不急“來日方長,干嘛著急?我方二十,剛過弱冠之年,男人三十而立,這么著急,想毀了我不成?”但每每試第不及,只能怪天時不利,世道不古了。
張父、張母又只這一個兒子,自是拿他沒了辦法。可近日這上門提親的媒人日益過多,氣得張父、張母干脆將大門鎖上,把一干媒婆攔在門外,省的耳根清凈。
這倒也起效,那班媒婆便如憑空蒸發了一般,從此不見。一日,鄰家張秀兒姑娘前來稱些豆腐,那張文博可是高興壞了。張文博心中暗道:“多日不見,可知秀兒姑娘安好?”不知不覺中,徑自向秀兒姑娘走去。
那張秀兒稱好了豆腐,正要給錢,張文博忙上前道:“秀兒姑娘,不用付錢了,算我送你!”張秀兒微微一笑,道:“不用了,這些錢還是能付得起!”說完扔下一貫錢,挎籃而去。
張文博剛要說:“秀兒姑娘,我不是那意思!”張父卻一把拉過兒子,責備道:“你這小子,想干什么?你看,我們一家三口全靠這點薄水生意糊弄,你倒好,還送起人來了!”
張文博懊悔剛才一語誤會了她,于父親之言全未聽見,嘆的一口氣,剛要轉身回屋,忽然瞥見門口有一綠色手帕,心想:“這準是秀兒姑娘掉的!”忙跑過去,揀起手帕,追出門去喊道:“秀兒姑娘,你的東西掉了!”卻哪還有人?張文博不知不覺到了張秀兒家門口,試了幾次要抬腳進去,卻是未動。只得回頭,寫詞一首,懊悔不已。又想書信一封解釋今日之事,卻怕越說越糟,不覺間那天色也暗了下來。
張文博晚飯吃了少許,便進房休息去了。點亮油燈,拿起一本書,卻是《中庸》,不悅道:“中庸之道,豈是我輩之理?韃子占了我天下,又不許我漢人點燈,難道只許他韃子放火不成?”狠狠將書扔到桌子上,從懷中掏出那綠色手帕,笑道:“想我俏人,勝似十年寒窗!”
忽然覺得那手帕之上有淡淡清香,索性將鼻子湊上去,聞了一聞,果然覺得清香可鼻,不比一般胭脂涂粉,大有心曠神怡之覺。躺到床上,卻是翻來覆去難以入睡。
忽聽窗子一陣急響,張文博忙起身開窗,猛然跳進一人來,此人渾身是血,不是張秀兒是誰?張文博忙問道:“秀兒姑娘。你怎的成了這樣?”臉一紅又道:“我好想你!”那張秀兒雙眼含淚道:“我也很想你,可是我們倆雖然有緣,卻得經過千辛萬苦才能到得一起!”
張文博忙掏出那條綠色手帕給她拭去眼淚道:“沒關系的,千辛萬苦有何難!哎,你怎的成了這樣?”張秀兒哭著道:“有人揚言要殺了天下所有張姓之人,我的家人已經被殺了,你們快逃吧!過不了多久,韃子就會殺過來的!”果然聽外面“咚咚”敲門聲不止,那張秀兒忙拉了張文博奪窗而出,不料張文博“砰”得一聲摔在地上。
張文博猛然起身,原來剛才一翻身從床上掉了下來,卻是南柯一夢。張文博給油燈填些油,坐到桌前,喃喃道:“怎的做了如此一夢?莫非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也不是秀兒渾身是血之狀呀。”隨手拿起一本書,又是《中庸》,狠狠扔到桌子上,道:“又是你,別來煩我好不好?”一口氣吹了油燈,重又躺在床上,細想剛才那夢。
第二日,張父、張母剛剛蒸上豆腐,便有人前來秤買,一下將所有豆腐全部稱走。那人扔給張大斗一錠銀子,對著張大斗的耳朵小聲道:“這小鎮危險,趕快搬走,否則大難臨頭!”說完挑著豆腐去了。
張文博正好出屋,看了那人背影,忙過去問道:“爹爹,那姑娘是不是張秀兒?”張大斗哈哈一笑,道:“你小子,昨日見了她,今天連個干癟老頭也當成是她?”忽覺其中不對,猛然覺悟“噢”了一聲道:“好小子,你是不是看上那秀兒姑娘了?”張文博臉一紅,道:“爹,那干癟老頭對你說什么來著?”
張大斗“哼”的一聲,道:“這個瘋老頭,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說此鎮危險,趕快搬走什么的。我們在此少說也住了三十余年,不見有什么危險,今日有何來災難?”張文博拿起那錠銀子,見底部赫然印著“庫銀”二字,忙道:“爹,娘,即便無神危險,就沖這錠銀子,我家亦會有滅頂之災!”
張父張母大驚失色,忙道:“文博,那可如何是好呀?”張文博雖是一介書生,但那閑書野志看的多了,也便多了一份心計,道:“這錠庫銀必是有人從官庫中偷出,栽贓于我家。也好,我將它藏到隱蔽處,屆時官兵搜查不到,能奈我何?”言畢拿了銀子,回到屋中,裝入小布袋中,又用細繩縛著,放入水井,若不細瞧,怕是無人發覺。
果不出晌午,便見一隊元兵,約有五六十人,挨家挨戶的搜查,說是官銀被盜,上峰要徹查此鎮。
張文博家自是未能搜出官銀來,然于別家,情況自然不同:不少被搜出了庫銀,均不免被滿門抄斬。張文博一時心中氣憤,卻又無力回天。到太陽偏西時,這張家集已有十多戶人家被抄斬,一時間街上人哭犬吠,好不凄涼!
張文博不由恨起那干癟老頭來:一定是那老頭干的好事!不知張家鎮與你有何深仇大恨?栽贓于本鎮,怕是元廷派來的細作。
時至夏日,天氣很是炎熱,鎮上一些好心人將死者的尸體運到鎮外的荒地里埋了。張文博心想:“此鎮雖小,但人心善良,不知從哪冒出個干癟老頭來,害了這許多性命,真是可恨!”
第二日,張父、張母念于鎮上死了這么多人,不做豆腐,卻又見一蹣跚老太婆挎了籃子來買豆腐。此人面生,并非本鎮人士,張大斗道:“大娘,本店今日不做生意,請回吧!”那老太婆搖搖頭,道:“唉,此鎮有危險,終有一日,此鎮的人將全被殺光!”言畢,蹣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