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頭好疼，好像被輪胎按在馬路上壓了一遍...”

搖晃的燭火下，一個滿臉干涸血跡的人從一地的鏡子碎片中坐了起來，看著四周奇怪但又莫名感覺熟悉的房間，陷入沉默。

“這...我家什么時候這么破落了？”

“嘶啊~”

話音剛落，他的腦袋突然一陣抽痛，一段段破碎的記憶涌入腦海，痛得他差點又躺回了地面。

西瑞恩·格萊...貝克蘭德大學歷史系還有一個月就要畢業的學員...世界真理社團成員...蒸汽與機械之神的信徒...夢想是成為大藝術家的神秘學愛好者。

家庭條件還算不錯，有一對開明的父母，還有一個天賦極佳的雙胞胎弟弟和一個已經結婚的姐姐。

“等等...貝克蘭德大學？貝克蘭德！魯恩的那個貝克蘭德？多災多難的貝克蘭德？”

“還有蒸汽與機械之神的信仰，石錘了，這就是那個穿越者不友好能排進前三的詭秘世界。”

“要不要這么離譜啊，我可是忠實書友，不噴不黑，為什么會突然穿越到這里來？”

“我年輕帥氣又多金的人生啊，更重要的是，我才剛剛畢業開始享受啊。”

坐在地上的年輕人突然停止了抱怨，雙眼麻木地望著頭頂的天花板，臉上干涸的血跡重新流淌起來，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他就變成了一個鮮紅的血人。

他對此一無所覺，眼神空洞麻木地望著天花板，眼眸中詭異的映照著一片不斷扭曲變化的星空。

他看見了一只眼睛，俯瞰塵世的眼睛！

它，不，祂正注視著自己，憤怒、疑惑、貪婪地注視著自己，祂想要吃掉自己。

沒由來的恐懼讓“血人”突然回過神來，他僵硬地收回目光，不敢再抬頭，但這阻止不了那“俯瞰塵世的眼睛”投來的目光，他和祂依舊在對視。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求救，必須要求救，向這個世界的神靈求救。

腦海中求救的念頭剛有閃過，他的身體就本能的在胸口連點了三下，誦念起了一段熟悉的尊名：

“偉大的蒸汽與機械之神，您是本質的化身，您是工匠的保護者，您是技術的光輝。”

“偉大的蒸汽與機械之神...”

重復兩遍之后，他終于克制住了這具身體向自身信仰祈禱的本能，誦念起更多偉大存在的尊名：

“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愚者，灰霧之上的神秘主宰，執掌好運的黃黑之王。”

“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遠的黑夜女神，您是緋紅之主，隱秘之母，您是厄難與恐懼的女皇，安眠與寂靜的領主。”

“亞當！”

“我在。”

空氣突然變得安靜，所有異像都消失了，俯瞰塵世的眼睛、抽象扭曲的星空、腦海中沸騰的聲音，想要撐爆鉆出他腦袋的知識。

“血人”身上的血污忽的消失，露出了下方有些青澀的俊朗面容，他的眼眸也恢復了清澈，變得平靜，變得平和，仿佛得到了一場心靈的洗禮。

他有些放松，又有些警惕地轉身，看向身后那位帶著和煦微笑的金發神父點頭致意：

“晚上好，亞當先生。”

穿著簡樸白袍，留著遮住下半張臉的濃密的淡金胡須，有著如嬰兒般清澈單純的金黃色眼眸的神父微笑著朝他輕輕頷首，語氣溫和，讓人生不出一點敵意和警惕：

“晚上好，西瑞恩先生，或者李恩先生？”

重歸平靜的“血人”沉默了片刻，長吐出口氣道：

“就叫我西瑞恩吧，雖然李恩不等于西瑞恩，但在這個世界，我就是他。”

“合理的選擇。”金發神父微笑著點頭，隨后語氣突然嚴肅：

“你怎么看待這個世界？”

“一本書，一個故事，一場華麗龐大的戲劇表演，還是一個低維的，充斥絕望的奇特世界？”

西瑞恩在心里不斷組織著合適的措辭，但在看見那雙如嬰兒般清澈單純的金黃色眼眸時他突然就放棄了。

他不想在對方面前撒謊，他不應該欺騙一位剛拯救了自己的恩人，即便這個問題的回答很可能會決定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短暫的糾結之后，他頭上那個寫著誠實的白色小人一腳將寫著利己的黑色小人踹飛了出去。

隨后他整個人都平靜了下來，語氣堅定認真地回答道：

“對今天之前的我來說，這是一個精彩的故事，對于現在的我來說，這應該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一場并不美妙也不激動人心的穿越。”

“對于以后的我來說，大概是一場尋找回家的路的漫長旅途，恩，如果我能在這個邪神、外神環伺的世界一直活下去的話。”

亞當朝他輕輕頷首，臉上和煦的笑容不變，語氣依舊平靜溫和：

“你有著高于這個世界的本質，那還是接近甚至超過了舊日的靈魂本質，只要最初遺留的屏障沒有破碎，你想要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并不困難。”

“你的本質決定了你可以無視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的神秘帶來的污染，你還有一個溫馨和睦的家庭，它可以保證你的正常生活。”

聽完亞當的話語，西瑞恩苦笑出聲：“所以，剛剛我遇到的就是那極小的一部分？”

亞當微微點頭：“你是高維來客，你動搖了祂舊日的本質，你帶來了祂更進一步的契機。”

西瑞恩愣了一下，他突然想到了以前看到過的一個話題，他們這些讀者對于這個小說中描述的世界來說就是“高維俯視者”。

所以，我現在是一個沒有力量沒有權柄的高維俯視者了？

他又想到了剛才看見的那俯瞰塵世的眼睛，一段段信息像是受到了吸引，自發地在他腦海中蹦了出來

“高維俯視者，維度之主，一切幻想的...”

“停下。”

極具威嚴和壓迫感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喃喃低語，回過神來的西瑞恩看著面前的注視著他的亞當臉色有些難看。

“再次感謝您的幫助，亞當先生。”

亞當面色不變地點了下頭，隨后解釋道：“因為象征和本質的緣故，你和祂的聯系十分緊密，即便隔著最初遺留的屏障，依然能在雙方都同意的情況下建立起聯系。”

我也沒同意啊...雖然很想吐槽，但作為《詭秘之主》的忠實書友，西瑞恩也明白到了舊日這種級別，哪怕只是在腦海里想一下，對方也能看到或者聽到。

看著面前神色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的亞當，西瑞恩糾結了片刻后詢問道：

“亞當先生，我應該怎么辦？”

亞當聲音溫和地回答道：“在最初遺留的屏障破碎前盡可能的變強，這個宇宙只能有一個‘高維俯視者’，你們的見面和碰撞只能延緩，不可避免。”

西瑞恩：（⊙_⊙；）

雖然我還沒有看完第二部，但我大概知道頭頂那滿是裂痕的屏障根本堅持不到預言中的末日時間。

而且，我又不是克萊恩，三年成神，十年舊日什么的，在下做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