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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老太婆，你給我滾出來！”

第二天一大早，胡子拉碴的阿洪來到梁婆婆的門口，大吼大叫起來。

“阿洪，一大早的什么事？”

梁婆婆慢悠悠地從屋里開門出來。

“清荷在不在你這里？”

“清荷是誰？哦，好像是你媳婦的名字，她怎么了？”梁婆婆裝起迷糊來。

“少跟我裝，整條村就你跟她有話說，她是不是躲在你這里？”

“你媳婦怎么會在我家？不是我說你，你好不容易找了個媳婦，就該好好對她，都回來一年多了，也不見你帶她回去跟你爹媽說句話，整天就讓她窩在屋里，再好的姑娘都會被你憋壞。”

“別廢話，她到底在不在？”

說完也不等梁婆婆開口，他已經粗暴地將梁婆婆推開，不一會就將梁婆婆那間小小的屋子里里外外翻了個遍。

“都說了她不在了，你就不信，找著沒有？要是有這么乖巧一個姑娘在我屋里，我肯定會當她成親閨女好好疼著，可不會像某些人那樣不識寶。”梁婆婆嘲諷地看著氣哼哼從屋內出來的阿洪。

“她不見了肯定跟你有關，快說，你將她藏哪里去了？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了。”

熬了一晚通宵的阿洪瞪著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地盯著梁婆婆，可是梁婆婆是什么人？一個被酒鬼老公折騰得早已對威脅完全免疫的孤寡老人，想要能夠從她的眼睛里看得出什么來，簡直是個笑話。

“別瞪我，我老了，受不得驚嚇，媳婦不見了趕緊找去，別來這里嚇我這個老太婆，若你敢對我不客氣，咱們就到鄉長那里說理去。”

一聽到梁婆婆提到鄉長，阿洪那副囂張氣勢頓時收斂，這鄉長也不知道跟梁婆婆什么關系，總是特別照顧她。

前幾年梁婆婆的老黃牛不小心吃了牛二水的幾棵瓜苗，牛二水拉著梁婆婆的老黃牛硬是不放，非要梁婆婆賠他瓜苗，結果這事被剛好經過的鄉長見到了，最后不止梁婆婆不用賠牛二水的瓜苗，反而是牛二水向梁婆婆賠禮道歉，還送了兩個大南瓜給梁婆婆定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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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洪將整條村子鬧得雞飛狗走尋找他的媳婦顏清荷的同時，經過一夜馬不停蹄地奔逃的清荷終于搭上了最早一班去萊槿市的客車。

坐在客車上，清荷才開始茫然，整整一年沒有與外界有過任何聯系，萊槿市雖然是她家鄉所在的城市，但是她僅去過幾次，所以對于家鄉這個城市，對于她來說，仍然很陌生。

她數過梁婆婆給她的那卷零鈔，大大小小面值加起來，也就二百八十多塊錢，將那些零頭給了鄰村那個趁墟的拖拉機師傅后，加上她撿到的那一百塊錢，她僅有三百八十塊，再花掉了五十塊錢車費，現在就剩三百三十塊了。

當她回到那人生地不熟的萊槿市之后，這三百塊錢可以做什么呢？怕是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找不到吧，看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還有什么情況會比留在那個地方更可怕？

“顏清荷？……”

正在清荷極度彷徨的地望著窗外快速閃過的綠化帶時，一道不敢置信的聲音響從過道上傳了過來。

“你是……”

望著眼前這張似曾相識的面孔，清荷卻一時想不起她是誰。

“真的是顏清荷，我是三班的賀家燕啊，曾經跟你一起參加過市運會的賀家燕，你不記得了嗎？”

“賀家燕？在市運會里獲得了銀牌的賀家燕？”

清荷怔怔地望著這個渾身洋溢著青春氣息的女孩許久，仔細地將腦海深處的記憶搜索了一遍，突然想起了三年前參加市運會時，曾經有個女同學超常發揮，獲得了那一屆的短跑第二名，名字好像叫賀家燕。

“哪能跟你比？我就得了個銀牌，你卻捧回了個長跑冠軍獎杯。”

“有什么用？我現在還不是淪落成了一個農婦。”

極力掩飾被毀掉的那半張臉，清荷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一下。

“怎么會？你永遠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偶像，是了，這幾年你過得怎么樣？我去年高考落榜了，不想上體校，又不想復讀，所以就出來工作了，你呢？”

“我？”

清荷的鼻子酸了一下，卻是什么都說不出來。

“高三剛開學，就聽說你跟老師吵架負氣退學了，那老師就因為這件事被學校處罰，失去了評級的機會。”

“后來呢？退學后你去了哪里？你是全校公認的天才，替學校拿了好幾枚田徑金牌，學習成績還能始終保持在全級排名五十名，所有人都認為即使你考不上名牌大學，也能保送省體校的，你卻因為那么一時意氣而退了學，你不知道，全校兩千多名師生都在替你惋惜呢。”

賀家燕并沒有注意到清荷的異常，一連串的話語噼里啪啦地冒了出來。

“不說這些了，對了，你已經在工作了是嗎？可不可以給我也找份工作？什么工作都行，我剛剛從南川鎮出來，身上的錢不多，如果找不到工作，就沒有地方落腳了。”

這些所謂的榮光和過去，對于現在的她來說，還有什么意義？一切都成了過去，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找一個落腳處，然后想辦法養活自己。

想到這里，清荷晃了一下腦袋，想要將那些過去從腦海中揮掉。

“你的臉！……”

剛才清荷一直拿頭巾掩著那半張臉，而且一直盡量將完好的半張臉展現在賀家燕面前，此時卻因為她的晃動，頭巾滑落，她的臉也完全露了出來，賀家燕頓時驚叫。

這是一張什么樣的臉啊，左邊的臉是如此的完美無瑕，右邊那卻不是一個慘不忍睹可以形容，賀家燕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心中的那份震撼，這個真是當年那個紅遍整個校園，才貌兼備的校花嗎？

賀燕瞪著大大的眼睛望著這張臉，她真的很希望自己認錯人了，可惜她卻沒有認錯，坐在她面前的這個的的確確就是當年的校花。

“沒事的，只是不小心燙傷了，等到了市里，買點藥涂一下就沒事了，別緊張。”

清荷急忙伸手捂住驚叫的賀家燕，將她按坐在她旁邊的位置上，輕聲說道。

“你真的沒事嗎？一定很痛吧？”

無論在哪里，美麗的女生多半會成為全體女生的公敵，可是顏清荷不同，她不止漂亮，她還很有才華，她已經超越了被妒忌的境界，除了少數幾個自以為美貌無敵并把腦漿裝進了胸脯的女生之外，學校里無論男生還是女生，對她的態度除了崇拜就是欣賞。

賀家燕也一樣，她看到的是清荷的才華，一直將她當成追趕的對像，可是偶像現在的情況，讓她的心沒有由來地一痛，在詢問清荷痛不痛的時候，她的聲調竟然有些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