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踏上K大接新生的校車時,司機大哥剛放下茶杯,正準備關車門。
因為是最后一趟車,校車上只有五位靦腆又好奇的男女生。他們集中坐在校車后半段,本來正小聲交談,見有新人上車,便對他點頭微笑,算是打招呼。
趙鵬亦微笑對他們回禮。他把行李箱塞進上面的行李架,坐在第二排靠窗位置。
在飛機上坐了十個小時,整個人蜷縮在狹小的座位上,腰酸背痛,太累了。家人勸他買商務倉,趙鵬非要買經濟倉,還說這次去K大讀書要住集體宿舍,不想搞特殊,合群才會有朋友。
此時趙鵬累得不想說話,只想坐在這寬敞的校車上,舒展四肢,好好休息。
已經過了接機的時間點,司機大哥關上車門。
可剛上門,他就聽見有人在外面“啪啪啪”地拍門。
司機大哥神色不悅,重新打開車門。
首先映入大家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花花綠綠的包裹,然后聽見女孩的聲音從包裹后面傳來:“謝謝師傅!不好意思,行李有點重,來晚了。”
豈止有點重哦,那巨大的包裹,讓男生看了,都覺得胳膊酸痛。
就在趙鵬和后面的男生起身準備去幫忙時,女孩卻滿臉通紅地拎著行李,快速地上了車。
女孩看了行李架一眼,估計自己的包裹放不上去,便直接把它留在靠門的地方,自己坐在第一排。待會到了K大后,她第一個下車,不會影響后面的同學。
校車啟動。
“師傅,這是我們家鄉的野生甜茶,您嘗嘗。”剛才司機大哥不悅的神情,沒有逃過女孩敏銳的眼睛,她從身上斜跨的包里,摸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紙包,放到司機旁邊的擱物架上。
司機大哥專心地看著前面的路況,只能點頭表謝意。
女孩掃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幾位男女生,六人耶,人數有點多。土特產沒帶多少,還是省著點吧。她捂著挎包,向后面幾位同學匆匆點頭后,坐了下來。
女孩伸手在挎包里摸了一會兒,翻出一個蔥油大餅和酸蘿卜,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酸蘿卜嘎嘣脆。
很快,一股濃濃的蔥油味兒和酸菜味兒混雜在一起,將趙鵬團團包裹住。
正在閉目養神的趙鵬蹙眉,伸出修長的手指,開窗透氣。
由于父母做生意的緣故,趙鵬一直生活在悉尼。小時候,父母舍不得讓他離開。等他長大了,父母又擔心他和中國脫節,鼓勵他回國接受大學教育。
蔥油味兒和酸蘿卜味兒還是很濃,趙鵬又扯過衛衣帽子捂住鼻子。
從車窗吹進來的風,吹亂了女孩的短發。她扭頭看了一眼后面的男孩,見他捂著鼻子,兩眼瞪著她,身子盡量往后靠地遠離她。
女孩第一個反應是自己身上有汗味。畢竟,從山溝溝里出來,走一段山路,搭一段拖拉機,然后擠進破舊不堪的黑巴士,縣城中巴,最后乘飛機,折騰了十來個小時,身上汗涔涔,黏糊糊的,自己都覺得不舒服。
女孩不好意思地沖趙鵬扮了個鬼臉,遞給他一個拳頭大小的紙包:“不好意思,走了十幾個小時,身上有股汗味。這是我們家鄉的野生甜茶,送給你。”
呵呵,土特產外交啊。
司機大哥都忍不住笑了。小姑娘,還挺可愛的。
男孩捂著鼻子不松手,只是沖她搖搖頭,沒接她的甜茶。
女孩以為城里的孩子羞澀,不輕易接受陌生人的禮物。她正要收手,突然想起表嬸說的話:去年,表嬸去上海看她姑婆,回村后逢人便講城里人生活不容易,因為她姑婆可以把一根雞腿整出四道菜來。“嘖嘖,那吃飯的碗吧,只有嬰兒拳頭那么小,如果他們不說,我還以為是小酒杯呢。”
女孩毫不猶豫地將甜茶塞進男孩懷里,大方解釋道:“你收下吧,原生態、無污染的茶。我們山溝溝里很多,你們城里人花錢都買不到的。”
趙鵬對女孩直接將他不要的東西硬塞進他懷里有些不滿,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低頭懨懨地看了一眼舊報紙包著的“城里人花錢都買不到”的甜茶。大概為了盡快擺脫話嘮女孩,男孩從身邊的雙肩包里掏出紙巾,小心翼翼地把那包甜茶裹了好幾層紙巾,才緩緩塞進包里。
女孩一直看著男孩,見他把甜茶收好了,才開心地笑了。
她門牙上塞了一片蔥葉,讓人不忍直視。
“對了,我叫黃春妮。你呢?”本已轉身的女孩,突然想起忘記自我介紹,又轉過身來問男孩。
“史蒂文。”男孩說完就閉眼休息了。
剛介紹完,他發現自己說錯了。在悉尼時,所有人都叫他史蒂文,以至于他的中文名趙鵬幾乎都快想不起來了。算了,以后在上海讀書,會慢慢糾正過來的。
女孩有些吃驚,但也沒多問。
她雖然來自邊遠山區,但也聽說過城里的年輕人喜歡取個洋名。她鄰村的鐵蛋哥、桂花姐,到城里打工時就叫什么邁克,瑪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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