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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之悠游

當下湖北詩歌的審美態勢

新時期以來湖北詩歌的態勢,流變昭然,脈絡清晰。從1978年始至20世紀80年代前期,湖北詩歌(包括在外地工作的湖北籍詩人)出現了白樺、葉文福、熊召政、高伐林為代表的現實主義詩歌,創作了如《陽光,誰也不能壟斷》《請舉起森林般的手,制止!》《將軍,不能那樣做》《圓明園沉思》等名震遐邇、膾炙人口的詩歌。詩人以赤子的火熱激情與哲人的高度敏銳反思歷史、現實,以詩的方式近距離地透視社會問題、政治問題,關注國家的前途與命運,關注人民的疾苦與悲歡。憂患意識與熾烈的情感并重,襟懷坦蕩與情感的沖突共在。神圣的使命感與責任感在詩歌中以自由奔放的形式迸發出來,顯示出新的審美風范。新時期現實主義在詩歌創作中,主張說真話、抒真情,強化抒情的主體性,詩歌成為政治改革、開放的開路先鋒。但不得不承認,由于長期以來的政治意識形態話語的滲透,現實主義詩歌創作的本來應具有的哲理性、多元性與想象力并沒有在詩歌藝術形式的層面展開,詩人審美意識的著眼點主要在于祖國、人民、大地、母親……謳歌愛國主義,同情人民苦難,抨擊官吏腐敗成為政治抒情詩的主潮,傳統詩歌的“載道”理念,使得詩歌的工具理性明顯高于價值理性。雖然詩歌在技術方面不存在問題,語言凝重,意向新穎,表達簡潔,但在詩歌藝術、詩歌形式的探索方面卻沒有太多建樹,詩歌的使命感高于藝術追求,個我的本質化、社會化傾向比較明顯,詩歌敘事宏大,反思真切,但審美與藝術旨向卻相對比較平面、單一。

與此同時,湖北鄉土詩歌得到了長足的發展。易山的組詩《我憶念的山村》抒寫特定時代的農村生活,反思農村的現狀,承接屈原“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的詩歌傳統,展示了特殊時段農村現實、農民生活的實景:“夕陽中晃來一個身影/山巖般的臉膛/刻滿巖縫般的皺紋/紋溝里盛滿淳樸的笑/抓起我的行李/領我走進茅棚/這就是我的房東。”他把質樸的房東、憂郁的工作隊員、落崖早逝的姑娘、農村的派飯都寫進了詩歌,語言沉郁,場景簡單,具有震懾心魄的力度,與現實主義詩歌一脈相承。饒慶年的《多雨的江南》《幺妹子》《山雀子噪醒的江南》等,植根于鄉土的沃野汲取營養,詩人柔情的目光始終關注著鄉村、家園,用浪漫、多情的語言謳歌鄉村、鄉情,吟唱著鄉思、鄉愁,正如詩人自己所說:“故鄉的野葛藤細細長長,芬芬芳芳,像是風箏的線,當我飛得越高時,就越感到這線牽扯得緊。”在他的詩歌里,山里人悠長的日子是“素色的恬淡,微苦的清芬”。(《幺妹子》)在“山雀子噪醒的江南,一抹雨煙……山雀子噪醒的江南,一抹雨煙”(《山雀子噪醒的江南》)這樣不斷回環復沓式句里,饒慶年的詩,“每一行都浸潤在江南乳燕的呢喃和布谷的啼叫中,每一句都飄蕩在梅子黃熟時溫馨的雨煙中,每一節詩都滲透了他濃濃的鄉村之情。他的詩是江南竹葉染綠的,是江南的月色鍍亮的,他的詩屬于他的家園,屬于他的鄉愁和鄉情”。饒慶年的詩歌清幽、纏綿、柔美,他詠嘆淳厚、勤樸、善良的鄉親,詠嘆失血的、孕育著生機的欣喜的土地,傳承著獨具特色的鄉土詩歌審美理想,但過于單純的優美,使得他的詩歌缺少思考的力度。20世紀80年代,“先鋒詩歌”烽煙四起,派別林立,“他們”“非非”“莽漢”“撒嬌派”,不一而足。特別是1986年10月《深圳青年報》和《詩歌報》聯合舉辦的“中國詩壇現代詩群體大展”,展現了先鋒詩壇的全景性景觀。而湖北詩歌在此時此刻并沒有張揚詩歌的先鋒性,依然在現實詩歌與鄉土詩歌的道路上平緩地滑行,整體上呈現出滯后于詩歌潮流的態勢。當然這并不是說湖北沒有先鋒詩人或先鋒詩歌,只是此時的先鋒詩人并未與先鋒詩潮同時冒頭,而是在默默地進行自己的詩歌孕育探索。王家新1984年創作的組詩《中國畫》《長江組詩》就包含著一種深刻自我追問的精神,一年后,王家新離開湖北漂泊京都,在大學時就有詩歌發表的詩人逐漸走出了故鄉的遮蔽,漸行漸遠。英倫三島的漫游,俄羅斯精神的啟示,身體與靈魂的漂泊,使王家新詩歌摒棄了早期朦朧詩中常見的“代言人”沖動,取而代之的是對“個人”的內心聲音的挖掘。他在關注時代的同時,通過自身的寫作,向處于轉型期的中國詩壇提出“貧乏的時代詩人何為”的問題。90年代初,王家新的《帕斯捷爾納克》《瓦雷金諾敘事曲》等相繼發表,他把帕斯捷爾納克所代表的俄羅斯精神引入中國詩歌,提升了當代詩歌的審美品位。通過俄羅斯精神中對苦難的堅忍承受,對精神生活的關注,對靈魂凈化的向往以及俄羅斯文學特有的那種高貴而憂郁的品格,展示的是詩人詩歌獨有的內在的精神特征。與王家新的漂泊相對的是南野的“自我幽閉”式的蟄伏。從80年代到今天,南野一直居住在遠離“文化”中心的邊緣城市——宜昌。他從80年代開始詩歌寫作,雖然穿越著詩歌存在的時空,感受詩歌浪潮的涌動,但他自覺地躲避著詩歌潮流的喧囂,默默走著自己的路,以某種持之以恒的信念,更執著、更深入地回到內心深處,把詩歌的寫作探向對語詞的“艱苦的沉思”。他一直認為“完整的孤立(融于天性的孤獨狀態)也許恰恰是藝術的一項資源”。在南野看來,“本文不是一種文學寫作實踐的總結,它更不能是某種寫作理想的表述”,他“相信藝術的原則是堅固的。任何時代的藝術,都接近著它自己的當代,但它的性格,永遠具有一種本體論意義的懷疑與否定的精神,不滿于現狀,傾向于未來與更高的空間”。南野:《在時間的前方》,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247頁。他關注人與社會、他人距離的形而上意義,在距離中發現美與藝術的真諦。《時代幻想》詩云:“所有這些想法來自森林的黃昏幻象——陽光在樹梢上爬動,那清晰的溫暖動靜/逐漸消失,像金黃的蝴蝶翅膀振飛/在天空收斂。樹林發出踏動落葉的聲響//如金屬薄片的顫動,這些內心隱秘的自述/隨著陽光的暫且死亡而浮出,最終被夜幕困束/然后是好巨大繭內的安靜。”這首詩透露了南野注重營造純粹與寧靜的詩境,充滿想象的優雅和精致,對于唯美和完整形式的建構。

當下的湖北詩歌,實質上是一個多元并存、交叉上升的立體結構。從創作的方法看,現實主義詩歌、鄉土抒情詩、現代先鋒詩歌和網絡詩歌共在同一時空出現,從不同的側面,立足不同的角度,用不同的聲音,彈奏湖北詩歌的交響樂章,向詩的遠方行進。具有現實主義精神的詩歌依然在敏銳而執著地關注時代的變遷,關注人類的生存與命運,關注正在惡化中的生態環境,關注普通人的日常生活……追求崇高的詩歌風格,展示詩人的博大胸襟、意志豪情以及詩人的悲天憫人、泣血哀歌。主要作品有曾卓的《沒有我不肯坐的火車》,謝克強的《生命之舞》,余笑忠的《啟蒙教育》《非法飼養的黑母雞》,黃梵的《沙塵暴》,袁毅的《城市和人:與洪水抗衡》,柳宗宣的《挽歌為母親而唱》,李建春的《公路》,黃沙子的《我見過最美麗的蒼蠅》,湖北青蛙的《長江上的農民》,等等。鄉土抒情詩作為湖北詩歌的詠嘆調,依然在清麗地歌唱,詠歌對家園故園的無限眷戀,淳樸中透出鄉野風光與生命之美。主要作品有劉益善的《江南的湖》,田禾的《竹林中的家園》《二十四個節氣》,韓少君的《九月九歸家》《詩篇:走動的新賀集》。先鋒詩歌以獨特的文化視角切入當下語境,在創作中采取文體混用、多聲部爭辯、散點透視、互文等方法,專注于詩歌本體論的發掘、形式的創造與語言的生命力,在某種意義上強調語感、語流在詩歌內部的環繞和糾結,強調敘述的創造性和敘述語式的轉換與多樣性。宇龍的《機場》《最后的訪問》,南野的《狩獵者》《犀牛走動》,王家新的《語詞》,張執浩的《美聲》《大于一》,劉繼明的《挽歌》,小引的《芝麻,開門吧》,哨兵的《湖邊分行》,李建春的《日記》,亦來的《一只鳥的日常生活》等是其中的代表作。活躍于網絡堅持口語寫作的主要是七八十年代的詩人,他們用幾乎未經提純的口語直接入詩,也寫得清新而靈動,展現著更新的一代作者的詩歌審美取向,如黃海的《誰最先知道的秘密》《朋友們》,鄧興的《張潛淺的乳房》《玩具火車》,等等。

從寫作向度來看,當下的湖北詩歌呈現出了如下特點:

其一,以智性思維觀照大千世界,思者之詩與詩者之思共在。在中國現當代詩歌發展進程中,智性詩歌寫作的傳統大多為學院派,或者說由學院背景的詩人所繼承,詩人在激情的詩性寫作的同時,始終注重智性的思索——關注生命的深度存在,人性的自由與張揚,歷史發展的時空演進,等等。詩人將自己置身于對象世界之內,意志與生命、世界交融。詩歌的多重寓意為解讀留下了廣闊的空間。南野執著于詩人對于生命的責任,他的守護和沉默蘊蓄著詩意的棲居與永恒,《水為源》祈望穿越水而抵達彼岸世界的探求,在未來世界打上當下的銘文;《空巢》調動敏銳的知覺,在自視的戰栗中家園與遠方為自己建造幻境的居所;《烏巖村》借助古老的寓言,展示詩人內心的隱秘與隱痛,河水、大海、母親、巖石、古鐘、鄉村的儀式,無一例外地思考著延續還是割斷古老的根脈,遵循還是反叛既定規則,永久地沉默還是刻意地出聲,出走異鄉還是返歸家園……南野注視著生命深層的存在,作為冥思中的醒悟者,他保持著痛苦的姿態。張執浩的《大于一》(組詩)和《美聲》《鄉村皮影戲》等作品,脫離了虛幻的高蹈,直接面向人生的基本經驗的表達,指向父愛、母愛;指向日常生活現場,游子對家鄉的重新認同;思考生存與死亡、親人消失的恐懼;重新提起我們的愛與怕,責任與義務,憐憫與仁慈,等等,用他的詩來說就是“在通往奈何橋的途中,他快馬加鞭又伺機謀反”。他希望參與到所愛的親人的一切,包括她的夢境之中,彰顯了現存的實在對于人的支持。他這樣寫道:“有天半夜,天上傳來陣陣驚雷,/我躡手躡腳地來到女兒的夢里,我看見/她正在學習飛行,一會兒/是天鵝,一會兒是鴿子,最后是風的呼嘯聲/我使勁地搖動她的身體,扯拔她的羽毛/我寧愿她疼,也不肯讓她消失。”(《我每天都在生兒育女》)余笑忠的《遙寄小弟》,為一個夭折的弟弟所作:“……在夢中,你溫熱的舌頭輕撫我的傷口/流了這么多的血,你說/我從來沒有流過這么多的血//無數次夢中你露出笑容只是短暫的一瞬/我看到你露出笑容又散為枯骨/茂盛的青草帶來刺骨的寒意//弟弟,多少創痛中我還能生還這卻不是出于熱愛,而是高傲/不屑于死——除非/像你那樣:最純潔地死亡……”現實與夢境、茂盛的青草與刺骨的枯寒、笑意與哀傷、創痛與平和在一首短詩中共存,對純潔的向往和對磨難的藐視隱含在詩歌的意向中,令人為之動容。

其二,詩性與理性共同建構當下詩歌的話語存在。在傳統詩歌批評文字中,人們大多注重詩歌的意境、意象、語言的分析,注重詩歌與時代、生活的關系,“詩以載道”一直綿延在詩歌批評的文本之間。當新的批評方法引進之后,很多人又比較注意詩歌的細讀,選擇比較艱深晦澀的詩歌進行解讀,在所謂的能指與所指之間“滑動”技巧。對湖北當下詩歌的批評用某一種方法是難以解決的。湖北多數詩人的詩歌創作,交織著詩性與理性共同建構的話語特征。湖北詩人中,宇龍英年早逝,那個寒冷的冬夜,他帶著憧憬和希望倒在了異鄉的土地上。他留下的詩歌彌漫著的是揮之不去的死亡氣息。他的《機場》《最后的訪問》等詩中所展現的黑夜、疾病、喪鐘、被覆蓋的天空、最后的夢境等意象極具悲劇色彩。他寫道:“而后是雨水落下/在一個被人遺忘的地方/人以尸首的方式/在抵抗一只螞蟻/而螞蟻以生活的方式/在閱讀一扇墻壁。而后是一幅畫/和一本書中的/蒼蠅的心跳:‘你老想著的那個地方現在已成為你的歸宿……'”黃梵現在定居南京,作為遠離家鄉的湖北人,他早期詩歌具有濃厚的思辨色彩和唯美傾向。進入新世紀以來,黃梵以詩意的視角注視著家鄉和家鄉以外的世界,將其他文體的寫作方法移植于詩歌創作,使他的詩歌呈現出一種異質之美。他的《墜落》《沙塵暴》《灰色》《落日》等詩篇中,都顯現出詩理共存的審美傾向。詩性與理性共建的詩歌話語還可以舉出李建春的《陽光下的雪》、鮮例的《黑暗中的等待》、韓少君的《兩張詩報遺失在飛機上》、宋小賢的《排著隊》、小引的《芝麻開門吧》、黃沙子的《我所有的媽媽》、湖北青蛙的《重復使用》、哨兵的《外面》等。

其三,蒼涼、柔韌與平民悲劇組接的審美追求。湖北詩人大多來自生活的底層,童年的單調、少年的刻苦、青年的遭遇在記憶深處鑿刻出難以磨滅的印記,雖然詩人以自己不同的方式從事詩歌寫作,但那種關注平民日常生活,表現生存悲劇的蒼涼之感卻隨處可見。宋小賢詩歌中采擷司空見慣的片段,傳達對自己的悲憫與對農人的悲憫,顯示生活的蒼白、單調和狹窄。且看《一生的事業》: “一個農民/一生只有一件事//結婚就是他/最大的事業/生兒育女次之//然后就是勞動/糊口、吃飽睡好、熬日子//產床、婚床、墓床/前村住膩遷后莊。”冷色的詩中,讀者其實處處可觸摸到詩人對于命運的不可抗拒的凄惋,以及作者冷靜的詠嘆。與《一生的事業》風格類似的有余笑忠的《清明節憶祖父》、張執浩的《鄉村皮影戲》、黃海的《冥想及抒情》,等等。當下,魯西西、李建春雖然逐漸地轉向神性詩歌寫作,創作出一批作品,但他們的神性依然與日常的生活密切相關,依然折射出蒼涼的因子。如魯西西的《喜悅》,李建春的《主日》《平安夜》,詩歌意向明朗清潔,詩人置身于宗教的喜悅、沉溺、迷醉,任憑情感與意志陷落其中,細膩地感受著,深情地回味著,主動地迎合著,詩意的澄明與生活的奔跑、追尋、孤獨、焦慮鮮明對照,令人慨嘆。宗教成為精神的家園后,喜悅就是平生的理想,喜悅就是夢寐以求的彼岸,可是在抵達彼岸之前,人是置身于河流的,存在于現實世界的人無可回避。猶如科林伍德指出:“這個世界的意義就是構成自我的情感經驗,亦即情感經驗通過世界或者語言表達出來。這也是自身的形成和自己世界的形成,是心靈被重塑為意識之后的自我,是按語言形狀重構的粗樸的感覺世界,或者是轉變成形象并注入情感意味的感受。”[英]科林伍德:《藝術原理》,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5年版,第55頁。

此外,當詩人以寓言的想象觀照世界,他的詩歌語言往往就包含雙重寓意。從寫作技藝的層面看,詩人在進行的是某種修辭和結構的體驗。從詩歌的內涵看,詩歌描述的事件在日常情態下又充滿了內在的緊張感。南野的《狩獵者》就是這樣一首詩。他這樣寫道:“我是個失望的狩獵者/我在樹梢上一個空間挖掘陷阱/在樹根的位置布下精巧的絲網/我把獵槍遺忘在一本書里/我錯誤地充滿著幻想’我唯一熟知的捕獵方法是守株待兔//……//我的兩手依然空著,空手而歸,猶如去時/……這證實我的徒勞,我的空洞無物’/和題目的虛幻不實。”以詩人的生存狀態與寫作為敘述喻指,表層在寫狩獵,敘述的暗指卻是以世俗法則為主的他人話語,直接指涉寫作的目的,真實與虛構的關系。夾敘夾議的表述方式,直接指向寫作本身。“我在樹梢上一個空間挖掘陷阱”, “我的兩手依然空著,空手而歸,猶如去時”,迷醉于與眾不同的探求,拋棄自己熟知的方法,其結果只能是兩手空空。但詩歌的創作需要的正是不斷地探索,不斷地從已知走向未知,這是寫作的倫理。正如唐曉渡所說:它“不是一個關于農夫或獵人的寓言,而是一個詩人的寓言。它同樣是一場假定的想象游戲”。唐曉渡:《雪地里的狩獵或巢——南野和他的詩》,引自南野《純粹與寧靜》,長江文藝出版社1992年版,第9頁。

由于網絡的介入,湖北詩歌也出現了大量的網絡詩歌作者和詩歌論壇,以《或者》《向度》等為陣地的網絡論壇聚集了一大批年輕的詩歌作者。由于不受刊物發表的限制,詩歌寫作任性而為,率真、坦誠,口語詩或者說善于運用口語寫作的詩歌呈上升趨勢。多數詩人在寫作中還注意將口語提純后進入詩歌,如許劍的《個體醫生》,鄧興的《魏小麗》《玩具火車》等。但網絡論壇上有不少詩歌語言粗鄙、淺陋而低俗,詩歌流于最平常的“說話”、吵架、謾罵,缺少審美感悟。

當然不僅僅是網絡詩歌,當下的湖北詩歌寫作由于受到傳統思維方式、審美理念的影響,存在部分詩人難以擺脫過去的創作模式、缺少建立“一個自己的世界”的意識、創作手法陳舊、詩歌意向老化、抒情旨向單一、語言平面等問題。其實不是讀者遠離了詩歌,而是詩歌遠離了讀者。我以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詩歌的創作就是形式的創造,是在既有的話語方式以外,尋找到新的話語方式。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湖北詩歌猶如克魯亞克曾經說過的那樣,應該說“永遠在路上”。

原載《湖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3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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