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上元節(jié),因先帝薨后不久,宮中自然不辦宴席,但太后一道懿旨,眾多官員女眷仍欣然受邀前往宮中賞燈。誰都知道,這就是選秀的前奏了。
夜半,內侍省監(jiān)被召,跪于帳外。只聽得帳內女音威嚴傳來,“哀家抱恙并未赴宴,依你看,皇上可對哪家姑娘特別中意?”
宮監(jiān)心下頓時一凜,他自知太后并未出席,是有心讓皇上自行挑選,這關乎將來后宮態(tài)勢,他哪敢怠慢,立即答道:“國喪未畢,皇上悲慟,并未和姑娘們多敘,只是,倒多看了那顧家二姑娘一眼。”
“嗯,你退下吧。”
這賞燈會乃由內侍省所置辦,務必讓天子盡興。從太后的聲音中聽不出情緒,宮監(jiān)暗自擦了擦汗,退了下去。
而天子寢殿辦公廳內,桌上擺著數十佳麗畫像。天子盯著桌上兩箋,目光驟冷,袖袍猛地一拂……
翌日,國相嚴韃覲見,內廷告知皇上未醒,讓相爺稍候。
內侍奉上茶,嚴韃便在辦公廳里等候。他是個仔細人,一下便注意到桌下有一紙箋,紙上有字,下角一方朱紅,竟似國璽所蓋。他不由得好奇,過去一看,頓時驚住。
那是誅殺令!被誅者他是認識的!
他略一思索,匆匆退出,立刻折到太后寢殿求見。
太后聽罷,竟淡淡一笑,道:“嚴卿,哀家素知你與那人雖未深交,卻有幾分相惜之意。你是想趁皇上未醒,來哀家這兒求個情。”
嚴韃一驚,“娘娘高瞻遠矚。”
孝安目中卻透出絲厲意,“皇上和哀家也有心放過此人,否則能任其逍遙多年?但嚴卿可知,據探子報,近日竟發(fā)現晉王夫人蹤跡。若只是人有相像就罷了,但此事要是屬實,你說這是什么意思?”
嚴韃頓時汗流浹背,顫了聲音,“他是當年主審,貍貓換太子,竟私放了……”
孝安閉目沉默了一會,方道:“皇上也考慮了數天,如今他既已拿下主意,此事哀家就交予嚴卿去辦吧,賜個安樂死,也不枉你們相識一場。此事關系社稷,哀家信任大人,望大人也不負江山才好。”
“臣明白。”
嚴韃目中透出絲狠厲,抬頭間,發(fā)現孝安眉間狠色更甚。此事若由天子派人來辦,只怕更狠絕,全尸也未必……能留。
他攜旨出來。回廊處,一人匆匆行來,走得急了,兩人迎面相撞,那人哎喲一聲,連連告罪莽撞,慌忙拾起地上手諭。嚴韃一看,卻是翰林院侍講學士傅靜書。
他見這傅靜書,眉眼忽而一跳,冷冷道:“大人看這手諭如何?孰好孰壞?”
傅靜書渾身一震,只是搖頭,“這是給相爺的手諭,下官如何得知其中記載?又豈敢胡亂評論好壞?”
嚴韃緊皺的眉方才略略一舒,略一寒暄,抬腳離去。
傅靜書卻站在廊中,止不住渾身打戰(zhàn)……
德靖十九年,冬。
“李公子,素珍來了。你是不是惱素珍去表哥家住了幾天,將這群婆娘找來刺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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