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姐創業
2025-03-07 21:48:47

大伯大娘

|大伯大娘|滿愛云
雙全大伯是個孤兒，人勤勞善良，憨厚老實，少言寡語，36歲才娶上媳婦兒。他媳婦兒不但人長的好看，名字也奇特，叫姌孩。
姌孩大娘是二婚，她原來的丈夫死了，她有一個女兒已出嫁，經媒人撮合她嫁給了雙全大伯。
雙全大伯姓王，莊上就他一個是外姓人。他脾氣好，整天樂呵呵的，村里的小孩子都尊稱他雙全大伯。
自從娶了姌孩大娘，雙全大伯天天臉上都帶著微笑，比以前更和善了。?
姌孩大娘是小腳女人，她的鞋子前頭尖尖的非常精致。她經常穿一身藍色的粗布衣服，她的上衣是大襟小領的那種款式，上面掇著好看的盤扣，古樸典雅，穿在身上，顯得人特別端莊。
姌孩大娘不但外表美，心也很善良，她家做好吃的總樂意給大家分享，人緣很好。
姌孩大娘的女兒來看她的次數不多，可能生產隊活忙，走不開，也可能她女兒不樂意她改嫁。但她的兩個外甥經常來看她，而且一住就好幾天。
姌孩大娘的外甥，一個叫寶得，一個叫寶來，長的都是虎頭虎腦的，很是活潑，我們年齡都差不多大，經常在一起玩。記得他們每次回家的時候，她姥姥都會把自己平常舍不得吃的雞蛋，讓他倆帶回家。那時我心想：“有姥姥真好！”
我們村有三十多戶人家，分三片居住。村莊的外貌從上面看就像一個倒寫的品字，每十來戶都被一個寬寬的大坑圈著，就像三個島嶼，（那年代水多，到處都是坑滿河平的）但都有一個出口，我們稱為路壩。
雙全大伯家的兩間土坯房緊挨著路壩，我們出村都要從他家門前經過。他家門前有一棵大楸樹，楸樹通常在春天開花，花期從4月份持續到5月份；楸樹花型似喇叭，花瓣呈粉紅色，花瓣上有深紅色斑點，花朵非常鮮艷；盛花期，花團錦簇，景象壯觀，引來一群群的蜜蜂在花枝間嗡嗡的唱歌，也會有幾只蝴蝶在伴舞。這時，男孩子們就會爬到樹上，折些較小的花枝仍下來，我們女孩子就摘下花朵插在頭上，心里美美的。
我們八戶居住的那一片地方， 大家習慣稱為后門。那個年代，還沒有收音機、電視機，在家吃飯非常無聊；后門的人都習慣聚在雙全大伯門前的楸樹下吃飯。有的脫下一只鞋，就坐在鞋子上，有的直接蹲著。大家有說有笑，非常開心，就像一個大家庭在開會一樣。每家的大事、小事大家都了如指掌，有喜同樂，有難互幫，鄰里關系十分融洽。那時一般中午聚的時間較短，晚上都是聊足聊夠了，才各回各家。
小孩子好奇，我發現有好多次，姌孩大娘碗里的飯剛吃完，雙全大伯就不聲不響地走到她跟前接過碗，回屋又盛了一碗飯遞給姌孩大娘；大娘吃完飯，她習慣性地把碗放到地上，雙全大伯又不聲不響地彎腰把碗端起，再拿回屋。這時他好一會兒才出來，看樣子鍋、碗都已經洗好了，然后他再加入閑聊的隊伍中。
雖然雙全大伯和姌孩大娘十分恩愛，但不知什么原因，他倆一直沒生孩子。
后來姌孩大娘得了一種“尿失禁”的病，褲子老是濕濕的。那個年代也沒尿不濕，一到冬天她家的火盆一直不滅。她到誰家串門，走后主人都要把板凳重新抹一遍。但雙全大伯從來不嫌棄她，對她更體貼了。
關于姌孩大娘，我印象最深的是我六歲那年的夏天，一連幾天瓢潑大雨下個不停，那天的早飯就是清掃面缸底，湊合的。
母親也“問驢”了，可得排號，生產隊的飼養員說下午就輪到我們了，可上午這一頓怎么辦？老天爺也不睜眼，一直下個不停。
吃過早飯，姌孩大娘到我們家串門，她與我母親聊了一會天就回家了。
我在門口看雨，老天爺像瘋了似的越下越大，我又急又餓，眼晴直勾勾的望著雨慕……
晌午的時候，我看見姌孩大娘從暴雨中慢慢地向我家走來，只見她頭頂一個大鍋蓋，一只手扶著鍋蓋，另一支手提著個竹籃，趟著泥水，蹣跚地前行。到我們家時她像個落湯雞一樣，渾身都濕透了。她進屋后，把竹籃放到地上，把盆蓋移開，只見一盆熱氣騰騰的蔥花面片呈現在我們面前。
“嫂子，下這么大，你還想著我們，你還沒吃吧？”母親激動地說。
“我一會兒回去再吃，小孩子不頂餓，快拿碗給他們幾個分分，趁熱吃，一會兒就坨了。”大娘邊說邊用手拉貼在身上的衣服。
我們三下五除二就把飯吃完了，大娘看到我們狼吞虎咽的樣子，心疼的說：“看把孩子餓的，他們早飯可能就沒吃飽。”說完提起竹籃，頭頂鍋蓋，又鉆進雨慕中了……? 這個畫面永遠定格在我的腦海里，終生難忘。?
如今，? 雙全大伯和姌孩大娘早已不在人世了，可我常常想起他們……
【碼字者】滿愛云，女，汝南人。有作品在《駐馬店日報》等刊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