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
“你怎么在這里等著?”
回到王府,張玉就在殿門外等著。
袁容和李讓兩個女婿也在。
丘福和道衍已經在殿中等候多時。
朱棣還未坐下。
馬和便進殿稟報:“葛長史在外面請見,說有急事稟告王爺。”
朱棣一聽急事,便心驚肉跳。
葛誠一直負責朝廷送達的各類文書。
他說有急事,估計又是對燕王府不利的事情。
葛誠一進殿門,便道:“王爺今天去哪兒了。”
“本王出去散散心,要與你說,出去!”
朱棣冷哼道。
葛誠連忙道:“王爺,朝廷的邸報,湘王和湘王妃一起......自焚了。”
“這...怎么可能!”
朱棣接過一看,氣的肺都要炸了,一臉不可置信。
先前湖廣御史彈劾湘王偽造寶鈔,殘殺百姓。
朝廷只說派人問罪,怎么就死了。
“朝廷說湘王造反,湘王不堪受辱,閉鎖宮門,自焚證明清白,陛下得知,給湘王謚號定為戾字。”
朱棣正待發作,看到葛誠還在,頓時忍下來。
調整好情緒,才道:“不想柏弟竟如此糊涂。”
葛誠稟報時,也在偷偷觀察朱棣的態度。
看到朱棣先是滿臉怒色,又平息下來。
當下就明白,燕王對自己有戒備。
朱棣道:“葛誠,你退下吧,本王近來身體不適,怕是也命不久矣。”
葛誠自然明白,這是燕王又要支開自己。
他是燕王府文官之首,卻不能介入機要,燕王竟如此懷疑摒棄自己。
當然,葛誠心里再有不滿,也沒有露出來。
等葛誠恭敬行禮離開。
朱棣惱恨的將右手重重拍在桌上,一臉兇相:“兄弟溫順,竟然落得如此下場,死后還要被扣上惡謚!”
建文哪里是在削藩,就是在削命。
“王爺,朝廷無道,誣陷逼死湘王,此等行徑,令人心寒。”
張玉跪在朱棣的面前,沉聲說道。
“王爺今天出去,那北平四周的黃齊爪牙,就頻繁巡邏,王爺如今已經是籠中之鳥,若是再不反抗,必然被奸佞所害。”
道衍一字一句勸說。
張玉和道衍說完,其他人也一起跪下來。
丘福激動的說道:“王爺請下決心,早作決斷。”
“王爺,只要您一聲令下,末將就去把黃齊的爪牙剁成肉泥。”
朱能也跪下,情緒十分激動。
“王爺,我們去把謝貴和張昺剁了。”
朱棣經過湘王自焚,對建文也不再抱有希望。
他知道,過不了多久,自己就是下一個刀下鬼。
堂堂燕王半生戎馬,豈能做案板上的死肉任人宰割。
心中火熱起來。
但是想起自己兒子還在京城。
若自己反旗一舉,三個兒子豈不是人頭落地。
朱棣和徐妙云只有這三個兒子,他不可能不管。
看朱棣沉默。
朱能,張玉,丘福也心中明白。
三子不歸,王爺如何能反。
道衍緩緩說道:“世子與兩位郡王在京師也多時了,王爺可以奏請朝廷,放三位小王爺歸來。”
陰陽官袁忠徹搖頭:“眼下,朝廷謀燕,怎么會放三位小殿下回京,只怕到時候奏章一上,齊泰和黃子澄等人就會找理由留下三位小殿下,回不來。”
朱棣心情沉重,看著李讓道:“讓兒可有看法。”
作為燕王的女婿,李讓聽到朱棣問話。
李讓道:“既然父王您心里牽掛三位殿下,又無計可施,不如先將此事放下,專心準備對付在北平的朝中爪牙。”
“父王,不如您自稱身體有疾,想看看三子,子在父前盡孝,也是天理人倫,朝廷應該會讓回來的。”
等袁容說完。
朱棣再次看向袁忠徹。
袁忠徹是有名的陰陽大家,玄學也十分了得,時常在燕王府中占卜相面。
深得朱棣歡心。
袁忠徹道:“王爺,確實該早早準備兵器糧草。”
湘王一家自焚證明清白。
那個野小子預言的如此準確。
朱棣此時心亂如麻。
他知道,削藩的大刀這次沒有人替自己攔了。
周王流放,湘王自焚。
那他燕王朱棣呢,是將來全家一起死,還是流放。
雖說自己女婿李讓的話有道理。
但是他此刻卻想,要是唐山海在這里,會給自己出什么主意。
朱棣都沒發現,自己今天只見了一次唐山海。
就特別相信他。
哪怕道衍,袁容,李讓,袁忠徹,朱能他們跟著自己許久了。
但是朱棣就想聽聽唐山海的意見。
就連道衍和尚,都不是那么明白自己心中所想。
那小子卻敏銳的洞察到自己的心思,還把自己當成葛誠,當面說了出來。
朱棣在心中喃喃自語:俺這是對那個小子認同了?
本想口是心非,不承認。
但是朱棣卻想到另外一件可怕的事情。
他突然意識到,要是今天聽到這番話的真是葛誠,那才可怕。
且這小子,跟自己兒子年紀相仿,未經風雨磨煉,朝堂摧殘,就能說出建文削藩的缺點。
倒也是智慧過人。
雖說家世不如容兒和讓兒,但也值得欣賞。
往后提拔培養,定然是個不錯的。
湘王自焚。
他燕王怕也是難活下去。
還是早早做計劃才是。
眼下最要緊的事,是自己三個兒子如何能回來。
他們的意思是讓自己裝病。
父病子在身邊照顧,這個理由。
李讓的意思是讓自己先不要顧及三個兒子,抓緊時間準備。
朱棣自己也有些猶豫不決。
除了兵馬,最大的原因還有自己的兒子,以及起兵的名義。
唐山海準確的預言了自己的心路。
這一刻,對唐山海又進一步有了深刻認識。
這小子比他自己還了解自己。
朱棣清楚身邊人的意思。
似乎先準備兵馬,比兒子回來更重要。
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
只要狠人,那是不顧及自己兒子的。
畢竟兒子沒了可以再生。
但是這是他跟徐妙云的孩子,意義不同。
“都回去,俺再想一想。”
朱棣離開大殿,回到后宅。
又讓徐妙云向女兒安成郡主,詳細的問了問唐山海。
接下來的幾天,朱棣覺得自己只有裝病這個辦法了。
對兩個女婿和武將說出想法時。
朱棣自己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他竟然真的在裝病。
真的向朝廷裝病了。
唐山海的預言像是一只大手,緊緊捏著朱棣的命運咽喉。
六月十五,朝廷立即就收到朱棣生病的消息。
但是放朱棣三個兒子回京的事情。
卻被黃子澄和齊泰拒絕。
同時,六月二十,葛誠就被召進京去了。
謝貴和張昺也在關注燕王府。
但是葛誠不在,燕王府比之前松弛幾分。
朝廷不肯讓朱棣三子回來。
朱棣心急如焚。
道衍則是道:“王爺,放寬心,眼下當繼續準備糧草和兵馬。”
李讓道:“父王,大師說的對,應盡快將北平諸衛的兵權奪回來才是。”
看著身邊人勸諫。
又想起唐山海。
這個小子能每次猜的這么準。
如此巧合。
難道說,是朝廷安排來人?
最近的事,怎么又給他幾句說中了。
可是看那小子的樣子,把自己認成王府長史葛誠。
又覺得是不是碰巧?
朱棣自己又很快打消疑惑。
這種事情,屬于朝政機密。
一般人怎么可能輕易知道。
看著眾人期待的望著自己。
往日里最信任的道衍和尚跟兩個聰明女婿都不香了。
還沒有一個唐山海給他的震撼大。
這種事情,可得謹慎。
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你們說,他的話,到底可信不可信。”
朱棣問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猜測。
李讓和朱能他們對朱棣的一番話,弄的云里霧里。
道衍平日里聰明絕頂,這次也摸不著頭腦。
眾人再度陷入沉寂。
王爺近來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