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袒護
- 請君入懷
- 蘇靜初
- 3096字
- 2020-08-06 16:37:18
秦三夫人匆匆過來,攔下秦三老爺,偷偷使了個眼色,再看向秦恒啟的時候帶著和顏悅色:“老爺也是見著凜兒被抬回來,一下子給嚇著了,語氣才這么不好,啟兒莫要放在心上。”
“對了,外頭有一對夫妻扛著棺木在大門口,說是要見啟兒,棺木里聽聞放著的是啟兒身邊死去的小廝青衣。總歸主仆一場,啟兒要出去瞧瞧嗎?”
她身后跟著幾個粗壯婆子,似是秦恒啟要是不想出去,也會抬著他去。
秦恒啟似笑非笑看了過去:“既然三嬸嬸這邊關心侄兒身邊的小廝,那就一起去看看。”
他搭著燕一的手慢吞吞走出大門,門外一對年邁的夫妻在棺木前哭天搶地,就要哭得暈厥過去一樣,面色慘白,身上的衣物又破破爛爛的。
秦恒啟只看了一眼就垂下眼簾,掩住眸底的厭惡和不耐。
見幾人出來,那對夫妻跪在棺木前哭道:“青衣進府多年,伺候得也算精心,如今為了救下親少爺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就是丟下我們兩夫妻孤苦伶仃的,以后日子還怎么過啊。”
兩人哭得厲害,秦三夫人嘆道:“天下父母心,這人家實在艱難,難道啟兒就沒散點銀錢給他們安置嗎?”
跟著伺候多年的小廝為了救他而死,秦恒啟不但沒出錢安置,還讓小廝的爹娘跑到府邸前哭訴,遠遠圍觀的人私下嘀咕,這位從出生起就盲眼的秦家少爺怕是個心腸冷的。
賀儀珺迷了路,繞了一圈才找到快哭出來的金銀和珠寶,兩個丫鬟一人抓住她的一邊胳膊,就怕人又丟了,一面勸著她回府,就見賀儀珺私下張望道:“那邊人好多,不知道有什么熱鬧。”
金銀苦苦勸道:“那邊路上住的都是勛貴,熱鬧不是那么好看的,要是惹著哪位貴人就不好了。”
賀儀珺瞥了她一眼,自己還怕沒能給親爹惹麻煩,自然說什么都要去看熱鬧。
金銀和珠寶只好跟著賀儀珺,免得把人跟丟了。
賀儀珺一眼就看到站在中間被人指指點點的秦恒啟,只覺得跟這位秦公子實在太有緣分,前頭在酒樓他被欺負不說,如今回家去居然在大門口又被人指指點點的,簡直太可憐了。
她邁開腿就要上前,被金銀一把拽住,小聲解釋道:“那是武安侯府,站在最前頭的是大房的秦少爺。旁邊是三房的老爺和夫人,這家事姑娘不好摻和。”
“既然是長輩,居然還欺負一個盲眼的小輩。”賀儀珺的聲音不小,被前頭不少人聽見,尤其三房的夫妻聽見不由眉頭一皺。
“是誰?有話不好好說,躲在后頭算什么?”
秦三夫人這話不客氣,還以為對方會閉嘴,誰知道賀儀珺居然大咧咧就走上前去:“夫人說得對,有話就好好說,怎么一個長輩還指責一個盲眼的小輩,這不是欺負人嗎?而且這對夫妻特意穿得破破爛爛還跑到別人家大門口來哭窮,雙手卻連個繭子都沒有,比我過得還好。”
擺明就是秦三夫人壓根沒弄清楚事情,直接就認定錯的是秦恒啟,不是欺負人是什么?
賀儀珺這話沒說得直白,周圍的人卻都不是瞎的,剛才聽著這對夫妻哭訴,加上秦三夫人一副認為秦恒啟對身邊下人冷酷無情的樣子誤導了他們。
這會兒那對夫妻要把雙手藏起來,卻是晚了。
賀儀珺大大方方展開自己的雙手:“我是過慣日子的人,雖說不算苦,卻要親力親為,掌心還有兩三個繭子,這對夫妻能給大家看看上面有幾個繭子,還是白白嫩嫩的?”
那么白嫩的樣子,別說在家里做活計,恐怕身邊還有丫鬟婆子伺候著呢!
周圍的人之前對秦恒啟指指點點,如今換成這對夫妻了。
秦三夫人皺眉:“這位姑娘是誰,是啟兒認識的人嗎?”
這是打算把賀儀珺歸到秦恒啟的熟人身上,這是幫著他說話了吧?
“我姓賀,若是這位夫人覺得跟秦公子見過一面算是認識的話,那就算認識吧。”
見一面算熟悉,那秦恒啟的熟人多了去。
秦三夫人上下打量著賀儀珺,心里頭琢磨京城里有哪個賀家能如此囂張。
但是看賀儀珺掌心的繭子,她又不像是富貴人家出身的,仿佛真的只是經過想要打抱不平。
“我是誰不重要,這對夫妻分明就是來訛人的,秦公子要是答應了,給個十兩八兩他們肯定不滿意,不給個一百兩估計今兒是不會走了。”
賀儀珺這話叫周圍的人倒抽一口氣,一百兩都能買幾十個小廝了,真敢開口嗎?
她看著還跪著的夫妻輕輕一嘆:“看你們可憐的樣子,秦公子未必不愿意給這一百兩。”
“真的嗎?”老婦人想都不想就反問一句,剛開口就知道壞事了。
周圍人哄笑起來,這對老夫妻果然是來訛人的,一聽一百兩立刻就不哭了。
老婦人兇巴巴地道:“難道不應該嗎?我們兒子養這么大不容易,秦少爺的性命還不值這一百兩?”
秦恒啟一直沉默,他很好奇賀儀珺怎么總是會在恰好的時候出現,實在很難不懷疑她的意圖。
然而她每次來都替自己解圍,這次也不例外。
原本秦恒啟看在青衣跟在自己身邊多年,人死了也就不再追究,可惜他這對爹娘擺明是被人指使來鬧事。
他不愛解釋,不等于就喜歡被人無辜潑臟水到身上來。
要是傳出去,自己的名聲是徹底壞了,再怎么解釋怕也沒什么人愿意相信。
“這事我原本不想說的,看在人死為大的份上,只是你們咄咄逼人,我就不得不說出真相。青衣私下伙同山賊,泄露了我的行蹤,險些害死我,若非有另外一個小廝拼死相救,如今在棺木里躺著的人就是我了。”
秦恒啟這話一出,那對老夫妻傻眼了,矢口否認道:“這不可能!青衣對秦少爺忠心耿耿,絕不會私通山賊!秦少爺不愿意給錢就算了,怎能潑臟水到一個死人身上!”
他們就算心下懷疑此事是真的,也決心咬牙不肯認,反正青衣都死了,死無對證,秦恒啟拿不出證據來就是污蔑一個死人!
賀儀珺有些擔心地看向秦恒啟,要真拿不出證據來,一個死人可不會重新開口,到時候情況只會比如今更糟糕了。
秦恒啟沉默下來,秦三夫人頓時開口打圓場道:“青衣都去了,此事不好爭論,不如各自退一步,啟兒出錢把人下葬,祭奠得風風光光的。”
賀儀珺忍不住挑眉道:“要這小廝真是伙同山賊想要秦公子的性命,公子還得出錢葬了這么個白眼狼,豈不是以怨報德?秦公子嘴上不說,心里別提多難受了,大家來評評理?”
秦三夫人不悅:“這是咱們家事,還輪不到賀姑娘來評理。”
“我就是有話說話,還請這位夫人擔待些。我就是見不得這些事,最愛路見不平出言相助。難道我說得不對嗎?如果有人想要夫人的性命,最后卻自個死了,夫人是不是也會出錢好好安葬對方,還得哭一場表示難過?”
若是秦三夫人敢點頭,賀儀珺就讓人記下來。回頭這位夫人責罰身邊的下人,秦恒啟也能反過來指責她。
秦三夫人僵住,自然明白她不能點頭,對賀儀珺越發厭惡了。
這姑娘家趕又趕不走,勸又勸不動,一副就是要多管閑事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如此沒教養!
偏偏她伶牙利嘴的,每次都反駁得秦三夫人無話可說,心里別提多氣了。
“……我能證明,青衣想要刺死少爺,是我奪了匕首刺回去的。”青銅被一個高大的小廝扶著出來,捂著胸口臉色慘白,一看就是重傷未愈的樣子。
青銅看著眼珠子亂轉想要逃走的那對老夫妻,不由冷笑道:“若非我擋著,青衣怕是要得手了。他伙同山賊對少爺下手,肯定得了不少好處,必然還在家里。”
賀儀珺贊許地看了他一眼,恍若奇怪地問道:“那就報官啊?秦公子可別心軟,覺得青衣在身邊多年是情分,沒把此事說出來是想給死人留個體面,可惜還是有人不依不饒的,只能秉公辦事了。”
秦恒啟看了她一眼,似是有些驚訝。
他早就在這對老夫妻到門前來哭的時候,讓秦三偷偷去報官了。
這姑娘倒是跟自己想到一塊兒,還給了這么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要是秦恒啟剛出來,二話不說就報官,加上秦三夫人那些話,很容易讓人誤會他是個手下不留情之人,對身邊伺候多年的人都如此冷血。
如今倒好,被賀儀珺這么一說,他倒是變成有情有義之人了。
官差來得很快,一邊來鎖人,一邊又派去老夫妻的院子里搜羅出千兩之巨。
兩人自從青衣當上秦恒啟的貼身小廝后就再沒干活,還被武安侯十分仁慈地放了良籍,卻沒個正經行當,家中卻有丫鬟婆子伺候,還有如此多的銀錢是從哪里來?
秦恒啟就算有賞賜,也絕不會給這么多,說明青衣很可能偷偷對他的月錢伸手了,而且時日還不短,甚至伙同山賊收下銀錢叛主也有了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